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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子踉跄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索性趴在地上，留在地上不动了。
哈哈笑了几声，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明月。
万里无云，明黄的圆轮。
“还真是有意思啊。”凤仙子呢喃。
她自幼出生在修仙界，出生便入道，至今整八百七十一年。
这一生还没活完便遇见过许多人，有的她想杀掉，但是想杀她者更加数不胜数。
但昔日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一个个消失。
她当初遇到阿于，对方还是玄天宗一个小小的练气弟子。
不过孩提，都没有自己腰间高。
如今却也死了。
也死了啊。
筑基修士的寿命终究太短了。短到，她都还来不及回过神，对方就走了。
但是她熬了几百年，还得继续熬下去。
修仙大道，求得不就是长生二字吗？
院门吱嘎一声，凤仙子下意识看过去，一袭紫衣飘荡。
有人来了……
紫如没想到这个时候小院中会有人。
再见是凤仙子，连忙躬身行礼：“前辈……”
凤仙子恩了，一声，终于瞧清楚了对方模样。
面容还尚显稚嫩，但是眉目之间满是忧愁。
“我记得你……”凤仙子微微起身，手肘撑着地，另外一只手扶额。“你是李菡萏的小徒弟。”
紫如啊了一声，低头小声道：“是，多谢前辈记挂。”
凤仙子嗤笑一声，这黄毛丫头谁记挂她啊。
只是瞧着这偌大的青竹峰，不管是百余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一副清冷模样。
昔日她是最小的弟子，师门覆灭之时，也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冷清的青竹峰。
如今，紫如也是最小的弟子。
凤仙子抬头看向上方，那一轮明月依旧。
“你恨难过……”凤仙子笑道。
紫如眼中的悲太过于瞩目，实在叫人忽视不得。
紫如沉默。
“师兄师姐，以及师傅都不在了。你难过也是应该的……”凤仙子说着一个旋身起来。
衣衫翩翩。
快步走过紫如，看着眼前的面容稚嫩的小孩子，轻笑：“只是，你以后要面对的非今日苦难可比。与其烦闷今朝，不如直接看开些。你不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熬过来……”
凤仙子的声音随着她的远去而渐渐减弱。
紫如抿了抿嘴角，拔剑跃入院中。
长剑霍霍，清冷小院。
她身着一袭紫色长衫，剑风嗦嗦。
游走院中，高开低走。剑破空时，在拂袖间露出来的面容冷淡。
她不知道凤仙子当年经历过什么，她只晓得，如今的自己了然一身。
师傅死了，死于魔修之手。大师姐一心忠诚玄天宗，却困于冰崖两年，最后被迫碎丹叛入魔道。而当年的苏师姐离开之时，一句话都没说。
紫如手中剑越舞越狠，苏幼雅当初离开前只给自己摆了一张臭脸。
呵斥自己不务正业，只知贪图玩乐。
她自己听话，乖乖去修炼了。可对方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这个消息，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可笑，可笑！
至于冷屏师姐和徐师兄，这三年来各自奔走。
冷屏师姐再未踏足青竹峰，倒是徐师兄回来过一次。
对方还是原来的模样，身边的白狼威风。已然是金丹修士，背剑而行，潇洒肆意，
她老远便看到对方的身影，迟疑了许久却没敢上前。
对方只不过是来拿回当年遗落在此地的物品。
也许除了大师姐，当年的师门同袍再无一人知道她还留在青竹峰。
紫如眼神一狠，手再用劲，长剑啪的一声，破裂开来。
破碎的剑片飞溅，紫如“啊”一声。
躲闪不及，其中一片碎片猛地扎入肩头。鲜血慢慢从紫色的衣衫冒出，染成了深色。
半蹲在地上，单手捂住伤口，温热的血液从指缝流出。
她终究还是太心急了……
师傅当年被困金丹后期多年，而她昔日不曾努力修炼，现在心境又不稳。要想突破筑基中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呵呵……”紫如苦笑一声。
起身，慢慢朝院外而去。
走了许久，回头看了看青竹小院。
其实青竹峰的修仙资源在玄天宗内并不是最充足的。
师傅与大师姐离开之后，青竹弟子也慢慢离开。她却不愿意，并非瞧不上别峰。
只是这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到自己的院子。
推开门，张了张嘴，猛地想起什么，忽地闭了嘴。
苏幼雅已经离开了。
三年来，再无消息。
