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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自然地就把人带回自己家里,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叫师傅帮我一把,绿色出租车在寒风中一骑绝尘而去,空荡荡的小院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徐赟整个身子就这样趴在我身上,我真是服了他了,以他的酒量,这是得喝多少才会成这幅样子啊。
“喂……”我使劲拍他的脸,他的头被我从一边拍到另一边,歪来歪去,晃来晃去,“拜托不要装死啊,我背不动你啊。”
徐赟彻底没了意识,连嗯嗯啊啊都没有了,完全任我拖着拽着,最后开门进去的时候,他衣服上已经是乱七八糟的印子和灰尘。
在犹豫着把人放在哪里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不过既然要放到床上,就不能污染了床,我把他从大衣到毛衣都给剥了,只剩下贴身的保暖衣,看着和赤条条只剩一步之遥的徐赟被我摆到床的正中央,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愤愤地想,这家伙绝对是闷骚,这套保暖内衣都不知道小了多少个号,把身子裹得,恨不得所有的肌肉线条都勒出来。
“不是你结婚都能喝成这样,等到你自己结婚的时候得帮你找十个伴郎才行。”我一边掖着被角一边抱怨,这已经是不记得第几次照顾喝醉酒的他了,只不过第一次在我的床上,虽然今天早上差点就……
这都在瞎想些什么啊,赶紧打住。
我拍拍额头,脑中浮现的画面倒是散去了,可刚才突然说的话又冒出来,我是疯了,居然在说他结婚的事,虽然我没说出来,可心里已经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和徐赟的婚礼绑在一起了……
我恨恨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也听不到,但我还是忍不住对着床上的这个死人嘟囔着:“我说的是你的婚礼,鬼知道到时候你是和谁的婚礼,反正不会是和我,哼……连个婚都不会求,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嫁啊,哪来的自信以为我就是你徐赟的囊中之物?呸呸呸,别说现在没求,就算是正儿八经地求婚,我还不一定答应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个……”我盘着腿坐在他旁边,累了一天,腿酸得很,一边给自己捶腿,一边挤眉弄眼地嘚瑟着,横竖他也没知觉,呼吸又长又均匀,早就不知道睡到哪个大洋去了。
我凑近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不过还是长得挺好看的,“徐赟啊徐赟,一把年纪了,喝酒误事的道理还不明白吗?”我突然动了坏心眼,戳着他的鼻子,他的脸颊,邪恶的鼻息拂过他脖子,“当心我把你衣服剥光,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卖给所里那些早就对你垂涎三尺的阿姐……啊——”
这什么情况,他不是已经醉了吗!
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地翻到我上面,力气之大,动作之迅速,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凛冽的目光就在离我的脸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也没来得及反抗,他已经重演了早上发生的情景,很明显,他这一次要熟练得多,而且更强势,更决绝,“苏文幸,你胆子不小啊,要把我剥光?拍照?好大的口气!”
一定是酒精作祟,我血液里的乙醇浓度随着身体的发热开始飙升,被他这么钳制着,我竟然不反抗了,我竟然觉得好笑,然后真的心虚地笑了。
“你听错了,我……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徐赟力气又大了几分,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脑袋越发地晕眩。
“把我剥得只剩下一件了,清白之身被你夺去,还说不嫁给我?嗯?”最后一个字尾音高高扬起,就像某个东西一样,扬起。
“我错了我错了……”灼热的呼气喷在我脸上,我自知理亏,跟他来硬的斗下去这个策略不行,只能用软的了,“别闹了……”
酒精上头了他哪里听得进去,忽的一把掐了我的腰,我吓得身子一跳,全身酥麻,本想用怒的情绪吼一句,最后却变成软绵绵的一声:“喂——”
男人太可怕,发狂的男人真是太太太可怕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大意轻敌,这家伙完全不讲君子之道,所有的手段都是见不得人的。
偏偏抓住我怕痒的死穴,连续被他挠几下,只顾着闪躲,我连力气都使不上来。
“徐赟……别闹……”我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要去拍他放在我左边腰上的手,他另一只手就已经换了个方向,防不胜防,我喘着气警告他:“你……你会后悔的……”
“苏文幸……”徐赟额头抵在我额上,嘴唇几乎贴到我的唇,残余的酒气搅乱我的心智,他的声音笃定而蛊惑:“……嫁给我。”
我觉得一暖,都说这三个字魔力之大,甚至胜过“我爱你”,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就算还不能完全俘获人心,也已经撩拨得小心脏失去节奏胡乱蹦个不停。
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还是不肯就此松口,眼睛好不容易聚了焦,集中在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我咬着下唇,似笑非笑:“这么草率……我还要考虑考虑……喂!”
