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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三月初,乍暖还寒。
陆夏拖着行李箱,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了一眼楼上,静默肃穆。
她转身的瞬间,楼上的窗帘哗啦一下拉开,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眸光,深谙。
席谨衍下楼,李嫂正在收拾垃圾,出来迎面撞上他。
他的脸色沉的厉害,李嫂慌慌张张很是踌躇。
“干什么?窠”
支支吾吾的,她看了眼垃圾袋,“哦,那个……”
“说!”
李嫂赶紧说:“太太……好像怀孕了!”
席谨衍的眉,紧紧蹙起,李嫂又道:“我在垃圾袋里,发现了这个。”
将验孕棒递过去,席谨衍接过,两条清晰的线。
昨晚种种,在脑海中回放,他的唇抿的极深,仿佛明白了什么,打了个电话吩咐:“去机场把太太拦下来。”
手里的验/孕棒,握的紧紧。
下午三点,机场。
席谨衍一身黑色风衣,身后跟着几个面色同样冷沉的男子,黑色,肃穆而凝重,席卷了机场无数目光。
机场广播声响起,陆夏从候机厅座位上起身,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南城,拖着行李箱即将登机。
到了飞机上,空姐的声音婉转温柔,广播里说完了一些飞机上的注意事项,迟迟无人说要起飞,乘客开始躁动,陆夏问走过来的空姐:“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还不起飞?”
空姐抱歉道:“小姐,对不起,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可能要延飞。”
陆夏刚点头,就看见席谨衍一身长款黑色大衣,立于芝兰玉树,他的周身仿佛都生风,目不斜视,直直的望进她眼底,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透着过分冷肃的气息。
乘客一阵***动,目光落在这名陌生的却过分英俊的男子身上,陆夏的手心,攥的很紧,里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席谨衍站在她跟前,微微低头望着她,只三秒,陆夏便起身,望了一眼周围带着狐疑目光的乘客,抿唇问:“你想怎么样?”
他不用开口,就是有法子令她低头。
他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拽着她一路下了飞机,在一阵唏嘘里,这场别离以失败告终。
下了飞机,陆夏开始挣扎,“席谨衍你放开我!”
他攥的更紧,捏的她手腕都要碎裂,侧眸眯眼望着她,语带讥诮和怒意:“怀了我的种,想逃?”
“你想怎么样?”
她除了这句话,似乎再无别的话可以问,于他,她多渺小。
直到她被他粗鲁的塞进车内,对司机一声令下:“去医院!”
陆夏才恐慌的抱住肚子,蜷缩在座位的角落里,一双眼惊恐的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席谨衍冷漠的哼了一声,“怀孕了?打掉。”
陆夏缩在角落里的肩膀颤抖的不成样子,她颤着声道:“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从角落里捞起来,让她伏在自己胸膛里,抚着她的发丝,动作异常温柔,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冷硬,温声细语,仿佛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这个孩子生下来可能是畸形,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生下来?”
陆夏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一双死水般平静的眸子空洞的仰视着他的,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乖,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怎么能这样?
眼泪悄然滑入发鬓,“席谨衍,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是吗?”
他眼皮眨都没眨,一个铿锵的字眼:“是。”
陆夏牵着他的手掌,贴着小腹,鼻子狠狠一酸,眼泪轻易掉了下来,“他可能已经两个月了。”
他微微低着眼眸,让陆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如果是两个月前怀上的,更不能要!”
助情药,是可能导致孩子畸形的。
何况,母体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陆夏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无措而彷徨。
做完了检查,到了手术台上,她却又后悔,哭着喊着不要,动手术的医生只好作罢,席谨衍进去,陆夏拉着他的衣角,哭的厉害,“二哥,我求你了……”
她第一次开口求他,是为宋倾城。这第二次,是为她与他的孩子。
他按着她的肩头,倾身啄了下她苍白的唇角,揉了揉她的发丝,很是宠溺:“宝宝,孩子和我,只能选一个。”
他太决绝,连犹豫的机会和时间也无法留给她,她抽泣着,他漠然转身,薄唇微启:“手术吧!”
