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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康熙看着舜安颜傲娇的脸,突然想到一只小猫炸起毛来胡子翘翘的。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当我师父?”
“你!”他是故意的,舜安颜热血翻涌,立刻冲了过来。
康熙向后退,引他到院子里:“你头上有伤,慢点跑。”他扶住了他的胳膊。
舜安颜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拽开了。
这已经是一招了,还有两招。
康熙顺手一抵,他便向后仰去。力道不重,他可以站住的。
但是舜安颜却是闭着眼睛,要倒下去了。
康熙赶快去拉他。
舜安颜突然睁开,右腿一甩,改蹬他膝盖。
无赖啊。
康熙知道他是气急了,轻轻一绕躲开了,伸腿一拨他的脚后跟。
舜安颜倒下去了。
还好,院子里的砖头并不硬。
还有,身后的达春很及时的抱着他的腰。
舜安颜头昏昏的站好。还是很不服气。
他输了。
输了就要拜师。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遵守约定,康熙却目色沉沉的闪开,指了指前面的空地:“你跪这儿吧。”
嗯?
康熙又说:“虽说兵不厌诈,但利用别人的同情来使招数,这就是你的本事?”
是说刚刚蹬他的膝盖吗。舜安颜眨了眨眼:“我……”
他想说“我真的头晕”,但是一想康熙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解释?
那就不解释了。
康熙严峻的目光像刀锋刺中他的心。
舜安颜的脸气得更红了,抹了抹发胀的眼睛。
达春扶着他,打抱不平:“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要想见佛尔果春就得听。
而且,一看康熙,那种高不可攀的压力就没办法挡。
九重之上,万乘之尊,那就不是一座山,那是天!
天太高了。
舜安颜闷声不语的站着,脸上变得越来越烫。
他凭什么冤枉他,他恨他,恨透了!
达春拽了拽他的袖子。
舜安颜还是不动。
果然很犟啊。
康熙陪着他站着,直视他的眼睛。
舜安颜也看着他的。
过了一会儿,终于顶不住,双腿弯了下去。
康熙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当然的。
康熙又说:“你先反省一下都做错了什么,再想想怎么见你额涅。”
然后,他进屋去了。
其他的人很纠结。
其实主要是保绶很纠结。听说舜安颜还活着,赶快跑了过来,但刚才被自己打死的人居然是个骗子,他倒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称赞他聪明。
好歹人家还活着,身上还有伤,算了吧。
保绶摸摸自己被吓坏了的心,就在那儿一直看着。
他被骗了,他应该很伤心很生气,也的确是这样,但舜安颜瞪他一眼,他看着他的伤,又心软了:“你不要难过,皇……黄师父不是在生你的气。”
玉不琢不成器嘛。
让舜安颜静一静也好。
舜安颜错在哪里,自己慢慢也想清楚了。他生气是因为相信了隆科多的话,他相信他的母亲是坏人了。就算他很少跟她相处,也不应该这样。
她是他的母亲啊。身为人子,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呢。
他最错的,是竟然相信隆科多。
他刚才只不过受了一点小委屈,就已经气得想骂人想砍人了,那么佛尔果春又会如何。
代入她的心情,舜安颜更沉默了。
还有,康熙既然肯耐心教他道理,就足以证明不是坏人。
他错了,就应该承认。
舜安颜站了起来,问保绶:“你的黄师父在哪儿。”
马上也要变成他的黄师父了。保绶开心有了新朋友,笑起来:“还没走吧,我领你去。”
这个小包子居然挺大度,还挺自来熟。舜安颜有点哭笑不得。
康熙确实在等。
舜安颜进屋,很认真的又跪了一遍:“谢谢您的教诲。”
他拜完了就想起来。
保绶拽了拽他的袖子。
舜安颜抬眸,看到康熙正含笑看着他。
还没进门先领教诲,想不认也不行了。他唤道:“师父。”
“嗯?”没有听到呢。
舜安颜直视他,清了清嗓子:“师父。”
知错能改,是个好孩子。不枉佟国维看重他。康熙很满意的摸了摸腰上一块明绿色的鱼形玉佩。
见面礼么?舜安颜接在手里,还是像在做梦。
“去见你额涅吧。”康熙不打扰他们相会,回宫去了。
佛尔果春正在和乌尤清点从佟府带回的东西。有点太多了,她真没想到。
她只要伊哈娜给她的就够了,别的都不想碰。
乌尤不以为自然:“干嘛便宜贱人们,是您的东西,烧了也不给她们。”
佛尔果春一愣:“你还真了解我。”
乌尤听她说这屋子,呆了:“五百?”
