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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裂帛声中,丽姬在奶娘帮助下奋力将衣衫扯烂,露出雪白纤弱的香肩。奶娘倒吸一口凉气:胁下两只红色掌印,深深地印在女子如玉般的肌肤上,极为刺眼,指痕已经红肿。
丽姬转身,眼泪汪汪:“好痛……”
奶娘扶住丽姬在床上坐下:“夫人快坐,这是爷,爷……”一句话说不下去。丽姬纤细的手腕紧紧捏住奶娘的手,额头汗珠滚滚:“是,我想这是爷告诫我,再不许动那个流云!”
丽姬抬头看一眼奶娘,口气凄凉:“我,我该怎么办?”
奶娘见丽姬钗横发乱,泪光点点,不由怜惜地替她整理长发,将一缕青丝拨到她的脑后:“我的丽姬儿,我的心肝儿,不怕,一切有奶娘呢!没人欺负得了咱娘俩去!”
丽姬吸气,微微点头。奶娘将她安置在床上,取一瓶金色药膏抹在那两个红色掌印之上。奶娘眼神专注而肃杀。
流云倒退了一步,侧身避开撞上来的雄壮男子。男子一身下级士兵的打扮,敞着怀,嘴里喷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男子勉强睁大半闭的眼睛,语音浑浊:“爷,走路,怎么你,你撞上来?!”
流云只觉身子轻轻一转,楚离已经挡在身前,手臂举起做出阻拦的姿势:“没事吧?”
流云轻轻摇头,语音却并不轻快,手指在他肩侧一点:“楚离,你需小心了!”
楚离一怔,眼睛瞥过流云提示的方向,只见夕阳西下,那卖灯小贩扛着的一树灯笼犹如火树银花,淡淡昏黄温暖的色泽说不出的好看,却在这好看间,陡然从雄壮汉子敞开的衣襟间反射出一道冷色!
楚离一手拖住流云,一手拔剑,当一声迎上那汉子斫来的厚背短刀!楚离只觉手腕巨震,再看对方,眼中一片讥笑,哪有半分醉意?!
楚离默不作声,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左手扯住了流云紧紧护在身后,却警惕地发现对方一边和自己交手,一边眼中嘲弄之色越来越重。
只听周遭忽然寂静,踏踏马蹄声自街巷中涌出,铁甲与刀剑碰击声清晰可闻。楚离心中大急,再看对方,更是好整以暇,一张黝黑的脸上直接显出了笑意。
猛听咻的一声,一支烟花自自己身后飞上天空,啪的炸开,是朵金线菊花!楚离吃惊:“影卫集合令?!”
烟花袅袅,还未燃尽,便听空中衣襟带风之声飒飒而来。对方脸色一变,手中厚背短刃忽然急攻几招,意图逼退楚离。楚离一声长笑:“阁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当我们皇城影卫是何等样人?!”
楚离不再投鼠忌器,手中剑瞬间化为两股,招式大开大合,便要将对方困住。
却不防身后传来流云的轻轻咳嗽:“算了算了,我想今日不过是场误会!”原本被楚离纠缠得渐渐不耐的男子,闻言眼神一闪,忽然将手中厚背短刃掷向楚离面门,顺带衣袖间射出三只袖箭!
他这招攻敌之必救,楚离不得不撤招回防,待得将所有袖箭磕飞,那男子早已兔起鹘落,跃过数重楼宇,消失在京城迷宫般的街巷之中。
马蹄、铁甲之声也自隐去,只留下一地打烂的灯笼及瓜果蔬菜烂叶子,月钩初现,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了。
楚离跺脚:“你这女人,既可调动京城影卫,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拿下那个逆贼,反而阻我?!”
流云转过楚离身前,笑眯眯地看着少年俊秀的圆脸:“楚离,你打糊涂了吧?看不出来我那支影卫集合令等级是最低的那一种吗?”
楚离一怔,就见仿佛为了佐证流云的话,唰唰唰,周遭出现四个灰衣人,一脸无辜地冲楚离拱手施礼。
楚离哭笑不得,回礼:“这,唉……可那也不对啊!你一个宫女,怎么能有一组影卫天天跟着呢?”
话音未落,楚离就见那四名影卫眼中出现复杂的情绪,为首的中年人更是面皮涨红。
流云翻了个白眼:“这都不懂!楚离,难怪你做不了统领!想想你是为什么出来保护我的吧!”
