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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聂承岩很懂韩笑,他说得对,韩笑确是被制住了。当时那几个抬着货筐的少年从她身边挤过,她站不稳,退了一步,却感觉颈间刺痛,腰间一麻,整个人瞬间便动弹不得了。她叫也叫不出,腿一软,摔倒在一旁的一个大筐里,紧接着眼前一黑,一块厚实的布将她整个盖住,她感觉到身下一轻,筐被人抬了起来,然后似乎是被放在了车上,摇摇晃晃地行了一段后,停住了。然后她又被抬了下来,这次似搬进了屋里,她感觉到抬筐人跨过门槛。
韩笑心里发慌,这固沙城她是初来乍到,与人无怨无仇,若有人恶意掳她,怕是只有用来要胁聂承岩一途。韩笑努力深呼吸,力图保持镇定,她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对方得逞才好。她努力动了动,可惜全身酸麻,无法动弹,她知道这是点穴加毒针的效果,所幸毒性不强,她并未觉得有太多不适。
大筐子终于被放了下来,但没有人凶狠地揭开遮布拉扯她。韩笑静静窝在筐子里,听着外头的声响,心里头是惊疑不定。过了好一会,有人轻轻拉开了遮布,韩笑终于看到来人,竟然就是市集里她觉得似曾相识的那个老人家。
老人端来了一杯水,给韩笑喂了下去。韩笑识得那味道,是甘草汤,想来是解那毒针之用。过了一会,老人将她扶了起来,解开了她的穴道。
韩笑一时想不起这老人是在何处见过,她决定不说话,静观其变。可她万万没想到,老人将她扶坐在椅子上,然后扑通给她跪下了。
韩笑大吃一惊,老人这一跪,她想起来了,这是如意公主身边的那个老公公。老人开口说话,尖细的嗓音更证实了韩笑的猜测,果然是他。
“我名叫崔安,是如意公主身边的老奴,数年前在百桥城外得韩姑娘妙手相救,韩姑娘可还记得?”
韩笑点点头,没吭声。崔安又道:“韩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该如此无礼,但实在是情况危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姑娘,望姑娘莫怪。”他说着,竟然磕了个头。
韩笑急问:“你掳我来,意欲何为?”
崔安头也不抬,又磕了一头,说道:“请姑娘救救我家公主。”
“救?”韩笑吃了一惊:“如意公主出了何事?我不会武,没本事救人的。至于主子那边,你们好好说话还有机会可谈,这般将我掳来,怕是他会着恼。不如你先放我回去,待主子心情好了,我让主子与你们谈,可好?”
“不,不。”崔安慌得直摆手:“此事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公主就在这城里,她病了,病得很重。我没了法子,又不敢请城里的大夫,本想今日趁市集有些外地大夫会来采买药品,请一个回来给公主瞧瞧病的,没想到福星高照,让我撞见了姑娘。这般方式请来姑娘,实在是迫不得已,公主的行踪不能泄露,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韩姑娘,你医术高明,你救救我家公主。”
“病得很重?”韩笑的医者本能做出了第一反应:“她得了什么病?是何症状?”想想,她又问:“为何不能让旁人知晓?”
