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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对危险会一定的感应力,丰夷绿天生的对危险感应力超强,当他察觉腰间的力度有了变化,哪怕是很轻微的一点点,他仍是感知到了。
就在登顶的一步之遥,藤条断了。
若非瞬间感知了不对劲,他迅速攀住了山顶边沿,怕是要狠狠的摔下去了,纵然傅礼能接住他,这十丈高的冲击力不小,下落过程磕到碰到凸出的石棱,死不了也伤了半条命。
“殿下!”
“殿下!!”
傅礼和予知同时惊叫起来,并迅速朝他飞纵掠近。
丰夷绿不是个自大的人,也不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两手攀住边沿他能支撑到傅礼和予知任何一个人靠近,然而……
他昂起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应该说黑缎面朝天翘的高底鞋,月光很亮,白兮兮的一片,分外柔和的月色下,却突兀的站了一个浑身墨黑的人。
他附在山壁上,对方站在山顶,与他成九十度折角,换言之,他看不见对方,除了一团阴影,以及那踩上他手的鞋。
丰夷绿没有叫,十指连心痛,牙齿都打颤,他却清楚,对方不是想杀他,似乎只是一种警告。
也是那日晚上开始,他意识到,一盘棋开局了,他连对手都看不见。
天下为局,万民为棋,一着不慎,不仅仅是输那么简单,而是倾覆,失去一切是何种滋味呢?恐怕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才能真切体会吧。
“你是谁?”
一道冰冷的问话打破一地死寂,丰夷绿从未像那一刻觉得毒妇的声音也是天籁。
“殿下……”
恰好傅礼从下面赶上来,一手搭在他腰间往上一拖,他痛而失力的躺倒在地,却在第一时间扭头看去,不远处两道身影交叠到一起,交锋激烈,没有一丝声音胜却万般刀光剑影。
“去,把人拿下。”
“是。”
傅礼半扶他坐起,又飞快的抽出腰间佩剑加入战局,然而在他掺入的同时,月光下的墨黑的影子虚晃一招,朝着密林中射去,一个起纵就没了影,公西飘翎落了半步追着,傅礼挑着剑也追上去了。
空地上一时只剩下擦着额头冷汗的丰夷绿,阴风忽而刮来时,他背脊先发凉,那本该远遁的墨黑影子从树梢上如鬼魅般闪现,下一瞬就落在他眼前。
“唔……”
颈上吃痛,对方领着他衣襟飞快的朝前飞着,横生的树杈时不时的刮着他散发,扯得生疼,“金蝉脱壳,调虎离山。你敢让我近身,当真狂傲。”
耳边的劲风呼呼灌进来,他话说的吃力,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吃力,僵硬生疼的手,就如弹琴时不经意的指尖轻挑慢捻两个起调旋律。
那疾飞竞走的身形立马应声而顿住,从半空往下跌,两人一起摔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圈,却没有停,原来下面刚好是一个陡坡。
“殿下!”
远远的传来了傅礼的喊声。
丰夷绿根本没机会开口喊话,下冲的势头让他想起了,这一片只有某个地方有这样的荆棘陡坡……
“啪!”一股大力突然打到他的身上,随即一道声音叱喝入耳,“抓住我!”
“唔……”丰夷绿闷哼吃痛,身子一停下翻滚,他立马蹬腿,却是脚下踩空,整个人都往下沉去,那上面抓着他的手瞬即紧扣。
他下意识的仰头看去,月光下,公西飘翎整个人都倒挂着悬空,一只手拉着自己,一只手抓着一斜生在陡壁上的树横生的一分叉树枝。
虽然一时间止住了两人一起跌落的命运,可紧接着的一声“咔嚓!”却令丰夷绿头皮一麻,全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一时便这么僵悬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面是什么?这是丰夷绿知道,他想,公西飘翎也知道。
在进入这个荒岛前,就有人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别去一个地方,就是后山凹有一泥沼泽潭,掉进去必死无疑。
沼泽潭不大,四方都是斜陡坡,长满荆棘,白天一目了然,谁也不会去靠近。
以公西飘翎的身手,若是不救他,凭借着这个不知道何时会断的树枝或许能支撑到救援,前提是松开丰夷绿。
此刻,丰夷绿根本不敢主动去扯飘翎,就怕一扯反而令飘翎放开他自己逃命去了,又怕不小心加重力道把树枝弄断了。
而飘翎此刻两手不得空,无法借力,以她估摸的距离,拉着一个人一起往上跃上陡坡,怕是难有生机。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时,男人不都是很大义的叫女人放开手吗?”