楚离脱口而出:“我是因为跟你打赌打输了才……”楚离立刻反应过来,看看那四位一脸悲愤的影卫:“你们,也差不多?”
那四人齐齐点头,楚离顿时有如遇知音之感,拍拍四人的肩膀,长叹一声就当做认识多年了。
流云捡起那男子掷出的短刃,掂了掂分量,看着和影卫四人组惺惺相惜的楚离,笑了:“看!我坚持穷寇莫追的又一理由!”
楚离接过流云递过来的短刃,手一震:“这是……”流云点头:“军队的事,自然是你们男人比我这小女子熟悉,不用我说了吧!”楚离与影卫六组齐齐点头,目光都不自觉地阴冷下来。
“外面不能多呆了,马上回王府!”
绿树掩映间,露出京城除皇宫之外的最高楼,楼中软红千丈,端的是一朝银钱撒,满楼红袖招。莺莺燕燕的笑声相闻,????娜娜的美女如云。
已是华灯初上,满眼都弥漫着暧昧情动的气息。
然而在最华贵的一间房间内,在座的所有人神色都清明无比。为首的烈王将酒盅放下,注视着单膝跪地的粗豪男子:“这么说,你为了脱身,竟将我营中制式短刃遗失了?”
那男子早已没有了在楚离面前的讥笑面色,汗出如浆,深深施礼:“属下知错!属下求王爷治罪!”
烈王一笑,意态萧索:“这王府里的人,怎么都这般不长进,不能为主人分忧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回来现眼?若是你将人引到此处,你要本王如何自处呢?哈,是了,莫非这正是你的用意?”
男子面如土色,抖得体若筛糠:“求,求王爷饶命!”
烈王挥手,立刻一道寒光自烈王身后飞出,直奔男子面门,男子绝望地闭上了眼。
燕王手拂厚背短刃,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转眼又是云淡风轻:“哈哈,你们既平安归来了,毫发无损,证明皇兄只是跟本王开个玩笑,你们就别往心里去了!”
流云翻个白眼:“是不是开玩笑王爷自己清楚……”
话音未落,书房外的侍卫忽然呼喊:“太子爷过府拜访!”
燕王将短刃收起,气度仪容无可挑剔:“本王马上迎接!”
“一,二,三,四……”流云又开始数自己院子的大小,她刚刚换去青衣小帽,只着一件月白暗花绣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结。踱了片刻,她想起什么,跑进屋内取出一盏残破的灯笼。她兴致勃勃地抽出其中的篾片,保留插烛火的位置,轻巧地弯成一圈。随后,她又跑入房中,开心扯出几页薄软的纸张。
虎峰和楚离隐在暗处,奇怪地看她忙来忙去。楚离:“这个女人,真让人看不懂!”虎峰狭长的脸上一脸正气:“王爷的女人,要你看懂做什么?”楚离瞪了虎峰一眼:“虎峰,不扮正义、不扮酷你会死吗?”“会。”楚离气得胸闷,只能跟流云一样翻了个白眼。
刚刚感慨虎峰没人性,忽然楚离发现流云冲着空中伸手:“喂!折子火!给我折子火!”
楚离张大了嘴,点点虎峰:“你说,她在冲谁要东西?”虎峰面色凝重:“不知道……难道还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流云已经不耐烦,大吼:“虎峰,楚离!给我出来!我要折子火!”扑通!虎峰楚离二人从暗中跌出,面面相觑:“你刚刚那是在叫我们?!这,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跌倒了吧,这个女人,我们好歹也是皇城影卫好不好,就这么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还来不及发作,流云已经窜到二人跟前,一只素白的手掌直勾勾伸到跟前:“折、子、火!”
虎峰和楚离:“……”
曲径通幽,露出水面上一座秀美的亭子。夜已黑透,水面的凉风习习而来,偶有荷花状的宫灯随水飘来,倒影摇红。亭子里,丝竹声细细,丽姬慢启朱唇,轻歌曼唱。
一曲已毕,太子与燕王齐齐鼓掌。太子更是高声喝彩:“素来听闻四弟金屋藏娇,丽姬夫人色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燕王轻笑:“谁不知道太子爷阅尽天下美色,丽姬得未来储君一言赞美,足以自傲了,哈哈!”