崔安迟疑了一阵,后一想若是韩笑真愿意给公主看病,看到那伤也会明白,于是便道:“公主和亲,嫁给漠北夏国国君,可那夏王人面兽心,护送公主入夏国的将兵们一走,他便露了真面目。他残暴不仁,任意打骂杀戮奴才,后宫嫔妃已不少,却还染指了许多宫女,对公主更是无礼不敬,公主生性倔强,不依不从,便被打骂,我们几个护她,可身在夏国地盘,却又哪里是对手。”
崔安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公主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宫里虽不是最得宠,可也是娇惯大的,她哪曾受过这般委屈。那夏王下手极狠,将公主打得遍体麟伤,那日起我们守着公主,寸步不敢离。后来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夏王时常喝醉了来闹,他还派了人手看守寝宫,严禁我们出门。公主的伤病一直未好,可那夏王执意要按约好的日子成亲。一日他喝醉了,还将公主的一个女婢给凌虐了,那女婢自尽之事,我一直不敢告诉公主。后来公主道要逃,她就算死也不要死在那肮脏地方。于是我们几个费尽了心思,终于在大婚那日,趁着守卫松懈逃了出来。”
韩笑听得心里又惊又怒,对如意公主甚是同情。崔安抹去面上泪痕,低声道:“我们出逃,夏王自然派人来追,我们千辛万苦穿过沙漠,逃到这固沙城,可公主病得委实太重,我们没法再走。”
“那为何不找护城将兵,若是知晓本朝公主有难,他们自然会相助你们。”
“韩姑娘,公主出逃,是逆了两国和亲之约,怕是会给夏王出兵的借口,公主哪里还能回宫?现在城里有不少官兵在悄悄搜查,恐怕搜的就是公主。如若公主行踪暴露,一定会被送回夏国。”崔安哽咽:“回了夏国,公主如何还有命在?我这把老骨头虽不中用,可是能护公主多久便是多久。如今我没了法子,可老天有眼,给了福星,让我撞见了韩姑娘。韩姑娘你心善,救救公主吧。”
“可是……”
“韩姑娘,你只需将公主的病治好,其他的,你便是好心,当没见过我们便可。我们会再想法子逃出城去,另觅活路。”崔安言辞恳切,苦苦哀求。
韩笑却有她的坚持:“可我不能让主子为我担心。我不见了,他得多着急。”
“韩姑娘,你只需去看看公主的病,只要治好了,我一定将你安全送回。要不了多久的。”
“不行,我怎么都得让主子安心。崔公公,你们困在这,势单力薄,不如把事实与我家主子说了,他也是心善之人,他定会帮忙的。”
“他若是肯帮忙,当日在百桥城,他便会允了娶公主。公主原本一直深得皇上宠爱,本不会要她远嫁大漠和亲,可公主自恋上聂城主,便是茶饭不思,推掉了好几门皇上指的婚事。她这般,却得不到聂城主一个好脸色。我劝过她,可公主执迷不悟,说是非聂城主不嫁,就连他瘸了腿,她也是不在意的。这一拖,把自己拖到了双十年华。皇上被她闹了几次,数次指婚都不成,没了面子,对她便疏远起来。女儿家过了双十,哪怕是公主,也是惹人非议的。皇上一怒之下,才会让公主来和亲。”
崔安话里充满了对聂承岩的埋怨,又道:“我如此说,姑娘明白吗?公主今日,与聂城主不无关系,她如今所嫁非人,又被虐成如此模样,若是让聂城主插手此事,这让公主情何以堪?再者,聂城主也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精明懂计较,他若是不向着公主,反而意欲将公主交给朝廷讨个人情,那我们谁拦得住?”
