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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苦逼跑去相亲的话,她的人生会不会就过得不一样?!事实证明,天灭单身狗!
冷!!!
蒋悦觉得自己哆嗦得像条狗,双手早就缩到羽绒服的袖子里,反从衣服里面紧紧地捉住袖口,坚守着袖口这两道脆弱的防线,坚决不让冷风有丝毫入侵的机会。半条鼻涕挂在鼻孔边缘,摇摇欲坠,凭着一股坚韧不拔之气死活不肯往下掉,随着她每隔三秒倒抽一次的深呼吸往回倒退半步,然后在伟大的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再次滑落,滴挂在鼻孔边。
寒风中擤鼻涕,绝壁是一件技术活!吸不进,喷不出,仿佛在等待命运到来的那一刻!
啊——嚏——嚏——
山间的夜风一吹,蒋悦只觉得后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颤,一个毫无预警的喷嚏打得惊天动地,成为宁静的寒夜里最清脆的回响!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啊……嚏!”又来一个喷嚏声在山顶上回荡,地心引力最终赢得了这场拉锯战胜利!那半条不死不活的鼻涕终于喷涌而出,同时赏了站在蒋悦跟前那个可怜人一脸的唾沫。
蒋悦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过,还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看着跟前这个经历了自己鼻涕、口水洗礼后一脸困窘的陌生女生,她觉得对方此时眼神比这冬夜里的寒风更加冰冷。
她迫不得已地将自己难得捂得暖暖的小手从袖子里抽出,打开小背包,左翻右翻,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包可爱的小熊纸巾,递给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这个……你擦擦!”蒋悦知道自己脸上勉强扯出来的笑肯定比哭更难看。
“哼!”那女生噘着嘴,用力地将小熊纸巾整包扯走,转身离去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蒋悦不自觉地脑补了对方后背冒三丈的焰火图,小脑袋很孬种地往后缩了一下。
还好,那可怜的受害者最终保持了“颜脸”,蹬脚离去。蒋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心觉得自己没被打死已是万幸。那半条坚强不屈的鼻涕还挂在那女生的假睫毛上,估计她今晚的相亲计划就这样彻底地泡汤了。
“余!小!暮!”蒋悦鼓起腮帮子,大眼瞪向自己的师妹兼同事。今天遇到这样的囧事,都是拜她所赐!
余小暮一脸怕死又无辜地摆着手,马上撇清关系:“这可不能怪我!我哪知道今天好死不死地会遇上寒流来袭,气温突降啊。正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才怪!这么多相亲活动你不挑,偏偏挑个什么观星之夜!这大冬天的,哪个脑残会爬山看星星啊?!”单身狗如今还真的冷成狗了!
余小暮委屈地嘟囔:“还不是你说看星星浪漫。据说今天有难得一见的血月连七珠的奇观,表姐开的红娘馆就顺道搞了这个相亲活动,我便顺手帮你报了个名。”
蒋悦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了,搞成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怪自己所托非人。谁要自己为了省那点儿红娘介绍费呢!怪我咯!
一听说小暮的表姐开的红娘馆有活动可以免费参加,就屁颠屁颠地蹭了过来,完全忘了她那辉煌的坑友史。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顶。冷风嗖嗖地迎面吹来,一切已无力回天。
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山顶的这个观星台上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小猫两三只,全都冻得哆哆嗦嗦的。大家哪顾得上什么交流感情,能找个可以挡风的地方待上就算不错了。别说是相亲,天昏地暗之中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更别提再好的颜值也敌不过刚才那半条鼻涕所造成的伤害值!
又一阵冰冷的夜风吹过,蒋悦再一次哆嗦起来,牙齿冻得直打颤。趁母夜叉再次发火前,余小暮娇萌地咧嘴一笑,撒娇似的扑到蒋悦的怀里,苹果似通红的小脸蛋在她的怀里来回蹭了好几下。
“我的好悦悦,我亲爱的好师姐,你就别气了嘛!快看,血月连七珠可不是经常可以遇到的奇观哦!”
