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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逍遥子李燕青夫妇俩,带着两儿子、仨孙子、和一干弟子门人,在陇南丹曲小镇上,秘密地等着朱恩前来汇合。依谢思源所言,藉由朱恩的混元金刚拳,便不多惧任九霄的天蚕神功。约好的汇合地丹曲镇,一干人已经等候数日,此地仍在昆仑派的势力范围,所以李燕青等人,得以混迹藏踪在寻常人家里,镇里镇外皆有耳目,留心观察着官道上的行人,小心提防着幽煞门的暗算。
“爹、娘,是三师伯和周师叔来了。”李世安在院门处回过头来,对双亲说道。
李燕青和张秀琳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果然,院外匆忙的脚步声里,奔来了几个人,分别是李燕青的三师兄赵疾行、二师弟周超群,和各自的几个徒弟。几人入得院里,便赶紧躬身行礼打招呼,李君胜兄弟俩也上前行礼,见过师伯师叔,和几个同门师兄弟。
“赵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了?”李燕青问道,忙招呼二人落座:“来来,坐着说话,世安泡了上好的‘蒙顶甘露’。”
言罢,师兄弟也不客气,分开落座,李世安为两位师伯师叔斟上了茶。
“世祥还在客栈里吗?”李燕青问道。
“嗯,回掌门,世祥和周伟留在店里观察,我和超群先回来跟你们禀报商量一下,看怎么应对。”赵疾行答道:“店里先是来了三个陌生的男人,然后又多了几个丐帮弟子模样的人。”
“三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可疑吗?”李燕青奇怪地问:“怎么会有丐帮弟子到了这里来?”
赵疾行品尝了一口茶,笑道“好茶…嗯,这三人方进入镇子里,便四处打量,不像是路过的,倒像是在寻什么东西似得。”
“三个男的?”张秀琳问。
“是的。”周超群答道。
“应该不会是朱公子了吧,谢掌门密函里说,来的是朱公子和如兰。当是一男一女才对。”张秀琳说道。
“对,要小心防备这三人,只怕是幽煞门的探子。”李燕青面色凝重道。
“掌门,我们都等了几天了。仍不见朱公子音讯,倒是这任九霄败给了武当,传得满天飞,不如我们就不等他了吧?”赵疾行说道。
“不急,再等等看,况且那三人不知何来路,别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才好。”李燕青答道:“从鹤老九遇害到现在,算行程,朱公子也快到了。”
“是的,世祥也是这么认为。”周超群答道:“还有。那几个丐帮中人,我们是否要与他们接上头?中原武林传言,丐帮主史世明,要来汇合咱们昆仑派,不知是也不是?”
“应该是吧。”李燕青凝思道:“千鹤门的鹤老九。被任九霄杀害了,史帮主担心我们再被幽煞门伏击,也是在情理之中。”
“既然那任九霄,在襄阳外的陶家湾,伏击武当派的时候,吃了败仗。想来他也无分身之术,赶不及亲自来截击咱们了吧?”周超群说道。复征询道:“掌门师兄,我看还是试探一下,那几个丐帮弟子吧?或许正是史帮主派来找我们的呢。”
“嗯,有道理。”李燕青想想,问道:“那几个丐帮中人,是要住店还是路过。”
“行色匆匆。看样子是路过,现正在客栈酒馆里用膳。”赵疾行答道。
“那三个人呢?住店了吗?”李燕青复问。
“是的,我们来时,他们已经在问店掌柜了。”赵疾行答道。
“什么装束?带了兵刃吗?”张秀琳一旁详细地问。
“都是一身胡服短打,只有一个小个子的。腰上挂一把长剑,看样子,都是练家子。”赵疾行答道。
正说着,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才到院门口,便急急说道:“掌门,掌门,有一个人不见了,少了一个人。”听得众人一惊,待他走到跟前,又说:“我和世祥哥喝着茶呢,回头就不见了一个人。”
“周伟,慌张什么,谁不见了?慢慢说清楚。”其父亲周超群皱皱眉头,说道。
“嗯,爹,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周伟回答,语带惊异道:“爹爹你们才走,我和世祥哥低头说一句话呢,抬起头来就剩两个人了,我们找了半天,也还是三匹马两个人,另一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言惊得众人云里雾里,李燕青脸色凝重问:“周伟,你们确定是那三人中少一个了?”
“回掌门师伯,是的,确确实实少了一个,所以我才急忙回来禀报。”周伟说道。
“我怕世祥有危险,我们得赶紧去看看。”张秀琳有些担心儿子,便起身要走。
“等等…”李燕青说道,复问赵疾行等人:“你们回来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吗?”
“没有啊,谁可以逃得过我们的耳目呢,镇上都是我们的人。”赵疾行答道。
正商量着,院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进来一人,众人一瞧,是本门弟子洪朴初,李世安的大徒弟。不待他说话,李世安问道:“阿初,你不在镇里留守,回来是有情况吗?”
