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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好孩子,都没哭闹。宝儿小时候磕了还要‘哎呦哎呦’两声,让你安慰一下呢。”封杨氏怜悯的看着耳间的方向。
“娘,去花园转转吧。”木莲华扶着她,朝花园走,边走边道:“可能哭过,但觉得没有人管,也就不哭了。他虽然小也是人,是人都是有极高灵智的。直觉对他不好的他会哭,对他好的他就会笑。你瞧他自来了,就没有哭过。那是因为咱们是真心喜欢他怜爱他的。”
“唉!这筱家最后一个子嗣,竟然是这样。不知道筱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放弃了坐拥天下。”封杨氏感叹道。
木莲华好奇了,“娘知道筱家?”
封杨氏点头,“你公公在世时跟筱天韵之父筱逸之关系不错,知道些筱家之事。在洛城时,你公公把这些事当闲话跟娘说过。不然为什么祁儿会和他走的近些。也是有这层原因的。”
更好奇了,催促,“那娘也当闲话给我说说吧,说说。”
封杨氏笑了笑,眼睛微眯似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道:“这筱家啊……元祖是和大晋开国皇帝明元帝一起打天下的。当时不论是功绩还是百姓将士的呼声,都堪和君家相提并论,甚至更高。最后明元帝的妹妹圣月公主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姻缘蛊,和筱家元祖定下了姻缘。如此筱家俯首称臣。筱家那些家臣多有失望和不服,都卸甲归田了。
明元帝依然不放心,慢慢的派人杀害这些功臣。等到筱家察觉,为时已晚。为了剩下的人,筱家上缴了所有的兵权甚至是封土,世代都在明城。但又为了保留自己筱家血脉的纯粹,每一代的继承者必然不是公主所出,完全不含皇家血脉。非公主所出的长子便是下一任家主。”
木莲华吃惊,“竟然还有如此辛秘。那小墨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代筱家家主?”
“是啊,按筱家祖制,小墨并非什么庶子、私生子。正是筱家下一代家主。”
“这样的话,历代公主会不会生气?明明自己是公主嫡妻,生下的孩子却是庶子身份。”
“肯定不高兴的。后来也有公主混淆了筱家血脉的。但含有皇家血脉的筱家家主知道后,就会过继不含皇家血脉的子嗣为继承者。血脉又掰正了。就这样,混淆一次,掰正一次,也就到了现在。其实这筱天韵也不是筱逸之的儿子,是筱逸之庶弟的长子,他过继过来的。”
“够折腾的。不过筱家人竟然一直遵循着祖制,倒是让人惊叹。不该有私心吗?”
“说来也奇怪,就是这点令人不解。据说是除家主不二传的隐秘。”
蓦地,木莲华想起了小墨背上那块诡异的黑色胎记。
……
晚饭是木莲华陪着封杨氏一起做的,唠着一些家常话,一顿丰盛的饭菜上了桌。
伊阳睡醒了,饿的头昏眼花,这下见到满桌子的菜,也不吭气就剩下个吃了。
封瑾诺跟他抢着吃,速度也不慢。
木莲华和封杨氏很是开心。对于厨师来说,他不需要你优雅的吃相,只要你狼吞虎咽的吃干净他装满心意的饭菜,便是最好的奖赏和回报了。
显然在这一点上,封祁就不行了。
木莲华夹了一块自己最喜欢的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多吃点儿能要你命还是怎么地?吃了。”
封祁赧笑了下,然后夹起那块烧的恰到好处的五花肉,“是,这就吃。”
封瑾诺嘴里叼着一个蟹肉包,含糊道:“娘别勉强父亲了,这么好的肉给他个没有味觉的太可惜了。”
封祁筷子上的肉掉了下去,“诺儿,食不言。”声音透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危险。
然后淡定向木莲华和封杨氏道:“休听他胡说,自是有味觉的。”
封瑾诺吞了嘴里的食物,清朗肯定道:“您以前是有,现在没有了。昨天儿子在您的茶里放了好多糖,您都没察觉。”
封祁皱眉,“当然有喝出来。只是我以为是你娘放的。”然后传音警告封瑾诺禁言此事,语气是少有的严厉。
封瑾诺噎了噎……把马上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埋首开始吃饭。
木莲华听封祁说以为是她放的,撇了撇嘴儿鄙夷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幼稚。”
封杨氏摸摸封瑾诺的头,给他盛了碗汤,“宝儿要向你娘学习,不许对你父亲”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木莲华又道:“要放也是放辣椒水。糖这种高档货留着自己用。”
……
难道重点是在放什么东西,而不是此种举动吗?
