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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神州最大的繁华都城之一,历来便是鱼米之乡,往来商旅不绝如流,花开四季,酒醉八方。
楚逸飞生平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大州城,而且是他一直就想来逛逛的云州城,愿望达成,本该开心,但这几天以来的悲惨遭遇,却让他变得异常沉默,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之中。
此时他和碧月已经换掉了身上衣衫,两人一鹤若无其事地走在云州城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
云州城有西门家族的重要分部,势力可说是渗透到了这座城市的每条大街小巷,若不是有着天下第一世家东方家族的分部在此制衡,只怕整座云州城,便是西门家族的天下了。
楚逸飞本以为,为了躲避西门家族的追杀和报复,他们得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进城,谁知道碧月却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想躲也躲不掉,不如痛痛快快,吃饱喝足了,就算真遇上西门家族的人,也不用饿着肚子应付,反正还有东方师兄和东方家族帮忙。”
碧月身着粉色长裙,依旧飘飘若仙,清丽无方,引得路人目不转睛,频频回头。
楚逸飞则在碧月的挑选下,换了一身白衣,衬着他高大俊秀的脸庞,颇有一番翩翩公子的风度。只可惜他那面如死灰的表情,和双眼中难以抑制的杀意,却与洁白的衣裳极不相衬。
碧月虽已抱定了主意,要大大方方若无其事地进城,但以下仍仔细留心周围,以防西门家族与鬼谷派之人。谁知走了半天,一点异动也无,这倒让她心中惊诧不已:“这云州城也平静得太过反常了吧?这里可是西门家族的分部所在地,以他们的德性,本该全部出动,追杀我们才是啊?”
突然,云鹤兴奋道:“太好了,我已经看到醉月楼了。”
碧月笑道:“死馋鹤,就知道吃。”心想,不管那么多了,敌不动我不动,先填饱肚子再说。
楚逸飞只是默然地跟着碧月走着,眼神茫然而有杀意。
碧月听楚逸飞一直不讲话,怕他闷出病来,心中担忧,便回头对他微笑道:“小飞,咱们先去醉月楼吃饭,你应该听过醉月楼吧?”
不等楚逸飞开口,云鹤便叹气道:“你别问了,小飞这么老土的人,怎么会知道醉月楼呢?”
碧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才老土呢,人家小飞那叫老实!”
云鹤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一直默默无言的楚逸飞突然开口道:“师姐,你别怪云鹤了,我知道它没恶意的。醉月楼我听村里的说书爷爷说过几次,不过一直都没来过。”
碧月看楚逸飞终于开口讲话,心中担忧稍减,笑道:“那咱们今天就去饱餐一顿。”又转身对云鹤道:“听见没?人家怎么会不知道醉月楼呢!你以为就你这个吃货吃多识广啊!”
谁知云鹤非但不生气,反而得意道:“多谢夸讲,本鹤当仁不让!”说完心急嘴馋地向着醉月楼的方向眺望着。
碧月为之气结。
在热闹的人群中走了近半个时辰,拐了几个弯后,碧月突然伸手一指前方一楼高大得像塔一样的高楼,颇为兴奋道:“小飞,那就是醉月楼,已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共有九层,别说在云州,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当之无愧的最高的酒楼。”仿佛见了醉月楼,想到里面的美味佳肴,连她也变得嘴馋起来了。
楚逸飞远望飞檐画栋的醉月楼,惊其高大、华美与精巧,忍不住点头道:“好一座醉月楼。”
碧月笑道:“谁说不是呢。赶紧走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说完便拉起楚逸飞的手,一阵小跑。
说起来也是,她可是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碧月是修道中人,几天不吃倒是不在话下,可同样几天没怎么进食,加上悲痛难当的凡人楚逸飞,却早已硬生生瘦了好几斤。
说也奇怪,他们这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任何一个西门家族的人。
很快,两人一鹤就走到了醉月楼前。
此时并非吃饭时间,酒楼里的宾客并不算多,但从最高层到第五层依然是坐无虚席。只因坐得高看得远,试问谁人不想“登峰造极”,是以醉月楼的座位总是从最高层开始满起。
