第三十章 夺宝

伦敦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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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小舟上,从石门向内看,瀑布一般的碧流石群在前方形成一个大舞台,富含金沙的钟乳石在莹莹微光下闪闪发亮,然而倘若抬头看去,便能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片层层叠叠的墨黑。

    “芙煐,可准备好了?”但凡有生物踏进此境,洞顶的千万只蝙蝠便会开始攻击,楚蝉看到那美丽的舞台四处零星散落着尸骨,便知师父有此一问再正常不过。

    “是,师父。”她蹲下来紧了紧裹小腿的绑腿布,再把袖口都扎紧,头发用布包起来,发卡也取了下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紫英看了看眼前打扮得精神干练,显得格外英姿飒爽的小姑娘,又往她脖子上套了个挂坠,上面拴着一只玉刻成的小八卦,看到它散发的蓝光扩散到她全身,才满意地微微颌首。

    在轻微的撞击震荡中,船靠岸了,霎时间头顶一片“哗啦啦”的振翼声响。

    宛如乌云蔽日,数千只黑压压的蝙蝠迎面扑来,扇出的阴风令她脸上生痛,但她仍然死死克制着本能,眼睛睁大得几乎要流泪,寻找可趁之机冲出去。

    “空明剑!”紫袍的道人右手执剑,挡在她身前,挥袖发出的道道剑气有如实质,直直刺向斜上方,一下便有十数只蝙蝠中剑掉落。

    蝙蝠妖接连被斩落,从上方的山洞深处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噪音,一只厚如磨盘,长着猪嘴,爪子好似鸡爪的巨大蝙蝠飞了出来。

    这只蝙蝠简直成精了!楚蝉看得目瞪口呆,那近两米的翼展犹如破旧篷布一般可怖,上面清晰可见黑黑的绒毛。它发出犹如婴孩啼哭一般的凄叫,一扑翅膀便掀翻了岸边小舟。

    “空明幻虚剑!”

    千万柄利剑组成一个庞大剑阵,剑光冲霄,刹那间强烈的白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那翩然甩出的宽大袖袍遮住了扑鼻的妖气,她只听师父一声大喝:“去吧。”

    “步云流风!”楚蝉用上天墉城习得的法术,脚下生风地一溜烟蹿出去。

    前方是一个深潭,潭水为乳白色的液体,如同凝滞一般平静无波,如一池琼浆玉液,绽放粼粼光芒。然而它绝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

    紫英再三叮嘱她,池水中为溶化的石液,浓度过高而腐蚀性极强,一根鹅毛飘落也会沉底,就好似弱水一般,万万不可掉下去。而此处更是无法御剑飞行,她只能一步步走过去。

    一条凸出水面的钟乳石所构成的小径通向深潭中央,那里有一根极为显眼的凸出石笋,几乎如百年的参天大树一般粗壮,独自便形成一个小小的岛屿,万年石钟乳便是在那里取得。

    楚蝉先用上法术无量净土,在周身形成一个土罩,又加强了步云流风的效果。

    土可克水,在这里用土系法术最好。系统所教的法术大多浅显,且不分五行皆可使用,是为入门级别,自打在天墉城习得法术后,她便以使用本门法术为主。

    她深深吸口气,踏上第一块石笋,尽管做足心理准备,身体还是晃了一晃。太滑了!石笋的顶端呈凸字型,十分圆滑不说,且直径相当窄,她根本找不到重心。

    楚蝉左脚站定,右脚刚刚离地,便又重心不稳地左右晃动。她脱下鞋子,再度踏脚上去。脚底与石笋间只剩下一双袜子,感官便灵敏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将重心移至左脚脚心,然后右脚迈出去。

    一个,两个,她最开始不求快,只求稳。冰凉的感觉渗了上来,还隐隐有些湿润感,令她有些头皮发麻。这该不会与潭水一样,极具腐蚀□?

