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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尘相信一开始赵姨娘就知道叶松延落水之事有蹊跷,或者说她本来就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却没有证据,所以并没有反击,甚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的鲜血淋漓。
在给叶松延看病的时候叶非尘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叶松延脚上有伤的事。而按他醒后的说法,先是不能动,后是有人推他,她想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暗中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抓住叶致远靠近他的时候动手,让叶松延落水的同时嫁祸给叶致远。
赵姨娘即使聪明,也抓不到人家高手的痕迹,是以只有等待。而李姗也不付她期望的有了别的动作,便是那人参。叶非尘觉得那人参估计是想把她扯进去,奈何李姗放到她这边的是个脑残,毁了事。
叶非尘的猜想在大夫给叶松延验过伤之后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二少爷这是被人用小石块之类的东西伤着了,力道有些大。按地方来看,这处伤可以让人往前倾倒。”
大夫的话说完,叶定荣眼里便有各种神色涌动。
虽然他看似很淡定的打发了大夫,而且没有说别的,但叶非尘知道他心里已经起了怀疑,因为他看蝶儿的眼神已经有些压抑。
显然,这压抑不是针对蝶儿本身,而是针对她有可能代表的人——李姗。谁叫她娘是李姗的手下,而她刚才还傻帽的在叶非尘面前露出嚣张的情绪呢?
“大小姐送了那么多份礼物,唯有你手中的礼物出了问题,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难辞其咎。”叶定荣淡淡的道,“把这丫头压下去打二十大板,往后不必在主子面前当差了。”
说完他较为温和的看向叶非尘:“非尘,过后爹爹让人牙子送些乖巧的丫环来,你亲自选。”
“谢谢爹爹。”
谢姨娘自从听到大夫的话后就没有再说半句话,而是垂着眸子陷入了沉思,或者说矛盾,手拽的很紧很紧。
李姗,是真的想要害死松延!这个念头宛若蛛丝一般不停休的缠绕着她的大脑。她知道李姗背后有武功高强的护卫,那些人若想,对松延下手简直太容易!
她心里不由的发寒,为之前生出的歪念感到懊恼。事实上,李姗之前有向她示好的意思,而且暗示相爷对她很满意,对松延也很满意,只要赵姨娘或者大少爷出一点错,她和松延的日子会更好,未来会更坦途。
当时她没有理会,因为她并不喜欢斗来斗去,她只希望守着松延过好日子就成。
而今天发生的事,她气极恨极,就生出了把赵姨娘母子踩死的想法。只有那样,只有那样她的儿子才会真正的安全,往后也才可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甚至在相爷打了大少爷,关了赵姨娘之后她心里还生出了一些得意。可是所有的情绪都在大夫的话中飘散开来。
瞬间觉得心凉。她竟然愚蠢到相信李姗的话,和赵姨娘内讧起来。
若大少爷受不住相爷的惩罚,松延又命丧水中或者后来的毒药,叶府便没了男丁。虽然不知道李姗有什么目的,但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
谢姨娘忽的眼波一转。以前李姗也没有动手,为什么现在忽然动手。她容不下府里的少爷,难道是——她怀孕了?
