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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斯扛着她上了楼,这里是看守们办公的地方,现在都去参加联谊会,黑漆漆的一个人影子也不见。
钥匙一转,他踢开了大门,四处看了眼,冷笑一声,“办公室不小,有桌子有沙发,够我们发挥。”
听到他不要脸的话,唐颐如梦初醒,挣扎着叫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
库里斯手一松,她顿时失去了平衡,头重脚轻地一头栽到了地上。看见她狼狈地躺在地上,瞪着自己,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道,“是你让我放手的。”
“无赖!”唐颐爬了起来,想去开门。
可无奈他动作更快,先她一步,挡在了门口。
“让我出去!”唐颐心中又恨又怕,恨自己太没用,怕他真的会对自己做什么。惊怒交加下失了控,一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敲打着他的胸膛,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可是他就是不让,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抵在门上。通过两人相触相碰的肢体,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臂膀上舒张的肌肉,强劲而又有力,不停地给自己施加压力。所谓男女有别,就她这么点力气,怎么可能摆脱得了他?
“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忠烈,现在四下没人,你这是装给谁看?”
“你胡说!”
见她激烈地挣扎,他松开了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唐颐得到自由,立即转身打开了房门,楼下传来打闹嬉笑的声音,想到他刚才说的被一排人上的话,顿时犹豫了。
库里斯挑起嘴角,扬起个笑容,伸手抵在她头顶的门背上,用力一推,又把门给关上了。他将身体贴近她,手指划过她的脸,道,“给你机会你不走,看来你是赖上我了。”
女孩子家脸皮薄,哪里听得起这样的话,唐颐扬起脸怒视他,右手握起拳头,想也不想,对准他的脸就这么一拳挥了出去。
库里斯伸手挡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拳头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掌心里。他缓缓地收拢了五指,宽实的手掌包裹住她的粉拳,稍加施力,她因承受不住他的力道而失声叫了出来,
“你这个混蛋,快放手!”
他眯起一双碧绿的狼眼,屈身向前,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脸。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唐颐被他牢牢扣在掌心,怎么也挣扎不开,眼见他的嘴唇就碰到自己,她惊慌地向后仰去,避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库里斯将双唇抿成一直线,眼珠子在灯光下,如同一对琉璃弹珠,闪烁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这回唐颐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他伸长了脖子想去吻她,可她却不配合地将脸转开,库里斯一把板正她的脸,用力扣住她的下巴,道,“我为了你,都搅了这趟浑水,难道你就没半点表示?”
唐颐被他困在一方天地里,全身上下都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欺负。他的手在她的颈间游移,那细腻紧致的皮肤令人流连忘返,低下头正欲吻她,谁知,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又是一滴,顺着他的手滚落。
唐颐低着头,用力抹着眼睛想将它们抹去,可却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泪水连成了串,把她的手给打湿了。
没想到这么倔强的人竟会当着自己的面流泪,他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松了手。唐颐想也不想,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夺门而出。
库里斯摸着脸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后,立即追了下去。下面的人还等着看好戏,见她一个人逃了下来,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幸好库里斯跟在后头,见她被人围堵着,泪痕满面,一脸恨意,那样子着实狼狈。他皱起眉头,沉下声音,道,“让她走。”
唐颐看也没再看他一眼,捂着嘴,跑了。
明德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一同望向那遁入黑暗中的身影,问,“怎么,搞不定?”
库里斯冷着脸,道,“我自己会解决。”
明德没再说什么,含笑着拍了拍肩膀,道,“后头还有歌舞伺候,别让一个女人扫了兴。”
***
玛利亚的病情刚有好转,缇娜就从夏令营回来了,春风满面地哼着小曲儿一脚踏进了面包房。看见唐颐在那里揉面团,便皱了皱她两道秀气的眉头,用高人一等的语气问道,
“生意怎么样?”
“挺好。”
“我妈呢?”
