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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溪正在拼命挣扎的时候,手机里却忽然传来叶明诚的声音:“秦溪?你怎么了,秦溪?”
很焦急的声音,细微,但他们还是听到了。
易剑微微一僵,顿了顿后放开她,扑上去抓过来一看,原来手机竟然被设定了自动接通。
那边的叶明诚看着挺担心,问了两句没有回应,就说:“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然后很快,就有汽车发动的声响传过来。
易剑慢慢挂断手机,抬头时发现秦溪已经缩退至床角,手死死地埋在枕头底下,虽浑身发抖,却牙根紧咬,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他毫不怀疑,她枕头里面藏着的必然是对付他的利器,她对他,还真的是防备到底啊!
轻轻吹了吹手上的伤——那是刚刚被她咬上去的——易剑“嗤”地笑了一声说:“他倒是挺担心你的。”凑近一些,笑得更是阴冷了几分,“就是不知道,他能护得了你多久。”
站起来,他整了整衣服:“离开他,不然你会后悔。”
秦溪怨恨地望着他,抖着唇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已经结婚了,有家有室,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如果说小的时候,她的怯懦和躲让增加了他凌虐她时变态的快感。那现在呢?她已经这么大了,知道了拼死抵抗,他也再难成事,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存了好多年的疑问,她一直都在问他这个问题,但很显然,易剑并没有替她解答的打算。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了,秦溪突然出声:“是因为易萌吗?”
眼前人影一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就被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下巴已再度被他掐住了,易剑这次的力道大得惊人,秦溪透过他的眼睛,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血光:“你知道什么?”
他盯着她冷冷地问,像是一条被惹到的毒蛇,咬牙切齿的样子,是秦溪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凶狠和狰狞。
喉间呼吸不畅,秦溪觉得自己的脖子就要被他掐断了,可很奇怪,他如此作态,她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也许是怕过头了,也许,是她终于明白了。
在今日之前,她还不能确定,然而这一刻,她已完全可以肯定,如果说秦舟是她的命门的话,那么易萌,就是易剑的死穴。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本能地用力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地扎进他的皮肉里,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真要掐死她的。
然而她却倔强地不肯求饶,那双和易萌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易剑突然就有点恍惚,恍惚间,他似乎又陷入了那个困绕了他多年的梦里面,他掐着自己妹妹的脖子,问她:“你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吗?!”
河水冰冷,她却只是倔强地看着他,直到最后,她失去了呼吸,躺在热乎乎的草地上,仍然那么冷冷地毫不妥协地看着他。
易剑忍不住叫了一声,松开她,一个巴掌狠狠地掼到她脸上,秦溪不防,被打得几乎贴到了墙上,头起着钻钻地疼,差点晕倔。
她扶着头,好半日无法动弹,易剑也慢慢清醒了过来,他瞪着秦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粗喘的呼吸,还有Taylor Swift的《Mean》。
最后,他终于是什么都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做,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秦溪缩在床角,茫茫然地捂着头,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才艰难地动了动。
摸起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叶明诚的声音很是清晰地传来:“秦溪?你没事吧?”隔着电波,他的担忧和焦急一览无余,可屋内的门铃声却一直尖锐地响着。
秦溪这才开始流泪,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好半日,她才抿抿唇,哑着声音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门铃声停了下来,秦溪听着那边他轻浅的呼吸,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泡进了酸水里,胀得发痛。
他似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问:“你不是想吃夜宵吗?我给你送来了,你开门。”
这天外飞来的话题,令她怔了怔,过了片刻才恍然,他是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安全。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眼泪却流得更凶,心口处一阵一阵地抽痛,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温和地答说:“我不想吃夜宵,我也没事,你回家吧。”
叶明诚默然,过了会又问:“你在家里?”
秦溪点头,醒悟到他看不见,又忙说:“是。”
“那你开门,我在你家门口。”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危险,叶明诚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绷,但却带着令她无法拒绝的不容置疑,“快一点,你知道的,既然我来都来了,见不到你,我不会走的。”大概是怕她真有意要将他关在门外面,他又说,“我带了人过来,要破你家这么一扇门进来,还是很容易的。”
……
秦溪无语,只得拢了拢衣服起身去开门,走下床后她顺手拿镜子照了照,里面的自己实在是难看:头发散乱,额角带伤,嘴唇青白,眼神惊惶,半张被打的脸还肿得老高……这样的她,就算是想掩饰都掩饰不来。
说起来,这么多年里,除了那一回,易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外伤。
她轻轻抚了抚痛处,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上就传来巨响,显见是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叶明诚,终于要破门进来了。
深更半夜的,他这是想要惹怒全楼么?
