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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锦陌一行人整装回到延洛城,向延熙正式宣布宸羽使者的身份,延熙感到很诧异,他只以为宸羽是锦陌请来协助对抗魔物的人,那****是亲眼所见宸羽与锦陌联手对抗魔物的,原来是蓝魅之国的使者?
延熙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锦陌鬼门大开之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感觉到很是震惊,虽然那日锦陌说遇到暴风,船已沉,需要调遣一部分军队打捞沉船。按理说,贡品那么重要的东西,定是由锦陌亲自护送才对,但锦陌咬定送贡品的船只将会在三日后到达,他也无话可说。但前两日早已禁海,入港的船只也被压制在几千海里之外的海防线上,何时来的船只?又从哪里来的使者和贡品?
延熙心中虽有疑虑,但他也深知锦陌已经水生火热,念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以及昨日的救命之恩,他也不多问,只是按照礼数,招呼宸羽和栾栾,以及被奉为贡品的青衣蒙面女子。
栾栾很开心,除了住在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房子里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今日一大早起来,她就看见昨天到驿馆来闹事的无赖鼻青脸肿地从宫苑里经过,显然是昨晚被手下当作妖怪抓来关了一夜,法术失效,那些人也意识到错抓了自己的主子,这才把他给放出来。
看着东槐那熊样,栾栾就忍不住想要戏弄的冲动,她手指刚动,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按住。
“这里是延洛城,别添乱。”宸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制止她。
栾栾嘟着嘴,“怕什么,又不会弄死他。”
“这个人报复心极强,毕竟锦陌在此,你别造次,等进去沙漠,你有的是机会戏弄他。”宸羽淡淡道。
“也是。”栾栾很是明事理。
东槐路过望海楼时,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瞧他,抬头正好瞧在雕栏处的两人,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忍气吞声地走了。
栾栾也不忘回敬他一个鬼脸。
“听说明天就会启程,你也要一起?那小静怎么办?”栾栾撑着朱栏,望着天边流淌的云朵,突然问。
每次提起小静,宸羽的眼色总会不自觉地暗几分,栾栾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微妙的感觉。宸羽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口那一道伤上,许久才缓缓道,“我大致知道她在哪里,所以不去也罢。”
“额……”栾栾奇怪了,“你不是很想她吗?既然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去找她?她可还是个孩子呢。”
宸羽缓缓摇头,看上去很是忧伤,“前去沧罗前途未知,小静已经因为我的大意受伤一次,那个人说得对,如果我没有能力保护小静,就不该让小静参与进来。”
“那个人?”栾栾更奇了,“谁呀?”
宸羽垂下眼,不语。
栾栾蹦到宸羽跟前,笑眯了眼,“你昨天你那么明目张胆地说我是你的家属,你是不是想通了,要与我……”
宸羽冷眼扫过,栾栾识趣地闭了嘴,嘀咕:“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嘛,又不是我在说……”
宸羽冷冷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姑父,我怎好对不起这个称谓?”
锦陌从回廊走来,听见此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栾栾姑娘,她的年龄只怕够做你几十个姑姑了,你也好意思承这个情?”
栾栾顿时额上冒出几条黑线,“表和我讨论年龄问题,我和你们不一样!”
锦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心情不错,宸羽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说得也是。”
栾栾不服气,“小静也不过六七岁,她都可以做你女儿了,还可以叫你哥哥,我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为什么不能叫你姑父?”
宸羽幽幽道,“小静如果不死的话,今年也该满十七岁了。”
“死了?”栾栾一愣,“十七岁?小静死了十多年了?”
宸羽叹了口气道,“不错。”
“她,怎么死的?”栾栾小心翼翼地问。
宸羽道,“据说是在北冥的极渊之地,她在瞭望塔上等待她的父亲,冻死的。”
“啊……”栾栾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他的父亲去哪里了呢?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孩子等成一座雪雕,这样的父亲也太残忍了……”
宸羽摇摇头,“我也不知,后来小静的魂灵一直留在她的躯壳里,不肯离去,所以,小静已经十七岁了……”
“哦。”栾栾很沮丧地应了一声,竟不知小静有这样的过去,那小静算什么呢?鬼魂?鬼魅?雪琉璃?怎么觉得给小静分个种类那么复杂呢?
“难怪你那么在乎小静,原来小静也挺可怜的……”
宸羽动了动嘴唇,没有多说。
锦陌道,“如果你想留下来找小静,就留下来吧,东槐那里,我可以应付。”
宸羽摇头,“东槐对昨日之事定耿耿于怀,你守好青鸢,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青鸢?我刚看见她去地牢了。”
锦陌和宸羽相视一眼,顿觉不妙,立即赶往地牢。
然而,当锦陌一行人赶到地牢时,根本没有见到青鸢,连同前日扣押的老发也不见了踪影。狱卒说,是一名青衣女子拿着将军的令牌将人提走的。当时,锦陌的脸色便已经铁青了,他让栾栾和宸羽在延洛城等候,独自一人出了城。
有锦陌的令牌在手,青鸢出城异常顺利,走出延洛城,周围也变得荒凉起来,这里距离海港还有一段距离,再走一段距离,便能见到繁华的港口小镇,青鸢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安全了,你快走吧!”青鸢轻声道。
老发一把拽紧她的发,用一种暴虐的力度将她提了起来,“死妮子,榜上什么狗屁侯爷,就敢溜了是不是?”