——!
封祁一口吃掉木莲华夹给他的那块红烧肉,“很好吃,母亲和夫人辛苦了。”
“那就多吃点儿。”木莲华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这个封祁毫不犹豫的吃下,“是放玉椒了吗?”
封杨氏眼睛一亮,展颜笑开,“对的,对的,放了新下来的玉椒。”
伊阳夹了一筷子青菜,大口吞嚼,“嗯嗯,清脆爽口好吃。”
木莲华看着他的吃相甚觉悦目,“你这是几顿没吃了?”
“不知道,夜出来我就睡了。懒得看他跟那混账胡闹。等夜睡了,我醒过来便直接从宫里出来了。哦,我又带了很多珠子,回头再卖给甄万金。”
……你那是叫卖吗。
木莲华否道:“不用了,我要开个拍卖行,你带出来的宝贝给我当拍卖品吧。”
伊阳手里的筷子稍停顿,“拍卖行?什么时候?我可还要去燕城的。”接着继续夹菜。
封瑾诺也没听过,“娘什么时候盘算要开拍卖行的?”
“是在明城吗?”封杨氏只关心这个,就怕木莲华离开。
木莲华先朝封杨氏回道:“是的娘,拍卖行先在明城试水,如果好再说其他地方。”
“在明城就好,娘支持你。”封杨氏其实也不懂,不过木莲华干啥,只要不再远走她都乐意。
然后木莲华对伊阳道:“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和你去燕城不妨事的。”
最后捏捏鼓鼓囊囊吃东西的封瑾诺的小脸儿,“给娘盯着点儿胭脂米,等它熟了,娘打算拍卖一些。”
封瑾诺点头,“嗯,知道了娘。”
……
吃完饭各自散了,木莲华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封祁的书房。
封祁正在把批阅好的公文折子装箱,等明天就送到尚书令院令主事们分发下去,或者上承君泽过目按玺印。
木莲华走过去,帮着把桌上的公文递给他,“小墨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鬼卵。因被诺儿抱了会儿,吸了些异品帝气,有孵出的迹象。”封祁回道。
“鬼卵?鬼么?”听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看当时封祁见到鬼卵时,也没什么不好的模样,只是让她别再说,因为其他人是看不到。
“对小墨会怎么样,会伤害到他吗?”
封祁回道:“不会的,他只是返祖。筱氏一族可追溯到两千年前。当时是有名的御鬼世家。只要是筱氏子孙都有可能身负鬼卵。等鬼出生后,可御鬼杀鬼。后来鬼自这个大陆消失后,大陆上又渐渐没有了灵气,筱氏人身上的鬼卵就再难孵出,甚至不再出现。小墨是筱家最后一个直系子孙,没想到竟然有鬼卵,还这么小就要孵出。”
木莲华想着宝儿挺喜欢逗弄小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孵出来了,“鬼卵孵出来会怎么样?小墨那么弱,不会吃了小墨吧?”
封祁失笑,“御鬼,当然是小墨说什么,鬼就会做什么。它会和小墨同生共死,保护他。倒是有一个鬼食的禁术,很是厉害。但也是在小墨遇到生死危险时,鬼才会用。”
“……好鬼啊!总之不会伤害到小墨就行。说起来,除妖世家有了,这又来个御鬼的,再差一个降魔的可就全乎了。”
“夫人聪慧,正有降魔世家。但不在大晋。”
“哎?还真有啊!”
