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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初鸢咬唇,“岳先生,我并非偏向他人,只是觉得,他因为那件事而对恒天集团进行商业报复,他的作法,的确过于残酷,更重要的是,伤人至残,若被人起诉,不管他身份何等尊贵,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我只是希望他换种方式解决问题,我也担心他树敌太多,我作为警察,见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人在绝境,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你没有看到今天恒天集团的夫人,屈尊跪下求我时的悲戚模样,我有一种罪恶感。”
岳麓翰明晰墨初鸢一切想法之后,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起因虽是你,但二爷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他运筹帷幄,掌管偌大的玺氏集团,就算有私心,也不会无缘无故贸然对一个集团公司下手,你可能不知情,最近,恒天集团和二爷的大伯玺盛天以及玺盛超暗中勾结,抢了几个玺氏的大项目,目的就是使玺氏受到重创,一旦玺氏动荡,董事会里归属他们的党羽便会一起迎风而作,二爷的位置就会摇摇欲坠,他们就有机可乘,甚至取缔玺氏总裁的位置,玺家是一个大家族,个中许多事情,你是无法理解和想象,二爷生活在这样的大家族,亲人冷漠以待,利益为重,勾心斗角,这几年,二爷殚精竭虑,坐上这个位置不易,况且,玺氏大权还在玺家老爷手中握着,二爷身边太多隐患,单是为你从警的事情,二爷已经与玺家老爷多次针锋相对,要不然,别说你进交通局,就连警界从此与你无缘,你的调令是二爷给厅里通过关系下放的,要不然,你真的以为凭楚向南想方设法把你的档案从市警局调过来就可以了?警商不同道,两厢敌对,警察对商场的一些做法不认同,实属正常,商界之人也不愿意与警为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玺家老爷极为不喜欢玺家与警界有瓜葛,话又说回来,这样风雨飘摇的玺氏,若二爷不守好自己的位置,难道等别人杀过来之后,再去还击?那个时候,怕是你看到的二爷,会比如今的恒天集团还要惨烈十倍。”
“这些,我都不知道……”
墨初鸢扣紧手指,眼睛里泪水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弄清楚,竟然大言不惭指责他…偿…
岳麓翰喟叹,“其实,你并没有错,这就是你和二爷世界观的区别,你是一个警察,在你的眼里,黑是黑,白是白,一切以原则为准,而二爷身在商场,每天在荆棘漩涡中生存,或冷酷,或攻击,或防御,无形中已成为一种技能,你们所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你今天质问他,原则高于一个妻子对丈夫该有的体谅和信任,人站的越高,往往最孤独,二爷本性冷漠,很少对一个女人上心,如今,他把你放在心上,好不容易打开心扉,他需要更多的温暖,这个社会是非黑白,从来不是泾渭分明,而二爷做事一向有分寸,也不会留下尾巴被人踩,对恒天集团公子已经够客气,只伤了他一条胳膊,并没有断手断脚,只是,以后再也无法开车罢了,那样的人渣,罪有应得,更重要的是,你是二爷的妻子,二爷护你的那份心,你该明白。”
墨初鸢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对玺暮城的了解,浅如薄纸,也对自己的愚不可及感到懊恼,急忙抓住岳麓翰的胳膊,“岳先生,你送我回玺氏,我想见他。撄”
岳麓翰舒了一口气,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果然是个灵秀开窍的好丫头。”
墨初鸢楞了下。
岳麓翰将手撤离,温润一笑,“该喊嫂子。”
墨初鸢回以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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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氏总裁办公室。
莫言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桌前,额头直冒冷汗,超低气压的冷凝气氛,快要让他无法呼吸。
玺暮城嘴里噙着一支烟,眸光冷寒,“莫言,恒天集团的人怎么会去警局找到夫人的?”
莫言急忙道,“夫人并未在商业宴会上与你同框露面,许是,婚礼上见过夫人?”