“生病了,在楼上躺着。”
缇娜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刚想上楼,这时,门外的风铃响了。本来房东家的这个小姐是怎么也不会帮忙接待客人的,但眼珠子一转,她眼尖地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军官,军衔还不低。大眼顿时一亮,放下手头的事,兴高采烈地迎了过去。
和缇娜的心情不同,自上次在集中营里遇到库里斯,唐颐就没有安心过。和党卫军签署的合同上有面包房的详细记录,只要库里斯想,随时都能找到自己。可,好不容易和父亲取得联系,她又不肯轻易放弃,不得不硬着头皮过一天是一天。每当她看到街上有纳粹路过,一颗心都高高悬起,那种感觉就像是半只脚踏在了悬崖外头。
缇娜虽然不认识那位中尉,但还是热情洋溢地将他迎了进来,说着几句自来熟的话。
他面带笑容地敷衍了几句,便将目光转到了唐颐身上,走到她面前,隔着柜台叫了声,“唐颐小姐。”
听见对方能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剧烈一颤,忐忑不安地抬起了脸,道,“是我。”
中尉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给她,“这里有一封信,是我的头让我转交给您。”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自从来了魏玛,和党卫军就没了任何牵扯。而现在,竟会有人捎信给自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唐颐百思不得其解,很是惊讶,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中尉完成传递的任务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双手复在背后四处走了一圈,然后转头看向缇娜,问,“你们这个面包房有多大?”
缇娜见对方的目光望向自己,心里窃喜,暗忖,平时勾搭来勾搭去都是军士长这样的小官,现在终于来了个高级的。
等不到她的回答,中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扬了下眉头,又将问题重复一遍。
缇娜忙回神,道,“加上后头厨房,大概80个平方。”
“有地窖吗?”
她点头,殷勤地道,“您要检查吗?”
他摇摇手,“哦,不。我只是问问。”
缇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这人长得还挺帅,稳重成熟是她喜欢的那类。这里很少有中尉这样的大官光临,平时也遇不上,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了,可得要好好把握。
心里想着,嘴里便道,“您要不要坐一会儿,喝杯咖啡?或者来一份糕点,我们店里的linz蛋糕可是非常不错的。”
“linz蛋糕?”他尾音向上调高了一点,表现出他的惊讶,“你们这有?”
见他提起了点兴趣,缇娜顿时来劲了,接嘴道,“是的,这是西里西亚的特产,只有我们一家供应。您是西里西亚人吗?”
他摇摇头,道,“不是。”
她的脸上顿时闪过失望。
中尉笑道,“那就给我来一块,帮我装好点。”
缇娜平时懒得出奇,今天却分外轻快,用屁股挤开唐颐,主动揽过这活儿。她一边装着蛋糕,一边试探性地问,“是送给您太太?”
“不是,是上司。”
说了几句,中尉便闭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等缇娜包装好,他一把接过,将账单结清。走了几步,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在那里问,
“对了,刚才的话说了一半。这个面包房,如果我想买下,你们要价多少。”
不光是缇娜,就连唐颐听了也暗自吃了一惊,一个党卫军军官要这破陋的面包房做什么?
缇娜怔了怔,随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不卖。”
闻言,他突然转过身,目光扫过缇娜,道,“这事可能你做不了主,麻烦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店主,商定个价格,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告诉我。”
见他语气冷硬,缇娜不敢提出异议,只得嗯了一声。但想到下次还能见到他,又满心欢喜。
他四周看了看,然后双腿一并拢,向着唐颐行了个军礼,表达敬意后,转身走了出去。
缇娜望着他的背影半晌,回不了神,转身看向唐颐,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唐颐实话实说。
“不认识?为什么他只对你敬礼,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唐颐抿着嘴,没理她。
缇娜越想越气,自己长着一副标准的雅利安人模样,金发蓝眼,却被这个黑发黑眼的东方人抢了风头,没天理啊!
她气呼呼地走过去,呼的一伸手,将中尉给唐颐的信抢了过来。
唐颐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被她抢了个正着,不想和房东的女儿撕破脸,她硬是忍下怒气,道,“还给我!”
缇娜哪里肯,用胳膊挡住她,三两下地拆开了信封。她转了个身,背对着唐颐,将信的内容大声地念了出来,
“8月14抵达魏玛,任何事,愿尽犬马之劳。科萨韦尔。”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唐颐争夺信件的动作登时一滞,心湖中荡开了一阵涟漪。
他来了!在消声灭迹了近两年之后。现在才5月底,距离8月14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缇娜没发现她神色有异,将信纸翻过来正反看了看,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几个字,看得她莫名其妙,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追问,“科萨韦尔是谁?”
“不管你的事。”
“切,你拽什么拽。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你在这里。”她伸手挥了挥信纸,威胁道,“快点说,不然我就不把信还给你。”
“你要就收着吧。”唐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和她争执,走到桌子前,继续揉她的面粉团。
缇娜跺了跺脚,三两下将信撕了个粉碎,放声扬言道,“瞧你这贱模样。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
唐颐波澜不惊,连头都没抬一下,“那就等这一天来了再说。”
缇娜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