……
手术中,席谨衍坐在外面守着,万瑶面色同样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病房出
来,手术宣告结束。
万瑶抿唇,提醒道:“Boss,太太手术结束了。”
“我知道。”
他仍旧不动,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
“不进去……看看太太吗?她现在,应该很伤心。”
席谨衍摇头,他没脸。
自己的女人,保护不好,自己的孩子,同样照顾不好。
陆夏在里面哭的悲怆,席谨衍按了按眉心,吩咐道:“好好照顾太太,需要什么立刻办。”
“是。”
万瑶打开病房,入目,是陆夏一张生白的脸,苍白如纸,她的眼睛红肿着,哭的很厉害,刚做母亲,又失去孩子的小姑娘,有几个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万瑶问:“太太,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去买。”
陆夏流着眼泪,摇头。
又道:“太太,Boss不是故意的……”
陆夏点头,很机械。
“那,太太,Boss在外面,你要见他吗?”
陆夏先是点头,继而又匆忙摇头。
席谨衍,这样一个倨傲的男人,在外面,等着一个女人的召见。她不见,他就不出现在她面前,她要见,他便进去,全心全意的呵护她。
在医院静养了几日,都是万瑶照顾的她,席谨衍,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
万秘书带了赤豆红枣粥,席谨衍亲手熬的,陆夏现在低血糖,要补补血,盛出来,端过来喂她。
她不吃,恳求万瑶说:“万秘书,我想回家。”
万瑶一怔,想回家当然是好事,以为她肯见席谨衍了,当下便说:“太太,我现在打/电话给Boss,让他来接你回家?”
“我要回陆家。”
那里,不再是她家。
“……好。”
万瑶嘴上答应了,却还是不敢马虎,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席谨衍,告知这件事,席谨衍却是出乎意料的同意了。
陆夏回了陆家,陆谈和赵清出奇的一个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照顾的很仔细。
赵清陪着陆夏上了楼,万瑶对陆谈说:“陆先生,Boss说,陆氏的财务危机,不必担心,今年四月,将全权接管陆氏的财务危机。”
陆谈一震,这叫意味着,席谨衍愿意为陆氏的烂摊子买账。
“替我感谢谨衍的好意,劳烦了。”
万瑶沉了沉唇角,沉吟道:“陆先生,有件事要拜托您。”
“什么事,你说。”
“希望您能好好劝劝太太,让太太早些回到Boss身边,您也知道,他们刚新婚不久,太太跑回娘家,实在有些伤感情。”
陆谈颔首,“这是自然。”
赵清安顿了陆夏从楼上下来,对陆谈叹气的摇摇头。
陆夏的状况,很不好。
万瑶将陆夏送回陆家,就回了公司。刚进席谨衍的办公室,就嗅到一阵烟草味儿。
席谨衍站在落地窗前,在抽烟。
万瑶已经很久没见过Boss抽烟了,距离上一次真正抽烟,还是在美国的时候,那天,Boss的生日,他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那晚,他是在研究所休息的,她替他盖被子的时候,听见他在喊一个名字——宝宝。
后来,她才明白,宝宝是Boss对太太的爱称。
成熟、英俊,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男人抽烟,无疑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万瑶站在他身后道:“Boss,事情都办妥了,太太已经送回陆家了。”
席谨衍淡声应了声,抽了口烟,吐出青灰色的烟圈,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近期我要去美国出趟差,太太的动向,随时告诉我。”
这个时候去美国,是真的有事吗?
还是在……温柔的,小心翼翼的,给心爱的女人,腾出一个空间,让她静一静?
去美国的前一晚,席谨衍就在陆家楼下,停了车,人靠着车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眼瞧着二楼的动向。
他所面对的,正是陆夏房间的窗户。
燕嫂出来倒垃圾,隐隐约约瞧见姑爷,出来一看,果真是。
倒是没多话,这些天小姐心情不好,可能是和姑爷闹矛盾了。
燕嫂回了屋子,端了燕窝上去给小姐,忍不住多嘴。
“小姐,你猜我刚才出去倒垃圾瞧见谁在楼下?”
陆夏对于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手边,正着手在画一幅设计,燕嫂见她不理睬,兀自说道:“我瞧见姑爷在下面了!就靠在车边瞧着小姐的窗户呢!”
陆夏拿着画笔的手指,一顿,画笔的笔尖,断裂。
她蹙了下眉头,沉默着不说话,燕嫂又嘀咕:“小姐,你不下去看看啊?今晚可冷着呢!我刚才出去倒垃圾冻的都流鼻涕了!姑爷穿的可真少啊。”
陆夏的眉头,蹙的更深。心思,早就不在设计上。
放下设计稿,对喋喋不休的燕嫂说:“我困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燕嫂顿了一下,只好“哦”着出去。
陆夏这才起身,赤着脚下床,踩在羊毛毯上,走到窗边,轻轻拉起那道窗帘,透出一点缝隙,却不敢太大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席谨衍在楼下,可从缝隙里看见的那一瞬间,心跳,还是滞了一下。
陆家的宅子,并不高,主要是宽敞。
所以,从陆夏的这个角度看下去,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些散落在席谨衍脚边,半明半灭的烟蒂。
他是个很少抽烟的人,至少,没在她面前抽过几次。
他没有烟瘾。应该说,是个很能克制的人,他能对什么上瘾呢?
