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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来,脸上带着温柔得笑意,一手牵住她的,一手将一个巨大的护耳帽子带在她头上。
他们一起走出医院,清冽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暖意。
已经忘了太多的细节,但是仍然记得带她走在小小的摊位上时,眼里冒着光的样子,他的手上捧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帝都的吃食,大多分量不小,仅仅半份,几样加在一起也分量惊人,她馋了许久,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他只负责付账和提袋子。
走过一个摊贩的时候,她走在前面,取了两个大烤串,他便笑着结款,多的找零本来要做小费的,那小贩白得了这好处,愈加笑得跟花似的。
嘴巴也更加甜,看着满脸胡茬的傅婪和裹得严严实实男装打扮的唐格,拍马屁~道:“您父亲真好啊。”
傅婪面色一僵,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小贩临到收的小费没了,巴巴瞠目看着他俩。
吃了这许许多多的小东西,腹中满满,俗世烟火和拥挤的人群在外面的喧嚣隔离成飘渺的遥远的意味,她多日的烦闷暂时抛之脑后,听了这话不由大笑,顺手伸手伸手便将他手上的零钱取下来,复而递给小贩。
小贩看着傅婪臭臭的脸色,不敢伸手。
唐格一恼,斜倪看他一眼,脸上鼓出一个小小的包:“别吓着人家。”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偏要说。”她不依,碎屑喷出来,他便用袖子替她擦了擦。
看傻了前面的小贩。
傅婪这才满意地折身将手搂在她腰间,不去计较那两个小费,继续向前走。
不远的地方,更多的流民在聚集着,有的小贩开始收东西。
“快走吧,今天看来又要开始闹了。”一个年纪大些的小贩好心提醒。
“真是没完没了……这样下去,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他满脸抱怨。
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走近旁边的阴影里,看着大批带着不同颜色袖章的人汇聚在一起,大声而激烈的争吵。
隔了几十米的地方,零零散散武警在旁边看着,为首的巡逻队长不同联系通讯对面那个人,显然结果并不好,他气咻咻将通讯发射器扔在地上,似乎还不解气,啪的踩了一脚。
谁也不愿到现在谁也约束不了自己的支持者,相互的阵营都混进了对方的卧底,纠斗日日都有,今天也不例外。
唐格从他旁边伸出脑袋来看,被他按住头推了回去。
“走吧。”他说。
巷子中的路灯被砸坏了,上面挂着的花枝早已经枯死,唐格回头看了那些渐渐疯狂的人群两眼,方才的轻松被打乱,只默默走在傅婪身后。
“看起来,这里很乱呢。”
“都是一些跳梁小丑。”
“可是,听说他们的领袖还是要和你竞选执政官的——如果你要做什么,不用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自然一些。
面前的身影一顿,唐格砰的一声撞在他后背上。
“唔。”她捂住鼻子。
却看傅婪看着前面。
“待会不要说话。”他低声说。
唐格探出头,便看见前面有一排阴沉的门,巷子里弥漫着一种奇异而暧昧的气息,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站在前面,他们穿着紧身衣裤,天气还很冷,但是两个人都露出了一半个胳膊,上面是图文粗糙的刺青。
每两三个男人站在一起,最前面的那个还带着一个神色木然的少女。
他们刚刚转过弯,走到灯光覆盖的边缘,一个头发长到耳朵旁的男人立刻挨了过来。
“要妞吗?”他问。
“没兴趣。”
“过来坐坐吧——我们有最好的货,连没开~苞的都有,现在这在帝都可是稀罕货……”
见傅婪不说话,他更加卖力地推销,将那个女孩子也叫过来:“小吉,还不快来!”
“我们这家是这里最好的了,现在您去的话,这位小兄弟也可以免费挑一个——只需要付一位的钱。”
傅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样寻常的打扮和任何一个刚刚进城的年轻人一样,他们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大肥羊,这样的招数他早在读书时候就有耳闻,只要踏进那个门,便有一万种理由要搜刮出你身上所有的钱来,一旦不从,轻则挨一顿打,重的话甚至会搭上自己的命。
用的方式也很简单,又分活诈和死诈。
活诈便是根据客人的喜好挑选漂亮的女宠,通过女宠的服务和诱~惑套出财物,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光或者掉包,这样主要针对那些外来到帝都经商的小商人,有一点点本钱,但是又没有太多本钱。
比较缺德的是死诈,这样针对的看起来便年轻饥渴的外来年轻人,他们通常会找那些几乎虚弱到几乎快要死掉的女孩子,接客前会给她们服用兴奋剂,虚不受补透支体力的情况下,只要在床~上稍微用力,便会要了她们的命,这个时候,怎么赔用什么赔便是这些女宠客店说了算。
唐格面色有点难看,一言不发冲傅婪摆摆手,想要快些离开。
但是那个少女已经被连拖带拽带到了面前,说是少女,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微红的灯光下,仍然白着一张脸,抬头对他们笑的时候,麻木而机械。
“两位客人,进去看看吧——我今天还没有客人。”她微微仰起头,大概也知道这个样子是最好看的弧度。
两个拉客的男人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看他们说话。
傅婪面无表情正要走,唐格看着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正在拼命想要展示一点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层的妩媚来,她身子不由微微一僵。
大约察觉到两人的迟疑,很快,从第一扇门里,又走出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年龄更大些,虽然有些疲态,但是脸上的妆容掩饰了倦态,其中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曲线毕露的短裙,露出白~皙的大长~腿。
“小吉年龄虽小,但是技术很好哦,这位小哥哥,要不要试试……”她轻佻地倾身,想要和唐格说话,被傅婪隔开。
女孩子立刻识趣地抬起身,隔开一点点距离,小声儿诱~惑地说:“哥哥们真的不试试吗?外面还要乱上一会呢——保证不会让哥哥们失望的。”
“来吧,长大的孩子早晚享受这销~魂滋味,提前才不会浪费时间啊。做父亲的,要给孩子早点启蒙哦——”女人身旁的男人帮腔。
听了这话,傅婪突然转头看了那个妆容妖~艳的女人后的男人一眼。
她便以为傅婪被打动了,立刻露出一个再魅惑不过的笑容。
“两个人,有优惠的哦……”
“我们要外卖,支持吗?”