“夫人得空可翻阅一下青九玄写的蝶翼世界里的蝶翼大陆篇。”
“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跟古文似的,也没有断句标点,看着好费劲。还是听着舒服。要不你看讲给我听吧。如果哪儿不懂你还能给我解说一二。”
……
夜里,木莲华听封祁讲蝶翼大陆的事,最后休息在了他的房间。
因为她说过不让他在她的房间,上她的床。封祁就抠字面意思,把她留在自己窝里。
木莲华气笑了他一回,便也由着他了。但不准动手动脚。她现在是个正常孕妇,肚子里的女儿也正常凡胎,给她憋着消停着,否则她就走。
封祁见木莲华肯留下来,心花怒放。不让动,他也不动,且女儿现在的确要小心娇养着才好。
“……蝶翼大陆虽不大,却是蝶翼世界的主心。所以想要控制蝶翼世界,蝶翼大陆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说到这儿,封祁停了下来。
低头温柔的看着已经睡着的木莲华,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圆圆嫩嫩的脸颊,敏感的指尖一点点描绘着她的模样……
慢慢低首,不再温凉变得炙热难耐的薄唇,轻轻厮磨着令他神魂颠倒的嫣红丰唇,撷取她唇间的着魔香蜜,良久后……才把睡相开始不老实的娇人儿,塞进了怀里。
抚平心里难耐的燥意和激荡,难得的一次好眠。
——
再次去了仲记船木铺,木莲华身后跟着伊阳。
是要去谈生意,办正经事。木莲华对他那头被白玉簪凌乱扎起的金色卷发发起了愁,绝对不能让他这样见殷老,言语无状还好说,这形象也太差了。
叹了口气。拉过他,从车厢暗格里取出梳子,小心梳理成一束。
本来只是跟着木莲华打发时间的伊阳,有些惊讶她给他梳头。不过没有抗拒,还把身体更矮了些下来,任她梳理他觉得不错的发型。
最后甚至闭上浓密的睫羽,感受着她温暖的手指偶尔擦过鬓角的酥骨舒适。
看着突然乖顺下来猫似的伊阳,木莲华轻皱黛眉。
以前的他,行为难以捉摸,甚至没有让人喜欢的时候。最近好像收敛了许多,说什么也都听劝。
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马车行走的很慢,有时候路上碰到大片碎石块等比较不好避过的障碍时,桃翠就会跳下马车清理开,让路面尽量平稳前行。
不过,在走到朱雀街南头时,马车停了下来。按说只要穿过街头,再拐个弯就到了。
而这次则没办法再走了,南头上有打群架的。刀斧棍棒,板砖盆碗四处横飞,还有赤身肉搏的,所有人没有不挂才的,还有几个倒在路边不知死活。
他们或者绕道,或者等着痞子流氓们打完。
然,带着伊阳,就甭想绕道了,跟着看吧。
伊阳兴奋的评说,“这动作够笨拙的,不过拳拳都落在身体上,鲜血飞溅,瞧着还是死了几个的。”
木莲华则打了个哈欠,无聊道:“战场才让人发狂,人密密麻麻的,死的也快,一枪捅死一个,一刀劈死一个,跟割草掰玉米似得,一茬接一茬,干巴利索脆。”她的脑袋里诡异的闪过曾经看过的太平洋战争,忘记美军是在哪个岛登陆了,着实像她说的那样,为了登陆,那些士兵死了一层又一层……让人心寒悲恸难过。
因打哈欠眼睛蒙了层水雾的木莲华,瞅着随她说的话,越来越亮的碧眸……这就是一个暴力分子。幸亏体质不行,要是跟九哥封祁似得,凭着他这绝世容貌,天下大乱也不在话下。
“我要下车,给老子准备几个带路的。”伊阳说话就去撩车帘子。
木莲华忙拉住,他现在头上可没戴帽子,出去纯粹就是挨劫的,“你这匆匆忙忙的我去哪儿给你找人,先跟我做事,其他的回家再说哈。”然后对马车外的舒老道:“不等了,绕道。”
舒老应了,马车下了朱雀街,拐进了巷子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以前可是说走就走,根本不想其他。”伊阳重新坐了下来,不满的皱着一张脸。
木莲华突然明白为什么封祁会说伊阳需要羁绊了,这可不就是以前的她么?心里空荡荡一片,若非宝儿给她定心定魂,她现在还不知道云飘到哪里。
“因为有了牵挂,有了束缚的关系。你除了梅姐姐还有对谁不舍和惦念的吗?哪怕是恨的也行,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死了也要缠着的那种。”
伊阳不语,扭头看着车窗外。
木莲华别过他的脸,让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是吧?”见伊阳平静的眼神,心里涩意一片,“那就去找一个,找一个能让自己留下来的羁绊。”
伊阳猛地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不用你多管闲事。”
木莲华屈腿踹他,“你以为老娘愿意管啊。你真没了,老娘会哭的。”
话落,整个车厢安静了。
好半晌——
伊阳碧色的眼瞳慢慢睁大,最后几乎要掉出来了,“你……你说……会为我哭?”