他们来到了第四层楼,虽然只是四楼,却足以俯瞰大半个云州城了。举目眺望,但见房屋林立,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好一派繁华景象。
他们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边,推窗望去,近处红尘漫漫,繁华似锦,远处青山隐隐,宁静悠远,宛若一幅人间情画。
楚逸飞登上华美且清香四溢的醉月楼,登高临远,心胸为之一畅,这才好奇地开始观赏云州城景致。
云鹤就没心情欣赏红尘繁华了,一上来便先点了一大堆菜,直点得小二一愣一愣的,却又不敢说出心中的疑问。
来醉月楼的客人,多有修道中人,是以大家司空见惯,看到可口吐人言的九天云鹤,也并未如何惊奇,大多看了一眼这边,便各忙各的了。
碧月在一旁看得好笑,便道:“放心吧,再多我们都吃得完。”说着便把一锭银子往桌子上响亮地一拍。
小二见到钱,这才笑呵呵地走了。
醉月楼坐落于云湖之畔,云湖之名的由来,是因为此湖湖岸线条优雅柔美,宛如天上白云。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湖畔垂柳依依,百花争放。许多游人或坐或游,流连湖畔。碧绿的湖面上,微波荡漾,更有各式华美的游船画舫,悠闲徜徉其间。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有云湖醉鱼、云州卤鸭、碳烤牛肉、麻辣田螺和清蒸小龙虾等各色美味,好酒的云鹤,自然更不会忘了来一坛名闻九州的佳酿——醉月清。
这醉月清的历史,据说比醉月楼还要悠久,只因这醉月楼的老板,最初便是靠贩卖自家酿制的醉月清才起的家,从最初的经营小酒馆,起早贪黑,直到如今天下第一的醉月楼。
都说人怕出名,却不知酒亦如此,不知有多少天下英豪,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只为开怀畅饮醉月清。更有甚者,据说一千多年前,还有两大绝顶修道高手,为了争夺一坛举世无双的五百年陈酿醉月清,而在云州城外进行了一场生死对决。其惊世骇俗,比之绝顶高手你死我活争抢不世异宝也不遑多让。也正因此,醉月楼与醉月清几乎一夜之间,名动天下。
此时,两人一鹤早已十指大动,云鹤的长喙如雨点般“嗒嗒嗒嗒”,响个不停,还不时埋头直接往酒坛中来个鲸吸牛饮。楚逸飞和碧月也不客气,尤其楚逸飞,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满满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深感浪费,但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又看碧月和小鹤早已吃得不亦乐乎,便也不客气地饕餮起来。
本来斯斯文文的人与仙风道骨的云鹤,吃起东西来,却是这般风卷残云,直把邻桌的食客们都看得吓了一大跳,纷纷侧目,整个醉月楼四楼顿时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一鹤沉醉于美酒佳肴的饕餮声音。
两人一鹤与美食大战了几百回合,直到酒足饭饱,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下。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邻桌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
碧月与楚逸飞交换了一下眼色,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唯有云鹤却依然泰然自若,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心满意足,悠然自得道:“民以食为天,尔等何须惊奇至此?”
碧月忍不住大笑起来,楚逸飞本想忍着不笑出来,可云鹤那姿态与语气实在太可爱了,便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食客们先纷纷一愣,但看这九天云鹤竟如此憨态可掬,便也大笑着作罢,回头各吃各的去了。
登时,把酒言欢声四起,好不热闹。
碧月身后的桌上,坐着一僧一道打扮的两位老者,从头到尾,一整个楼层的食客中,唯有他们二人,始终只是沉醉于美酒佳肴,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他们的桌上,与其他客人一样,摆着各色佳肴,有酒有肉。
楚逸飞看着僧人若无其事地享用着酒肉,不免心中惊奇,小声对碧月道:“碧月,你看那僧人怎么也能饮酒食肉啊!是不是如今的僧人都已不戒荤腥了?”