这最后一句让韩笑哑然,聂承岩确是如此的个性,虽说她不认为他会想把一个弱女子推进火坑,但崔安动手将她掳来,定是惹怒了聂承岩,想让他帮忙,恐怕也不是易事。
“韩姑娘,我求求你了,只消去给公主诊病便好。”崔安用力磕了两个头。
韩笑一咬牙,道:“崔公公,我可以去给公主诊病,可以不向主子透露此事,但我一定要给主子报个平安。不透露去处,不透露事情,只报平安,这总行吧?”公主遭遇值得同情,但她又如何忍心让聂承岩焦急挂心,若是换了他行踪未明生死未卜,她怕是急也急死了,将心比心,她最起码该给他报个信。
崔安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韩姑娘,我是绝不会冒任何泄露公主行踪的危险行事。你对我确有救命之恩,可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如若你不能按我说的方法办,我也只有把你当成不相识的外城大夫对待了。”他一心要掳个大夫回去,自然是有所准备。
韩笑心里一跳,琢磨了一下眼前形势,这崔安忠心耿耿,又有武艺,自己敌不过他,若是把他惹恼了,就更难往外递消息。于是韩笑咬咬唇,道:“那如此我就先听公公的,给公主诊了病再说吧。”
崔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我领你去见公主。”
他让韩笑换了身衣服,戴上头巾,收了她的随身饰物和旧衣,然后领着她出了小院。韩笑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公主便在隔壁,岂料还在另一处藏身,收了她的随身饰物,想来是怕她留记号,这崔公公确实是心思缜密的。
韩笑暗暗留心,提防着这老人的举动。他领着她走小街过巷道,一路竟看不到有其他人。韩笑暗自打量周围,想找个能靠近说话的人都没办法。当然更看不到聂承岩手下的那帮护卫了。韩笑知道这路线该是崔公公琢磨研究过的,看来报信无望,她心里更是着慌。
韩笑方才独自在屋内换衣的时候,把衣裳的里布撕了些下来,打了结。崔公公虽是收了她的旧衣,但这些布条她却是留在身上了。这会趁崔公公没留心时,便从袖里抖出一条打结的布条丢到地上。只盼着聂承岩他们见到这一路有这怪异的布条,能起了疑心,跟着路线来寻她。
两个人七拐八转,终于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巷。韩笑仔细看了看,巷子前后都是通的,倒是方便逃逸。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崔安已经有节奏地敲响了巷子中间的一个小院门,院门开了,崔安推着她进去,韩笑已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院子很小,跟普通人家一般,并无特别之处。一个中年车夫打扮的人守在门后,看韩笑和崔安进了门,赶紧又把门闩上了。
一个丫环从屋里探出头来,韩笑认得这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婢。那丫头看到韩笑吃了一惊,见崔安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崔公公,你可回来了,公主把喝下去的药全吐了,这可怎么得了。”
崔安闻言也是焦急万分,冲韩笑一拜:“韩姑娘,请救救公主。”
那婢女看着韩笑没说话,抿紧的嘴角透露着她心中的质疑。韩笑不知她是怀疑自己的医术,还是怀疑自己肯不肯诊治她家公主。韩笑不说话,摆了摆手,崔安赶紧推着那婢女带着韩笑进屋。
屋子不大,公主躺在床上,比起上次见面时,人已然瘦了一大圈,眼眶脸颊都微陷。韩笑看她脸色,已知不好,一搭她的脉,手腕竟是滚烫的,脉象极弱,确是久病之相。
如意公主昏昏沉沉的,勉强睁了眼看她,竟似不认得,两眼无焦距,又闭上了。那女婢急得在一旁道:“这情况已有三日了,给她服了些退烧的药,可一直不见好,今日越发严重了,也不大睁眼,偶尔看看我,好象不认得……”
“都给她服的什么药?”韩笑打断她,问道。
“喜儿,快把方子给韩姑娘看看。”崔安在一旁吩咐着,那叫喜儿的女婢慌忙应了,从怀里掏出张方子来递给韩笑。
崔安道:“就是一般的退烧去热的方子,我在宫中伺候人,略懂得一些,在这城里我们不敢找大夫,所以就自己抓了药……”崔安有些忐忑,“这方子该是没错的,在宫中也用过多次,只是不知公主为何一直不好。”
“你说她在夏国受了伤,都有哪些,那边的大夫开的什么药?”
