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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君烈就在此时,老膝一曲,跪地高呼:“陛下,此等为大晟鞠躬尽瘁之人,何以不能提拔为大将军,何以不能服众?有此臣子,是大晟之幸,是陛下之幸啊!”
不等晟景峘把黑成锅底的脸色漂白再喘口气,丞相百里绥远继君烈之后跟着跪地高呼:“臣附议,陛下!”
这一呼可了不得,竟带出了连锁效应。
满朝文武陆陆续续跪了一地。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台下跪了一地的大臣,就是晟景峘想就“冒充”一事问罪,也只敢在心底想想。
他两只阴郁的眼珠子又不受控制转到晟明渊身上,渐渐泛红,目眦欲裂,心底的喊声一声比一声大:
晟明渊,晟明渊,晟明渊!
那人却还闭着眼。
看着多无害。
可事实上,这就是个比阎罗还可怕的东西!
原来那么早便布好了局!
那么早就算好让姓寻的接替姓君的,继续把兵权揽手里!
那么早就预备摆朕一道!
可心底再如何狂怒,脸上,小皇帝还是得忍着。
要平静,要像个君王,要有不输于晟明渊的气势。
脸上假笑高高挂,憋屈的小皇帝又一次被他家皇叔牵着鼻子走,心不甘情不愿地封了此刻还在城郊军营练兵那姓寻的为一品大将军,领兵百万,向大晟西南进发,平乱。
晟明渊满意了,领着他家修罗卫统领光晔施施然走出了大殿,下边水深火热的臣子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随着皇帝身后太监启德贵一声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朝臣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大殿,各回各家。
陈国公是后走的一批,他作为皇帝的外公,自是比其他官员关心自个外孙。
可正在气头上的晟景峘哪看得到他?一拂袖,领着启德贵踩着重重的步子转身走了。
陈国公不由长叹一声,到底年轻,不晓事呀。
想想往日小皇帝每每对他欲言又止,总想把他这个中立者拉入己方阵营,他的叹息更重了。
别说于私他那贵为太后的女儿对晟明渊……他夹在女儿和外孙间不好做。
便是于公,晟明渊其人,还有站他背后的仙人国师……
陈家几百条性命,陈氏家族的衰荣全系于他一念之间,他能如何?
瞅瞅这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是傻的,除了他这个不得已的中立派,哪个不是摄政王派?何来皇帝派的影子?
也就他那傻外孙,总被他皇叔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总以为自个保皇党人数不少……
唉,晟明渊的心思,他多少能揣摩些。
当年他母妃的死,太皇太后定然脱不了干系,而他那外孙不亲母后亲祖母,定是受了牵连。
不然以晟明渊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如此耐心,日日把他外孙当猴儿耍?
唉,孽债呀,都是孽债呀。
这么几个叹息的功夫,大殿内官员全走光了,陈国公回神,不由重重一垂首,又哀叹了声,揣着一颗沉重的心走出了大殿。
这边陈国公乘着软轿忧心忡忡回了家,那边晟景峘领着启德贵怒气冲冲走入寝宫外殿,逮着东西就往地上砸。
一阵哐当哗啦之后,满室狼藉,他也累得气喘吁吁,才解气地收了手。
一旁候着的启德贵适时招了太监宫女进来收拾,随着晟景峘进了内殿。
“小贵子,朕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辅一入内,晟景峘就把刚才的恼怒抛到了脑后,急急向启德贵问。
“都办妥了,陛下。”启德贵躬身颔首,恭谨回答。
“办妥了?没人发现吧?”虽对启德贵信任,可晟景峘仍是忍不住想确认一番。
实在是这事对他太重要了,一个万一被人知晓,都不用晟明渊如何,天下人就得反了他这个皇帝。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秘密进行,没有人发觉。”
“好好好!”晟景峘不觉击掌,激动地转了几个圈又来回走了好几步。
倏地,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看向启德贵:“传旨下去,朕明日卯时八刻上护国寺祈福。”
启德贵跪下叩首:“谨遵陛下旨意。”
……
摄政王府,书房内。
小林子正给自家看兵书的爷上茶,不想一声大笑蓦地从窗边传来,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摔了,当下一恼火,抬头就向着坐在窗边软塌上的光晔狠狠瞪去。
一边瞪,小林子心里一边暗骂,这不知本分,以为爷宠他便没大没小的粗人!
奈何他瞪得眼都酸了,那人还在那捧着话本傻乐呵。
真够气人的,难怪整个王府除了王爷,就没个能奈何他的。
端着盘托踏出书房门,小林子恨恨想。
小林子走了,光晔还在那不时大笑,而高架着腿的晟明渊,依旧翻着他的兵书,丝毫不受影响。
窗外一阵翅膀扑棱破空的声音传来,光晔扭头看过去。
是修罗卫专用的传讯小灰鸟。
“小灰小灰,啥事呀?”光晔以指头点着小灰鸟的头逗弄,脱口就是最新的取讯暗语。
“小皇帝预备明日借护国寺上香祈福改道长春城,于城守府与昭陵皇帝见面。”小灰鸟清脆的声音吐出清晰的人语,内容惊人。
光晔抬手在鸟儿头部拍了三下,小灰鸟一扭身,张开翅膀往天上飞去。
光晔转头看他家爷:“爷,还让他蹦跶不?”
这小皇帝是越来越拎不清了,身为大晟国君,竟连勾结附属国的事都整得出来,对象还是野心勃勃,不好相与的凌天啸,也不知他脑子里究竟塞了多少粪。
晟明渊把手里捧着的兵书往桌案上一搁,眸色略深了些:“清雅这次回来还没南下过吧?”
光晔略想了下,点头。
晟明渊起身向外走,光晔跟了上去。
就听他家爷接着道:
“他也许久未去看他祖母和大伯父了,恰好这些天无事,咱们随他一起,领略领略南方的风土人情也不错。”
这是要跟去抓小皇帝的奸?还是看戏?
光晔眼一亮,甭管是干啥,有热闹瞧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晟明渊脚步不停,向着府外走。
“也有些日子没去丞相家了,走吧,看看清雅去。”晟明渊边走边道。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光晔:“师父还在灵月吗?”
“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晟明渊蹙眉,“他不是看上了灵月的蛊术,在学炼蛊?”
“听闻国师前几日心悸了下,想回来闭关参悟。”
心悸?
晟明渊眉头微蹙。
光晔或许不知,可他却清楚得很,到了师父这样的境界,令天下人敬畏渴望的长生已经不足为奇,反而心悸此等情绪……
何事,亦或何人……竟引得师父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