这么多年的交往,她早就摸清了蒋悦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卖萌撒娇这招可谓百试不厌。
蒋悦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看着小师妹可爱的笑脸纵然有气也气不起来,只好叹了一口气,自认倒霉,抬起头去欣赏这千年一遇的天文奇观。
血月,就是红色的月亮,一般出现在月全食的时候。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四种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的光可以穿透过来。这些红色的光折射到月球表面上后,从地面上看起来,就好似血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中一般。
这样的奇观本来就很难得,更何况今日恰逢月圆之夜,又兼遇上七颗行星连成一线的日子,于是便造就了眼前这幕“血月连七珠”的千年奇观。
据报道,这两种天文奇观共遇天际的几率,可是微乎其微的。
蒋悦不由得感概,这要是发生在古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以为这是天降凶兆,惶惶不知所措呢。
忽然,一尾强光从血月间穿梭而过,蒋悦只觉得天旋地转,天上血色的月亮和星星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拖了进去。小暮的呼喊在耳边响起,一股彻骨的寒冷从脚底冲向脑门,不知从何而来的轰响在耳膜碾压而过,下一瞬间双目一黑,人便失去了意识。
※※※
寒夜里,血月当空,七颗明亮的星星连成一线,天际间一抹流星划天而行,坠没于北方。
已是临春的时节,苍凉的大地上却未有暖风拂临,冰寒之气仍在人世间徘徊飘荡,不肯离去。
烛火摇曳的长乐宫内异样的寂静,偌大的宫殿内竟连半点风的声音都没有。十几个宫人战战兢兢地跪在龙榻前,全都低下脑袋,既不敢抬头窥看,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龙榻前站着一名华服女子,锦襟绣袖,华丽尊贵,含威的凤目紧紧地注视着塌上那具早已没有气息了身体,一动也不动。自从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开始,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整整四天!没有泪,也没有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语不发。
噗通!一个小宫女实在支持不住了,昏倒在地上。在宫里伺候已逾十年的张公公战战巍巍地伏地求饶:“娘娘饶命,珠翠才刚进宫,年纪还小,身体一时撑不住才会……”
另一个新来的小宫女飞鸾连忙跪爬到珠翠身边,对着主子把头磕得咚咚作响,血丝很快就从额上渗了出来,不一会儿,汉白玉所砌的地上已多了一小滩血迹。
“求娘娘饶命,珠翠年幼体弱,才会不支倒地的。求娘娘饶命啊!”飞鸾和珠翠同时进宫,一同被分派在长乐宫里当差。未料不过月余,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宫里的人都说,皇后性格阴冷,对稍有姿色的宫女更是轻则骂,重则打,连坐冤死者不计其数,宫中鲜有人敢弗她所意。
“年幼体弱?不过几天不吃不喝罢了,这就受不了了,这般身子留下来也没用。来人,把她拖去暴室,饭水不给,任其自生自灭!”吕后冷目一扫,两名守卫的将士齐声应是,将昏倒的珠翠拖拉而出。
飞鸾吓得全身发抖,把头贴在地上,跪伏不敢再起。大家说的话都是真的,皇后的处罚冷酷严苛,是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出来的。暴室原本是暴晒宫中丝织品的地方,而今已经是囚禁患病宫女及罪妃的室狱,一旦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命出来。
现在只求上天怜悯,保佑自己和其他宫人不会因为珠翠而受到株连。
吕后转过身来,顺着台阶拾步而下,缓缓地走到飞鸾的身边,自上而下地冷眼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她,“只是几天不吃喝而已,这样就倒下去了,你觉得这样的贱婢还情有可原吗?想当年本宫在项王底下为奴为质的时候,连着几天没吃没喝,还得当奴役、做苦工,可一刻也没倒下去呀!”
虽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如今一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仿佛还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侧旁静候的审食其眸色一黯,两年的人质生涯,在他们的心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比身上的伤痕刻得更深。
飞鸾趴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其他的宫人全都低头噤声,还哪敢应什么话?!
审食其对吕后拱手一拜,严色道:“皇上驾崩已有四日,继续秘不发丧的话,只恐朝廷不稳。娘娘宜当机立断,扶立新主,以振朝纲!”
吕后身子一转,眼光再次落在龙榻上那个自己该称作夫君的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已有多久没有召唤过自己了?她竟算不出日子来!如果不是审食其在长乐宫中所布的耳目及时通风报信,将皇上弥留在即的消息告知自己,守在他身边的是否会换成那位宠冠后宫的戚夫人?
他老是害怕自己会对他的宠妾狠下毒手,可又何曾想过对方也有可能用更狠毒的方法对付自己呢?从初嫁,到而今,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奈何如今,龙魂归天,一切的疑问再也不会有答案!
“娘娘!”见吕后无动于衷,审食其再一次劝喊。
旧主新亡,新主未立,正是朝廷最为动荡脆弱的时刻。先别说宫里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戚夫人和其子赵王刘如意,宫外还有众多等着瓜分汉室的诸侯王,就连远在塞外的匈奴,也时刻盯着未央宫的一举一动,如秃鹰追捕猎物,随时伺机而动。
吕后凤目一眯,敛神下令:“宣,高祖皇帝驾崩!遗诏太子刘盈继位!”
“诺!”审食其与众将士齐声应答。
同一时间,毗邻匈奴的苦寒之地——代地,处于远离未央宫的边疆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平野之中,静静地看着天上那轮血色的月亮。旁边七颗明亮的星星连成一线,忽的一尾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遥远的北方。
张武看向一同长大的挚友,心中不觉忧虑起来,“北帝星坠,赤月连珠,吉凶未卜。皇上讨伐英布,误被流箭所伤,据说伤势极重。虽然未央宫中至今仍未传出任何消息,但你是不是应该入京看看。”
“她不会让我们去的。”长安,他们是进不去,也不能进。
“父子同根,岂是她可以割断的血肉相连?!”
男子剑眉低垂,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血月下的脸庞犹如刀刻一样俊美,“父子同根?只怕连那个与我血肉相连的男人也未必这么想。”
其实,他经常会想,父王长年不召王子入宫觐见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专横的皇后在旁多加阻扰,还是出于自己猜忌的本意?
他是多么羡慕那日在清河郡时偶遇的那一家人。虽然母亲早逝,但是清心寡欲的父亲带着兄妹三人,在山野河畔生活得乐也融融,清贫却快乐。他们脸上那纯粹的欢笑,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也只有身在帝王之家的人,才感受到此话中最真切的无奈。
“阿恒,要开创你想要的天下,就必须去争!总不能苦守代地这样一个贫凉之处!这样救不了你,也救不了黎民百姓!”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张武才敢如此大不讳地这样称呼他。
“我不求自己长生无极,只愿天下长乐未央!”夜风徐来,长草微动,他的轻语迎风扬向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