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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当晚岑矜回家就觉得孟方祈心情不太好,而且他破天荒地和李毓虹聊起了他的母亲,聊起了搬出家属院的那天。
孟方祈父母出事后,医院自然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的。但医院终归是讲人道的,没有催孟方祈立马搬走,只是说了这事,说房子是属于单位的,如果不在这上班就没有居住权了。那时孟方祈刚考上a大,又正好岑靖波夫妻俩过来接他,所以并没有耽搁太久,办完父母的后事就搬到a市去了。
孟方祈的父母本也不是d市人,因而没有葬在d市,是孟方祈带着骨灰葬到了a市。
李毓虹和他讲了两句,就有阿姨打电话过来问今天跳不跳舞了。李毓虹急忙应道马上就来,撂了电话,她沉吟了一息和孟方祈说道:“这俩天正好你休假,去看看你爸妈。”
孟方祈点了一下头。李毓虹又说道:“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你先去跟你爸妈说说私心话,回头再和我们一起去。”
孟方祈听见私心话这三个字不由得笑了,“我又不是姑娘家的,哪有私心话还要跟他们说?我自个去让他们偷偷告诉我咱家还有点钱存在哪了?”
“你这孩子,得,我来不及了,跳舞去了。”李毓虹瞪了孟方祈一眼,换上鞋就蹬蹬跑下楼了。
孟方祈又跑去敲响了岑矜的房门。岑矜正在背书,不乐意起身开门,只囔了一嗓子问他有什么事。孟方祈扭动了一下锁,发现压根没锁,兀自就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岑矜的床上。
岑矜一瞧见他这个动作,一本书就砸过来了,“起来!脸都不洗的人别坐我床上。”
孟方祈稳稳地接住,“我说了一回你倒是记住了,那是在野外不方便,我搁家一天洗三遍。”
“拉倒吧。”岑矜撇了撇嘴表示不信,转过身把书翻了一页。
孟方祈没和她细究这个话题,却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打探另一个问题,“你和褚再清褚医生很熟?”
岑矜手上的笔啪叽一声掉在了书上,她没急着转过身来,反是脑海里开始了各种各种的猜测。褚再清告诉孟方祈了?可是如果孟方祈都知道了,不是问很熟这句话,大约直接就会问是不是在一起过。孟方祈在和褚再清交谈的过程中发现点什么了?不是没有可能。再就是褚再清旁敲侧击告诉孟方祈点什么了,可岑矜不觉得褚再清会是这样的人。
“没有很熟,他是我爸的主治医生,就那时接触过,后来复诊碰到过。”不管是哪种猜测,岑矜都不想承认。
孟方祈噢了一声,“我看人家对你还挺记得清的,连你是中医都一清二楚。”说完,孟方祈忽地拍了一下大腿,“有一回在走廊我还觉得他一直在瞅你。”
岑矜伸手把孟方祈拉着站起来,“臆想症,门在那边。”
“我还想有这么个青年才俊看上你也挺好的,各方面多合适,首先姨父每次复查多省事。”孟方祈伸手掐了一下岑矜的脸。
“孟方祈你再乱说话,咱俩就打一架。”岑矜说着要拿起脚底的拖鞋了。
孟方祈落荒而逃,合上门了,却又推开,“突然想起个事,今天我们做核磁是你找关系了吗?我们本来排号在后面,结果一到那就做了。”
岑矜面上有一丝松怔,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是啊。你快走。”
“哎,医院有熟人真好。虽然你学医耽误了出嫁,但这方面还挺有用。”孟方祈讲完这句话还是被某个不明物体砸了。
岑矜手上转悠了几下笔,想着这个关系八成是攀着褚再清的,只有他知道岑靖波在医院复查。岑矜从一堆书里找出来了手机,在短信和电话两者之间犹豫了很久,然后选择了电话。
很漫长嘟的声后,电话才被接起。那头的声音刚开始时有些忙乱,过了片刻才平稳。
岑矜一时词穷,首先就讲了一句话,“谢谢你。”
“谢我什么?”这边的褚再清正在送完秦知络回去的路上,一面接电话一面开车让他有些微的反应不过来。
“今天检查的事。”
褚再清嗯了一声,“在医院还是在家?”