喜儿挨过来,拨开如意公主的刘海,那头顶发根处,明显有道疤,又解公主的衣襟,稍稍拉开,露出锁骨和胸前的伤痕,她难过地道:“那日夏王是极凶残,把公主又打又摔又踢的,公主流了好多血,最后动也不能动了。”她似是想起那日情形,有些发抖,“都怪我们没本事,我们护不了公主……”
韩笑没空听她自责,转头对崔安道:“崔公公,我需要把这屋里弄热一些,还要烧热水,要些布,在夏国是否有大夫给公主开过药,是否有药方子。”
“是开过药,但没给我们药方子,都是直接回去煎好了端过来的。我原本还生疑,怕药里不好,但那夏王跟大夫说若是公主死了,让大夫也陪葬,所以想来药该没问题。公主那时情况危急,也就只好都喝了。喝了药后,公主的伤势倒是好些,只是受了惊吓,心中又郁结悲痛,所以一直也没大好。我们逃跑的那段日子,她有了些精神,但一路行到这,却又病倒了,这一病,便是如今这般。”
韩笑又把了把脉,点点头:“崔公公,先去准备我要的东西,这发热并非受凉所致,怕是原先的伤未好,留了内腑伤症,加上这一路劳累,正如你所说,她心里惊吓悲痛,能行到此处,已是极限。现如今,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那喜儿与崔安听了,扑通一跪,齐声道:“求姑娘救救我家公主。”
韩笑没看他们,她翻开公主的眼睛细细瞧,一边道:“有空跪我的,还不如抓紧时间把我要的东西办了。把这屋烧热,我查查公主的伤,然后才能开药方子。你们动作快一些。”
崔安听了,磕了个头,转身就往外头跑。喜儿守在一旁等待韩笑吩咐,却见韩笑扳开了公主的嘴看她的舌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手。
片刻后,崔安拿了两个简陋的碳盆进来,按韩笑的指示摆在了屋角。韩笑让喜儿帮忙,一起褪去了如意公主的衣裳,只见白晰的肌肤上布了不少伤疤,喜儿指着腿、小腹和胸等几处位置,告诉她当日的伤情。韩笑轻轻按压胸腹,如意公主哼了一声,似是有痛感。喜儿凑过去问:“公主,公主,你能听见奴婢说话吗?”
韩笑小心又仔细的摸完了伤处,道:“她确有内伤,这伤病拖得这般久,要全愈需要时间和好好调养,你们不能再奔走了,让她安稳先呆着。她喝药便吐是吗?”
“是的,是的,这两日喝什么吐什么,更别提进食了。”
“那她不能再喝药了,但她的热今日必须得降下来。”韩笑琢磨着。
喜儿急了:“不喝药,如何能好?”
“你们有何平滑之物?能刮在身上不伤肤的。”韩笑问。
“脂粉膏之类的吗?”
“不是,象牛角圆板之类的。”
“那没有。”喜儿使劲想着,“碗勺行不行?我去拿给姑娘看看。”她飞快跑出去,不一会拿来几个碗勺,韩笑一摸,粗边还有裂口子,便摇头。
喜儿咬着唇:“我们一路逃,没带什么东西。”
韩笑揪了揪公主的几处肤肉,一会便紫了,喜儿大叫道:“你做什么?”
“在救她。”韩笑的手很稳,道:“你去拿点油来,还有艾草、姜片。姜切大片,别太厚了。这些你们总该有吧。适才让崔公公烧的水如何了,你催一下去。”
喜儿愣愣地:“姑娘要煮什么?”
“什么都不煮,治病。”韩笑见她愣神,瞪眼一喝:“快去!”
“哦,哦。”喜儿回过神来,赶紧往屋外跑。不一会把韩笑要的东西都拿来了,喘着气道:“艾草没有,马叔去外头买了……”话没说完,看到韩笑正从如意公主脖子上取下一个大玉佛坠子,她叫道:“你做什么?诊金我们自会付的,那玉佛牌坠是公主母亲遗物,你别夺这个。”
韩笑惊讶看她一眼,又看看手上的玉佛:“我不怕你们不付诊金。”待她回到聂承岩身边,什么债都会有人帮她讨。
喜儿抿紧嘴,韩笑让她把东西摆在床头,又让她过来一起把如意公主翻好身。韩笑此时俨然有着大夫的威严,喜儿不敢多言语,什么都按她的吩咐办了。这时一大盆热水和布巾也端了来,喜儿都给张罗放好。待到韩笑将玉片沾在油里,喜儿又想说话,踌躇了一下还是闭了嘴。
她看着韩笑用玉刮在公主的肌肤上,不一会那皮肤便发了紫。喜儿心疼地咬紧牙,但她知道这是在救人,于是未出声打扰。韩笑挑了几处认真刮了,全出了紫黑。待艾草拿了来,她把姜片贴在穴位处,用艾草点着了,贴在姜片上烧着。都弄完了,用二层被子把那如意公主紧紧裹好。过了一会,公主竟然幽幽醒转,睁开了眼睛。
喜儿惊喜大叫:“公主,公主,你能听到我吗?”