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点上灯。
紫如一个人打坐，双手放置在肩头。鹅黄的暖光摇曳，晃动了一地静寂。
凤仙子这边从青竹峰出来，到了主峰。
掌门无欲真人正与人商量事情，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她正好来了，拱手笑道：“前辈见好。”
“恩。”凤仙子恩了一声。浑身还带着酒味，但是神情清醒。
高阶修士，怎会被凡人酿制的清酒灌醉。她想醉还没那般容易。
醉心不醉人。
无欲真人问道：“不知前辈有何事？”
凤仙子直截了当地说：“朣朦叛离宗门已经一年，若是再任其放纵，有朝一日，必成我玄天宗大祸！”
无欲真人见凤仙子这话虽说的严重，但是眉目之间并不着急。
轻叹一口气，道：“此事，我等也异常烦闷，只是不知道有何妙法可擒住此人。”
也有修士不赞同这么做：“朣朦好歹出身玄天宗，便是再绝情，当年也不过是因为李菡萏之事而目无尊长打入冷崖。后来也是因为心中绝望才碎丹修魔功。”
这修士这一句话当真厉害，直接把牵扯到此事的修士全部得罪了。
凤仙子是当年领头人，无欲真人当年是将对方打入冷崖的人。
如今直接说两人错了，还说继续追杀朣朦的做法是错的。
凤仙子冷笑一声，瞧上那男修。
文人打扮，头拿折扇，头戴玉冠。一双天生的笑眼，此刻眼神中却带着愤慨。
无欲真人不好发作。
“你是谁？”凤仙子问。
对方拱手。“在下顾清水。”
凤仙子反讽：“她当年以金丹峰主冒上，如今更是投身魔道，有何不可动？”
顾清水刚刚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修士拦住，缓解紧张气氛道：“前辈见谅，我这师弟刚刚结丹不久，平日素来沉默寡言。也不爱与人交谈，凡事不爱多想，想起哪茬便是说什么，言语实在不当，还望前辈多多见谅。”
凤仙子瞧了好几眼，道：“丹修？”
“是。”
凤仙子没说什么，直接离去。
无欲真人见天色不早，更何况被这几人一打岔，也没什么好说的。
挥挥手，让人散了。
顾清水与他那师兄结伴回去。
路上还在愤愤不平。
“我就不明白了，朣朦师妹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一时冲撞了凤前辈，怎地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嘴巴停不下来，他那师兄含笑不语。
其实宗门并非非要至对方于死地不可，只是凤仙子从中掺和一脚，再加上这一年来朣朦的态度的确不友好。
掌门怎能不心生疑惑？
“师弟，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若不是今日凤仙子突然到来，此事掌门怎会与我等提及？”
顾清水叹了一口气。
“可……”
“我便是觉得朣朦师妹还有菡萏师叔不是别人口中无恶不作模样……”
可怎么没人相信呢？
他那师兄只管笑，不管其他。
他们身为丹修，哪里有插手此事的本事？
两人渐行渐远。
唯独此刻，主峰大厅中，无欲真人端坐在上方。
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传音玉简。
里头的语音声音沧桑。
“掌门，李菡萏未死。”
无欲真人听了又听，只有这短短的七个字。但是心情却无法平静。
李菡萏可真是命大，当初肉身明明三魂七魄都散去了，如今却能复活？
还是说又被谁夺舍了躯体。
这日日来往主峰的修士数不胜数，他从未停歇。
便是到了深夜，还有一位老者赶来。
真是当年的老元婴修士。
面对前辈，无欲真人不敢造次。礼数周全行礼。
对方面容越发老迈，道：“李菡萏没死？”
“没死。”
对方轻笑一声：“当年倒是我看走眼了。她既然已然被夺舍，那你信原来的李菡萏死了没？”
“玉牌已碎。”无欲真人道。
本命玉牌都已经破碎，世间再没有了菡萏峰主气息。
无欲真人拿出几块破碎的玉牌。
正是当年破碎的本命玉简。
老修士单手拂过。缓缓道：“我当年有一好友，闭关之时，走火入魔，被人夺舍了躯体。宗门里的本命玉牌也是破碎了的，但是前不久，他又苏醒过来。”
无欲真人震惊。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一般被夺舍之人魂魄都是被夺舍者吞噬，滋补了自己的灵魂之力。
但是事实到底为何，谁也不清楚。
“那前辈的好友现如今？”
“死了。”老修士道。“他资质甚差，许是老迈之时，魂魄才能冲破禁制，苏醒意识。”
无欲真人叹了一口气。“若是这般，看来被夺舍之人并未魂飞魄散。只是魂魄被禁锢住，导致气息不显露，而本命玉牌破碎？”
老修士也不敢肯定。
“若真的是这样，那……”话说到此，他上下唇互碰，却没有说出话来。传音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