“在家。”
“少复习会,早点睡觉。这个考试对你来说应该难度不大。”褚再清温声说道。
“对我来说...我是那个水平的你很了解?”岑矜说这话时最后几个字扬了个调,尾音缠缠绕绕,褚再清听在耳里酥酥麻麻的。
“至少你很聪明我是了解的。”
这个马屁拍的岑矜还是很受用的,说了句要复习了,就要挂电话了。褚再清却叫住了她,“明天白班还是夜班?”
“白班。”
“那一起吃早餐?”褚再清原本是要回大院的,却另时换了个方向,准备回以星院区的职工楼了。
这边岑矜不怎么想答应这个邀约,倒不是有多不想和褚再清一起吃这顿饭,而是因为在家吃她还可以稍微多睡那么几分钟,和人到外面吃费时间。
岑矜的停顿让褚再清有些了然于胸,“我给你送份早餐。”
“别,您可别来我们科室晃悠了。”岑矜想到上回褚再清过来找她后,她成为科里的焦点人物好几天,这待遇她可受不住。岑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摆弄桌上的玩偶,思索了一下,“医院的前一个路口新开了一家牛肉面馆,我上回坐车看见了,咱俩就约在那。”这个面馆是岑矜慎重选择的,离医院隔了一个路口,遇到同事的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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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褚再清的宽慰和鼓励,岑矜很早就困了,没看多久的书就睡了。所以她早上醒的很早,精神也很好。李毓虹正在做早餐,看着岑矜起这么早,还不吃早餐就出门,想要问几句,然还没开口,岑矜就走了。
岑矜是坐的公交,面馆在马路对面。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正好有一趟救护车呼啸而过,刹那间不知怎么地思绪万千。车上这个病人的生命余额就靠着这一辆车和车上的医护人员在争分夺秒地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人的一辈子太短暂了,意外也来得神不知鬼不觉,谁到意料不到下一瞬会发生事,人仅仅能抓住的不过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岑矜想着竟觉得心里沉沉的,为了那些未知的将来,是不是应该少纠结于过去?这个问题她还是想不明白。
“变绿灯了,还不走?”褚再清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岑矜侧头,声音很近,原来是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的。
“走,走——”
“想什么这么入迷?”
岑矜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褚再清。
“车!”伴随着褚再清一声低吼,岑矜被拉入了一个温厚的怀抱里。岑矜如梦初醒地抬头,正逢上褚再清带着怒气的眼神,“跟着我走。”
褚再清没松开岑矜,就搂着她过了马路,直到进了面馆时才松开。在两人点餐后,褚再清的批评来了,“平时就是这么过马路的?以为是绿灯就可以低头盲走了?”
“刚刚怎么了?”岑矜问得很茫然,又小心翼翼。
褚再清以为她是被吓着了,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手边,“有辆拐弯的车差点撞上你了。”
岑矜唔了一声,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她心里真怕了。刚刚还在感伤春秋,觉得人生无常,没想到隔了这么一会她就差点出意外。岑矜望着对面褚再清担忧的面色,轻声说道:“褚再清,我有点怕。”
“把手给我。”
岑矜手心里冒了汗,一片潮湿,她就这么伸出去了。褚再清用大掌缓缓地包住她柔软的手,揉了两下,“怕什么?”
岑矜默然。
褚再清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擦去她掌心的湿意,“不是还有我在旁边吗?以后看路什么事都没有了。”擦干后褚再清也没有放开,直到面上来了,他把筷子递给她时才松开她的手。
岑矜吃着面,过了一会,又抬头来了一句,“生命真的好脆弱。”
褚再清正在挑面的手顿了一下,今天早上的岑矜约摸有点反常,“科里有病人过世了?”
岑矜摇头,“吃面罢。”
褚再清问:“你清明节有安排吗?”
“有。”岑矜觉得入口的面索然无味,拨来拨去。
“嗯?”
“你记得我有个哥哥吧?昨天带着我爸去复诊的,你应该也见着了。我们要去祭拜他的父母。”岑矜耐心地解释了。
褚再清反应过来是孟方祈,他脑海里对秦知络的事情基本成型了。褚再清见岑矜放下筷子了,给她递上去一张纸巾,“如果休两天的话,给我空一天,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岑矜听他这么说有些古怪,见谁得在清明节去见。不过也很可惜,她只休一天,“我只歇一天,以后再去见。我最近也忙。”
褚再清眼眸沉了几分,“那就以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