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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我屁事!”鹿鸣铁青着一张脸,一向来一本正经如今也是被桑无笙给逼得急了,一不小心竟爆了粗口。桑无笙咧嘴一笑,鹿鸣愈发恼羞成怒,趁着桑无笙晃神之际,迅速捻起手指结了个印,施展法术逃离了桑无笙的控制。
桑无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戒备的人,眼中划过一抹晦暗,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苦涩,朝鹿鸣勉强笑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我就是想你了,只是想看看你。”
鹿鸣无声地看着桑无笙,自动忽略了话语里浓烈的感情,冷漠注视着眼前这个带给自己极端羞辱的人。也不知道桑无笙最近究竟遭遇了什么,一身风尘仆仆,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神情十分疲惫,身上隐约有一股药香味飘来荡去,像是身体受了什么重伤。
鹿鸣皱着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桑无笙虚弱的笑了笑,神色黯然道:“我一直在找哥哥,好不容易得知了你的去向,却临时出了点事,耽搁了些时间。”
鹿鸣脑袋飞速转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时不时提醒自己每过几日就要复习一遍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因此即便时隔多年,他依旧清晰的记得书中那些十分重要的剧情。算了算时间,这会儿桑无笙应该是与魔界中另一波想要把他拉下马来的势力起了正面冲突,因此这才收了重伤。
只不过,剧情里的桑无笙却在受伤后晕倒在树林里时,被一位不小心路过的妹子给救回了家中,于是日久生情,天雷勾地火,妹子成功加入了桑无笙的后宫天团里去了。
想到这里,鹿鸣的脸色越发阴沉,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桑无笙的病容,冷冷道:“你走吧,贺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桑无笙脸色变了变,嘴唇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眉眼刻意舒展开来,岔开话题道:“哥哥,你是不是要着手对付其他几家宗族了?”
鹿鸣冷眼看他没有接话。桑无笙又道:“届时哥哥可有的忙了,就拿桑家近几年来如日中天,势力庞大,想要扳倒却十分不易。”
鹿鸣闻言,心头猛然一惊,他怎么差点忘了,桑无笙可是桑家流落在外的桑家上任族长的亲外孙。过段时间举办的炼器大赛可是桑无笙大展身手,一鸣惊人的关键时机啊!
鹿鸣神色变幻,思虑许久后才道:“你想如何?”
桑无笙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助哥哥一臂之力了。”
鹿鸣冷笑道:“说是助我一臂之力,我岂会不知是为了相互利用?据我所知,桑家现任族长可没打算让你好好活着回去认祖归宗呢。”
桑无笙也不恼,他感觉自己只要见到哥哥就已是时间最幸福的事,即便被他损上几句,或是说些诛心之言,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只要哥哥还能搭理他,这事便总归有回旋的余地。至于桑家家族的所有家产,于他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毕竟是娘亲母家,外公如今年事已高,权力又被架空,桑家任由自己名义上的舅舅胡作非为,迟早是要落败,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当初将母亲赶出桑家的一干亲戚?
想到这里,桑无笙便轻轻一笑,软下声音来道:“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如今各家族已接到消息,不出三日便将到达贺家,哥哥要提前做下准备才是。”
鹿鸣皱眉道:“竟有这么快?”
桑无笙笑答:“可不就是哥哥起的坏头么,那传信的符咒……”
桑无笙华话音未落,鹿鸣便了然了。他惊奇道:“我不是都销毁了吗?怎会还有人使用?”