有了这种猜想,谢姨娘更是不安。
“相爷,妾身愚钝,总以为眼见为实。可现在看来,也许,也许妾冤枉了赵姐姐和大少爷。”谢姨娘一边观察叶定荣的神色一边道,“松、二少爷落水肯定和脚上的伤脱不了关系……那肯定是有武功的人才做的出来的。”
叶定荣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事情我会好好查,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吧。”
说着他看向谢姨娘,“好好照顾松延。”
“是。”谢姨娘应着,望着叶定荣离去的背影轻咬了娇唇。
果然,在相爷眼中,夫人总是最重要的……
几乎是一出莲院,叶定荣就让人把叶致远从祠堂里弄出来,还请了大夫,另外赵姨娘的紧闭也被解禁。
这一次,是叶定荣‘出尔反尔’时间最快的一次。
叶非尘望见叶定荣往禧宁居走去,撇了撇嘴便回了无尘居。特意选了上好的药膏让人给叶致远送去。
由于蝶儿的事,无尘院的几个小丫头都很紧张,但时间确实很晚,叶非尘没有理会她们,和叶冰随意聊了聊便进入梦乡。
禧宁居。
叶定荣进屋便遣退了屋中所有的下人,在内室的帘前踌躇了一会儿,面色微凝的走了进去。
李姗坐在梳妆台前,如瀑的墨发被她放到右肩之前,纤纤玉指穿插其中。见叶定荣进来,她偏了偏头,温婉一笑。
烛光昏黄,屋内的光影交错,那烛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其添了几分恍惚的光晕,正像所谓的‘美人如花隔云端’一般。明明那么近,却显得那么远。
“相爷。”李姗没有起身,手搁在发上,柔柔的唤着。
叶定荣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走到梳妆台边上的凳子上坐下。
“我有事情问你。”
李姗便将手搁在膝盖上,坐的端庄,“相爷有问题问便是,妾身一定好好回答。”
“松延是不是你的人弄下水的?非尘的送出去的人参是不是你的人换的?”叶定荣从来喜欢弯弯道道,但这一次,却走了一条最短的直路。
稍愣,李姗笑了笑:“相爷实在太看得起妾身了。”
语气缓缓,忽而幽幽,她带着笑意盯着叶定荣看:“那些事妾身没有做,不知道相爷会否相信妾身——就像妾身这些年一直相信相爷一样?”
相信着,然后知道一切不过是谎言。再多的好也抵不了刻骨的痛!
“……我信。”叶定荣的眼神从李姗身上移开,落到那摇曳的烛火之上,“不早了,你歇息吧。”
李姗的脸上便僵了僵,而后却是更大的笑容,见叶定荣要掀帘而出,李姗又出声道:“相爷,今日相爷又将这后院的大权交付与妾身,妾身定当不负相爷的期望,一定好好的将叶府打理好。”
叶定荣陡然转身:“我希望你懂事一点,有些事我有苦衷,你要理解。”
他的神情很复杂,有无奈有伤感有痛惜也有……一抹不耐烦。
他不是傻人,李姗对她虽然是从未变过的和气温柔,但是在从莲院到禧宁居的这一路,他十分认真的回想了一次,有些事就很容易的浮出水面。
从李姗问过他身上香气的那一夜过后,她眼里的深情就已经有了变化。他最初当做是碰巧没有放在心上,但把一切细细思量之后,还是很容易发现问题的。
不想让李姗有孕,因为她是李家人,而他,却是霜妃所生。虽然,霜妃的存在几乎已经被太皇太后抹杀,但无论如何,血缘是抹不掉的。太皇太后是李家人,和他有杀母之仇,他无法当做不知道。
二十年前,娘执意离开望都之时,杨岳就已经和他讲过他的身世问题。当时他坚定的否决了那样的可能,过后却一直在暗中调查。他是存在怀疑的,所以他不想让李姗怀孕。至今,他可以肯定,他的确是那个宠贯一时的霜妃的儿子。那么,李姗就更不能怀孕。
李姗眼珠子凝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呵呵的笑着,连眼泪都差点涌出来。但是她忍住了,端庄有礼的对他笑着点头:“相爷放心,妾身很懂事。”
她懂得,有仇就该报仇,有怨就该报怨。
叶定荣看了她半响,拽着门帘的手几乎将那料子都抓的褶皱起来,终是叹了口气,离开。
不久之后,相府的护卫队长亲领八人‘保护’禧宁居。说是祁族人不安宁,作为当朝丞相的夫人要得到好的保护,另一方面,也好摒除闲杂人等,让夫人能在专心的好好的打理叶府的同时好好的休息。
说的好听,实质上不过算是监禁而已。但李姗只是笑笑,安心睡去。
再说那弄得望都不安宁的祁族人。
在鬼魉的报信下,叶老太太很利索的出动了魅组的人让他们在暗中跟着祁族人,然后修书一封给郭高,之后郭高便带着人很‘碰巧’的和准备撤离的祁族人打了照面,拉开了一场厮杀的序幕。香魂卫从小三那里也得到消息,不过见有叶老太太和郭高的人出现,他们便没有插手。
这些祁族人武功高强而且对望那些小巷子、偏路十分的了解,所以在几乎所有人的掩护下,最终依旧有两人逃过了郭高和魅组的联合绞杀。
全城戒严,搜索逆贼。
然而那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任由官兵挨家挨户的查,一直到晚上还没有半点消息。所以说,叶定荣给的理由是有依据的,很可以堵住府里的人的嘴。
今日一天,叶定荣可以说是费了很多精神,而到了晚上,将自己女人挨个想了一遍,竟是没有一个是他此刻想见到的。于是便直接往书房走去。
晚风有些凉意,忽然的他就想到了今天被他冤枉的一对母子,“福全,在库房拿些补品给大少爷送去,让赵姨娘好好的照顾大少爷。”
“是。”
叶定荣背着手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上疏朗的星星,眸光深深。紫微星璀璨,那他,会是紫微星边的哪一颗呢?