秦溪无奈苦笑,草草修饰了一下跑去门边,临开门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谭秋屋里,这才发现都闹成这样了,她那边居然连点动静都没有。
她有些担心易剑对她做了什么,但此时,她更担心叶明诚真会把她的门拆掉,于是忙不迭地将门打开了。好在踢门那人见受力不对,下意识地收了脚,不然的话,只怕她又有一场罪受。
门开之后,那人很自觉地退回到了叶明诚身后。
他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伤,捏起她的下巴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痕迹,眼里的风暴越积越大,声音沉沉地问:“是怎么回事?”
“……我想搬东西,不小心砸了一下……”
叶明诚冷冷地哼了一声,放开她就往屋里走,厨房、洗手间、阳台、她的卧室,甚至是谭秋睡觉的地方都被他推开门检查了一遍。
秦溪也由着他,自顾自进厨房开了火煮鸡蛋,又从冰箱里取了冰块拿布包着,慢慢地贴在脸上冷敷。
等蛋煮好后她回到客厅,发现叶明诚带来的人都已经走了,只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生闷气。
秦溪不想招惹他,这时候心情恶劣更不想他来招惹自己,去谭秋屋里发现她呼吸平稳后就坐在一边慢慢地替自己的伤处滚着鸡蛋。
今日伤得够重,不说后脑那处疼得钻心,就是额角那都被撞起了好大一个肿包,热热的鸡蛋滚上去,像是有针在细细密密地扎。
叶明诚坐了半晌,见她真是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又忍不住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鸡蛋,一边帮忙一边粗声粗气地问:“我这么着急跑过来,你就这样对我么?”
秦溪顿了顿,说:“谢谢你。”
“我不要你说谢谢。”他伸出手,指尖点在她受伤的地方,微微用力压了压,“告诉我实情。”
“是我自己不小心……”
叶明诚闻言停住,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秦溪,我没聋,我听见了。”他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胀红,最终却只是垂下头,一语不发。
可她却在微微发抖,那种无声而绝望的恳求,让他再也无法问下去。
电话里,他听见那个男人叫她“小兔子”,这个字眼,印象如此深刻,于是几乎是瞬间,他就记起来了。
那些被刻意遗忘和掩埋的记忆被挖了出来,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易剑会给他莫名其妙的熟悉的感觉,当年梳着平头跪在地上抓着她的头死命地磕的狠戾小青年,变成了今日看似沉稳温和的成熟男人,外表太过巨大的变化,让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可是那一句“小兔子”,却穿过多年岁月的烟尘,一下子将一些极其残酷的事实摆到了他的面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她会疯,为什么她会那么厌恶他,不,不,她看到他时僵硬的表情和肢体,不是厌恶,而是深深地,几乎刻到她骨子里的恐惧。
用力咬了咬牙,叶明诚生生忍住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戾气,他终于还是没有再问她什么,只是轻轻将她搂过来,让她半躺在自己腿上,温柔而细致地替她抚慰她脸上的伤痕。
她掩着脸,将头埋在他的腿间,有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来,慢慢地打湿了他的全身。
当夜之后,叶明诚就把秦溪接回了他家里,便是谭秋,他也不许她再去照顾她。
“如果她需要,我可以帮她请个保姆,不要说几日,就是几年也可以。”
面对他如此强势,秦溪不好说什么,谭秋也只能是强笑着劝她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你去忙你的事。”
秦溪看着谭秋,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叶明诚拉着她就走。不得不说,她自己弄的那些办法实在是挺见效的,昨夜那么触目惊心的伤,到今日就只留了一点浅浅的印迹,就连她有过的惊惶和绝望,也再难从她脸上寻到半点。
如果是今日见到她,叶明诚只以为她昨晚一夜好眠,什么事都没有遇到。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惊:不知道她要经过多少,才练就今日这样的淡然,快而迅速的恢复。
回家之后,他就去找了沈老大,拿出一张易剑的照片:“我知道你有办法,帮我想法子查查他,关于他的所有、一切,如果有不干净的,那就更好了。”
沈老大拿着他给的照片看了看,目光沉沉。
叶明诚望着他,心念微动:“怎么,还的确是有?”
沈老大犹豫了会,返身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虽然我答应了她不告诉你,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应该要知道。”说着,他打开文件,先从里面抽出一张有些泛黄的旧纸,那上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手画像,“几天前,秦溪给了我这个,要我帮她查一查上面这个人。然后在查的过程当中,我发现,十年前,她曾经来我们局里报过案,她告她的继兄,囚禁、猥亵、伤害、还有杀人。”
叶明诚放在桌上的手不自禁地紧了紧。
沈老大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抿抿唇继续说:“当时,她所说的被杀者,就是她给我的这张人像上的人……当然,这些都不重点,重点是,当时因为没有证据,她被判定是诬告,然后因为情绪失控,送医后被断定精神失常给送进了精神病院……而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年,这个案子,是我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真相终于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