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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后院那边传了消息来,说...蓉烟...有了身子。”
青和小声说完,担心地看了眼公主,却见秦艾词提笔的右手顿了顿,一滴墨水滴落在白净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听说蓉烟死活说是大夫诊错了脉,疯了一般闹了许久,还是灌了安神茶才睡过去,说也奇怪,有了身子对她来说还是祸事不成?”青和继续禀着。
秦艾词勾唇,中午她那一番话蓉烟自然听得明白,对她而言,确实是祸事。很快,秦艾词抬手在墨点处一番勾勒,淡淡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青和一直等在秦艾词身侧,直到一幅画完成,秦艾词问着:“可瞧见画中有什么?”
青和抬眼看过去,公主的画艺超群,早前便被太傅夸过许多回,简单的山水画在秦艾词笔下栩栩如生,青和缓缓说着:“青山前边是一条溪流,有人坐在溪边蓑衣垂钓。”
“你说,蓑衣人的晚餐还没有着落,若再添几笔多个人和他争鱼,他可会高兴?”
青和摇头:“自然不会。”
秦艾词笑了笑,只淡淡道:“交代如意将药熬好了端去后院,要盯着蓉烟喝下。”
“如意今儿下午就一直不见人影,也不知去哪儿了。”青和抱怨完,继续说着:“听说,老夫人让蓉烟搬去与她一同住,俩人时刻在一起,怕是……”
秦艾词挑眉:“哦?既是这样,咱们也没必要和老夫人直接冲突。”
秦艾词说罢,收起画笔,反是青和着急了:“可蓉烟这一胎若是个男孩,待将军回来纳了妾,日后公主少不得委屈了。”
秦艾词却当听了个笑话,道:“即便是个男孩,这将军府日后岂有他的活路,还不如不出生的好,白白受罪。”说完罢了罢手,“行了,你出去吧,蓉烟的事情我自有法子,等会把姑姑叫来。”
蓉烟与黄莺是秋蝉姑姑亲自挑选的妙人儿,这事秦艾词身边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蓉烟被设法先送进了将军府,本想着等蓉烟入了将军的眼后,再挑个时机领了黄莺进府,直到杜朝阳那日笃定告诉她将军府并不会有其他姬妾时,才是打消了念头,转而将黄莺送去了安阳侯世子处。
蓉烟有孕的事情将军府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虽然兰苑里不敢有人议论,但也瞒不住秋蝉,是以她进屋时,已经知道秦艾词的意图了。
“何嬷嬷刚过来了一趟,说阿庆这孩子愈发聪明,诗文一学就会,就是身子还有些弱,一直离不开药罐子。”
秦艾词笑笑:“这话说给我听无用,你想法子传到蓉烟耳朵里,该做什么,她便自然知晓。”
秋蝉点头:“不过,黄莺那写有消息传来。”
“哦?”秦艾词看向秋蝉,说着:“世子府被严密监视,黄莺竟有办法传出消息。”
“消息用风筝传出来的。”秋蝉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秦艾词。
展开看罢,秦艾词眉头愈加紧蹙,道:“当初我竟看走眼了,黄莺看似弱不禁风病恹恹的,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比蓉烟聪慧许多。”
用火折子将纸条燃尽,秦艾词继续道:“如意愈加有些不对劲,听说一个下午不见踪影?”
“这事待会公主可好好询问张公公,听说公主不在这几日,如意时常出府去。”
秦艾词点点头:“嗯,我记着了。姑姑再命人去傅府传个话,说我明儿去看望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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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儿传了话来,一早秦艾词到达傅府时,便有珺和身边贴身的丫头阿燕领路,才进屋,便听着屋里传来欢笑声。安阳侯造反,倒是半分没有影响到珺和。
“表姐好心情,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也和长乐分享一番。”秦艾词走近,看着笑得开怀的表姐,说道。
“长乐来了,赶紧过来,我听阿鸢讲着趣事儿呢。”珺和赶紧起身,亲昵地将长乐拉过,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倒也不讲究这么多规矩礼仪。
然而珺和身侧的小姐却不敢没有礼数,见长公主驾临,屈膝行了礼,不待长公主发话并不敢起身。
早在进屋时,秦艾词就注意到这位姑娘,姿色天然,般般入画,倒是个可人儿。建安城中贵家的姑娘她都识得,却并没有这一位,但她能和表姐独处说话,又听表姐刚刚叫唤得亲昵,想来也是亲近之人。
“这位是?”
长乐才问出口,珺和便拍了拍额头,道:“我竟忘了,长乐并不认识她。是南阳何家的三小姐,何意何大人的堂妹,早前才进京的,我与她在法华寺遇着,简直一见如故。”
倒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便是何家的那位三小姐何鸢,南阳何家虽是大族,可这些年除了何意,并没有子弟在朝为官,况且她并不是何家长房的小姐,若算起来,身份差了表姐许远,表姐与她却如此亲昵,实在让人玩味,特别表姐早知道今日她要过来......
“说来阿鸢和长乐也有些牵扯,何意不是才刚娶了将军府的婉言姑娘么,还是杜将军做的媒,可见杜将军很是看中何家的。正巧刚在听阿鸢说起南阳的一些趣事,长乐可要一并听听?”见秦艾词迟迟不发话,珺和只得打了圆场说着。
秦艾词笑了笑,才是免了何鸢的礼数,说着:“南阳与建安风土人情想必差了许多,何小姐进京可还习惯?”