“喜儿……”如意公主的声音似是枯叶被碾碎的声响,沙哑又微弱。
喜儿喜极而泣:“公主,你终于醒了,你快把奴婢吓死了。”
“她这会还不算好。”韩笑又把了脉,说道:“我开个方子,你们按着方子去抓药,待她的热退了,便能喝了。”
如意公主听得韩笑的声音,转了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转了回去,抿紧了嘴不语。喜儿是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当日的金枝玉叶,高高在上,今天却落得这般田地,竟然还是情敌给救回来的,依公主的倔傲个性,自然是心里受不住。
韩笑对她们主仆的反应并不在意,她走出了屋子,找到崔安要了纸笔,写了张药方给他。崔安慎重其事地接过,仔细看了看,低头跟韩笑一个劲道谢,打算亲自跑一趟药材铺子去抓药。
韩笑心里惦记着聂承岩,正想着她何时可以给聂承岩递消息报平安,却听得院门被急促扣响,那姓马的中年车夫把门打开,一个白净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急急喊道:“我见到夏国的人了,有个将军,我在宫里见过。方才我在巷口盯梢,看到他走过,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一定是来搜寻公主的。看来此处不安全了,我们得快些换地方。”
崔安脸色一紧,一把拉过那年轻人,喝问道:“小米子,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绝对错不了,那人脸上有疤,当日在宫里,就是他揍的我。我认得他,错不了。崔公公,我们快走吧。”
这小米子的话音刚落,却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院门被踹开了,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带着好些人闯了进来:“想走?来不及了!”
马叔一抄院墙角的木棍,挡在了韩笑他们的跟前。崔安用力一推小米子和韩笑,低声喝:“进屋去。”
韩笑当然也知道眼前形势不妙,赶紧回转往屋里跑。喜儿在屋里也听到了动静,急得团团转,看他们进来了,忙拉着小米子道:“米公公,这可怎么好?”
小米子也不知能怎么办,韩笑道:“快帮公主穿戴好,裹好被子,切勿受凉了。有什么要带的,也装好。一会看外头情形,若是有机会跑的,背上公主,到东大街喜来客栈找聂城主。既是已经被夏国兵将发现了,就别再想着躲躲藏藏,先保命要紧。”
喜儿还有些愣,韩笑一推她:“快。”她自己动手去扶如意公主,可如意公主虽然说话很是吃力,却强撑着精神道:“不见聂大哥。”
韩笑一呆,公主又说了一遍:“我这番模样,不见聂大哥。”
韩笑手下不停,麻利地将她收拾好,用被子裹好了,回道:“那就不见聂大哥,见见夏王也挺好。”
“你……你这个……”如意公主气极。
“你什么你,省省力气吧,你现下这般模样可骂不动人。你的忠仆为你拼命,你却惦记着自个儿的面子尊严。”韩笑一点没与她客气。
如意公主抿紧嘴不说话了,喜儿在一旁正待帮腔,韩笑一瞪她:“你也闭嘴。这会子都别废话。”喜儿被她斥得一缩脖子。
韩笑跑到门边往外看,外头已经打起来了。四个人对阵崔安和马叔两个,那个刀疤将军双臂抱胸,领着余下的三人在一旁看着,显然他们对拿下这几个逃犯信心满满,此刻象是猫抓老鼠似的,打算看着他们垂死挣扎一番再取最后的胜果。
崔安他们确是垂死挣扎,二对四就有些吃力,何况旁边还等着四个呢,可是束手就擒也不可能,他们咬牙拼了!