碧月忍不住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是有些得道的高僧四大皆空,无所谓什么戒与不戒罢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
楚逸飞以前只在书中或是桃花村的说书先生口中听过,世上在所多有如此不拘小节的高人,今日算是亲眼见到了。
两人身上的衣衫皆有多处残破,显然饱经沧桑,但人却都精神抖擞。那位僧人慈眉善目,胖若两人,一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细线,让人顿生喜感。但在其欢喜平易面容之外,却又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庄严之态,就仿佛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欢喜罗汉降世一般。
只见他面前放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酒葫芦,表面光滑无比,光可鉴人,显然是年深日久常常把玩之故,但看他此时早已喝得满脸通红便知道了。
另一位身着灰白长衫的老者,面容清瘦,目运星光,双眉入鬓,长须飘飘,隐隐有飘然出尘之态。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竟然是面不改色,仿佛滴酒未沾似的,仍然手不释杯地悠然畅饮。其风度可谓卓然不群,令人倾倒,仿佛是天降神仙,令人有顶礼膜拜之感。
也不知那作道家打扮的老人,跟同伴讲了些什么,逗得那光头老僧大笑不止。而后他竟是笑盈盈地来到了碧月这一桌上,欣然落座,笑道:“小姑娘,老朽打扰了。老头子我乃是一名画师,以帮人画像为生,小姑娘生得如此俊美,不知可否让老朽为你画一幅像,以慰天地造化之神妙,定格青春之美好。日后小姑娘若是有了意中人,亦可将画像作为定情信物,岂不妙哉!”
碧月看他不请自来,原本颇为诧异,但观其形容言谈,却相当正派,且隐隐有一种世外高人的风度,又听他说自己画师,要为她画像,她少女心性,如何能不动心,当下早飞红了双颊,也不多想,便爽朗道:“好啊,你帮我画吧。”
楚逸飞在一旁看到碧月脸红,竟不自禁地想到,也许是她早已有了意中人,所以听了这位老爷爷的话,才会脸红,会不会就是她那位大师兄古长风呢?一时间心里便莫名地有些失落起来,目光虽看着老者,可他后面的话,却一句没听进去。
一旁的云鹤此时酒劲发作,颇有些不胜酒力,正晕晕沉沉地要睡去,却突然看到一个老头莫名其妙地跑来,莫名其妙地说要为碧月画像,便有些不耐烦起来,摇头晃脑道:“你个死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画什么像啊!你——你倒是说说看,你画一幅像多少钱来着?”言中大有刁难之意。
老画师捋了捋飘然的胡须,不气反笑道:“老朽收费倒是颇有些高,不知道鹤兄会不会嫌贵?”
碧月问道:“敢问老先生画一幅要收多少银子呢?”
老画师笑道:“一幅一百两。”
饶是碧月不差钱,却也不禁听得目瞪口呆,惊道:“什么,一幅画像要一百两银子啊!”
云鹤怒道:“你个糟老头,你抢劫啊你!一边凉快去吧你,不然鹤爷让你好看!”
画师只是笑而不答。
突然,不知何故,整层的食客竟一起大笑起来,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又将目光聚焦到了碧月这一桌上。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大笑道:“小姑娘,你是有所不知,你眼前这位可是云州城鼎鼎大名的画圣啊,一幅一百两不算贵了。”
又有一个衣着光鲜,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笑道:“不错,一幅一百两算便宜了,画圣收你们是一幅一百两,收我们那可是一幅一千两啊!”话虽如此,但听他语气之中,却丝毫没有不快之意,反倒是相当的敬佩。
众食客闻言,无从大笑着附和,显然很赞同那位富贵中年人说的话。
碧月听得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云鹤此时已是醉眼醺醺,早已不管是非对错,只想图一时嘴快,它朦朦胧胧地看到所有人都在大笑,只当是在笑自己和碧月小飞,顿时大怒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还不快给鹤爷闭嘴——”
碧月被云鹤的怒骂声惊醒,赶紧喝止道:“皮鹤,你给我住嘴,没酒量还喝这么多——”其实不怪它没酒量,只因它喝的是百年陈酿醉月清,后劲澎湃,何况它已喝水般喝了三坛。
碧月还想说些什么,谁知此时云鹤却是猛的一阵摇晃,一头趴到了桌子上,碧月一看,忍不住一声长叹。
碧月转而对老画师笑道:“老爷爷,你就帮我画吧,我从小到大还没画过像呢,只要你画得好,钱不是问题。”
老画师和蔼地笑道:“好说好说,老朽先帮你画,画完之后,你若是觉得好,再给我银子不迟;若是觉得不好,老朽便将画像白送与你。”
