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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身边的男人喊醒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一阵说话声,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外面有谁来了?”
“胡屠户一家送月饼来了。”男人边回答,边掀开被子,要起身穿衣服。男人的恢复能力很不错,这几天,已经可以下床,简单走两步。多的,沈木木是不准的。
见他要起身,沈木木也没阻拦。家里来了客人,男主人总归是要出去招呼的。她赶紧起来,用手梳了梳头发,帮着他穿衣服。
两人正手忙脚乱呢,外面小远叫门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姐姐,姐夫,大壮他们来了。”沈木木本来想着给男人穿好衣服,自己换一身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让客人等着,不礼貌。用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感觉稍稍可以去见人了,才跟在谢予身后出门。
胡屠户已经进屋了,屋里有说话声,应该是谢母在陪着。胡嫂子陪着大壮和小远,三人站在院子里,喂兔子。
“嫂子来了?”谢予见了胡嫂子,打了声招呼。
“嗯,来了。”胡嫂子好像有些懵,机械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局促的看向沈木木。
上回送兔子来,胡嫂子没进屋,就没见着谢予。说来,这两人好像是第一次打照面呢。沈木木觉得好笑,胡嫂子也有这窘迫的时候。还是上前解围,朝谢予道:“胡大哥在屋里呢,你去陪着,嫂子我来招呼。”谢予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点点头,进去了。
“嫂子等久了吧,先去屋里坐。我去厨房沏壶茶,一会儿就过来。”谢予去屋里招呼人,不能干说话吧。总得喝点茶,吃点儿东西。
“哎呦,我的大妹子,又不是来了什么贵人,沏什么茶。我家那口子,好养活得很,给他端白开水去一样。”谢予一走,胡嫂子就解了封印封印一样,说话都利落多了。
“要的,沏壶茶也不费什么功夫”沈木木抿着嘴笑,还不忘转头交代弟弟,“小远,你带着虎子玩啊。”两个孩子齐齐的应是。
“那行,男人们说话,我也不去凑热闹了,我陪你去。”说着,胡嫂子就跟着进了厨房。
胡嫂子是有些怕谢予的,尽管谢予的岁数比她小很多,也没对她做过什么事。谢予脸上有戾气、不苟言笑,加上镇子上那么多关于他的传说,镇上知道他名号的妇孺大都有些怕他。要不是认识了他家里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媳妇,还有一个爱读书的小舅子。在路上见着谢予,胡嫂子是要远远绕开的,看着就不好惹。
两个孩子给兔子喂了草,也去房间玩了。大壮很喜欢小远的房间,因为小远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进来还有一股墨香味。大壮自己不爱读书,却爱闻墨香味。还有一个原因,同龄孩子都爱模仿跟风。同伴有什么,他也想有什么。同伴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大壮到目前为止还是和父母一起睡的,他觉得小远这样自己一个人睡,简直太厉害了。
第一次知道小远单独睡一个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孩子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哪知道被小远鄙视了:“小屁孩才和父母睡,我三岁的时候,就自己睡了。”小远自然没说,他三岁自己睡的时候,身边是有奶娘丫鬟的。
大壮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去后就叫母亲也给他收拾一个房间,他要单独住。被无视了,追着要求,被胡嫂子逮住扇了屁股。还是不死心,各种软磨硬泡,再三保证说可以自己打扫,好歹让他娘答应了过完中秋节,就收拾一个屋子给他住。他今天过来,要仔细的看看小远的房间是怎么布置的,回头他也一模一样的布置上。
“到底是新婚啊,不一样啊,啧啧。”一进厨房,胡嫂子就开始对着沈木木挤眉弄眼,话里有话的看着她明显有皱痕的衣服。就差没问,她和谢予两人大白天的关在屋里干什么事儿了。
“嫂子想什么呢,我啊,就是去午休了一下。”沈木木一眼就知道胡嫂子在指什么,赶紧解释。都说古代女人保守,那也就是在外人、在男人面前。女人们单独待着的时候,可一点儿不含糊,什么话都说。尤其生过孩子的,更是百无禁忌。胡嫂子这样打趣她,肯定两人出门的时候,看出不正常的地方了,然后,发散思维,脑补了一下。刚刚院子里不说,是因为孩子在。
“行了,你呀,也不用解释,嫂子是过来人,哪有什么不懂的。嫂子可是看见了,小远叫人的时候,就在门口叫呢,哪有人睡午觉的时候锁了门的。”正常人家,谁两口子,下午关着门不出来啊,胡嫂子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沈木木喊冤,两人在屋里,真没锁门。小远自小被教着,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可以随便进别人房间。别说门没锁,只是关着,就是门敞着,在得到主人许可之前,他脑袋都不会往里面探一下的。可这话话也不好对胡嫂子说啊。