徐赟嘴角竟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双手不安分地来回游走,所到之处像被点燃幽幽之火,他黑黢黢的眼里满满都是汹涌的暗流,终像是决堤的洪水,狂扫过我的眼里、心里,无声无息,却无法阻挡。
“这么麻烦,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省得你考虑十年都想不出个结果来……”
我应该是惊恐的表情,可当时浮现在脸上的,大概只剩下羞涩,那一句“你敢!”说得却是极为虚无缥缈毫无底气。
他是在我小时候欺负我的人,是在我长大后照顾我的人,他会喜欢我,会珍视我,他是我的d先生,是我从来到这个世上睁开眼便看到的人,也许会是那个陪伴着我直到我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我的爱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那份无法抑制的情谊开始滋长,每一封来信开头的那一句“s小姐”,那个拳头大小的机器人瓦力,那个毫无预兆来势汹汹的初吻,那个在温泉山上孑然一身的孤寂身影,二十多年压抑在我心里的感情,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回家的路,这一刻像此起彼伏的烟火,在夜空中毫无顾忌地绽放。
徐赟温柔地吻上来,沿着脖子缓缓向下,我竟无耻地贪恋这份感觉,酒精在血液里流窜,我像是悬浮在太空中,周身是耀眼的繁星,无处着力。
他的手自上而下,我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跟着他游走的轨迹,却总也追不上他变换的速度。
直到他停在最重要的位置,隔着裤子轻轻一摁,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松开,盯着我,我看着他蒙上一层浅浅潮红的脸上纠结成一团的表情,得逞地笑了。
“我……”看他愣住,我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涸差点发不出声音:“我就说了……”
徐赟眼神沉重起来,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开来,跳下床,从衣柜里掏出一片40厘米的夜用包装,在他面前挥了挥:“招惹我,你会后悔的。”
说完飘到卫生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把那股乱窜的躁动给抚平了,镜子被雾气蒙上厚厚一层,我抹了几把,热气中我看到自己分明是迷离的双眼,却好像从没有这么清晰过。
回到房间,徐赟已经睡了,他很自觉地睡在床的左边,留给我一块右边的地方。
也许不久之后,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出现,最后成为我生命中的习惯,我蹑手蹑脚地靠近,这次他是真的睡熟了,像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均匀地呼吸着。
我还得做一件事。
“d先生:
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若干个月之前,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最新出的大片,我说了一句吐槽的话,同一个时间,紧接在我的话之后,你也发出了同样的评论,然后我们开始在小窗里,单独聊起来。
有一个词叫做相见恨晚,我们虽然没有相见,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那种被叫做默契的东西在每一次聊天的过程中诠释着。
你说过,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什么道理。
你还说过,上天让我在最好的年华错过你,只是为了让更好的我遇到更好的你。
上一封来信你还说,幸福不过如此:有人爱着,有人想着,有所期待,有所缅怀。
你说过很多故事,也给我很多建议,让我在一次次迷失中走了出来。
影响我最深的,是那一句:人一辈子会爱上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我有幸,在遇到了在我懵懂时惊艳了青葱岁月的那个人,我曾觉得他高不可攀,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虚幻,但尽管如此,尽管他在我的成长中不过是转瞬即逝,也不妨碍他曾经造访过我的生命,留给我一份回忆。
而我更庆幸,是那个温柔了我岁月的人,那份不经意的温柔,不止出现在从前,也不仅仅存在于现在,还包括未来,幸好,在我转身时,他就站在那里,一直都在,只要我回头,就能看到。
很多事情,经历过便是经历,不管结局如何,只适合埋藏在记忆中。
而有些事,却不能明知无法躲闪,还要避而不见。
有些人,最好还是当做过客,目送他离去就已足够。
而有些人,就该张开双臂,拥抱着他走向漫长的未来。
d先生,记得我们曾经约好,最后一个字母z写好时,便出来见面,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已经写到z了。
zero,零。
也许我们见面之后,所有都故事都结束,一切归零,画下一个句点。
d先生,也许今后我都不再有机会这么叫你,谢谢你这一年来的陪伴,也许你未曾察觉,也许这并非你本意,但在每一次与你交流的过程中,我都受益匪浅。
至于之后的故事该如何进行,我想把决定权交给你,期待着你会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
d先生,谢谢你。
再见,d先生。
s小姐。”
我把二十六封我写的信和他回的二十五封信分别保存起来,建了一个文件夹,留了一个文档等待他的第二十六封回信。
文件夹的名称,就叫做:s小姐和d先生。
电脑屏幕慢慢变黑,我轻手轻脚爬到床上,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睡在我身边,我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钻进被子里。
其实求婚不求婚,又有什么要紧,都已经认定是他了,还会因此而改变吗?
深呼吸一下,第一次觉得,睡觉时身边有一个人,真的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