木莲华被他看的脸有些发烧,‘嗯’了一声,就拖着肚子,有些手脚笨拙的出了车厢。真是丢人,怎么一不留神就说这么肉麻的话啊。果然是怀女儿爱动情吗?
车辕上的桃翠忙挪了挪地方,把自己屁股下坐的两层软垫全部贡献出来,“夫人坐,夫人您看路边的杜鹃花开的多好。”
“……”看花就看花,别笑的那么不矜持好不好。侧头看舒老……您的严肃表情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一直到到了船木铺,伊阳脸上的笑容都是得瑟洋溢的。
令木莲华看了很想再踹他几脚。
殷老在店铺门口等着木莲华,见她的马车走近,就迎了上来,“正说要去莲宅给你送过去,免得你双身子还奔波。”
木莲华摆手,让桃翠扶着她下来,“没事儿,路好走就当遛弯儿。让殷老久等了吧。”
“应该的,莲夫人请。”殷老展臂,躬身礼让木莲华。
“就是这里吗?”伊阳戴上了笠貌,一个小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殷老见他带着帽子,看不清模样,问道:“这位是?”
“伊阳,我莲记合伙人伊夜的哥哥。”木莲华介绍道。
殷老忙笑着道:“原来是伊公子,快请。”
伊阳进了店铺后,也被木刻屏风所吸引,“女人,这个不错,比你雕刻得那些字啊花啊的好看。”
“我这三脚猫的学徒手艺,哪能跟仲先生的比,仲先生是大师级别的。”木莲华亦走过去,百看不厌。
“莲夫人喜欢,尽管拿去。东家定然会很开心的。”殷老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木莲华。
木莲华意动,“真能割爱?”
殷老回道:“莲夫人外道了。说实话你把屏风拿走还给我腾地方了,这地方要放个楼船的模型。”
“好,我就跟您腾腾地方。”即然仲先生没有时间指教,就先自己研究吧。
伊阳是行动派的,就开始拉屏风。可惜细胳膊细腿儿,内劲也不够,根本就动不了六尺高九尺宽半尺厚的老红木。
木莲华扶额,觉得很是丢人,对殷老道:“让您见笑了。”
“伊公子乃真性情,老夫喜欢。”殷老不甚在意。
“说起来,我们是绕道到店里了。”木莲华闲唠路上的事。
殷老经事多,知道木莲华这一准儿是碰上什么了,表情严肃了几分。
“我们在走到南头儿时,遇到打群架的。这地方是不是太乱了点儿,仲先生怎么把店开这里了?”
殷老见是这个,神色放松了些,回道:“不止莲夫人有此疑问,老夫也是不解的。但东家让开在这里,咱们也只能照做。等过些日子东家来了,你可以问问东家。至于打群架的,可能又是争地盘儿的。听店里小伙计说,三天两头要打一回,死伤些人。多是外地来的,京兆府的捕头经常过来,来一次能消停两天,等过了这两天又开始,乱着呢。以后有什么你别亲自来,派人说一声,我上门去。”
木莲华忙摆手,“哈哈,以前也没少碰到这类的事,我多带几个镖师就行。殷老可准备好详细的契约书了?”
“都已经妥当。”殷老把桌子上的茶杯挪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大盒子和一个卷轴。
木莲华看到卷轴,先打开了看。
迎面磅礴震撼之气袭来,一艘描画逼真宛如实物的强悍战船跃然纸上。
惊叹道:“这是?”