“本来就是午休!”沈木木急得跺脚。
“得得得,是午休是午休,嫂子信你。”胡嫂子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这不是这么说的。沈木木知道她已经认定,他们夫妻二人锁在屋子里,就是干羞羞的事儿了。沈木木无奈,但也不打算解释了,毕竟,有一种解释叫做:越描越黑。
两个女人沏了茶,还炒了盘花生,一并端过去。进去的时候,谢母不在,应该是回去休息了。两个男人正聊在冬天打猎的事情,你一言我一句的,倒是聊得欢。聊了一会儿,胡屠户把话圆回来,表示他们夫妻二人这趟过来呢,是来看看谢母,邻里这么多年,也没过来,是他们做晚辈的不对,巴拉巴拉。清楚表明了他们这趟来的目的,作为邻里,希望两家以后多多来往,让孩子们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谢予心里也知道,这胡屠户和他家做了这么久邻居,不见走动,现在突然上门拜访,是媳妇和小舅子的功劳,这胡屠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但他这个人从小混迹于市井之间,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经常做的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也是笑着说:两家八百年前不定就是一家人,以后要常来往。
沈木木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嗬,现代看的电视剧,都把屠户塑造成憨厚老实、不善言辞的人。这个胡屠户可不,能说会道,不仅是个聊天好手,还是一个为人处世很厉害的人呢。
到底是不够熟,即便有共同话题也有聊完的时候。早些日子,沈木木还没进门的时候,谢予见到人家,可是从不打招呼的。胡屠户姓胡,人却一点不糊涂,把握着谈话的节奏,表明他家过来的心意之后,就提出告辞了。
谢予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要送人。沈木木原意是让谢予坐着,自己出去送人,见谢予站起来,还小小的咳了一下。结果谢予没回头,胡嫂子倒是殷切的问她是不是染上风寒了,沈木木连说没有。咽下让男人坐着的话,自己去送的话,担心的和胡嫂子跟在两个男人的身后。
两家人这在门口道别呢,外面来了五六个衙役,围在谢家门前。
“快,动作快点,把这里围起来。”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把大门围起来。沈文远本来和大壮站在一起,见来者不善,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到他姐姐面前,拳头攥得紧紧的。沈木木一只手把他扒拉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小少年抿着嘴,不答应。“快去,姐姐不叫你,不许出来,别担心姐姐,姐姐有你姐夫在呢,没事儿。”小少年还是没说话,看向他姐夫,见谢予点头,这才撒丫子跑向谢母的房间。
胡嫂子也一手楼了大壮,站到最后面。胡屠户一家本来是要道别,站得比较远,这衙役一来,一家人不但没有远远躲开,还往谢家人旁边站了站。目前的局面,就是衙役围了谢家。谢予站在前面,胡屠户和沈木木在他后面半步,胡嫂子护着大壮在后面。
“谢管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这群衙役也是好笑,咋咋呼呼的一群人来了,将别人家围住了,却没个人出来说话。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出来客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茶树镇虽是个镇,其实离县城也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谢予的永利坊名声不错,来往的人也多,这些衙役有空闲时间,会两三个人约着专门过来赌钱。是以,他们认识谢予并不奇怪。只是,他们对谢予的客气,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沈木木想破脑袋想不明白的事情,谢予却是了然于胸。衙役根本没有官方身份,只是为衙门服务的编外人员。这个时代的衙役有父子相承的,也有临时调集,事后仍作为平民的。这些人平日里惯会仗势欺人,但他们也极有眼色,县太爷平日里对谢予的客气,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便现在出事了,县太爷也没有表现出要办他的意思。那钦差大人,官职是大,谁也不知道他能在这茶树镇待几天。到时候,办不了谢予,他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他们就仍由谢予揉圆搓扁。退一万步讲,他们大多数人还欠着永利坊的钱呢,对债主自然不敢强硬。
“官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开口的是谢予旁边站着的胡屠户。胡屠户目测身高有一米九,长得比谢予壮多了。一说话,瓮声瓮气的,很有威慑力,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先于谢予这个当事人说话。
“误会?没有误会,上头就是要谢管事去一趟。”相较于对谢予的客气,那衙役对胡屠户算是趾高气昂。胡屠户的体型优势,没发挥什么作用。
“上头要我去?指名要我去?”谢予面不改色的问,好像被围的不是他家。
