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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散朝后圣人把他叫去殿后,扔了几卷画册到他跟前,第一幅是位女子婀娜而立的场景,往后几幅便不用看了,意思不言而喻。
圣人和卫皇后催得紧,大有今年年底便为他置办婚事的架势。没了姜阿兰,还会有其他京城贵女,他总不能一个个去调查别人的底细。杨复颇有几分头疼,喜欢的姑娘尚未彻底拿下,却还要应付这些琐事。
乐山从瑞沣院回来,压低声音道:“绿竹说是她冒犯了淼淼女郎,愿受惩罚,并无别事。”
瑞沣院原本有两个丫鬟当差,另一个不久前告假回乡了,是以只剩下绿竹一人。听这原因委实简单了些,但这丫鬟守口如瓶,问不出别的什么,只得作罢。
杨复正在翻看苏州府贪污案的卷宗,闻言抬起头来,“如何冒犯?”
乐山仔细回想,“似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当时没别人在旁边,具体不知是何情况。”
杨复略一沉吟,“将她交给管事处置,另外调遣两名丫鬟去瑞沣院。”
乐山应是,行将退下时被唤住,“王爷还有何吩咐?”
杨复举起羊毫笔蘸了蘸墨汁,提笔写字,“听说成淮去陇州建了座花圃,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乐山道。
四王与霍郎君多有来往,不过均是在避人耳目之处,两人私下交情甚笃,临行前霍川曾与杨复见过一面。正因为如此乐山才会密切关注陇州之事,想到那个双漂亮却毫无光彩的眼睛,难免升起遗憾。
一封信上寥寥几句,不乏有苏州府各路官员的名字,杨复叠好放入信封中,递给乐山,“用火漆封好,送到成淮手中,不得有误。”
乐山颔首,“属下领命。”
说罢转身离去,杨复揉了揉眉心,案上烛台照得他脸色更加疲惫。他重新唤来丫鬟,“淼淼睡了吗?”
自从下午回来她便不大对劲,整个人心不在焉地,同她说什么都像没听到一般。杨复便让她留在房中休息,他到书房办公,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也不知她这会儿是否还睡着。
丫鬟应一声,“禀王爷,淼淼女郎方才醒了,用过晚膳后一直没睡。”
杨复起身走出书房,“她在做什么?”
丫鬟实话实说,“发呆。”
确实像她会做的事,杨复轻声一笑,转眼来到溶光院正室门口。室内燃着一盏昏昧的油灯,灯下的小姑娘托腮愣神,盯着烛火一眨不眨。乌黑眸中闪烁着光芒,然而却惊不起她眼中半点波澜。
杨复行到跟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王爷,你怎么回来了?”
“公事办完后,自然就回来了。”他在一旁坐下,偏头笑道。
淼淼提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跟前,“你喝口茶。”然后便又坐回原处发起呆来,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前方,不知想些什么。若是平常她会热切地偎上来,笑吟吟地喋喋不休,并非眼下这种沉默。
若是出了其他大事,她应当会焦虑着急,而不是魂不守舍。杨复敛眸,既然她今天去了瑞沣院,那必定见到了卫泠……同他有关?
心中蓦然不安,他却冷静地喝一口茶,“可是卫郎君出事了?”
听到卫泠的名字,淼淼下意识一惊,险些从绣墩上跳起来,她神色慌乱地摇摇头,“没有,卫泠没事。”
然而这反应到底将她出卖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杨复乌瞳一沉,大约能猜到几许,“淼淼,别在本王面前想他。”
他们以前的纠葛他无能为力,越介意越像一根毒针,深深地扎在心尖儿上,刺痛不甚明显,毒液却蔓延至每个角落。他至今都不能确信,在她心里究竟谁的分量更重一些,这种不安生生将他折磨至此。
淼淼嘴巴一扁,“明明是你问我的……”
灯光下她的俏脸褪去两分明艳,更添些许柔和,眉眼间皆是控诉。杨复忽地就心软了,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到哪儿都带着,只是他一个人的。而他确实这么做了,伸手将她捞到跟前,困在双腿之间,“今日圣人给了我几幅画卷,你可知其意?”
淼淼身量不高,平常被他俯视惯了,这会儿却比他高出一个头,恰好能搂住他的脖子。她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苦思冥想一番,“让你作画?”
杨复压下她的脑袋,额头相抵低语:“不是,让我挑选未来四王妃。”
淼淼不动了,情绪忽地低落下来,“你不要娶别人。”
她慢慢松开杨复,企图从他怀里逃开。明知这些事是躲避不了的,就算她变成了人,杨复也不能娶她。可她还是不想把他拱手让人,她想起卫泠曾说过的话,抬起水眸商量道:“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口吻,惴惴不安地盯着他每个神情,这小姑娘总能轻易打动他的心弦,让他的心融化成一片。杨复随之起身,不发一语地握着她的手腕走出正室,没给她挣脱的机会。
淼淼不明所以,“王爷要带我去哪?”
