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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后是第二天的黄昏,嘴巴异常的苦涩。加普勒培斯派人给我送来醒酒茶还有一些清淡的流食,除此之外,还特别体贴地附赠当日的《海神报》。
洗完澡,窝回床上,一边进食一边翻开报纸。
毫无悬念,我占据了头版头条。《海神报》经过百年洗礼,依旧保持大胆且惊悚的风格。
主标题:“神王使者珀罗普斯来访,与国王陛下余情未了。”
副标题:“接风晚宴上珀罗普斯公然调戏陛下。”
新闻的第一段这样写道:“情爱让人盲目,*也让人盲目,所以,这让一向好评不断,以‘儒雅’,‘风度’和‘理智’标榜为代名词的珀罗普斯殿下忘记自己的言行,他全然忘记神王之子的形象,顺从了爱神阿芙洛狄忒的召唤,做出一系列调戏陛下的行为。虽然我们并不能确定这位来自奥林匹斯山的大人,对陛下做出这种事情,是源于没有熄灭的爱火还是糟糕的生理反应,但至少有一点我们非常肯定,国王陛下对这位神族王子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端着牛奶杯的手抖了抖,几滴牛奶溅出来浸透报纸。
把报纸扔到床脚,想起昨天宴会上发生的重重事情,胃就一阵阵抽搐,我可以对众神发誓,这绝非源于糟糕的生理反应。
应该很快就有人把我在这里的种种丑态汇报回奥林匹斯山。
仿佛已经能看见宙斯的愤怒,赫拉的尖酸,还有众神的幸灾乐祸。唯一值得庆幸的反而是波塞冬的失踪,不然,他肯定也会嘲笑我。
这时,搁置在床头的千里传音器亮了,我猜测可能是伊菲蒙落在这里的。
犹豫一会儿才接通,千里传音器射出一道光,凝聚到半空中,竟是加普勒培斯的立体投影。
加普勒培斯看到我时愣了愣:“咦,我呼唤的明明是四哥……”
尴尬地笑了笑,我扬起手招呼加普勒培斯:“坎坎,下午好,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可能是你糊涂的四哥把千里传音器掉落在我这里。”
“难道昨天四哥和你单独待了一个晚上?”
“……我喝醉了。”
“如果大哥知道了该会伤心啊!”他痛苦地叩打额头,“四哥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大哥又没有当众表态不喜欢普瑞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真希望事实能像加普勒培斯说的那样,可惜我还有自知之明。
“对了,最最亲爱的普瑞尔,今天早上我让人给你准备的营养早餐,你吃了没有?”
感谢众神,他在最尴尬的时候转移了话题。我用叉子敲了敲盘子:“嗯,非常感谢你,正在享用。”
“多吃一点,四哥说你比从前瘦多了,我觉得还好,大概是忘记你从前长什么模样……”他说着就皱了皱鼻头,表情有些忧伤,但很快又扬起了笑脸,“对了,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海神报》?”
“嗯。”
“你千万不要多想,他们就是喜欢夸大事实。”
“当然。”比起从前“东方来的奇葩”时期,现在《海神报》主编对我的宽宥评价简直够资格让我送彩锦讴歌了。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加普勒培斯的装束,他穿着一件有着繁复花边的白色希玛申,头顶戴着蓝色小礼帽发夹。我好奇地问:“你要去约会吗?”
“四哥约我去‘珍珠’用餐。”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普瑞尔,你也一起去吧。”
“我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们用餐了。”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心情愉快地开起玩笑:“
“你们兄弟的聚会,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冲他眨了眨眼睛,我非常愉快地开起玩笑,“不然,我极有可能被你四哥以妨碍两兄弟交流感情的罪名逮捕。”
“呼……”他却拍了拍胸口,“看到你这么说话,我就放心了,你昨天夜里肯定没有和我四哥发生过什么,不然就太对不起……”
他顿了顿,咬了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他心里惦记普瑞尔,有太多的心里话要对普瑞尔说,只是,普瑞尔已经消失,珀罗普斯不是普瑞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珀罗普斯交流。
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舔了舔有着鲜红齿印的下唇,终于还是开口了:“现在的你,到底是珀罗普斯,还是普瑞尔?”
我平静地望着他:“坎坎,这有区别吗?”
他用力地点头:“当然有,如果你是珀罗普斯,那么你属于父神;如果你是普瑞尔,那么你属于我的大哥!”