“唉,是啊,是上头指名要谢管事去一趟。”谢予一开口,山羊胡的语气明显放软了,态度很奇怪。事实上,这一群衙役,这一场包围,都有些奇怪。一来就虚张声势的叫嚷着围起来,真正围起来之后,好半天没人说话,像是没人敢上前说话。仔细一看,可不是怪得很,被抓的,一脸的坦荡荡。抓人的畏畏缩缩,反而有些不敢看人。
“是县太爷要见我?”谢予皱着眉头问道。被谢予问话的山羊胡苦着脸道:“不是县太爷,是上头来的钦差大人要见谢管事。”
“上头来的钦差大人也不识得我,怎么一来就要见我?”谢予接着问。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山羊胡支支吾吾的,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那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一声。”
“好像......好像是有人举报你贩卖私盐,才让你过去一趟的。”山羊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出原因。
“贩私盐?贩私盐和爷有什么关系,这方圆十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爷不得好。随随便便来个人举报爷,衙门就来请人,那爷不是每天去一趟衙门?我谢予是什么人,难道县太爷不知道吗?”谢予皱着眉头问。沈木木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无意识的蜷了蜷小拇指,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她的手一滑进他的掌心,就被紧紧捏了一下,然后放开。
“哎呦,县太爷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只是最近有一批贩卖私盐的太过张扬,上头派的钦差大人就是专查这个案子的。钦差大人点名要你去,县太爷也是没办法啊。”山羊胡像诉苦一样开始一顿说。“本来也没人怀疑你身上的,今天早上,有人到告状告到钦差大人面前去了。县太爷还帮你说过话,可那人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县太爷这才派哥几个下来带你走一趟的。”山羊胡一股脑说完,顿了顿,又道:“谢掌事,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大过节的跑去举报你。”
有人告状?沈木木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黄金玉,然后是沈颢。
“要不,我陪兄弟走一趟吧,清者自清,这白的还能给咱整黑了不成?”胡屠户突然开口。他想着,谢予是清白的,过去一趟,洗脱嫌疑就好了。即便是谢予真做了什么官府容不得的事情,依目前衙役的态度来看,不会有什么事儿。早去早回,谢予还能回家吃个团圆饭,安生过中秋节呢。现在这样,僵持着,其实没什么用的。
沈木木看了半天,也模糊的知道这衙役对谢予有些顾忌。可这妹子在现代看太多电视剧了,一听说要去衙门,脑子里就飘过满清十大酷刑,老虎凳,辣椒水......各种屈打成招的路数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沈木木拉着谢予的手,慢慢用力,等谢予朝她看过来,朝他摇了摇头。
“多谢胡大哥的好意,只是今日是中秋节,谢某并不打算去别的地方。”谢予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沈木木的意思,对提出帮忙的胡屠户道了声谢,便转头看向山羊胡道:“王大,你带人回去吧,今日爷不会与你们走这一趟的,县太爷也好,钦差大人也罢,他们要问话,便叫他们过来见爷。”
“谢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永利坊管事的,也敢叫钦差大人、县太爷来看你。”开口的是山羊胡旁边站着的一个小青年。小青年显得有些激动,不等山羊胡阻止,又道:“这敬酒你不吃,就吃罚酒吧,兄弟们,动手。”
“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哥一下。”徐磊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呼啦啦带了一帮人,把几个衙役给围了。衙役一共也才六个人,他带了十几个人,还都是壮汉,往那一站,气势上就生生压人一截,几个衙役本来也没动,徐磊带的人一来,更是老实得不行。
徐磊让人看住剩下的几个人,他自己快步冲过来,飞起一脚,从背后将那小青年踹倒,还不解气似的在人背上狠踩了两脚。小青年半天没爬起来。
这小青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豪气冲天的嚎了一嗓子,没有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剩下几个人都犹豫着看山羊胡的脸色,独独他一人冲上去要抓谢予。是以,他是唯一一个挨打的。
山羊胡等徐磊发泄够了,才开口求情:“徐先生,看在我的面儿上,便绕过他吧。”瞅了瞅小青年的衰样,他心里是爽的。这小子以为给钦差大人递过几次茶,就以为抱上人家大腿了?呸,也不看看是什么事儿,就上赶着要表现。真是太年轻!回了京都,钦差大人哪里还会认得他。
徐磊停了手,转头看谢予,“三哥,嫂子你们没事儿吧?”得到满意答案后,他这才扬起笑脸回山羊胡:“王大的面子我自然是给的,只是,几天不见,你带人的能力就差了。难不成是老了,就这么几个人,都管不住?”