廊下灯笼高悬,守夜的丫鬟本欲发问,但看清两人气氛后识趣地停住。杨复一直将她带到书房,推开直棂门,用火折子点燃烛灯,墙上登时投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杨复带她来到短榻前,“坐着,别动。”
淼淼正在困惑,他已来到翘头案后,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仔细观察她的眉眼。淼淼总算明白他要做什么,起身便要过去,“你要画我?”
杨复正色,语气却分外温柔,“乖,坐回去。”
淼淼听话地坐回短榻上,盈盈妙目泛着希冀的光芒,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为什么画我?”
杨复一派云淡风轻,“日后皇后再问起,我便可以拿这幅画给她。”
她撑着塌沿,笑意垮了下去,“皇后会生气的,她不喜欢我。”
“怎么会?”杨复坐于案后,在宣纸上落下一笔,其实不必多看,这张脸早已熟悉至极,闭上眼时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生动地浮现在脑海中。“上回留你在宫中,她曾夸过你。”
淼淼惊喜地睁圆双目,“夸我什么?”
杨复噙着笑意,“冥顽不灵。”
上回卫皇后让她劝说杨复,无奈好话赖话说尽了,她就是不肯答应。事后卫皇后将此事告诉杨复,气恼评价她“冥顽不灵”。这事杨复不曾跟淼淼说过,今日经她一问忽然想起,故意说来捉弄她。
淼淼果然没听懂,她识文断字是半吊子水平,更别提什么深奥的成语了。“什么意思?”
纸上两道黛眉轻扫,杨复眸色更行温和,“说你灵巧懂事。”
淼淼哦一声,嘿嘿傻笑,算是把这个成语记住了。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老老实实地坐了半个时辰后便急了,时不时探着脑袋偷看他作的画,可惜只能看到宣纸一角,画上如何根本看不见。她一动,便被杨复轻声唤住,“你乖不乖?”
起初淼淼还会点头,“乖。”
到后来实在着急得紧,拨浪鼓似地摇头,“不乖不乖。让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好吗?”
杨复抬眸,无奈中夹杂着几许宠溺,“画好了再看。”
“万一你把我画丑了怎么办?”淼淼撅嘴,但还是依言端坐着。
她见杨复不说话,慧黠妙目一转,故意软声问道:“王爷,我美吗?”
这姑娘闹腾起来实在教人招架不住,杨复弯了弯唇,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不说,淼淼便不厌其烦地一直问,以至于偌大个书房回荡的都是她的软糯的声音。
“王爷,我美不美?”
“你说话呀。”
“为什么不理我……”
她气呼呼地鼓起脸颊,瞪着前方不动声色的人,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在淼淼又问了一声后,大抵是被她的毅力折服了,杨复叹息般低声道:“美。”
淼淼心满意足地弯起双目,小模样别提多么得意,“我知道。”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长得多么出众,自打变成人后,整日在王府里晃悠,黏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她有时一笑,丫鬟便脸蛋红红地别开头,“女郎生得极美,我若是男子,必定要被您迷死了。”
这时候淼淼才知道,哦,原来她生得这么好看。
两个时辰后,她的画像终于画好了。淼淼迫不及待地跳到跟前,眼巴巴地瞅着杨复手里的画像,“让我看看!”
画上的小姑娘坐在弥勒榻上,双手撑着塌沿,水眸含笑,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眉如远黛,唇似樱桃,面若桃花,跃然浮动在画卷之上,栩栩如生。淼淼在跟前认真端详着,犹如在镜中看另一个自己,“好像。”
夜已至深,杨复用镇纸压着,“明日找人裱起来,不早了,先回去睡吧。”
坐了两个时辰,饶是睡了一整个下午也扛不住,淼淼依依不舍地回头,“那你以后得挂起来。”
杨复颔首,“好。”
她不放心,“就挂在书房里,你每天看书疲惫了看一看我,心情就会变好了!”
倒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杨复含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画不如看人,倒不如直接把你叫来。”
淼淼捂着鼻子咪呜一声,“万一我不在呢?”
杨复一顿,“不会的。”
他不会让她离开,这一辈子她都只能在他身边。
*
逃避两天之后,淼淼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得着卫泠好好说说,否则以后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有些话她在心里酝酿了许多遍,反反复复地纠结,这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去瑞沣院一趟。
才踏入门口,便觉院内不大对劲,好似跟前天来时不大相同。院里不见那个名叫绿竹的丫鬟,只有两个粉蓝色长衫的丫鬟在提水,她快步来到跟前,望了望正室问道:“卫泠在吗?”