剧痛陡然袭来,青鸢忍不住抖了一下,苦苦讨饶,“相公,我没有……”
“还说没有!”老发显然是遭了牢狱之灾,将气全发在青鸢身上,他扯着青鸢的头发就往树林里拽,全不顾青鸢尖利痛苦的叫声和央求。
“相公,求你饶了我吧……”青鸢捂住自己发疼的头,哭声央求,可是老发仍不松手,一把将她扔进草丛里,凶狠地指着青鸢怒骂:“贱女人,说,是不是又犯贱看着好男人就去勾引?啊!是不是?别以为你穿了这一身好衣服,身子就有多干净!你TM的早已经是老子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个贱货!”
嚓的一声,老发就将青鸢身上的衣衫撕裂,青鸢尖叫着,拉扯着衣不蔽体的衣衫,哀求,“相公,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老发一巴掌甩过去,“贱人!还敢多嘴是不是!乖乖给老子把衣服脱了!跟老子回去!否则老子现在就做了你!”
老发越扯越起劲,将青鸢身上的青衣扯成丝缕,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看着青鸢白皙的肌肤,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
青鸢绝望了,她惊叫的声音变作嘶哑,最后变得无声,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此时那个人怎样猥亵与肮脏可憎的面目。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救他出来,要是不救就好了,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第一次,她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嘭”
突然一声闷响,压在青鸢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她惊骇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锦陌愤怒到极点的脸。
“奶奶的!哪个****的敢坏爷爷好事!”老发咒骂着翻身起来,看见来人吓得哆嗦着缩在一边,不敢造次。
“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锦陌的语气冷得十分可怕,老发吓得撒腿就跑。
青鸢惊慌地拉扯着衣衫,却发现衣衫早已碎成寸缕,根本无法蔽体,那一刻,不知为何,泪水就那样流淌了下来,犹如决堤之水……
“你就是为了这种人,欺骗我?利用我?”锦陌问她,带着不可违背的威压。
青鸢不住地往草丛里缩,仿佛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小草,不被人发觉。
锦陌愤怒地抓起她的手,将她提了起来,再次怒问,“你就是为了这种人辜负我对你的心!”
青鸢拼命地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她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你看着我!”锦陌一把将她拉近自己,逼迫她直视自己,眼睛里有愤怒的火,“你真的就那么自甘堕落,想要跟着那种肮脏龌蹉的人过一辈子?”
青鸢惊恐地摇着头,张开嘴,却只是哭出声来,根本说不出一路话。
她紧紧抓着锦陌衣袖,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一开口,却仿佛着了魔似的,抽泣着道,“他是我的相公……将军……他是我的相公,我有什么办法?”
锦陌的脸色已经可怕到了极点,“你叫他相公?你竟然还在叫他相公!我之前的话你可听到?可记得?”
青鸢点着头,泪水大滴大滴地落。
“那你说,我告诉你什么?说!”锦陌怒吼,将她推到了地上。
青鸢抱着身子,缩在一起,已经泣不成声。
“说!”
然而,青鸢却是撇过脸,不去看他,抽噎着,“将军厚爱,青鸢无福消受,将军……”
“你说什么?”锦陌的脸阴沉得可怕。
青鸢肩头忍不住一抖,仍撇着脸不去看他的表情,犹自强硬道,“青鸢本就是一届贱民,青鸢自知卑微,不敢污了将军的地方……求将军放过我与相公吧……”
“你!”锦陌气得握紧了拳,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许久,他终是压制住心底狂怒的气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滚——”
听到那个字,青鸢缓缓爬起来,一步一瘸地远离开去。
主人曾说,血荆棘能够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根发芽。而你,就如它一般顽强,我赋予你不枯竭的生命,你要在这条铺满荆棘的路上顽强地活下去,盛开血之花……
血荆棘啊,是一种不容易死去却很容易活过来的花呢……
天空仿佛下起了雨,海边的雨来得猛烈,只是片刻便稀里哗啦地下起来,她忽然呆了,静静地站在雨中,伸出手指轻轻地想要接住那些急促的雨点,然而,雨水啪的一声在她的掌心化作雨花溅开,刚汇成一窝,就顺着指缝流走。她徒劳地接着雨水,仿佛不知疲倦。
天水……
九天之上落下的雨,是不是就是干净透明,可以冲刷一切污秽的呢?她多么想自己是一个干净的人。张开怀抱,青鸢使劲地揉搓着双肩手臂和身体,她突然好想,好想让这场雨冲刷点她身上所有的污秽,那么,她是否就可以变得干净,是否就可以靠那个人近一些……
她的动作近乎疯狂,将身体抓出裂痕一条一条的裂痕来,突然一只手拉住她,青鸢惊讶地抬头,看见雨中不染纤尘的白衣女子,忽然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与失望袭上心头,她扑进女子的怀抱痛哭起来——
雨淅淅沥沥地下,不止,不休,仿佛她滑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