没等王大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看扬起的尘土,会误以为是很大阵仗。等人到近前了才发现,这队人马,加上领头的一共也才十一个人。
马背上的人都是精壮的男人,煞气很重,应该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尤其是打头第一个人。领头人勒住马之后,皱着眉,不愉的扫视了一圈,“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呢?”许是气场太大,外围的兄弟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看清外面的人是谁,谢予喊了一声:“大哥。”朝外走去,沈木木连忙跟上。
那人沉沉应了一声,也不下马,打马到谢予面前停下,眉头没有半分舒展,“老三,你跟我说说,这是在干什么?”
“县衙的人怀疑三哥贩私盐,要抓了他去审问呢。”谢予还没说话呢,徐磊在旁边嘴快的两句说完。
“是这样吗?”那人转头看明显是带头人的山羊胡。
山羊胡也是个机灵的,在敌我形式一边倒的情况下,他没有正面回答,打着马虎眼,“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兄弟们不是过来抓人,就是请谢三爷去衙门了解一下情况。”
“回去吧,有什么误会,叫县太爷过来和我威远将军谈。”山羊胡一看就是个小啰啰,他自然不会和他多费口舌。
被谢予称作大哥的那人随口说出重磅消息,自己不以为意,可怜听的人都各自心惊。山羊胡心惊之余是庆幸,庆幸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好惹,没去招惹。乖乖,没想到叫他遇见了威远大将军,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就自己麻溜的带人走了。那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真爬不起来,还是预备碰瓷的小青年一看人都走了,也没人管一管他,自己扭着腰走了。
找麻烦的人走了,那人就下马了,身后骑马的人也立马下马,很是训练有素。那人扫了扫徐磊他们一帮人,朝谢予道,“带我去见母亲吧。”
谢予应下,却没走,先转头看了眼自己媳妇。沈木木福至心灵,“没事儿,你去吧,剩下的,我会安排好的。”谢予点头,进屋去了。
“嫂子,三哥,他没事儿吧。”等人一走,徐磊凑过来,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谢予的腿。稍稍压了声音问沈木木。
“放心吧,没事儿,你们怎么来了?”
“赌场里有人看到王大带人上这边来了,兄弟们怕三哥吃亏,就过来看看。”人走了,确定三哥没事儿,徐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来得刚好,今天多亏了你带人来,不然,以你三哥的性子,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今儿家里来人了,忙不开。你带兄弟们先回去,回头等三哥有空了,让他请兄弟们喝一杯。”徐磊处理事情的方式虽有些偏激,到底是因为顾着谢予这个兄弟,他们这份情,她代谢予领了。
“唉,多大点儿事啊。”徐磊不在意的挥挥手,“那行,嫂子,我先带兄弟几个回去了。要再有什么事儿,嫂子只管叫小远来说一声,兄弟们都在呢。”说罢,徐磊挺着胸膛,仰着头招呼兄弟回去了。他这人爱贫,做事也比较冲动,就没在他三哥那儿得过什么好话。小嫂子客客气气的一番话说下来,肯定了他的做法,领了兄弟几个的情。让他很是骄傲,他是没所谓,来的兄弟几个听了,心里会好受些。
沈木木见人走了,又对胡家人郑重道谢,也请他们一家先回去了。
“哪儿的话,我叫你一声妹子,还能把你们一家扔下不管了?”胡嫂子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群人,又抬眼瞧了瞧胡屠户的脸色,提出要留下帮忙,“妹子,你看你这儿人还挺多的,你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要不,嫂子留下来帮忙招呼着?”