那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大约认得她,其中一个搓了搓手道:“女郎莫非不知,卫郎君昨日便离开了。”
淼淼脑中一翁,“离开了?”
她不过多犹豫了一天,他便走了么?可是为什么走之前却没跟她说一声?淼淼不相信,没等两人回答便冲入屋中,室内窗明几净,内室收拾得整齐干净,并无人居住痕迹。
连丁点儿卫泠的影子都没有,淼淼忽而想起什么,来到榻前掀起软枕,果然没有那枚香囊。卫泠走了,他什么都带走了,唯独不跟她说。
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对卫泠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她走出室内,那两个丫鬟还在院外杵着,她不依不饶地询问:“卫泠去哪儿了?”
两人均是茫然,“卫郎君走前并未告诉婢子行程,婢子也不知晓。”
她见两人面生,不知想起什么,“怎么是你们?她呢……”半天才想起那丫鬟的名字,“绿竹在哪?”
这个很好回答,她二人道:“绿竹被管事调往后院杂役了,女郎要见她?”
淼淼点点头,“带我见她。”
经由两人引路,她来到后院浣洗衣服的地方,在一排排衣服前找到绿竹的身影。淼淼迫切地上前,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卫泠的去处?”
绿竹正在拧衣裳,见她到来颇为意外,“卫郎君?”
听清淼淼话后,她表情黯淡地垂头,“婢子不知……”
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他的行踪怎么可能告诉她。连卫泠已经离开了,她都是现在才知道。淼淼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见她模样不像作假,便没继续纠缠,一溜烟跑出后罩房。
路过一方池塘前恍然彻悟,直骂自己蠢笨,掏出胸口的血石紧紧握在手心,挑了个不甚明显的地方躲藏。她比以往都要紧张,酝酿半天才轻轻开口,“卫泠,你为什么走了?”
血石在她手中变热,可惜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淼淼试着又叫了一声,“卫泠?”
毫无反应。
她急了,把这个血一样的石头高举到太阳底下,一连串儿地喊了好几声卫泠,“你到底在哪?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的?”
阳光刺入她的眼中,淼淼眯起双眸,看着石头里不断流动的那滴血液,鼻子一酸,声音毫无预兆地哽咽起来。“我还有很多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谅我了?我那天太惊讶了,所以没能跟你好好说……”
话说得语无伦次,也只有她自己能听明白。
那边的卫泠或许听不见了,她呆呆地倚着树干坐下,情绪一下子跌入谷底。
*
那幅画用散花绫裱好挂在书房中,正对着杨复的翘头案,只消一抬头便能看到她的笑脸。
他正在查看陇州寄来的书信,便听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一个身影闯入书房,“王爷,你知不知道卫泠走了?”
杨复放下信,偏头睇了她一会儿,“知道。”
府内任何动向管事都会向他禀明,何况这并非小事,卫泠离开正是他放的行。昨儿回来得晚,没来得及从她支会一声,没想到这姑娘今天便知道了。看样子,还十分在意。
淼淼顿觉无力,急得快要哭出来,“你为何不告诉我?我……我还有话没说呢……”
杨复凝眸,“什么话?”
她恍若未闻,跑出一脑门的汗,“我找不到他了,用血石找他他也不理我……怎么办,万一卫泠出事了呢?”
杨复按住她发颤的双手,拿起帕子拭去她额上汗珠,“昨日是府上侍卫护送他出城门的,官道十分安全,你不必担心。”
在他的安抚下,淼淼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那他为什么不理我?”
杨复顿了顿道:“或许没听见罢。”
她闷闷地嗯一声,暗中打算晚上再找他一回。
天气转入深唇,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稍微一动便是一身的水。淼淼白天出了很多汗,傍晚时没用晚膳先洗了个澡,一整个下午都急得团团转,这会儿终于平定下来。卫泠很厉害,他不会出事的,他可能是生她的气,所以才不理她。
思及此淼淼轻声喟叹,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释。
用过晚膳后窝在榻上,她握着血石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开口。他如果没事,白天为何不理她,是因为不想理她吗?那她现在再找他是不是自讨没趣?
踟蹰之际,杨复已经洗漱完毕,他坐到塌沿揉了揉她的脑门,“日后总有相见机会,无需急于这一时。”
淼淼眨了眨眼,仿佛在思考他这句话。
室内只留下一盏烛灯,熏笼香料袅袅传来,淼淼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血石便被他拿走了,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她伸手去够,“还给我。”
无奈手太短,还没够到便被他握住柳腰,毫无预兆地跨坐在他的腰上。她脸上一红,“你干什么?”