“给我放话过去,恒天集团再敢滋生事端,别怪我彻底让他们无生还之机。”
“是。”
“还有,玺盛超和玺盛天现在已是惊弓之鸟,他们侵吞集团公款,在外与其他公司暗地勾结,侵吞玺氏资源项目的事情,透露给老爷子,他安排进来的蛀虫,自己料理。”
莫言擦了把冷汗,“怕是老爷子包庇。”
玺暮城冷哼,“董事会的人眼睛又不瞎。”
莫言会意,“明白。”
莫言刚走出去,在走廊,迎面便撞上一个人,一愣,“乔小姐?”
乔菲朝他一笑。
莫言急忙小声道,“总裁心情不好。”
“嗯。”
乔菲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便听到一道阴沉沉的应声,“进来!”
乔菲盈盈走进去,高跟鞋踩着大理石砖上,发出脆亮的声音。
玺暮城长身玉立在窗前抽烟,眉头紧皱,听到女人高跟鞋的声音,眉间松缓,立马转身。
当看到一身白衣的乔菲时,眉间松缓的地方又紧了回去,只是面色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
“乔菲,你怎么来了?”玺暮城捻灭烟蒂。
乔菲看着办公桌上塞满烟头的烟灰缸,眉头微蹙,“你这个病人不听话,我这个医生只能迁就病人。”
玺暮城忽然想起今天是每隔一段时间检查日子,嘴里残存的烟圈徐徐喷出,朦胧了幽暗冷硬的五官。
“抱歉,我今天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乔菲走过去,看着他脸色青沉,问道,“怎么了?”
玺暮城五官冷沉,并不愿说他与妻子吵架的事情,薄唇抿了抿,没说话。
乔菲语气温软,“暮城,你应该知道没有地方比我的工作室更安静,你情绪这样时好时坏,需要调节和放松,去西荟公寓,顺便做下身体检查。”
玺暮城看了下腕表,临近中午,岳麓翰刚才追墨初鸢出去,也不知道追上没有,于是掏出手机,正欲拨电话,但想起刚才的不愉快,又放了回去。
玺暮城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按了下桌面按钮,声音冷沉,“推掉今天的会议。”
然后,看向乔菲,“走吧。”
乔菲轻弯眉眼,点头。
两人一起出门。
?
岳麓翰和墨初鸢走到玺氏大楼下,正好看见玺暮城走到宾利前。
墨初鸢目露温柔,就要奔上前,然刚迈了一步,却看到玺暮城身后走出来的乔菲,顿住了脚步。
午时阳光明媚,墨初鸢站在阳光下,只觉得头晕目眩。
玺暮城眼波流转间,也瞥见了前方站着的墨初鸢。
两人隔着数米,却像隔着一座冰山,遥遥对望。
玺暮城五官端肃,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条冷白的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车钥匙。
墨初鸢压下心底的酸意,依然朝他走过去。
乔菲看到墨初鸢,盈盈一笑,“玺夫人……”
突然,车门打开,被玺暮城一把塞进车里。
紧接着,玺暮城面无表情的打开驾驶门,坐了进去。
“二爷,你等下。”岳麓翰走上去。
然而,车在原地调头,与墨初鸢错肩而过。
岳麓翰对喷出一汽车尾气的宾利,咬牙切齿。
墨初鸢依然站在原地,脚下像冰棱棱的寒冰场,步步维艰,她缓慢转过身,身子晃了一下,浑身僵硬的有些站不住。
岳麓翰走过去,勉强圆通,“嫂子,二爷有事……”
墨初鸢抬头,看着依旧耀眼的阳光,让眼睛里的泪水倒流于心。
而后,看向岳麓翰,唇角裂开一丝纹路,“我没事,岳先生,我先回局里。”
说完,朝一边走去。
岳麓翰急忙攥住她的手腕。
墨初鸢挣开,“我真的没事。”
“嫂子,你走错方向了。”
墨初鸢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恍惚一笑,“你看我这什么记性。”
岳麓翰脸色微沉,她这幅神思恍惚的样子,一定得出事,于是,不管不顾的拉着她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嫂子,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墨初鸢嗓音寂寥。
耳边他那句‘退位让贤’绕耳不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他和乔菲一起离开的画面又在她心上扎了一下,他故意给她难堪,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
突然觉得,她没有容身之所了。
回墨家,简舒文眼观心细,一定能看出来她有情况,一定会刨根问底,想想头疼。
“……”
岳麓翰知道此刻她不愿意回到玺家,但也不能放任她不管。
那个人臭脾气上来够头疼的,他可真是老妈子命。
刚才玺暮城上车前看过来的眼神,明显是要他送她回去的意思。
“送我回局里。”
她觉得,回警局,让自己忙一点,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好吧。”
岳麓翰见她执意如此,只好答应。
?