欠条当然是要写的,但不是五百两。
是五千两。
佛尔果春交给康熙的时候,先写了五百两,然后等他接的时候,说手一滑字歪了,又写了一份,只不过第二份是折好交给他的。
字改了么?乌尤懂了,再看看:“五千两就差不多了,不过,您真打算住在这里吗。”
不,这里可以当成谢礼送给黄爷。他帮她和隆科多和离,这么大的恩情,应该的。房子还是要另外找。
乌尤想了想:“人家不见得看得上。”
“那也得给。”佛尔果春问她那边的情况:“依蓝她们都还好吗。”
依蓝是岳兴阿的妻子。很孝顺,和岳兴阿跟着大房住,于索卓罗氏也有照应。
佟家出了事,他们会不会对她们不利呢。
乌尤说到这个,开心的笑了起来。
佟家现在哪敢对她们不好啊。
都成了宝贝了。
隆科多和李四儿最惨才对。
乌尤笑着说起她:“那个贱人没了孩子,玉兰倒是有了。”本来乌尤是想把玉兰带出来的,因为她身上有罪证,但是玉兰有了孩子,就只有留在佟家了。乌尤以佛尔果春的名义传了话,隆科多不会伤她性命。
相信李四儿会更痛苦。
但是围绕着李四儿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钱。
还钱。
还不起钱怎么办?
那就只好找昔日合伙人的麻烦了。连自家的儿女,也要多多的拿出来。
谁叫李四儿自己说要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嗄鲁玳发现玉柱的话应验了,可惜躲不过去。兄妹俩商量过后,自己捧着盒子去找她。
身为佟家人,总要承担责任。
不然他们凭什么有未来。
玉柱晃了晃嘎鲁玳的盒子,嗤之以鼻:“多拿点过来呀,你当她是傻子么。”这半空不满的盒子,别说李四儿,就是下人看见了,也知道动得什么心思。
真舍不得干脆别拿出来,拿这么点儿,还不如不拿呢。
嗄鲁玳不信:“你不也一样?”她去摇他的盒子,一摇一惊。
玉柱的是满的,他把所有的都带来了。
他们拿来的都是压岁钱,还有昔日的赏钱,首饰,佩饰,以各种名目积攒下来的,反正不少。
玉柱还笑:“听我的吧,额娘对咱们可不那么狠心,你拿得越多,她反而越不好意思留。”
嘎鲁玳也决定豁出去了:“我再赌一回,哥,我听你的,你等我。”
为佟家牺牲奉献的他们,总会被高看一眼吧?玉柱帮着她,她就不能拆台。
玉柱停下来,等她汇合。
他们都决定了。
舍得眼前,才有将来。
现在所有人都不待见他们,他们得好好想想怎么活。
出事之后,佟家挤兑李四儿,明的,暗的,挤兑得他们快要发疯了。
走到李四儿的院子,玉柱很谨慎的喊住了嘎鲁玳。
地上有脚印,有客人在,等等再说。
的确如此,五六七房的妯娌们正在探望李四儿。
佟家要低调避祸,所以月例的标准下调了很多,各房收到的福利都少了。李四儿收回分红,又使他们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这要是以前,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李四儿都这样了,他们自然就要说话了。
庶出的那些不清楚具体事由。但是,他们有一点很清楚。李四儿竟然被佟国维踢没了孩子。
三房失宠了。
而且隆科多居然在家里养病没有事做,这又怎么回事?
隆科多出大事了,佟家也要跟着倒霉!
于是一个个跟惊弓之鸟似的,都去可怜的吃糠咽菜了,就算有条件的,也得苦着不敢吃。因为别人都这样,敢不一样么。
可是,那还是人过得的日子吗。气,当然就要往三房撒了。
李四儿过小月子,身上疼不能到处走,所以是请她们送银子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还会有好脸色?
他们都过得苦巴巴的,可是一到李四儿的院子里就闻到有鸡汤的香味。
撩帘进去,看见引月正守着小炉子炖着。
好东西都是要藏起来的。
李四儿在榻上睡着,有点迷糊的想醒,本欲坐起相迎,但这三位弟妹的异口同声立刻就让她不再动了。
五房哟了一声,让引月走开,掀开汤盖看看,惊讶极了:“好嫩的鸡。”
还有很多的佐料,好香啊。
六房七房看着,抿了抿唇,也心理不平衡了。
李四儿和隆科多把佟家害成这样,凭什么还吃好的?还是这么好的。
她们才不管她有伤有病,在坐小月子。
她们看看李四儿还在睡,就自己动手,又拿碗又拿筷子。
引月不敢拦,李四儿听着她们嘎吱嘎吱咬骨头的声音,浑身都绷紧了,在抖。
李四儿的床很大,她睡在里面,还有许多地方空着,她们干脆就都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些痛快话。
五房说:“怪不得我们都要吃糠咽菜呢,原来好东西都吃到她的肚子里去了。”
六房扫了一眼,笑:“以前拿我们当狗,现在她自个儿又是什么玩意儿,装得跟圣女似的,要我说,孩子不投她的肚子是对的,这就叫报应呐。”
七房说:“我们送来银子,以后怎么办,她还得了吗。咱们就吃一只鸡?”那可太划不来了!