小米子在屋里看得直发抖。韩笑推推他:“你会武吗?”
“不会。”他抖着声音答。
“跑得快吗?”
“一般。”
“有力气吗?”
“一点点。”
韩笑皱眉头,问喜儿:“那你们俩谁来背公主?”
“我来。”喜儿鄙视地扫了一眼小米子,“我力气比米公公大,跑得也比他快。”
“好。我们不能在这等死。听好了,东大街喜来客栈找聂城主。一会我们冲出去,能跑就跑,大家到客栈汇合。”
喜儿和小米子点点头。喜儿把如意公主背上,韩笑撕了背单,帮她绑牢了。小米子满屋子转,最后卸了根床柱子下来,握在手里权当棍使。韩笑又看了看门外,她把布巾缠在手上,端过炭火盆子。喜儿背着公主跟在她身后,小米子潜在门后看了看,猛一点头,一拉房门大吼着高举木棍就冲了出去。可他刚冲出门,就被那刀疤将军一脚踢来的一块石头打个正着,“哎呀”一声翻倒在地。
韩笑紧跟着小米子往外冲,顾不得留意他怎么了,她鼓足气力一盆碳火朝着那将军的方向泼了过去。那几人显然没料到还会有这等武器,惊叫一声纷纷避开。就这会工夫,喜儿背着公主往外冲。韩笑顾不得别人,也向外跑,她心里知道自己在这做不得什么,只有找到了聂承岩,才有可能救下这些人。
可韩笑没等跑到门口,背上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她吃痛惊呼,摔在地上就地滚了一圈,抬眼一看,院子里没了喜儿的踪影,对方也少了两人,想是追她去了。可眼前最要紧的,是那个刀疤将军一脸怒气地杵在她面前。
“臭娘们,敢用火泼我。”
韩笑咬紧牙不吭声,刀疤将军一个巴掌抽过来,韩笑抱着头一缩,那巴掌打在她的手臂上,生疼生疼的。
“还敢躲?”他一声大吼:“老子打死你。”他一脚又踹过来,踢到韩笑的肩上,然后一把拎着她起来,拳头正待挥过去,怎料韩笑忽地一把沙子洒向他的双眼,右手握拳用力给了他眼睛一拳。
那将军没料到她有此招,啊的一声惨叫松了手,双手下意识去揉眼睛。韩笑落地,抓紧机会狠狠一脚踹在刀疤将军的命根子上。那将军再惨叫一声,双手改去捂下面。这上下一起遭难,把他气得哇哇大叫。
韩笑一鼓作气打完就跑,刚跑几步,却被另一个夏国兵挡着了。那人眼见将军被这女子打了,心中对她防范,抽出了大刀指向她。韩笑自知拼不过,只得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贴上了墙,再无退路。
刀疤将军此刻缓过劲来,对韩笑恨到极点,他一把抽出剑向韩笑刺来:“我杀了你这臭娘们。”
那剑来得极快。韩笑躲是没法躲,只得下意识闭了眼,可没感到疼痛,却听得铛的一声脆响,似什么东西打在了剑上。韩笑睁眼一看,看到一个女子落在自己面前。
那女子双手叉腰,背对着她,冲着那刀疤将军喊:“敢欺负我朋友,我揍不死你。”
韩笑看不到她的脸,声音听着却有些熟悉。刀疤将军一声怒骂,再刺来一剑。他知道碰上了练家子,自然是下了杀手。那女子却是不惧,挡在韩笑面前动也不动,一抬手冲那剑挥去,指尖在剑上一弹,往前一步,手臂蛇一般灵巧的顺着剑身滑到刀疤将军手腕,一扭一推,顺着这势一掌击在他在胸前,刀疤将军应声倒地。
那女子一招得手却不追击,退了一步,仍旧挡在韩笑面前。韩笑猛地想了起来,失声喊道:“龙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