“生活倒是习惯,只是阿鸢初到建安就遇了匪徒,休养了许久。”
何鸢才说完,珺和接着她的话头继续道:“说也怪了,我去了法华寺许多回都平安无事,阿鸢初次前去上香拜佛,却遇了歹人,还好当时杜将军替阿鸢挡了一刀,才救下阿鸢一命呢。”
“许是阿鸢福薄,接二连三遇到祸事,之前在南阳也曾劳烦将军救护过,屡次害的将军受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一人一句,生怕秦艾词不知道何鸢与杜朝阳关系亲密,奈何她只轻轻挑眉,道:“看来何小姐确实命不好,与我夫君八字相克吧。”
这么一说,何鸢一噎,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倒是珺和尴尬笑笑:“长乐今儿过来,我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小点心,阿燕,快把糕点端上来。”
“表姐有心了,长乐本还担心因为安阳侯的事情,怕表姐心中难过,特地过来开导。”
说起安阳侯,珺和却是瘪瘪嘴,道:“父亲深沐皇恩,却做出这等混账事情,我与他而今便是父女情断了。”
“是么?”秦艾词淡淡看着珺和,慢慢说道:“其实,表姐确实无需担心,这场仗无论输赢,表姐可都是赢家,要么是郡主,要么,是公主。”
珺和听罢,却是板着脸,道:“你这张嘴,可又是胡说了,安阳侯与我并无养育之恩,先帝与景荣皇后才是我的亲人。”
“长乐与姐姐开玩笑的,不过,世子毕竟是表姐的血缘至亲,表姐一时不忍,不会犯糊涂事情吧。“
珺和一愣,而后赶紧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娘亲的死于他们脱不了干系,安阳侯的事情,我都不会过问。”
秦艾词笑笑,“即是这样便好,世子府重兵把守,我只担心表姐。对了,长乐在江南给表姐带了些玩意儿。”说完,吩咐着青和将东西递上来。一起两个盒子,秦艾词继续道:“还给郡马爷带了一份礼物,不知郡马爷可在府上。”
“他不在府上还能去哪儿,你待会倒是可以亲手给他。”而后转身交代身后的阿雅,“去叫郡马爷过来,说长公主在这儿。”
说完,珺和打开自己的那只盒子,里头摆着一只漂亮的泥人儿,珺和一愣,她们早过了摆弄泥人的年纪,不过既然是秦艾词送的,自然堆了笑,拿过泥人把玩在手中,道:“好精致的泥人,漂亮得很。”
“我记得表姐喜欢泥人,当初驸马给我捏了一对泥人,我不知表姐喜欢,本和我说一声,我便会让给表姐的,何须表姐特地去寻了一模一样的泥人呢。”
秦艾词说完,珺和的脸色一僵,当初她故意在长乐面前摆弄那只泥人,无非是让她误会杜朝阳不肯给她的另一只泥人是送给了自己,而她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如今,长乐竟都知晓......
当年深厚的姐妹情,如今却有些尴尬,一旁的何鸢却并不知其中缘由,只看着两人各自安静,便也静静呆在一旁,直到傅正臣前来。
“长公主才回京便想着微臣夫妇,微臣实在感激。”接过秦艾词送来的盒子,傅正臣微笑说着。
“偌大的建安,除了陛下,我最亲近的便是表姐,自然将表姐时刻记在心中,才能让母后在天之灵得以安慰。”说罢,秦艾词笑着凑过珺和耳边,道:“即便,因为表姐,我与驸马这些年生过诸多误会。”
珺和却是抿着唇,愈加有些难堪,她一直记得景荣皇后的恩德,当年若不是景荣皇后,如今她的命运便如两位姐姐一般凄苦了……奈何,她却仍心有不甘,景荣皇后待她再好,她却只是外甥女,如何比得上天之骄女的长乐,在长乐身边,总觉自己不过陪衬一般,无论如何用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仍旧比不过不善琴棋的长乐在大家心中的地位,这些即便都不在乎,可当年的杜朝阳,她却总舍不得……这些年,她一直挣扎,何尝不很是煎熬!
“表姐脸色并不太好,阿燕扶了表姐去休息下吧,正好我与傅大人有话要说。”
秦艾词说罢,珺和只推说有些头晕,而何鸢也不好再留,自然行礼告辞。
屋里没了旁人,傅正臣抿唇直接说着:“公主此言差矣,除了陛下,公主最亲近的当初朝阳了。”
然而他却想不到秦艾词竟认同地点了头:“差些忘了夫君,我回京后,只听得夫君有事离京,不知傅大人可知驸马去了何处,竟如此匆忙?”
傅正臣却是摇头:“我只知道朝阳那日收到周泰的信笺,许是去了肃州。”
秦艾词走近几步,在傅正臣身边用着仅二人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我让人打探过,南道上昨日并没有疑似驸马的人经过。”前往肃州,从建安出城,必经南道。
“是么,我只是推断,也可能去了别处,朝阳离开得匆忙,并没与我细说。”傅正臣面不改色回着。
“你不知道?杜朝阳竟有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秦艾词眯着眼睛说着。
傅正臣却是笑笑:“自然是有的,譬如他喜欢公主多年,便是我不知道的。”
“我倒是没看出你不知道。”
“如今是知道了,因为,三年前那场政变后,杜朝阳竟不顾我们所有人反对,坚持要护住文靖忱的性命,斩草不除根,素来不是杜朝阳的作风,所以,我猜到了,是因为你。”
秦艾词震惊抬头,瞪着眼看着傅正臣:“你胡说什么,靖忱明明…死在牢狱之中。”
傅正臣耸了耸肩:“是吧,谁都不信文靖忱并不是杜朝阳所害,所以这些年,他对谁都不曾解释过。其实公主为何不细想想,当年若没有杜朝阳,靠着文靖忱和太傅这一帮文流,用笔杆子守得住陛下的江山?怕是此时江山早已易主,被诸侯吞噬干净了。”
“公主眼中只看见杜朝阳这些年权倾朝野的过,却瞧不见他固守江山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