脑海里恍惚间出现了许多的想法,叶定荣站了一会才再次迈开脚步。
推开书房的门,等着侍童将蜡烛点亮,叶定荣开口道:“都出去。”
时辰不早,却无心睡眠,更不想有人在眼前晃。他选了选,在书架上找了一本地理志的书,准备今夜就靠这本书打发时间了。
拿着书转身,却立刻呆住,瞪大了眼。
在他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之时,脖子处已经抵上了冰凉的鹰爪。那鹰爪是铁质,尾端极尖,在光照下闪闪发亮。
他呆住不是因为脖子上的利刃,而是因为,书桌前原属于他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若没有嘴边明显的胡须,五官竟和他一模一样!
“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哥哥。”
……
第二日,叶非尘起床用完早膳之后便对身边的丫环做了安排。
除开夜里被叶定荣亲自处置的蝶儿之外,叶非尘把莺儿送了出去,送给赵姨娘协助她照料有伤的大少爷。把炭儿和彩绢提为二等丫头。把霞儿还给李姗,说是她现在掌家,送一个人当做为她解忧。
做出决定完全是凭着她们这些时的表现来的。莺儿不必多说,勤快本分,一开始她以为莺儿和蝶儿一样是李姗的人,而昨夜的事让她明白,莺儿是赵姨娘的棋子;炭儿老实敦厚,却又谨慎忠诚,彩绢虽然美了些但人很踏实,心思细腻,这两人放在身边还不错;霞儿一直心高气傲,是李姗的人,要着无用。
这事处理起来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叶冰喝完一杯茶,叶非尘就已经站起来对院里的丫环说道:“以后好好的做事。”
之后,叶非尘便与叶冰两人去了静安斋,陪叶老太太和叶冰的娘说话聊天。
从叶老太太那里知道昨天那群祁族‘土匪’中有两人逃脱,叶非尘十分的意外。在她看来,有祖母的鬼队和景飒聆的香魂卫,那些人一定可以全部落网。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些人是土匪的可能性有多大?叶非尘再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越来越怀疑,那些人绝不是土匪这样简单。
如果不是,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祁族果然有了反的心,而且一定已经做了些什么!
不自觉的,她又想到挽君。祁族的人藏在醉君坊,挽君恰好也在醉君坊,即使小三说没有见他们联系过,她也不相信那是巧合。
正思量着,叶非尘忽然发现屋外赵姨娘身边的丫环脂儿正失礼的在静安斋外面缩头缩脑,见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不管不顾的招手,一脸急切。
“祖母,大伯母,非尘离开一下。”叶非尘起身道。
出来之后,叶非尘径直选了一条小路。脂儿连忙跟上。
不待叶非尘站定询问,脂儿便急急的道:“大小姐,相爷要把大少爷送到外面去历练,赵姨娘想求求大小姐向相爷求情,大少爷现在还病着呢!”
叶非尘眉头轻皱,叶定荣这是怎么了?昨夜不是已经知道是冤枉了叶致远吗?
虽然昨天的事情到最后也没有剖析清楚,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人人心里都很清楚才是。
急急的想要送走叶致远,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