这个问题只能有唯一的答案,但是,我却不能欺骗真诚待我的牙买加。
挪开用餐的小桌子,我用餐巾揩了揩嘴,琢磨该如何说话:“牙买加,我是珀罗普斯,但是我的心却属于……”
“啪!”
一个黑影忽然从天而降,打掉了我手中的千里传音器。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夸张地趴在我的脸上。
默默地把小狮子从我脸上扒下来,不用照镜子,我发誓我的脸现在一定很臭。
牙买加的影像消失了,千里传音器摔在地上,粉碎性骨折。想起这是帕尔玛尔的私人物品,便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无奈地抱起小狮子,人眼瞪狮眼,我尝试用兽语与他交流:“千里传音器可不是我的,你这个小东西闯祸可闯大了。”
小狮子胡乱挥舞着两只前爪,打哈欠,伸懒腰,一点都不认生地往我怀里钻。
它的神态就像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难道它是一只可怜的聋狮子……
我偏着头打量它,它也学我的样子,偏着脑袋,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就像落在海里的明月。
这才发现它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蓝绿玉色大眼睛。
盯着我看的时候,专注的眼神莫名让我背脊发麻。还好,它盯着我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它喜欢懒洋洋地窝在我的怀里,和厚脸皮不同,它最爱的姿势是趴在我的身上疏懒地摊开四肢,而这种动作,就像是……就像是……想搂着我入眠似的……
我肯定是昨夜的酒没有醒,脑洞开太大了……
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我抱着小狮子继续补眠,谁知道,小狮子趁我放松的时候,忽然就把两只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接着,居然……居然……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珀罗普斯、神王之子居然被一只狮子偷吻了!!
并且还是一只乳臭未干、毛发未齐的小狮子!!
这要传出去简单比“当众调戏亚特拉斯国王陛下”的新闻还要劲爆!!
我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被这么一刺激,估计什么酒都醒了。我赶紧跳下床,光速穿好衣服。小狮子眯起眼睛,眼看着就要往我身上跳。我一个激灵拧起它后背的一撮毛走出了珊瑚殿。
去里拉殿的路上遇见一队侍卫。
我询问他们认不认识这只小狮子,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肯站出来回答我的问题:“珀罗普斯殿下,这是陛下才豢养不久的狮子,它的父亲,祖父,以及曾祖父都是独角兽山谷里面的狮子王。”
原来是厚脸皮的重孙。
小狮子估计被我拧着难受,它那双蓝绿玉色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喵呜”“喵呜”地呜咽。我于心不忍,把它重新抱入怀中。它愉快地叫了一声,圆圆的小脑袋满足地蹭了蹭我的胸口。
但是,我怎么感觉它在揩我豆腐?
暗骂自己智商不够用想得还挺多,我捂着嘴,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么,请问陛下现在是否在里拉殿办公?”
侍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含糊不清地回答:“现在是陛下的用餐时间。”
我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这才惊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侍卫们朝我颔首行礼后列队离开。我在这时又想起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赶紧追了过去,举起赖在我身上的小狮子:“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侍卫们齐声回答:“启明星。”
……
本来计划把启明星送回里拉殿,但是亚特拉斯不在,我再去未免有些索然。想起百余年前,我常常带着厚脸皮沿着相同的路径去里拉殿陪亚特拉斯办公,时光如梭,仿佛就是眨眼的功法,厚脸皮不在了,亚特拉斯也有了儿子——那些保留在记忆中的,两人一狮,夕阳剪影,如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紧紧地抱住启明星,我把斗篷拢紧了一些,登上了离开欧莱罗宫的小船。
只要一想到此刻陪伴到亚特拉斯身边的,可能是他的儿子,又可能是某一个女人,我难免会心脏一阵猛烈的绞痛——就像数年前的某个夜晚,突袭而来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那是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痛楚,像是有人拿着匕首在割我的心,一片一片,直到心脏那个位置变得空荡荡,麻木到不再存在为止。
这绝对不是什么糟糕的生理反应。
我知道那个拿着匕首的人是谁,他用世界上最残酷的方式惩罚我的懦弱和叛离,而我挣扎中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后,发现的事实,更加痛不欲生——
“永恒的恋人”,终止缔结关系后,双方中有一人与其他人*时,另一方必同时承受着比取出信物时更加剧烈的痛苦。
那次痛不欲生之后没有多久,阿瑞蒙泰斯,亚特拉斯的儿子诞生了。
亚特拉斯一直没有对外宣布过儿子的母亲是谁,所以,哪怕我变得如赫拉那样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也不可能找到发泄对象,在伊娥身边放上百眼巨人阿耳戈斯。
他把她保护得很好。
我想,这大概也是出于一种爱吧,亚特拉斯一直就是体贴的人。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皇家塔罗学院的观星台。
我想起从前和牙买加一起上去偷听八卦的种种恶劣行径,忍不住笑了起来。
启明星好奇地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大约鉴定出我的行为傻帽后,它又扔给我一个白眼。
我弹了弹它的小脑袋,把斗篷裹得更紧一些,慢慢爬了上去。
现在不是节日的缘故,观星台里面空荡荡的,显得我爬楼的脚步声格外清响……
这一层的回忆属于西瓜尔——他腼腆地站在他的性感女神面前,用全世界最蹩脚的功法表白:“那个,你,你知不知道……二派朗上印着谁的头像?”