沉默中,飘翎察觉被对方回握时掌心黏糊的感觉,让她意识到丰夷绿手受伤了。
丰夷绿其实没多少力气,手指骨像随时会断裂一样,他就回握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在松开,“不对,在传统的故事里,女人都会死命抓住男人的手,并哭喊着要他一定不要放手。”
“应该是男人挥刀斩断自己的手而坠落,以保全女人性命。”
“不是的。女人便是手被扯断也不会松开一丝一毫,即算最后力气用竭男人坠落,女人也会纵身一跳跟随而去。”
“呵,不管故事了。你倒说说我们会是哪一种吧。”飘翎莫名的轻笑了一声,两人隔得不远,她能看清对方苍白的脸上冷汗密密麻麻,该不是一般的疼吧。
“咳咳……”丰夷绿轻咳了起来,是啊,那些话本里的爱情故事有几个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人家也是为爱殉情死去活来,他们算什么?
他要是死了,上面这家伙该额手称庆吧。
“我们……”丰夷绿头回觉得自己智商有限,竟然不知如何应答……
偏在此刻,一声“咔嚓!”响起……
那一刹那,两人四目相视,都有一瞬间的错觉,天意么。
下坠的速度是相对的,相扣的手并无放开,丰夷绿无力回握,所以,主动的人不是他。紧扣住他手腕的力道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一点他真切感受到。
一道白光划过。
“噗!”那是利刃没入皮肉的声响,一柄匕首洞穿丰夷绿的右掌,深深钉入掌下泥地,只余刀柄在外,将他牢牢钉住,鲜血顿时涌出浸没整个手掌,他瞳孔一缩,却一声也未哼,额上青筋突起,豆大的汗珠滚落。
公西飘翎只觉得滑落的身子忽地止了,眼中是丰夷绿布满汗珠的脸和唇角溢出的血丝,立时便知必是受伤了,紧接着,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相扣的手腕,喷涌的鲜血染红两人的手,她试图抓住荆棘丛里可固定树枝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她在下滚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对方如何做到……竟是被洞穿整个手掌了么……这么狠。
“咳咳,其实,我很想一刀扎你的手掌的……咳咳,快上去。”
他之前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摸出了藏在鞋底的匕首,若非被那个黑衣人踩伤十根手指,再乱用蛮力拉拽,怕是一双手就废了,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自救。
飘翎当下无暇细想,就着相扣手腕固定的力道,运力一跃,身子顿时飞起,她在半空中一翻,脚尖还在之前停留过的那颗斜生的树干上一点,最后轻飘飘的落回地面。
“殿下!殿下呢……”
一前一后找寻过来的傅礼和予知看见凭空冒出来的飘翎皆是一惊,两人都围上来,飘翎一站稳身体,望向予知突然目光一亮。
“他在下面,你们拉住我……”
飞快的一把拉过缠绕在予知身上的藤条,飘翎在腰间缠了一圈,打了个死结,“长度不够……”
“我们手拉手,还有两个腰带,够么?”傅礼一向沉稳,这时候紧绷着脸,二话不说解开腰带,予知着急的解自己的。
“差不多,傅礼扎稳脚底,下面是沼泽……”
飘翎说完旋身一跃往坡下而飞,哪怕之前就看见过一回,折回来再看见丰夷绿时,目光不由一缩。
一堆血泊里插着一把刀柄,嫣红里露出点点惨白,那是没有完全淹没的手背,血泊下浸染着的人,一张脸已全无血色,黯淡的惨白,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光。
“咳咳,本殿自出师门后,一直过得很舒服……从遇上你,咳咳……”
遇上你就他娘的颠倒了,一次次的大出血。
丰夷绿失血过多而脑袋发晕,眼皮一合就晕了。
在飘翎拔刀时都没有醒,后来才知,飘翎给他灌了一粒三日丸,三日内醒不来,让他睡过了手掌创伤愈合前最疼痛的三天。
丰夷绿受伤的内情,除了公西飘翎无人知道。
傅礼等人也以为丰夷绿是被人丢下陡坡,为了自救才受了伤。
伤残人士丰夷绿因为双手手指月余内使不得力,而右手手掌更是碰不得,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都不用参与任何训练。
如火如荼的高难度密集训练,到底有人受不了累倒病倒,也有人主动弃权……
而南桑队和北舆队之间的摩擦也是时有发生,在无形中磨合着,冲突着,公西飘翎的强硬手段压制,傅礼的温和教导,晓之以理,一武一文,连日下来,效果甚微,但也能维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