“不用了,剩下也没什么事儿了。今日过节,嫂子家里也有有一堆事情忙,快去吧,我应付得过来,再不济,还有小远帮着我呢。”沈木木没让胡嫂子留下来帮忙,一个人辛苦些,总归是忙得过来的。人家好心帮忙,你也不能打蛇顺竿上啊。往日还好,今日可不行,总得让胡嫂子好好过节吧。
送走了胡嫂子一家人,沈木木让他们自己将马拴在墙外,招呼人都进屋。也不知道几个人赶了多久的路,脸上身上落了一层灰。沈木木便让小远帮着抬了长凳子,给他们拿了家里多余的洗脸盆和帕子。“大伙儿先擦擦脸,会好过些。”
“夫人忙去吧,几个小子糙惯了,不用招呼着。”几个人中年长一些的人出来接过了洗脸盆和帕子,他算是年长的,但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沈木木扫了一眼这些士兵,近看细看,都偏于年轻。里面还有几个十□□岁的,估计是年龄相近,见沈木木看过去,几个人眼神闪烁着,不敢看沈木木。沈木木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行,我先去做饭,要有什么需要,只管喊一声。”
沈木木便回了厨房,男女授受不亲,便是在大白天,在敞开的院子里,她也不能和一群男人待太久。她其实想等等看,谢予会不会出来有什么要嘱咐的,做饭她也好有个准头。来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自称是个将军,那便该是个将军,也不知道将军吃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只是,那人进去好半天,也没有个动静。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也不能一直等着。算了,也不管什么档次不档次的了,就按人头做足吧。
想起什么,沈木木叫弟弟,“小远,你去问问外面的叔叔们,喝不喝水,要喝,就去把屋里水壶里的水抬过去给他们喝。”小远从屋里出来后,一直跟着姐姐。
过一会儿,小远跑回来了,径直去拿了水瓢,就往外走。
“小远,你拿瓢出去干什么?”沈木木叫住他。
“叔叔们都要喝水啊。”
“嗯,你去吧,慢点儿跑啊。”沈木木没说要他们喝烧开的水这类的话,家里的水壶多大点儿量她是知道的,根本不够两个人喝的,还不如不抬。对于口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凉水更解渴的了。这井水,也没什么污染,喝了也没关系。谢予就常常回家,打了水就喝。被她念了好几回,才堪堪改过来。
沈木木刚蒸好饭,吴大娘就来了,听小远说屋里有客人,便没进屋,直奔厨房找沈木木来了。
“怎么回事儿啊,来了这么些人?我进来时,看到门外一排马,就觉得纳闷。进来一看,好家伙,满院子都是精壮的大小伙子,家里这是来什么人了?”吴大娘一听说沈木木要一个人准备十几个人的饭菜,便留下来帮忙了,这会儿,正一边切着菜,一边问沈木木。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家里来了个人,院子里的人是他带来的,相公喊他大哥呢。”沈木木真的是一知半解,对于谢予的家庭构成,不是很清楚,谢予自己从来没跟她讲过,胡嫂子她们也都讳莫如深。今天来了这么一个做将军的亲戚,她也挺懵的。
“大哥?莫不是魏小子回来了?”吴大娘也只知道一点,“慧娘说魏小子有出息了,难不成是真的?”慧娘是谢母的闺名,吴大娘和她交好,年纪也相仿,会直接叫她名字。
“魏小子?”沈木木不解。
“哎呦,我的傻大闺女,你可不能这么喊。”吴大娘拍了拍沈木木的胳膊,继续说:“若真是魏小子,那你得喊他一声大哥。”
见沈木木还是不懂的看着她,便又解释道:“你婆婆啊,是带着魏小子改嫁过来的,三儿不是慧娘生的。”说完,也不管满脑子混乱的沈木木,感慨道,“魏小子都多少年没音讯了,外面的人都传,魏小子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慧娘总说魏小子有出息了,我还当她是想儿子,想得得癔症了,现在看来,魏小子跟他娘倒是有联系的......”