碧月欣然点头。
老画师叫碧月自己摆个姿势。
碧月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左手紧握青龙神剑,右手手指调皮地把玩着肩畔青丝,喜道:“就这样好了。”说着又是甜甜一笑。
风,轻柔地吹着,仿佛带着云湖之畔垂柳与百花的清香,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粉色的长裙,随风轻扬,天下无双的俊美脸庞上,浅笑盈盈,让人心旷神怡。
方才她腹中饥饿,不顾形象,大吃大喝,大家只觉得她是个可爱的邻家女孩,如今在场的食客却皆是看得痴了,只觉得眼神的少女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更不用说此时的楚逸飞了。
老画师看碧月拿出青龙神剑,神情不禁为之一震,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仿佛意外见到失散多年的老友似的——随即看似若无其事地凝视了碧月一眼。但很快微微一笑,便走回自己桌子,在方才坐过的椅子旁边的椅子上拿过笔墨纸砚,放到碧月身前不远处的空桌上,将文具摆放停当,便开始作画。
全场寂静无声,也不知是出于对画师的尊重,还是对碧月美貌的惊艳。
只见画师时而走笔如飞,时而细描慢绘,神态甚是庄重,似乎倾注了生命于画作之上一般。
不多时,一幅玉女神剑图便飘然出世了。
众人立即放下手中筷子,围而观之。
画的是水墨写意人物画,但见画布之上,碧月栩栩如生,脸上带着宛如将开未开的荷花般的清浅笑容。只有一点万分奇怪,那便是碧月居然是悬空站在一片像是早已干枯的小湖面上,湖边的花草山石却是相当美妙与正常。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画师何故绘出如此怪画。立即有人开口问画师缘故,碧月也大惑不解地问道:“老爷爷,你为何把我画成凌空而立的样子啊?旁边的景色倒是颇为美妙,只是这湖水怎么就干了呢?”
老画师却只是笑而不答,但眼睛却不时看向碧月和她手中的青龙神剑。
碧月看了他老半天,见他只是笑盈盈,并不答话,便郁闷道:“老爷爷,你不说,那我可就不给钱了,这画中干枯的湖,难看死了,还不如只人物肖像倒好看些呢。”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但也只此而已,并未出口指责批评,只因他们平日里看他画的画着实美不胜收,技艺是绝对无可厚非的,只不明白为何今日竟会画得如此怪异。
老者一捋长须,笑呵呵道:“无妨,老朽便将此画赠与小姑娘好了。”
他这么一说,碧月反倒不好意思了,气闷地瞪了老者一眼,嘟嘴道:“算了,我还是把钱给你吧,反正我不差这点钱,你也画得挺辛苦的。”神态仿佛是跟她亲爷爷撒娇似的。
说着她便把银子塞给画师,也不管他要不要。然后转身有点意兴阑珊问楚逸飞道:“小飞,你觉得这画好看吗?”
楚逸飞虽也觉得这画画得太过奇怪,但心想人家一派仙风道骨,声名卓著,这画算得高人之作,又岂是我这个粗通文墨之人所能理解,何况他此刻眼里只有画中人,而没有画中景致,湖好不好看又何必计较呢,便情不自禁地笑道:“好看!”
碧月看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嘴道:“你说好看,那便送给你吧。”
老画师却意外地不肯,动容道:“小姑娘,这可是老朽特意画了送给你的,你怎可再转赠他人呢?”
碧月抿着嘴巴,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老画师一眼,突然灵机一动,笑道:“那不然爷爷你给小飞也画一幅,要画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送给我,如此一来,小飞有了他觉得漂亮的画像,我也有了我觉得漂亮的画像,岂不皆大欢喜?”
楚逸飞一听,心中暗自欢喜不已。生怕旁人发觉他的不对劲,便赶紧低下头去。
老画师竟一时愣住,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大事难以抉择一般,只见他神情凝重地看了看碧月和楚逸飞一眼,抬头寻思良久,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吧——我就依你之意,帮他画好了。”
楚逸飞暗喜。但很快,眼前又浮现出了楚一寒临终时要他发的誓言,他的神情顿时又黯然了下去。
碧月大喜,笑道:“那爷爷你可得先答应我,要画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画得那么古怪了。”
老者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着手为小飞作画。
众人见画师要为一个少年作画,虽然他长得还算英俊,但毕竟是个男人,便立即作鸟兽散,各回各桌,各吃各菜,各喝各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