傅婪突然说。
几个人都愣了愣。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确认了信息。
一个男人上前:“自然是可以,但是要一点押金。”
艳~丽而昏沉的灯光笼罩在他背上。
“可以。”傅婪打开他衣袋,从里面数出两个金币递给那个男人。
男人眼中射~出饿狼一样的光,他伸出双手,激动地接过那两枚金币。
“客人,请跟我这边来,我保证给您推荐一个最好的。”他伸手引路,指向前面逼仄的楼梯,和一楼的晦暗不同,二楼上面灯光更加柔和。
“不用了。我要她。”他伸手点了点少女小吉。
“啊?”
“不行吗?”
“……当然可以!”男人几乎要笑出声来,本来这个小吉就用不了多久,临到头还得了这么大哥便宜,真是人傻钱多。
傅婪也不废话,直接向前走,唐格看了小吉一眼,她咬着嘴唇,被身后那个男人在背上推了一把,一个趔趄便跌跌拌拌跟过来,两个妖~艳的女孩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傅婪竟然会选择她……外乡人的思维果然不理解……
不过,这么蠢的肥羊,怎么能放过呢,大概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尸体就会在某个昏暗的小巷子里发现吧。
可惜了,如果他们选择她,说不定还能先捞一两个金币起来。
女孩子摇摇头,回到俗艳的灯牌后去。
而那两个男人嘀咕之后,又从屋里出来三个人,五个男人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唐格不动声色放缓脚步,以便那个少女能跟上,她努力走着,低着头,细细的脖子和手腕像随时都可以断掉。昏暗的巷子有几个分叉,四周安静极了,远远还能听见抗议声和警示鸣笛声,但是更多的是类似于蜜蜂一样的嗡嗡声,那是几千人在一起咒骂争论时发出的声音。
傅婪一边走一边开始解他的扣子,每次解开一个,那个少女就颤抖一下,她的头发紧紧盘起来,柔软的脸庞除了被咬红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你干什么脱衣服。”
他已经解开最后一个扣子,正将外套脱到一般,小吉立刻走上前,想要替他脱下衣服。
“我知道……前面转角处,有一张长凳。”她低着头,小声说。
唐格还没有回过神来:“长凳吗?”
傅婪面色不变,冷冷看她:“你误会了。”他将衣服交给身旁的唐格。
“有几只蟑螂跟了过来,需要处理一下,我只是不想弄脏外套。”他看向唐格,“到时候你到那边去,光线看起来好些,有个小风口,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坏。”
从明亮的地方看向黑暗,必定晦暗不明,这样她就不用看到那些血污,而从黑暗看向明亮的地方,一目了然,不到最后的时候,他并不想召唤暗兵。
小吉立刻明白了,她啊张大嘴,几乎立刻屈膝跪了下去:“先生,对不起,我……我也不想。”
“我带你出来,完全是因为我的、朋友心底善良,想要救你一命。你倒好,一路给他们留下暗号,等着我们被劫财,你跟着回去,会有什么好处,分你一半吗?”
“不,不……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死,他们太可怕了……”她拉开身上的领口,白~皙的身体上还有伤痕,那是几乎没怎么发育的身体,“你们快跑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她哭起来,“对不起。”
唐格看着这个少女,忍不住问:“你几岁了?”
少女说了一个数字,她心口一窒。
傅婪脸色也很难看。
尾随的人已经到了眼前,等待已久的傅婪毫不客气,从暗处偷袭开始,迅速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几个男人有的躺在地上呻~吟,有的直接昏了过去。
他拍拍手,将还能出声的男人全部敲昏,然后过去找唐格。
小吉看着那几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会看看傅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掏出两个金币两个银毫。
“用这个钱和这个通行证到复兴大街尽头的客店定一间房,你住在那里,自然会有人来帮你。但是,如果今天的事情被第二个人知道,你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掉,比他们抹掉那些死诈的女人痕迹还要干净。”
走出很远,唐格回头,看见小吉还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为什么要帮她?”她很意外,傅婪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因为你想帮她。”他回答。
“而且,我看起来真的那么老?那个男人是想死了才会说我是你父亲吧!”
他带着她,继续前行,一直走到了联邦大学和钟塔下面,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但是整个城市却没有一点宁静的气息,喧哗和躁动如同巨石投进了湖泊,层层涟漪。
“我们不回医院吗?”这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走过来,也几乎见不到躁动的人群和点火在街头焚烧的游民。
“不回去了。本来还想等到最好的时机,但是等不得了。”
他转头看她:“我们的孩子也等不了了。”
“你说的对,她不应该出生在这样的世界里。最为父亲,有义务在她出生前为她准备好一切。”
唐格心中一软。
咚咚的钟声敲响,他蹲下神,单膝跪地,钟塔的顶楼在钟声敲响的瞬间如云雾一般蔓延出五光十色的彩光,投影在地上,如同漫天开出的明烛,与此同时,整个钟塔下面的灯渐次亮起,变成一个小小的桃心,将他们包裹其间。
私下静谧,仿佛只是一个巧合,但是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嫁给我,格格,我会爱护你,保护你,无论生老,无论疾病,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你可以选择点头或者回答好。”他真诚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