    楚蝉战战兢兢地跨过一个个石柱,娇小的紫色身躯在平静到诡异的潭水上方挪移,时而左摇右晃,叫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身后电光闪耀,剑招破空声不绝于耳,她没有回头,师父他们在战斗,将这边全交给了自己,她一定不会辜负这等信任。

    越来越近了!只剩四五根石笋的时候,楚蝉迫不及待地加快了速度,跳过最后这几步,左歪右扭、险象环生地扑到了潭中小岛上。

    小岛为环形,整个都是一根矮而粗的石笋所形成,头顶上方的倒悬石笋还在往下滴水,下方的石柱头部犹如碗状,是为鹅管孔洞,里面盛放着数万年来聚此溶洞宝地内的灵气所生的菁华。

    楚蝉在两侧的衣服上抹了把满手的汗,从镯子里拿出一个玉瓶,将瓶口向下对准石碗,用起师父教的法术。乳白的液体在空中形成一个七彩虹桥,尽数吸进了玉瓶中。

    “成功了!”她将玉瓶对着光晃了晃,翠绿色的瓶肚隐约透出彩虹般的流光,美不胜收。

    须臾之间,那只千年蝠妖觉察自己长久看守的宝物被盗,啼声凄绝,扑着翅膀调转沉重的身躯,朝楚蝉这边扑来。

    蝠妖扇出的狂风斩断无数根倒挂石笋,乒乒乓乓掉落在地,令潭水都震颤起来,楚蝉一时站立不稳,双臂抱紧了那根钟乳石,望向来路。

    她离岸边足有百米之遥,几百根石笋在摇曳的潭水中愈发湿润晶亮,叫她更加心惊胆战。来时就那么困难了,这要怎么回去?

    “芙煐!”远远地传来师父的呼声,在地动的轰鸣中,石块落地的粉尘和与蝠妖搏斗的法术声中,他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递到她耳朵里。

    那坚定的语声仿佛在说:“不要怕,一切有他!”楚蝉接收到他的保证,绝不会让她陷入险境,杂乱跳动的心不可思议地归于原处,她踏上了返程。

    紫英一边拖住蝠妖,目光却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在一片颠簸的凶险潭水中,小姑娘摇晃扑腾的身影显得格外使人心忧,他发现她在铤而走险,竟然比之前还更加快了脚步。

    “要快点出去!”楚蝉心里想着这洞顶摇晃的程度,几乎快要坍塌了,假如被埋在距地面数百米以下的坚硬岩积层里,即使是仙人师父也难逃一劫吧?自己必须快些、再快些!

    “胡闹!”紫英简直万分想要拎着她的衣领好好说教上一番。

    “莫急!”他用上传音的法术。

    师父大人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边,她非但没稳住,反而吓一跳,脚下“沙”地一滑,向前扑倒。她的膝盖重重落在一根石笋上,双手撑在前方另一根石柱上,勉勉强强没有摔下去,然而垂下的衣摆触及水面,紫色的布料迅速而无声地融化了。

    楚蝉看到自己额上的汗珠掉进池里,透明的水珠飘荡着沉了进去,顿时呼吸一窒,尼玛,这是大杀器!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紧急,她真想装一瓶走,这东西化尸无痕啊!

    紫英眼看着那小姑娘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拱着身子爬起来,蜷在一根石柱上,然后勉力站直,微颤颤地再度向前迈步。两团血迹从她的膝盖处渗出,伴随着她前行的每一步,血痕还在继续扩大。

    她受伤了!紫英交代红玉替他抵挡一阵,自己踏上石柱小径,往她这边行来。

    “师父!”楚蝉仰头看到前方飘然行来的伟岸身影,泪水唰地出来了。担心连累到他,她僵立在一池震荡的潭水之上,想扑又不敢扑的可怜模样尽数落入师尊大人的银眸中。

    紫英向她伸出双手,她立刻一头扎进去,含着泪埋在他肩头。浑身被熟悉的清气所包裹,她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不止是她,将那轻飘飘、软绵绵的小身板拥入怀中时,紫英也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缺失的东西回到了原位。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为她提心吊胆,明明是想锻炼她,可得到锻炼的似乎是自己的心脏。

    小姑娘在他耳边,呜呜地哭诉着一些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奇异语言。紫袍的道人将她抱在臂弯里,转身朝岸边走去。他的步伐又快又稳,每一步都如履平地,上半身甚至晃都未晃,在她尚未察觉时,便已被他带到了岸上。

    “师父!”对比他半分钟不要便走了她半个时辰的路程,小姑娘心中甚是不平,呜咽着说:“您果然不愧是贵门出身啊,您是不是练过头顶着水盆走路的技巧?”