“是的,师傅,禀掌门师公,我之前发现些异样情况,还以为是看走眼,后来又见周伟师叔急急忙往这赶,怕是有事,我便回来禀报了。”洪朴初答道。
“是什么情况?你看见什么异样情况?”李燕青问道。
“之前见师叔公们走过,好像有一个人影跟在后面,我想看清的时候,一晃又不见了,起初我以为是花眼了,后来想想不对劲,才赶紧来禀报的。”洪朴初答道。
“有人跟踪我们?”赵疾行不相信的睁大了眼。
“莫不是那三人中,突然不见了的那一个?”周伟骇然道。
“嗯…如此说来,此人功力非同小可了,啧啧。”李燕青说道,看了看妻子张秀琳。
“嗯…不在你我之下…或者…更高…”张秀琳回答他道,却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看着院子西南角落。众人一愣,循她看过去,不禁骇然失色,场地当中。什么时候立着个背着手的中年人来,也正是那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你们说的是我吗?”来人竟笑着,悠哉悠哉地问,像出来散步,不小心逛到了这里一般。
“什么人!”众人震惊里呵斥,纷纷拉开了防御架势,严阵以待。
“你们要找的人。”来人笑了笑回答,却分明听真了,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与相貌有些不符。众人愕然。
“尊驾什么时候来了?”李燕青问道,不急不忙,与妻子张秀琳站在前头:“有门不敲,来而不语非礼也。”
“呵呵,非常时期非常举动。诸位莫怪。”来人竟抱拳躬身一礼道。
李燕青眼里光芒闪动,问道:“尊驾何人?所为何事?”
“在下一介书生,闲来无事,想找昆仑派的逍遥子前辈,叙叙旧故,不知诸位,可否认得他们?”中年男子竟自认书生说道。
“你找我们作甚?我们并不认识你。”张秀琳问道。不惧对方,直接挑明,复与丈夫李燕青对视一眼。
“打打便知道了,说不定还是故友呢。”来人抬起手,捋了捋袖,竟开口挑衅般说了句。听得众人更加警惕。
“君胜,试试他。”李燕青却不以为意,昆仑派人多势众,何妨让自己的孙子打头阵。
“爹,我来。”李世安自告奋勇道。
“不。让君胜来吧,君俊也一同上。”李燕青指了指李君俊,命道。李君俊闻言微怔,也不言语,站将出来,与哥哥分左右走近对方。
李君胜有些恼这来人,虽然奶奶说了他武功高强,但也不过独自一人而已,擅闯不说,更捋袖开口便要动手模样,如此猖狂,真孰可忍是不可忍也。却见对方赤手空拳,便问道:“尊驾不使兵器吗?”
来人笑答:“在下从来不爱使用兵刃,但双手足矣。”如此回答便也算了,竟又冒出一句来:“不过你们可以用。”本为好意,却听得李君胜心头冒火,这是瞧不起人么?自衬功力深厚,拳脚功夫何有惧哉?
“好!在下便要领教领教了,请。”抱拳行礼道,便提掌逼了过去,瞥见弟弟也来助阵,虽以二敌一,但既然是爷爷的吩咐,心想正好可以挫一下对方的无礼锐气,当下兄弟俩心有默契,气运周身,老实不客气要全力以赴了。
“请。”来人也抱拳回礼道,却一副悠闲自在模样,面对二人,这是胜券在握了么?看在李君胜兄弟俩眼里,却是更加惹人生气的嚣张气焰。
“看招!”君胜大喝一句,先声夺人如雷动,天罡掌‘战龙出海’,劈将过来。
李君俊也大喝一声,从一侧配合攻上,出手便是十层功力,掌风雷动。
“来的好!”对方应了一句,诡异身法一动,右手运双指当剑使,一截划向李君胜的手腕,迅捷无伦,逼得李君胜仓皇退避。其弟李君俊,还想着为其哥哥逼开来人,不曾想对方的招数如此邪门,一招连贯,瞬间已经滑到了自己眉心前,那手上的剑气隐隐不发,杀气凛冽,却已经让他感到微微刺痛,惊骇里丧失了行动能力,呆若木鸡。
如是一招,电光火石之间,李燕青还没看清来人使得什么招数,两个孙子便败下阵来。张秀琳惊呼出声,晃身过去,一把拉回了李君俊,而对方也收回了剑指,退回原处,一身杀气散去。
“这是什么剑法?”李燕青惊悚道:“老夫生平几十载,却也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犀利的招数。”
“幻影神剑。”来人淡淡道,胜了此战,却没有半点欢喜颜色。
“幻影神剑?恕老夫孤陋寡闻...”李燕青说道:“你若是幽煞门的人,方才便可以至对方于死地,我仍是低估了你。”言下满是自责。
“前辈可是李燕青老英雄?”来人却面有愧色,抱拳作揖道:“晚辈莽撞了,只是一时好奇,想验证一下,这近日才研习的剑法,还请前辈见谅。”