这一层的回忆是帕尔玛尔——他玫红色的上衣滑至腰部,汗珠在月色下像颗颗透明的宝石,顺着他的背脊缓缓流下,最后消失在凌乱的衣衫中:“啊哈哈哈哈,宝贝儿,还是你懂得情调,一点也不像普瑞尔那只不开窍的海马。”
这一层的回忆是公认的智商高情商低的元素主祭司迦尔——“唉,奥兰斯,你就是太正直了,对女人一点也不了解,哪里像我啊,简直就是妇女之友!”
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一直偷偷爱慕他的审判主祭司奥兰斯。
说起来,这个事情上没有什么比偷偷爱慕更可怜的事情了。
还记得奥兰斯特别无奈地盯着迦尔说:“……你还没说维比娅最讨厌什么节目。”……
“维比娅,你很讨厌他。”
忽然钻入耳朵的声音吹散了眼前的幻象,我想都没有想就躲进楼道的角落。从缝隙处看过去,月光能照耀到的平台上站着一对璧人,我胡乱地想碧姬肯定会后悔今夜没有跟我一起登塔,而她从前所期盼的,今夜就能亲眼目睹——亚特拉斯和维比娅,肩并肩,站在一起。
维比娅今夜穿着一件低胸紧身的森林绿祭司长袍,头发依然挽成发髻,鬓间垂下两缕,只是今夜没有带鸢尾花发夹。她倾身靠近亚特拉斯,仰起头,神情格外认真地说:“陛下,我想我的个人情绪并不会影响我对他的判断。”
终于想明白她和从前有什么不同,这是一种成熟的韵味,就像是成熟的果实,散发着引诱人的清香。
“我倒不是认为他会破坏现在亚特兰蒂斯的发展,只是害怕他的到来,像从前一样,带来一些潜在的不安因素。”
“你认为我会为他动摇吗?”
“陛下不能否认,昨夜您的情绪也有点失控。”
“我想我也大概喝多了一点酒。”亚特拉斯轻笑着揉额头,“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昨夜宴会发生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陛下真是这样认为的吗?”维比娅垂下了头,“至少我还有很多祭司都认为他的到来、宙斯的旨意,这些全是神族的阴谋。”
“维比娅,我不能欺骗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亚特拉斯亲昵地拨了拨维比娅鬓间的长发,“我不需要去想象他人的卑鄙来彰显自己的辉煌,事实上,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影响了众神的力量和权威,宙斯作为神族的统治,他理所应当会派遣神使来这里重新建立人类对神的崇拜。”
“但是,他派遣的是珀罗普斯……”
“没有什么区别,就像阿波罗去了特尔斐,雅典娜去了雅典,赫尔墨斯去了斯巴达。”他顿了顿,湛蓝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仿佛要滴出水来,“我们应该感到幸运,珀罗普斯殿下是神子中最光辉、最真挚、最虔诚的,抛去以前种种不愉快的事情所带来的偏见,他至少不会像赫尔墨斯那样欺骗众人。——而你最担心的事情,我可以再次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为了他动摇。”
与此同时,他亲昵地扶住维比娅裸露的背脊。
他脸上的笑容温柔得就像阳光落在白瓷的边缘,他俯下身在维比娅耳边轻声呢喃:“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我的决心,况且,我们之间还有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