    得到的是头顶的一个爆栗。紫英发觉她只要到了自己怀里,就变得万事不怕,也全然不操心。对于这种全身心的依赖,他既感忧虑,却又有些喜欢,暗叹着想只能慢慢再教了。

    红玉独立抵抗一群蝙蝠,已经捉肘见襟,身体都被埋在了一众黑压压的蝙蝠之下,幸而她并非活人,否则早已血肉无存。瞧见主人接回小姐,她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接应而来,紫英适时飞身而上,踏剑飞出洞外。后方溶洞内犹在坍塌、轰响,他们已乘上另一艘紫英备好的小舟,沿着暗道河流,往洞外去了。

    上船后,楚蝉立即喜滋滋地拿出玉瓶,邀功地递给紫英,他掂了掂瓶身,眉头倏地一皱:“你竟是全取回了?”玉瓶被装满了大半,近乎半两的分量远超出紫英的预期。若是炼丹,几滴便够了。他叹道:“也是我未叮嘱于你,盛装一半足矣。偏你贪心,取出这许多,难怪惹恼那千年蝠妖。”

    瞧见他那冰肌玉容的脸上满是“子不教、父之过”的自责感,楚蝉撇了撇嘴,心说即使你说了,我也会全带走的,区别是用一个瓶子还是两个瓶子装。

    “反正还会长出来的嘛。”

    “哪有那么容易,这一小瓶便耗费了两万三千年。想那蝠妖看守此处数百年,每次只耗去一滴或几毫助其修为,这下子失去宝物,它需再寻宝地,或许就会寻出洞外,惊扰别处生灵。”

    “师父思维缜密,悲天悯人,徒儿自愧不如。”后面跟着小声的嘟囔,“可持续发展?”

    紫英敲了敲她的头,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她身上冷得像冰,手掌、膝盖都有瘀伤,尤其是足下,薄薄的袜底已经全被潭水腐蚀掉了,她的小脚板上一片血肉模糊,竟是生生掉了一层皮。

    楚蝉坐在船舱里,两只脚伸出去,搁在师父的膝盖上,眼瞅着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替她除去残破的棉袜,露出光着的脚丫。

    小姑娘羞得头上快要冒蒸气,声音细如蚊呐:“师父,很脏……煐儿自己来即可……”

    “休要扭捏作态。”收到的是师父大人的斥责。老实了没多久,紫英为她抹药时,她痛得身体一颤,呜呜哭诉:“师父,好痛!”

    “莫要撒娇。”呜呜……她双手撑在身侧,脖子后仰,从下巴到脖子都僵成一条直线,脚尖也蜷了起来。紫英面上摇了摇头,心里其实并未嫌弃她娇气。

    当初取宝时,这孩子明知凶险,却毫不犹豫便除去鞋履,回程时更是如同每步都踩在滚烫的铁烙上,却一声未吭,生怕给他造成负担,这份狠劲与韧性,着实出众非凡。

    紫英明白了她本性至强至刚,只是无妨时喜欢撒撒娇,这也不是什么大错,无伤大雅,便……随她去吧。

    “呜呜、师父,轻一点嘛!”

    在她的鬼哭狼嚎下,紫英无奈,不得不时而停下来,等她抹完眼泪,再以更轻柔的动作,替她清洗干净脚底,涂抹上药膏。弄完之后,她的衣衫尽数汗湿,浑身酥软地一头倒在师父大人的胸膛上,贯彻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真理,在师尊大人的半推半就下,赖在他怀里一睡不醒。

    轻舟掠过黑暗的河流,浅浅的水痕漾开又敛起,余波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