“这只是你才研习不久的剑法?”张秀琳难以置信道:“老身闯荡江湖几十载,何尝见过这等诡异的招数。你竟说近日才练?”张秀琳体内真气流转,腰间宝剑嘤嘤颤动,李燕青很多年不见爱妻如此兴奋过,自己何尝不是。习剑者,终生若能见一惊世骇俗,便是死犹无憾。
“确实,晚辈失礼了。”来人恭敬道,竟与方才试剑时,满身杀气之人,大相径庭。
“老身赖以成名的,便是‘追星剑法’,今天也是要忍不住,与你讨教几招。”张秀琳说着。长剑徐徐出鞘,不容推辞。来人闻言微怔,却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便笑答道:“恭敬不如从命。”
李燕青闻言,见来人没有兵刃。便解下自己的长剑,捧过去给他:“小哥,用我的兵器吧。”
“不、不必了,谢逍遥前辈好意,晚辈自有趁手的兵器。”言罢,也不去接李燕青的长剑,竟自走到院墙便。拾来一个细枝条,挥了挥手,觉得满意趁手,便走回来,抱拳对张秀琳说道:“前辈,请。”
看得众人骇怪。不过他方才空手指剑的厉害,各人已经见过,此时虽然他拿着枝条当剑使,竟无人敢说他是轻敌大意。
“小哥请。”张秀琳也抱拳说道,一脸严肃。
江湖规矩。比试之人,一方年长的,都会让晚辈先发招。来人见对方没有出招,微愣,复明白了,对方是让自己先手,便说了句:“晚辈失礼了,第一招‘投身饿鬼’。”话音落,人影一闪,速度劲道更胜方才不知多少倍。张秀琳‘呔’的一声喝,手中剑芒暴涨,两人对上手。
铮铮铮,拆了三招,张秀琳挡了三招,险象环生。又是一晃,来人已经欺身逼近,手中枝条不啻神兵利器,看得一旁李燕青手心冒汗,全神贯注的小心压阵。
来人身法之诡异莫测,出招之狠毒老辣,一招连一招竟是杀气腾腾。张秀琳方才还想着保留一些功力,没曾想,却被对方逼得使将开来,手中兵刃真气灌注,剑气茫茫,场外之人都已经感到冷冽割肤,何况是来人手上的枝条...一根如魔棒一般的枝条,竟邪门的招招直击要害,逼得张秀琳一味格挡不暇,实在令李燕青觉得骇人听闻,手中紧握剑柄,蓄势待发。
功力稍弱些的弟子门人,已经是看不清两人的身法,唯觉人影晃动,嗤嗤剑气凛冽刺骨,有愈演愈盛之势。又是‘铮铮铮’几声剑气相交,张秀琳的剑气竟然切不到对方的枝条,反被他灌注其上的真气压得连连后退!来人怎生疯魔一般,方才还是言辞彬彬,现在却是咄咄逼人的凄厉杀气,那匪夷所思的剑招闻所未闻,大有不置人死地,誓不罢休。
张秀琳一招让手,尽招招失去先机,枉费一把利刃,深厚内力,却自顾不暇的防守。眼见来人星眸里杀机顿盛,大呼危矣。
“遇佛杀佛!”来人大喝一声,身剑合一,刹那间,穿透了张秀琳的防线,手中枝条狠刺她的咽喉。
“住手!”李燕青大吼一声,须发喷张,长剑出鞘,欺入了爱妻身侧,一招‘拦江铁索’,直削对方枝条。千钧一发之际,来人猛然惊醒一般,煞住身形,躬身如飞梭般移形换位,激退回原处,那带起的凛冽劲风,仍然吹得李燕青夫妇,联袂劲风飒飒鼓荡。复‘嗤’一声响,来人松开的枝条,被张秀琳一剑数段,散落地上,犹风云惨淡。
一去一来刹那间,旁人看来,只当是张秀琳及时出手,削断了来人的枝条,却不知方才的凶险。
“好!”李君胜开心的赞道,以为是奶奶赢了,众人却是看得忘了喝彩,闻声才醒悟,一片赞叹之声唏嘘。
“晚辈输了。”来人躬身抱拳一揖,说道。
“老身输了。”却是张秀琳同时说道,皆是一愣,相视微笑。
听得众人云里雾里,来人心里不由佩服万分,暗想:“一个享誉几十载的前辈,却轻易舍得放下所有,坦诚认输于人,怎样的磊落胸襟了。”
“是晚辈输了,如不是晚辈退的快,便要被伤到了。”来人仍说道。
“输赢何足挂齿,只要不伤到人就好。”李燕青叹道,心有余悸。
却说得来人脸上一红,惭愧不已:“方才失礼处,晚辈给诸位赔不是了,罪过,罪过。”
“废话少说,接我一掌试试!”李燕青突然说道,也不待他回答,口喝:“看招”,便是一招天罡掌‘山青一色’,竟是毕生功力!张秀琳欲阻止已是不能。那凛冽的掌风,封住了来人周身之地,大有撼山倒海之势,激起了对方护体神功,澎湃内力的回应。
“噫哈!”来人呵斥,身、语、意合而为一,有别方才剑法的邪气,一身凛然如金刚怒吼,铁拳迎上,隆隆破空劲风,遒劲雄强。“砰!”得一声巨响,拳掌交实,俩人皆是纹丝不动,那崩散的真气四处喷涌。
惹得张秀琳失声惊呼:“混元金刚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