鹿鸣记得很清楚,之前曾在黑市花重金购得一张失传多年的秘术图纸,这图纸里记载的是一种传信极快的符咒的制作方法,便是相隔万里也能快速传播信息,和现代的无线电话有过之无不及。修仙之人独俱另一种智慧,也有自己独特的进步方式,任何带有缺陷的功能符咒势必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某一种更优质的符咒所取代。
只是,这制作符咒所需的材料极其血腥残暴,需取活人心头血养育尸虫草,且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万一碰上运气不好的情况,杀上几百个活人仅能制作出一张的情况也是有的。况且,这种传信符咒在现阶段根本没有更好的其他材料能取代得了,虽然这图纸是非常好的构思,但鹿鸣却感到这种符倘若被广泛推广出去,那么这个世界的弱势群体将面临的将是多么恐怖的景象。因此鹿鸣当下便联合各种势力将市面上所有流传的图纸拓印本全部销毁,自己却在空间中研究能代替制作的另外一种方法。
鹿鸣叹了口气,虽然他动作极快,但此图显然还是仍旧流落了一部分出来。
桑无笙见鹿鸣眼里带着懊恼,眉头微皱,拇指习惯性的抬起来轻轻敲了敲鼻子,心底柔软起来,忍不住轻声道:“哥哥别担心,我去帮你把那些人杀了。”
鹿鸣抬头瞪了桑无笙一眼,“以杀止杀,你可真行。”
桑无笙勾唇一笑,月光下俊美的脸染忽然上了几丝邪气,看上去越发地如妖似魔。他忽然倾身上前,用力贴住鹿鸣的嘴唇亲了一下,随即快速弹开数米,远远看着鹿鸣笑道:“哥哥,这是我提前透露消息的好处费,我就先自取了。”
鹿鸣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铁青着脸看桑无笙快速离去。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微亮,贺府门前开始热闹起来,约摸几百号人聚集在门口,嚷嚷着让家主出门迎接。
来的人都是各大家族的,为首的是各大家族族长。他们在门外叫嚣许久,可贺家两兄弟迟迟不肯出来,原本是想直接砸门进去的,只是那贺家人实在可恶,里里外外设了多道禁符,且禁符力量十分强大霸道,强行突破只怕会反噬,一时半会儿也没了法子,只得在门外叫骂起来,和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简直没有一点大家族该有的样子。
约摸喊了两个时辰,贺家大门终于开了,两名青年缓步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嘴角微扬,眸若璨星,面似桃花,一袭白衣更将他衬得飘然若仙,气度不凡。在场的女子们看到这样如玉般好看的男子,也忍不住脸颊微红起来,时不时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羞怯和倾慕。
隐没在人群中的桑无笙忍不住血气翻腾,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杀气,心头的酸涩一股一股往外冒,恨不得戳瞎这群人的眼睛。
鹿鸣眼睛扫过前方众人,目光不小心对上一双带着不甘和怒火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再也忍不住跳出来搅局了。鹿鸣心头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拱手朝队伍最前方的几位族长做了个揖,满含歉意道:“各位族长有礼了,在下因事耽搁,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见谅。”
王家族长王御年已过百,却驻颜有术,看上去约摸才四十来岁,他高傲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便是贺家的待客之道吗?”
鹿鸣心头一阵好笑,这王御脸皮之厚简直闻所未闻,明明自己从未向贺家下过拜帖,如今不请自来,反倒成他的不是了,当下便含笑道:“是在下的错。”
站在王御身旁的便是桑家现任族长的嫡子,桑无笙的表弟,桑淮。他年仅二十,相貌英俊,气宇轩昂,鹿鸣在他身上似乎还能看到一丝桑无笙的影子。方才见到鹿鸣时心下也被这人的气度所折服,如今看到这贺青辞姿态放得如此低,眼里划过一丝不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一笑对贺青辞朗道:“贺兄,此番不请自来实在是万不得已,还请贺兄莫要责怪。”
贺青辞报之一笑,心底却将此人方才眼中的嘲讽看了个正着,心下对他的性格也有了判断,便道:“桑兄无需多礼,是在下招呼不周,还请各位到府中一叙。”
接着,贺青辞便让贺青丘带领各家队伍安排到别院中歇息,几位族长和领队便跟随贺青辞来到了大厅内就坐。
众人落座后,王御连虚礼都顾不上,便直奔主题道:“贤侄,如今各大家族联合而来,原是想同你商量此次炼器大赛的各项事宜。”
贺青辞心头冷笑,这都带人过来了,明明就是强买强卖的勾当,还有什么好商量。贺青辞眼眸一转,淡笑道:“王大家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王御道:“贤侄应有所耳闻,如今魔族气焰嚣张,势力庞大,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伏尸万里,民不聊生,只恨不能生啖其肉。各大宗族虽然胸怀正义,但无奈如今形势混乱,家族力量分散如同一盘散沙,所以各族决定决定利用这次炼器大赛的契机,选拔出一位宗族首领,并组成联合队伍,共同讨伐魔族!”