殷老但笑不语,然后朝门外拍了拍手。
就见一名年轻的男子从门外进来,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黑色粗布短打却丝毫不掩清俊之气。不矜不伐的行了一礼。
“殷老掌柜,莲夫人。”
伊阳不再研究那木屏风了,也打量着这名男子。
“他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凌字。是这五艘战船的运筹设计者,这卷轴也是他昨夜一宿没睡画出来的。”殷老语气颇多喜爱。
木莲华讶异问道:“这画是你画的?”
司马凌回道:“正是小人所画,拙劣末技。”
“太谦虚了,这可不简单。”然后扭头向殷老道:“恭喜殷老得此佳才。”
殷老拂了拂下巴颏的胡须,“哈哈,不然老夫也不敢在东家不在的情况下接此重任了。还有东家赠与莲夫人的楼船也实是出自他的设计。”
“我好像见过你。”伊阳突然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他。
司马凌更是好奇了,“这位公子是?”
伊阳歪头想了想,然后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一头金色卷发落了下来,“这样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了。”
殷老老眼里闪烁着惊艳之色,“原以为就伊掌柜的容貌是举世仅有的,没想到还有一位一模一样的胞兄。”
“是、是啊。”木莲华端起茶,喝了口。
司马凌先是一呆,顷刻唤道:“你是阳一。”
“阳一?”木莲华眨眨眼,这伊阳什么时候叫过这颠倒名字。
“你还活着啊。”伊阳把帽子重新戴上,然后继续拉扯木屏风,刚才好像有动……
司马凌走过去,一把把木屏风抓了起来,“是要搬起它吗?”
伊阳看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稍稍挪动的木屏风,被他一把抓了起来,脸色就不好看了。
“给老子放下。”
“哦。”司马凌听话的放回原地。
木莲华问道:“司马凌是吧,你和阳认识?”
伊阳不等司马凌回答,便道:“这小子欠我一条命。我刚从西狄出来时,碰到他被人抓住了,正被用鞭子抽,我就上去把那人给捅了,救了他。”
司马凌沉默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道:“你杀的是我爹。我把他的烟斗弄坏了,他在教训我。”
“哦。”伊阳应了一声,耸了下肩膀,再没有别的反应。
……
木莲华和殷老对视一眼……救命之义?杀父之仇?两者是不是差远了点儿。
紧接着,木莲华就站了起来,走到伊阳身边,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这样啊。他脑子有点儿问题,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哈。”
伊阳蓦地定睛俯视着木莲华,声音满满威胁,“你再说一遍?”
“呃,我啥也没说。我去喝茶。”溜烟儿跑了。之前认为这小子收敛了改了是非好歹不分的毛病,绝对是她的脑子被驴踢了。
“我后来找你没找着,你去哪儿了?”司马凌口气依然清凌,没有带半丝仇恨之意。
“管你屁事。”瞧着他没有比自己强壮多少,却能一把把这木屏风抓起来,对这身体是越发不满了。对司马凌同样看不顺眼。
……
殷老道:“凌儿一直说找一个兄弟,难道是伊公子?”
木莲华应道:“应该是,但听话音儿也不像是要寻仇的。”
“殷老掌柜,莲夫人。我不恨阳一,其实阳一不杀,我也打算找个时间弑父的。”司马凌为二人解惑,只是越发的放两个人心里发毛。
良久,木莲华才对震惊的回不过神的殷老道:“恭喜殷老,此乃不世出的怪才。”
殷老喟叹,“嗯,名副其实。”
“这船怎么卖啊?”店外突然传来一声喝问声。
木莲华见有生意上门了,便道:“且忙,我先带东西回去,等签好契约再送回来。”
殷老起身挽留,“时间快到午时了,再多坐会儿,老夫做东。”
“反了,是我做东。”看到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就走了过去,提笔写了几个字。
‘兹定于——蝶翼大陆历三三九六年五月十一,敬请殷老拨冗莅临莲宅。’
“简单了些,但诚意满满。”木莲华把纸双手奉给殷老。
殷老看着那简陋的的请帖,却忽然觉得那是这世上最尊贵奢华的请帖。
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好、好,一定前往。”
木屏风被司马凌一人包办亲自送到莲宅。
路上,木莲华再一次问司马凌,“你真的不会报仇吗?”