后面,吴大娘说了什么,沈木木没留意了。谢予不是谢母亲生的?!谢母是谢予的后娘?!
好多事情,身处其中的时候,没有感觉。过后,在某个真相出现的时候,你遗忘的细节会一一串联起来,佐证这个真相。
嫁过来这么些日子,谢予喊“娘”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谢母是关心谢予的,很关心,但不会像寻常母子一样,对儿子絮絮叨叨。没有勃然大怒的时候,也没有责骂过谢予。对她这个媳妇也是一万个纵容......
而谢予呢?他对谢母孝顺,尊敬。但说到对母亲的亲近依恋,是绝对没有的。
沈木木兀自消化着这个事实,觉得有些难受,想见见谢予。心里这么想着,谢予就进厨房来了,第一句就是问:“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没等沈木木回答,吴大娘先问道,“三儿,是魏小子回来了吗?”
谢予答是,转头看自己的媳妇。挑了挑眉毛,怎么瞧着她情绪有些低落,难不成,是真累着了?他正要问,媳妇就张罗着摆饭了,“好了,你过来了,正好,你先把饭端出去吧,这个重,我们抬不动。”
“抬不动,不会叫人吗?”谢予认定媳妇累着了,忍不住训她一句。招呼了外面正给马喂水的两个士兵过来抬饭菜。
沈木木也不说话,拿了碗筷出去。
屋子里摆不下,就让士兵们在外面吃,沈木木他们在屋里吃。
席间,谢母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哭过。吴大娘逗着她说话,还不时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沈木木听得仔细,好歹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端着碗,用眼角偷偷打量着这个据说很多年没回来过的大哥。扫到他一口又一口,一碗接一碗的吃东西,觉得自己做饭前的担心是白瞎了,这将士好养活得很。
“今儿,这事儿,多亏了魏小子回来得及时啊。”吴大娘和将军的一问一答中,知道了下午有衙役过来,要抓谢予的事情,感慨了这么一句。
“老三,你是招惹到什么人了吗?今日这事儿,要不是哥哥我及时赶到,我看你怎么收尾。”将军接了吴大娘的话。沈木木听到这话,眉头为不可见的蹙了蹙,哪里有人这样说话的,自己抬高自己。似乎说这么一句还不够,他接着训道:“再看看今天过来帮你的都是什么人?”
“那些是坊里的兄弟,以为我有麻烦,才过来看看的。”谢予也不跟他犟,好声好气的回。
“这个赌场的管事,有什么前途?听哥的,收拾了东西,跟哥去京都。哥再给你找个好差事做,总比做过赌场管事混吃等死强。现在政府是允许开赌坊,等哪天不许了,我看你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再找差事呗。”谢予扒拉着饭,不在意的回答。
两兄弟一来一往,渐渐带了火药味。谢母好几次张口要说话,都没能□□来。
“你!好,算我多管闲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将,说话直的原因,说的话,沈木木听着,很不舒服。谢予再不争气,也是她相公,是她愿意哄着的人。这个半道出现的大哥,训儿子一样训他,沈木木自然不高兴。
晚上,熄了灯,夫妻两并排躺着。
“你都知道了吧?”良久,黑暗中传来男人清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概知道。”沈木木老实回答,她确实也是只知道一点,还是今天吴大娘说了一点,加上自己的猜测。
“你想回京都吗?”谢予似乎不愿意提过往的事情,问沈木木。
“不想。”沈木木没有犹豫的回答,钻到谢予的被子里,将头枕在他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好。”一个字的回应,额头上传来的湿热告诉沈木木,男人亲了她。
“第一次见面,他都没给你见面礼。”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新媳妇,要什么见面礼。”
“也没跟你说话。”
“我们又不认识,再说了,他这是避嫌。”
“呵~傻!”男人嗤笑一声。“自古文武不和,他知道你是文人的女儿,还是落魄的文人女儿,瞧不上你呢。”魏承宏也不想想当初是他父亲,一个文人给了他全部的积蓄,让他做盘缠,他才得以有时间当上将军的。
......
“胡家人,值得深交。”半晌没声音,沈木木以为他早睡了,谢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