陆夏不知道,他对一个东西很上瘾,那就是她。
他真的穿的很少,一件灰色宽松的羊毛衫,连大衣也没穿。
他是想冻出病,装可怜吗?
陆夏的手指,紧紧绞着窗帘的布料,过了半晌,终是放了下来,回了床,再不去看。
席谨衍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飞往纽约。
陆夏这边,亚当的电话问候了一次,陆夏只说是有私事所以延误了时间,过几天,就过去意大利。
这些天,陆谈和赵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陆夏主动出房,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画画设计,还和赵清唠唠家常。
万瑶每晚都会给席谨衍汇报陆夏的事情,大到今天陆夏出了几次门,小到,陆夏今天吃了什么菜,几碗饭,是瘦了,还是胖了。
陆夏决定飞意大利的前一晚,已经是席谨衍去纽约出差的第六天,饭桌上,陆夏淡淡开腔:“爸妈,哥,我已经决定,要去意大利学设计了。可能会很久见不到你们。”
陆谈、赵清、陆城哲,三人面面相觑。
赵清柔声笑道:“怎么突然就有这个想法?去意大利学设计也不是件小事儿,你和谨衍商量过了吗?”
陆夏低头,数着饭粒,“不是突然,本来应该很早就走了。出了点意外。”
赵清和陆谈对视一眼,恐怕这意外,就是做人/流的事情吧。
陆城哲劝道:“妹妹,一个人去意大利多苦,国内一样有好老师可以教啊,这样受了苦,还有我们可以照顾你。”
“是啊,你哥说的对,你一个女孩子家,爸妈都不放心。”
陆夏没再多费口舌。
翌日,燕嫂上去叫小姐起床。
喊了半天,没人应。
打开门一看,房间已经空了,床头留着一封信。
陆夏,终是走了。
席谨衍接到万瑶的电话时,是纽约晚上六点。
“Boss,太太今早刚走,订的飞米兰的机票。要我去拦下来吗?”
那头的席谨衍,半晌没声儿,仿佛出神一般。
万瑶又唤了他一声:“Boss?”
“不用,由着她去。”
拦得住她的人,拦不住她的心。
万瑶怔了下,电话,已经挂掉。
看着挂掉的电话,万瑶喃喃:“这次,真的要散了?”
陆夏到达米兰,是十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舟车劳顿,还好,有亚当的助理接机。
才不至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迷了路。
亚当的助理Adela,是个三十来岁的华人女子,很漂亮大方,一如她的英文名,尊贵优雅,很有东方女子的韵味儿。
和陆夏,很谈的来。
亚当是个很体贴的老师,可能大部分原因出于席谨衍,很仔细的安排了住宿,不奢华,但是很干净素雅的单人公寓。
陆夏休息了很久,第二天十点,才醒。拉开窗帘,独属于米兰的温柔阳光,倾洒下来。
她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被洗礼。
是Adela来接她的,并非去亚当工作室,而是说:“亚当先生让我今天带着席太太在米兰逛一圈,体验一下米兰的文化,这样更有助于设计。”
顾忌着她还没吃早餐,细心体贴的问:“席太太还没吃早餐的吧?我知道附近有个中式餐馆,要不我们去吃点?”
Adela叫她席太太,而非陆小姐,看来,亚当很卖席谨衍的面子。
如斯盛情邀请,陆夏并未矫情的拒绝,而是选择欣然接受。
米兰这座城市,时尚而复古,集合于一身,却不矛盾,相反,很融和。
傍晚时分,Adela与她在路口分手,陆夏有点累,好久没这么逛过,心情却很好,夕阳西下,她觉得很美,一身轻松的往公寓走。
快到楼道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夕阳下,陆夏抬头,正瞧见那人双手插在
笔挺窄版的西装裤兜里,一双清寒幽深的眸子,正瞧着她。
【呼呼~卡在这里好不人道~你们看下章啦!嗯,下章……有、你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