司马凌点头,“反正他早晚要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木莲华突然觉得,他也许能和伊阳谈个朋友……也总算稍稍放心。
等他们按原路返回,看到了京兆府的官兵在清理街道。想来这两天能太平些吧。
“你来京城多久了?”
“和殷老掌柜一起来的,今天是第三天了。”
“东海城还好?仲先生呢?”
“东海城城主换了,至于东家……有半年没见过了。”
……
到了莲宅,伊阳把木屏风搬自己屋里了。让想要临摹研究一番的木莲华,有些郁闷。
告诉伊阳自己的想法,结果这货一句,“想看来我屋里,我让你随便看。”
木莲华无语。
封祁知道的,很是赞同,劝木莲华道:“难得阳兄喜欢,送他吧。夫人屋里东西够多了,这个也摆不下。”
木莲华白他一眼,她不会把玉屏风搬出去么……
后来,木莲华跟封祁说了司马凌的事,让他给分析分析司马凌会不会报仇。
封祁听罢,想也不想的回道:“他是为了生存,有弑父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如果一直由着他父亲折磨,说不定哪天就殁了。而从小饱受虐打的孩子,对其父的感情可能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但弑父终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消去良心上的顾虑不安。伊阳的出现,正好让他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了。所以他不会害伊阳,反而会感激他。”
“希望如此,对了,你觉得这个司马凌怎么样?”木莲华眼睛里不乏玩味。
封祁眯了凤眸,凑近木莲华,把她困在自己的影子下,“什么怎么样?”
木莲华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眼睛有些躲闪道:“他有意接近阳,阳是个笨的,咱们就要帮他把把关。看他能不能做阳的朋友,给他些羁绊。”
封祁否道:“不行。”
“嗯?为什么。”
“以后夫人会知道的。”俯身吻上她还要说话的丰唇柔珠。
……
多了小墨这个婴孩儿,家里好像也热闹些了。封杨氏也终于不再老窝坐在屋里捣腾那些布料针线,开始抱着小墨满莲宅了溜达,甚至还抱着他去了祀堂附近,嘴里念念有词,跟已经去世的封尚秀说这个孩子的事。
木莲华在封杨氏的院里吃了午饭,就跟封杨氏一起逗弄小墨。
这个小孩儿还真是乖,拉屎撒尿都是嗯嗯几声,若是奶娘有些疏忽,他也不闹就等着。让奶娘纳罕的,越发疼爱几分。
“才一天,就感觉好像胖了些了呢。”木莲华剪得齐整的圆润指尖捅了捅小墨的脸蛋。
在长公主府,奶娘的奶都是有毒的,吃一口奶都要筱天韵带着他去同生了孩子的人家找奶汁。睡觉时也要在筱天韵的身边才能有片刻的睡眠。筱天韵如果不在,长公主就会来看他,不是掐他就是对着他辱骂恐吓。多少次小墨都徘徊在死亡边缘,若不是皇太后安排在长公主身边的人劝阻,这小墨早就死了。
小墨难得有一天可以开心笑,放心吃,大胆睡觉,才一天就好像长了一大截似的。
“这孩子还真是乖的让人称奇。喜欢笑,给他布花花抓玩,他笑的更开心,给他夺了他也不哭不闹。而且再给他,他也不要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给他找个大夫?”封杨氏担心道。
“能吃能笑能玩儿证明对外界还是有感觉的,可能就是在长公主府吓到了,不敢哭闹。说不定过几天就给你闹腾,娘不用担心。”木莲华点点他的小鼻尖儿,长得很好,端秀高挺。
“希望吧。宝儿就够听话的了,但也赶不上他。”
“对了,宝儿有来看他吗?”木莲华问道。
“有,上学前来啊看了一眼。还抱着他转悠了会儿。”
木莲华心思一沉,这鬼卵到底要不要让它孵出是个问题,小墨还太小,怎么控制它?看来以后要宝儿离他远些了。
“等贝儿出生,家里就更热闹喽。”封杨氏看着木莲华的肚子,满目慈爱。
木莲华笑答,“那家里还不翻了天啊。小心把您的清静日子全给翻飞了。”
“翻了才好,娘就等着这天呢。”
蓦地,门口传来了急切的钟声。