墨初鸢回到警局办公层,走廊几个同事正在议论纷纷。
见她走过来,停止议论。
“一帮大老爷们跟长舌妇似的!滚回去!”秦通走过来,瞪了一眼几个警员,而后,看向墨初鸢,“墨初鸢,不是请假了?”
“事情忙完了,我就回来了。”墨初鸢回道。
“进去吧。”
“嗯。”
坐回位置上,身旁的祁阳凑了过来,“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没事,我想静一静。”她右手撑着脸颊,转过头。
祁阳见她心情不好,不再打扰。
午时,同事们都被派出外勤值岗,墨初鸢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看着一堆资料,脑袋疼。
直到办公桌上突然多出一个饭盒,她缓缓抬眸,微微一怔,霍地站起身,“副局。”
“坐下吧。”楚向南摆手。
警局突然跑来一个女人撕闹的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楚向南自然知道,但他并不想问墨初鸢发生了什么。
“吃饭吧。”
“谢谢。”墨初鸢打开饭盒,拿起筷子,食之乏味。
勉强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去,将饭盒清理,楚向南倒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
墨初鸢接过,喝了几口,见楚向南要走,将杯子放在桌上,追上几步,“楚局,什么时候能派我出勤?我已经休养十多天了,我来交通局不是吃白饭的,你是算把我捂出毛再放出去吗?”
楚向南双手抄袋,庄严肃穆,“作为一个警员,一天在岗,必须时时刻刻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你现在焦虑,浮躁,心绪不宁,神思恍惚,我怎么敢派你出勤?”
“是……”
她承认楚向南每一句话与她现在的状态吻合,她这幅样子,出去只会给队里抹黑。
楚向南瞥见她眼底的落寞,缓和了语气,“下班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基地。”
“……”
?
西荟公寓。
岳麓翰气冲冲地冲进去。
玺暮城靠在沙发上,淡淡道,“送回去了?”
“没有。”
玺暮城眉头一皱,“在哪儿?”
“你还知道问?知不知道你今天说了什么混账话?”
“她去哪儿?”玺暮城瞪着他。
“局里。”岳麓翰斜他一眼,“我知道,你有多在乎就有多生气,那丫头就是单纯的性子,你和她怄气,幼不幼稚?”
玺暮城冷着脸,没说话。
乔菲走进来,看到岳麓翰,面露不悦,“麓翰,你让暮城静一静。”
岳麓翰双眸幽暗,看着乔菲几秒,又横了玺暮城一眼,“此刻,他若能静的下心,他该出家当和尚。”
说完,脑仁疼,离开。
乔菲走过去,打开一首婉约轻柔的音乐,“暮城,像往常一样,身心放松。”
玺暮城半靠躺椅,安静阖眸。
乔菲继续引导,“暮城,想象你在一片青葱绿野之地,有房屋,有水,任何你想填补的画面……”
玺暮城搁在腰上的手,缓缓轻落。
乔菲看着玺暮城,眉头紧皱,鬓角隐有细汗,担忧,恐惧,不安。
?