杨复的手掌有力温热,沿着她纤细的腰肢往下移动,“走了么?”
愣了半响,淼淼才醒悟这话什么意思,行将张口,裙摆下已探入一只不规矩的大手。她咬唇嘤咛一声,身子一软抵在他胸口,害羞地耳朵通红。
杨复执意要问个清楚,“淼淼,告诉我。”
淼淼咬着下唇,“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的手都碰到了,还故意这么问。
这些天委实忍得厉害了,才将她拆吃入腹,未料想隔天便来了癸水。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不得不作罢,如今好不容易等癸水走干净了,他自然会放过她。
杨复抬手放下销金幔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待她能接受之后,扶着她纤腰徐徐送入。
还是有些疼,并且涨得厉害,却比第一次容易接受了。淼淼情不自禁地呜一声,犹如一叶扁舟,随着他的动作沉沉浮浮。腿心酸胀得厉害,不断地被充实塞满,忍不住从口中溢出轻声娇吟。
烛灯昏昧,一低头便能看见小姑娘不胜承受的娇样,杨复将她双手压在床头,十指相扣,动作有越发激烈的趋势。她总能轻易撩拨他的心弦,不需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便另他无法自持。
她身子很敏.感,一入得深了便紧紧地绞着他,杨复清湛的嗓音益发低沉,“淼淼,我想要个闺女……”
淼淼仰头咬住他的肩膀,留下一排细小的牙印,“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被弄得浑身无力,最后软软地躺在他怀中,长睫毛盖住那双明亮眸子,倦倦地睡了过去。
*
四五日后正值立夏,掰着指头算一算恰好是她来岸上的第九十个日子。
三个月眨眼就过去了,她本是无比惧怕这一天到来,自打脱离了那个丫鬟的身体,变成人后,这一天便不足为惧。
淼淼每天都拿着血石问话,没有一回得到回应。
这几天杨复一得空便不放过她,大抵是以前忍得久了,每晚都要将她压在床上折腾一两个时辰。淼淼哪里招架得住,这会儿连走路都双腿酸疼,偏偏他餍足之后精力十足,同她截然相反。
好不容易盼得他离开一会儿,淼淼洗了个澡,披着褙子来到院外,趁机偷闲晒太阳。
正当她要回去时,只觉胸口的石头一阵阵发热,连忙掏出来查看,血石散发着滢滢红光。她仓惶捧到跟前,不等对方开口急急道:“卫泠?”
那边有些嘈杂,伴随着淙淙水声,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却不是卫泠,“你就是淼淼?”
听着像个老者,嗓音略有沙哑,沉稳和缓。
淼淼滞了滞,“你是谁,卫泠呢?”
“他在东海,上回你变成人的药物便是我给的。”明明上了年纪,但是语气听着硬朗,“你我也算有些渊源。”
这么说……他是东海那位鲛人老者?
淼淼顿时变得恭敬起来,捧着血石神情肃穆,“老爷爷,我很感谢您,只是一直没机会跟您说。”她挠了挠脸颊,紧接着问:“卫泠为何会在你那?他这些天怎么不理我?”
然而老人下一句话,便让她霍然僵住——
“他命不久矣,临终前来见我一面。这会儿正昏迷着呢。”
淼淼呆住,再开口时语气颤抖,“你说……什么?”
对方一声长叹:“他这身体快不行了,估计撑不了多少时日。”
淼淼仿若一尊泥塑,春风拂在她身上,却带来彻骨的寒意,从头冷到脚。
卫泠不行了?他要死了吗,可前几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郎中也来查看过,道他并无大碍,只需好好养着便是。
为什么命不久矣?
淼淼嗓子干涩,几番张口都说不出话来,吞吞咽咽才憋出一句:“为什么?”
老人低头看了看石床上的人,虽然他几次警告不许说出实情,但他都要死了,再不说难道要带到阴曹地府么?
没得到他的回应,淼淼生怕他忽然断了联络,焦急问了好几声:“卫泠究竟怎么了?求你告诉我……”
对方经过一番斟酌,娓娓道来:“他身上原本就带着旧伤,是两个月前来东海取药留下的。事后又过来一趟,找我求取能变成人类的药丸,那药物我炼制几十年仍未成功,他却执意要拿走。为了增大成功的机会,他硬生生舍弃了几十年的修为,如今一身的伤,怕是无力回天了。”
淼淼只觉脑内一声轰鸣,她俯低身子缩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
原来没有能变成人的药,是卫泠为了成全她,把他的修为渡给了她。现在她如愿以偿,可是卫泠却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