丽姬莞尔一笑,缓缓起身,身子柔弱,在风中犹如娇花,敛裙下拜:“得太子爷、王爷谬赞,丽姬荣幸之至!夜间风寒,丽姬尚体弱,求罪告退。”
燕王忙起身搀扶,眼中都是关怀:“是本王疏忽了,夫人受累……”
丽姬低低俯身,将胸部蹭上燕王的臂膀,语音软腻,低低送到燕王耳边:“那王爷,什么时候来奴婢屋里……”
燕王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丽姬扶起不让她继续下拜:“奶娘,丽姬夫人累了,送她回房。”
侍立的奶娘应声而上,将丽姬扶下。
太子眼眸幽暗,追逐着丽姬款摆的腰身,缓缓饮下杯中酒。燕王将他神情尽收眼底,淡笑:“大哥,怎么?”
太子收回目光,眉尖轻佻的桃色一闪而过:“四弟好眼光,这般人才,进宫也是绝色!”
燕王不动声色:“宫,和这王府,又有什么区别?”太子眼中猛然闪出慑人的光芒,紧紧盯着燕王。燕王神定气闲,把玩着手里的酒盅。太子慢慢收回目光,忽然邪邪一笑:“好!说得好!宫和府,本来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大,一个小而已,哈哈,哈哈哈!我等兄弟当中,果然还是四弟最聪明,早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燕王但笑不语,悠然饮下杯中酒液。太子意态轻狂地大笑了一阵,忽然俯身揽住燕王肩头,脸带红晕,似醉非醉:“四弟说得好,既然丽姬不是那宫里的人,让给我,可好?”
燕王的手极其稳定,缓缓放下酒盅,侧脸注视太子:“大哥若果真想要,便拿去!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你我王室中人,这道理比寻常人家更明了万分!”
“好!说得好!哈哈哈!我等王室中人,王室中人啊!哈哈哈!好一个王室中人!本王醉了,回府,不,回宫,回太子东宫,哈哈!哈哈哈!”
太子大笑,拍着燕王的肩膀站起,身子一个趔趄,身边却早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影子闪出将他架住。太子低头,邪邪一笑,忽然低头吻住那人,鼻息粗重,右手狠狠地在对方胸前揉搓。对方倒退一步,被太子按在亭子廊柱上婉转啃咬,口中传出隐约的呼痛声。
燕王神色平静,只管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太子吻得片刻,终于抬头,带着一脸亢奋的潮红,将那人扯出转向燕王:“差点忘了,老四!大哥不是来占你的美人的,反而是来给你送美人的,哈哈!怎么样,莺儿,这是我娘,当今皇后身边一等一能干的美人儿,你可要善待她!”
亭角灯笼斜挑,映出那男装丽人的容色,果然浓艳富丽,意态妩媚。独站灯下似笑非笑,唇色因方才一番亲热越显光滑鲜润,分外诱人,犹如一颗水蜜桃,比起丽姬的清丽,是另一番惊心动魄。
太子凝视着莺儿,酒意上涌,呼吸又见粗重,忽然哑声笑道:“罢了,罢了,老四,我舍不得给你了,大哥改日再送你另一个美人,可好?”
燕王赞赏地注视莺儿,闻言点头:“莺儿姑娘国色天香,换了本王也舍不得,哈哈,大哥,你既认我这四弟,就不要和我客气,快领了莺儿姑娘回去吧!”
太子哈哈大笑,忽然一把甩开莺儿的手,喷着酒气瞪视燕王:“胡说!送出的礼,泼出的水,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走!莺儿,你今天开始,就,就是燕王府的人了!来人呐,送我回府,不,回宫,回我太子爷的东宫!哈哈哈!”
燕王起身:“大哥,我看你多了几杯酒,莫如今天便在这里歇下了吧!”
太子被两名仆从搀住,走向亭外小桥,不耐地连连挥手:“没事,我,没事!走,回宫,回东宫!”
燕王还要说什么,忽觉额角一亮,转头一看,一盏灯笼竟自浮在空中,渐渐越升越高,直如漆黑天幕镶嵌的一颗硕大明珠。
燕王色变,喃喃自语:“灯?灯笼怎么会飞?!是了,流云,一定是流云!”
桥上,太子也陡然立住了脚,注视着天空中的灯笼,双目炯炯,又哪有半分醉态?!
莺儿远远看着这王室中的两名男子,缓缓退后一步,将自己隐身在亭内阴影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桌上,燕王握过的酒盅悄然碎裂成粉末,被夜晚的秋风一打,疏忽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