玺暮城仿佛沉在一个灰白世界。
然后,周围一点点开始旋转,就像画笔在一张白纸上染上色彩。
画面一转,灰白的世界变成绿茫茫一片。
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唤声。
他转身,一抹绿色人影站在一片光影里,是一个身穿迷彩的女孩,脸被白光照射的看不清五官,只是,脆声声的朝他笑,朝她招手。
画面一转,双眼被一双手蒙住,他伸手去摸,柔软的触感,他转身,身后只有绿葱葱一片。
紧接着,一个男人走过来。
一身军装,正气凛然,依旧看不清五官,他走过去,却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是刚才喊她的女孩。
画面再转,他坐在地上,像一个看客一样,就像看一副连环画。
画面里,女孩追着穿军装的男人跑,男人越走越快,女孩也越跑越远。
最后,耳边传来女孩的哭声,他站起来,走过去,女孩揉着眼睛在哭,身边没了穿军装的男人。
他抬手,想摸女孩的脸,却抓了空。
画面再转,他垂头,看着自己一身军装,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他转身,却见光影里的女孩朝一边陷下去。
世界开始倾斜,他努力跑过去,想拉她。
忽然,耳边叮的一声,时间的齿轮嘎然而止。
他的世界渐渐失去色彩,忽然,身体朝一个黑洞坠去。
乔菲看着满头大汗的玺暮城,停止音乐,关掉桌上摇摆的钟表,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膀,“暮城。”
手忽然被他攥住。
“墨初鸢!”他咬着唇齿,喊道。
乔菲脸色青沉,见他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湿润,面色十分痛苦,甚至呼吸困难,急促推他,“暮城!暮城!”
玺暮城猛然睁开眼睛,嘴里喃喃唤道,“墨初鸢……”
“暮城,你终于醒了。”
乔菲松了一口气,额角头发已被汗水沁湿。
玺暮城坐起来,脑袋闷闷的疼,看了眼时间,已是五点。
“我睡了这么久?”
“嗯,你做梦了?”乔菲看着他的眼睛问。
玺暮城摁了摁眉心,摇了摇头,“好像是。”
乔菲握住了他另一只手,“暮城,你觉得现在的你快乐吗?”
玺暮城怔怔地望着乔菲,“现在的我?什么意思?”
乔菲叹声,“没什么。”
玺暮城将手抽离,拿起外套往外走,乔菲问道,“找她吗?”
他没说话,走出门外,即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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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局,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墨初鸢望着多功能障碍射击室。
楚向南将一把警队常用的冲锋枪和满满一个弹夹放在桌上,“远距离可移动射击,百发,九成命中红心,算你合格,明天派你出外执勤。”
“真的?”墨初鸢面露惊喜。
虽然她在军校成绩一般,但是射击还过得去,这要得益于某个变态,训练结束,还把她拉到训练场恶补。
楚向南挑眉,“嗯。”
墨初鸢戴上头盔,动作利落装上子弹,标准的步法,双手持枪,快速移步,跨越障碍,瞄准目标,扣动扳机,精准射击,一枪命中。
依次穿越障碍,命中目标。
十分钟下来,场务警员报耙,十成命中靶心。
墨初鸢得意的朝楚向南笑,“怎么样?”
楚向南扬眉,“不错。”
“那你说话算话?”
“嗯。”
“心情好了?”
“……”
她脱下头盔,额头都是汗,身心轻松,原来他带她来这里是为了给她减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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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暮城将车停在警局大门附近的马路边。
看着时间,已是六点半。
这个时间,警局早已下班。
他捏着手机,正想打电话,看见警局门口,墨初鸢从一辆丰田越野下来,紧接着,楚向南下来。
这端,墨初鸢感激的看着楚向南,“谢谢,楚局,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墨初鸢朝他微笑。
玺暮城薄唇紧抿,握住手机的手指根根发白泛青,猛地砸向车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