“什么意思?难道是打仗了?”木莲华听着声音不妙。
顷刻,桃翠自门外跑了进来,“老夫人、夫人,长公主来了。”
木莲华看看封杨氏,“娘,要撵出去吗?”她身边全是地宫的人,把长公主提溜出去分分钟的事。
“不用。我让皇太后把来把她的孽女收走。”
然后就见封杨氏闭目,嘴巴开合,‘把你的公主从莲宅召走,以后也不许再来。’
木莲华脸上露出浅淡的笑。
很快长公主就闯到了封杨氏院里。
皇太后的人还没有到。
小墨似乎是感觉到了长公主,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木莲华和封杨氏同时看他,遂都放了心。
能哭就好。
木莲华挺着肚子出去了,正好看到拐进了院子里的长公主。
现在的长公主可没有木莲华初见时的高贵雍容,盛气凌人的模样。虽然也衣着奢华尊贵,却满挟杀气汹涌而来。保养良好的皮肤不再,扑上了厚厚的脂粉,看不清真实的皮肤。眼底的黑青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还有那露着疯狂和浓浓杀气的血红丝眼睛,半夜里看到能吓死胆小的。
“稀客,有失远迎。”木莲华丰满圆润的脸上漾着和她对比明显的幸福温柔的笑容,皮肤完全不用任何的脂粉就白里透粉,莹然如玉,娇嫩的像是能掐出一把水儿来。特别是那轻轻抚摸着肚子的纤细柔手,更是让她增添了一股天赋的母性光辉,夺煞人眼。
长公主眯了眯满是血红丝的眼睛,眼角的折子越发的明显,疯狂中更多了嫉妒和憎恨。
“见了本公主也不下跪,来人啊,木莲华藐视皇室尊威,杖责五十。”长公主声戾尖叱道。
着实刺耳。
木莲华也真就掏了掏耳朵,不咸不淡道:“这话可就不对了。哦,昭月没有告诉你吗?我也是长公主呢。”
“荒诞无稽!给本公主就地正法。”长公主催促身后的四个青甲侍卫,和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长公主殿下三思。”动封夫人,她们可不敢啊。封夫人是华国的长公主,这事可已经慢慢传开了。可也只是传着,本人没有在大宴会上承认,上头也没有相关的确定消息,而且怕刚禀报完就会被长公主责打甚至打死,便一直瞒着了。现在封夫人本人承认了,这更不能动了。
头贴地,砰砰砰的磕起头来,重复念着,“长公主三思,殿下三思……”最后磕狠了竟然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长公主厌恶的看了两个嬷嬷一眼,照着她们的手指踩了下去,只听‘格吧格吧’的碎响后,两个嬷嬷彻底瘫在了地上,这次该是真晕了。
四个青甲卫则一动不动,沉默的站在一边。他们只是保护长公主的安全,可不负责其他。
长公主踩完两个嬷嬷,走到四个青甲卫面前,脸已经有些扭曲,“敢抗令不遵?”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青甲卫道:“回长公主殿下,陛下只令属下们保护殿下的安全,其他请殿下自便。”说起来他们也多是出身官宦子弟,心气儿也不低。而且他们只听命于皇帝。
长公主三两步上前,‘啪、啪~’对着说话的青甲卫就是两个耳光,因着无名指和小指上还带着镶珠嵌玉的金甲套,那青甲卫的麦色劲瘦的脸,就被划了四道口子,滋滋往外冒血。
“还敢抗令?”长公主尖喝道。
四个青甲卫依然无动于衷。他们自打接到来保护长公主的命令,心里便觉得倒霉至极。只是皇命不能不遵,只能来守着这个疯魔的长公主。至于长公主让他们打封夫人,这绝对是要找抄家灭族的吧。封大人爱妻入骨,甚至亲自到边城接做夫人回京,这绝对是放在心头上的。动封大人的心头,那还不是要封大人的命?封大人能饶了他们家族?就是长公主把他们杀了,也不能动封夫人。
见四个青甲卫不听命自己,长公主彻底狰狞丑陋了脸,“滚!”
“长公主殿下如果怀疑,也可以去问问你的皇帝弟弟,他清楚着呢。呵呵,要不您等会儿再来?”木莲华浅浅淡笑着,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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