五房抹抹嘴,笑她傻:“她都有钱吃这么好的鸡,还用得着咱们?得了,把银子带回去吧。她又不是没儿没女,要咱们献殷勤。”本来她们也不想给。
李四儿以前狂着的时候,可是能对她们挥鞭子的。
不过,哪怕挥鞭子,道理还是站在她那里,她还是一派高高在上,家法第一的模样。让她们连哭都不敢哭。
庶出的嘛,就活该受气。
只是,她打她们,羞辱她们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了吗。
给钱又怎么了,给钱就能让她们忘了疼,忘了被鞭子抽的滋味?
做梦!
报应来了,她们也来尝尝什么是爽!
就这么走了吗。
当然不是的。
把银子带回去,把鸡汤喝干,骨头嚼嚼倒回汤锅里,然后盖上。
这样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走人。
李四儿还在床上抖,愣是不敢起来。肚子疼,好像又流血了。
小月子很可怕的,不能气,不能哭,要慢慢养。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麻烦。
她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她,这帮势利小人,竟然也有这样的胆子!
引月吓傻了:“你们……”
五六七齐心合力的瞪她,扬长而去。
李四儿咬着牙咯咯的响,估计她们走远一些了,应该是出了院子。
她想坐起来,起码骂几声,出出气。
但是,这会儿又有了脚步声。
嘎鲁玳和玉柱进来了。
李四儿突然就不想动了。她有了一种奇异的想法,她不想孩子们看到她难堪的脸色,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坚信,她心爱的孩子们一定会力挺她,安慰她,到时,她就会很坚定的跟他们说,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护他们,请他们不要害怕。
锦上添花有什么了不起,雪中送炭才是真正激励人心的。
五六七房都只是外人,得,她大度,她不跟他们计较!
她的孩子们决不会这样对待她,他们很爱她,会保护她的!
她相信她的孩子们。
引月惶恐的退了出去。
嘎鲁玳小心的抱着银盒子,近前偷看李四儿。
李四儿的脸向里,她看不到是醒的还是睡的。她一边要顾着看她,一边要顾着手上东西,像做贼一样。
玉柱鄙视的哼哼:“瞧你那样儿。”他过来了。
嘎鲁玳紧张的望他的手:“别让她听见!”
李四儿的心匆匆一沉,突然有想吐血的念头。
这就算了么,当然不是的。
他们都认定她未醒。放心的留下了。玉柱转眼又看到了汤锅。这会儿余香未退,他惊喜放下银盒子,走向它。
嘎鲁玳也馋了,这些天,她也没吃东西啊。
他们悄悄的像对待宝贝似的向它靠近。掀开一看,顿时又心痛了:“怎么这样。”
全是骨头啊。
李四儿偷偷睁眼看了看,心碎的又闭上了眼睛。
血在向下滑,她得很小心的。
她只希望这两个狼崽子不要过来了,给她留点脸。
不要紧,枕头边还有点心。
嘎鲁玳和玉柱敏锐的发现了,然后合作的去抱李四儿的头。
李四儿屏着呼吸,不敢动一动,可是听到他们紧张的动作,还有窃喜的笑声,她的心像被从高空狠狠的扔下来,踩得全是泥。
她想哭,不敢哭。
连动也不敢啊。
枕头边的盒子终于被挪了出去。
嘎鲁玳打开了,咽了咽口水:“蕙仙楼的点心哟,我先尝尝。”这些天,厨房送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乞丐吃的,根本就是在折磨他们。蕙仙楼的点心,却是仅次于怡然居的。
怡然居如今不似以前了,这一家倒做起来了。
“你别都吃了,先给我点儿。”玉柱鄙夷的哼了哼:“女孩子家家的,嘴这么馋。将来有哪个爷们肯要你。你可吃少点儿,太胖,身条可就没了。”
嗄鲁玳一听,伤心了:“我倒是想当爷们呢,我有那个命吗。我的命要是好,我干嘛投在她的肚子里。”她朝着李四儿斜了斜。
玉柱咯咯笑起来。被她瞪:“你也别笑,你能好到哪儿去,你要是命好,也不能是我亲哥。”
玉柱还笑:“我要是女的倒好了,也不用奔前程,往爷们儿怀里一躺就行。你能躺,我躺不了。”
他说话向来是随便的,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再说,嘎鲁玳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谁不知道谁啊。
就是因为彼此都看得穿,说实话就说实话呗。
嘎鲁玳臊了,抬手打他。
什么玩意儿!
李四儿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的眼前一片黑,她的心在滴血!
她到底养下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玉柱吃得差不多了,摸摸手上粘着的粉末。这样好的点心,真舍不得吃完了。
还剩两块。不能再吃了。玉柱可怜的点了点手指:“给额娘留着吧,都吃光了不好交待。”
“嗯。”嘎鲁玳答应着,关上了点心盒,然后,他们又按照刚才的样子去抱李四儿。
他们快松手了,李四儿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