贺青辞点点头,叹道:“各位族长心系天下,青辞不免动容,只是这般兴师动众来到贺家,青辞却不明白其中缘由,还请告知。”
王御和几位族长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继而抬眼朝鹿鸣笑道:“贤侄应当听说过归虚道人的大名吧,一月前,那无虚道人路过贺府门前,曾驻足半晌久不肯离去,众人问何故,他竟用了‘天府之土,沃野万里’八个字来形容,想必贺府位置极佳才惹得无虚道人如此盛赞。这炼器大赛关乎各家族长久发展及运势,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想在府上举办这一届炼器大赛,贤侄可万万要答应我们才是啊。”
鹿鸣心头冷笑,我贺府即便位置极佳,那又关你们各家什么事了?不过现在不宜撕破脸,于是便忍下气来,佯装皱眉想了想道:“王大家所说不无道理,若能在贺府举办炼器大赛实乃家族之幸,只是……”
王御见鹿鸣口气松动,想必此时今日能成,于是安耐住心头的激动问道:“只是什么?贤侄但说无妨。”
鹿鸣神情凄苦道:“各位大家也知道,我父亲抱病而亡,家族长老也相继去世,家中无人照料,如今剩下我和青丘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挣扎求活,其艰辛苦楚实乃一言难尽,如今各位大家想到府中办事,原本是好事一桩,可如今……说句不怕各位见笑的话,贺府家业凋零,已是再也无力举办这场大会的资金了,还请诸位体谅。”
众人嘴角一抽,贺青丘他们倒是不清楚,但贺青辞可是出了名的有钱,他可是远近闻名的操纵市场价格一把手,就拿前段时间倒腾材料的事来说,低价收购复又高价卖出,赚得盆满钵满,现如今却来和他们哭穷,真是不要脸。只是眼下此人却不能轻易得罪了,到时候一不下心惹恼了昆莱门派,跑过来横插一脚,接下来的计划恐怕很难施行,还是暂且听听看他打算狮子大开口要多少钱吧。
王御皮笑肉不笑地道:“贤侄说的是,如今来了几百号人,想必对贺府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贤侄不若合计合计,看看出多少合适?”
鹿鸣微微一笑,深处了一根手指。
王御松了口气,笑道:“一万灵石,这好办。”
鹿鸣摇了摇头,表情淡淡道:“一族十万上品灵石,若出不起,那此时就先搁置了吧。”
王御气得跳了起来,指着鹿鸣破口大骂道:“你这是坐地起价!无耻小儿!简直丢尽了贺家的脸面!”
鹿鸣也懒得和他废话,抬起手边的茶杯浅酌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还请王大家慎言。我贺家的脸面如何,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指手画脚,若你不敢应下,只管走就好了,若你想硬来,那休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鹿鸣脸色一寒,杀气犹如狂风骤雨般肆意袭卷。所有人脸色惨白地顶住这股忽临的威压,咬牙死撑,心头恨不得把这位招呼都不打就当头一棒的无耻之徒大卸八块。只是眼下王御等人都没有妄动,他们这些小的也不好越过去。可怜那些等级较低的炮灰们,有的甚至被这股压力直接冲击到晕死过去。
威压有渐渐加重的趋势,众人一边努力撑住,一边心头惊愕起来,这品阶最起码超过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实力,这贺青辞果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桑无笙一边装作无法抵抗威压的样子,一边想着自家哥哥估计只释放出了三成之力,心底的骄傲和爱慕犹如星星之火般瞬间燎原成一片旷野火海。他站在角落并不显眼的位置,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有多么炽热和浓烈。他死死盯着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抱住他,亲吻他,折磨他,让他露出之前在山洞里被自己强迫时,那副一边被欲|望驱使着向他求|欢,一边又因为骄傲和自尊而不得不咬牙强忍的表情。
那种表情,高贵如青莲,却又魅惑似曼陀罗,极致的矛盾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却又如此相得益彰。这让他比拥有全世界的财富、权利和臣服还要令他愉悦万分。
桑无笙知道自己不正常,他对养育自己长大的哥哥产生难容于世的情感,却又因为这份深埋在心底长达十年的爱情,在阴暗与渴望中滋生并迅速成长。他的内心强大着却又自卑着,想靠近却又不敢上前,以至于在徘徊的过程中渐渐失去理智,转而发疯直至癫狂,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对待感情,他都用着一种近乎决裂的方式,哪怕时刻游荡在生死边缘,哪怕前方已是万丈深渊。
少年懵懂不识情,情丝便已缠入骨。他的人生其实从遇到他那一刻起就改变了,他就仿佛是一个契机,一个转折点,在不知不觉中深刻影响着他的思想,支配着他的行动,久而久之,每一件事情的结局便如同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如此合情合理。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是错的,他也不会后悔。就像他终究没忍住内心的欲|望而强迫了自己深爱的哥哥,导致现如今这幅惨淡局面,他也只是想办法补救,心底却并没有一丝懊悔。即便今后的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他都将与哥哥维持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也会甘之若饴,乐在其中。
只要这个人还在,那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