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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大会原是闲来无事一时兴起,并未想到招请哪位大人,只因芸凰觉着没白于裳及未央在身边总归乏趣,这才请了他们过来助兴,又适时宣司息梵进宫见一面,算是尽了礼仪。
今日伺候女皇陛下身边的是云琪,她吩咐宫女内侍在草坪上搭起了纱帐,帐内摆牡丹装饰,又置席位在其中,摆水果茶点在案上。
此刻芸凰正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手抱一个软枕,一面品茶一面遥望空中数只高飞的风筝,又盯睛在不远处一个少年的身影上,微抬了抬颌,问:“那个就是你的小侄子?”
云琪也往芸凰瞧的方向望去,微点了点头,答:“启禀陛下,正是。”
“唤什么名?”芸凰将手中茶盏放下,挪了挪自己的坐姿。
云琪亲自拿起玉壶将空杯斟满,而后轻声作答:“唤云清。”
芸凰单手倚着香腮,又往远处那道身影细打量起来,只见就他放的风筝最高,笑言:“云掌事府上的男子也真是个个生的仪表堂堂,连扯风筝的姿态亦是秀气的。”
云琪连忙福身作礼:“多谢陛下夸奖,云清哪里受的起。”
“孤记得他也参试此次科考了吧。”芸凰纤指又端起案上茶盏浅抿一口。
“是,只是不知成绩如何。”云琪甚有些担忧,这几日也跟着云清一道忐忑不安。
芸凰不以为然,她已是晓得前三甲是谁,只是吏部还未有向众人发放文榜,自然也不会多言,只问其它:“他,还未有出嫁?”
“待字闺中。”云琪如实禀报,虽说她也很着急要将云清送到白于裳府中去,且陛下今日这一问也是个言明的好时机,只是不知国师如何打算,科举又未公布成绩,故而不敢多言,却又拭探道,“若说陛下能替云清指一门好亲事,那真是他此生的造化。”
“这有何难的,他可有意中人?”芸凰眼下高兴,便随口一应,抬手微动了抬手指,就有一个宫女过来蹲下替她捶起了腿。
“似乎是有了,只是他不肯言明,想必是不太好意思吧。”云琪低头出言,一面又去撇芸凰的脸色。
芸凰不自禁轻笑一阵,说道:“他看着就像是个腼腆孩子,只不过这样年纪的也是该嫁人了,你一个做姑姑的也该关心才是。”
“陛下说的极是,奴婢回去就问问他的心思。”云琪点头,暗想趁着芸凰眼下心情好,不如就认真敲定此事,当即就往她面前走近一步,福着身子作礼道:“到时还求陛下替云府及云清做个媒人。”
“孤的媒人红包可收的不少啊。”芸凰对着云琪打趣起来,见她一脸紧张,又笑道,“准你了。”
云琪当下就欣喜万分,只说:“媒人红包自然是要送的,只怕陛下莫要嫌弃才好。”
芸凰也是玩笑话罢了,刚要道明不必认真却见白于裳他们正由二个宫女带着款款而来,便问道:“原吩咐御膳房做的点心可好了?”
“奴婢这就命人去瞧瞧。”云琪立即答言,而即往帐外去交待了一声,后又听芸凰道,“让云清也进来歇歇吧,外头太阳太烈,别一会晒晕了。”
云琪应诺,亲自提步往草坪那处去唤人。
而白于裳几人则是径直走进了帐内,齐齐对芸凰作礼:“参见陛下。”
司息梵往前走上一步,微福了福身子:“见过女皇陛下。”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快请入坐吧。”芸凰轻一挥袖,示意众人都入席。
未央与白于裳落坐左边的席位,而艳姬与司息梵则是坐定右边的席位,且是一人一席,案上都置备一样的糕点茶水。
芸凰不在倚榻而卧,而是正了正身子端坐起来,示意捶腿的宫女也退下去,便同司息梵拉扯起了一些家常,“你家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司息梵温声答言,微低了低眉。
“太子殿下这次打算在梧栖游玩几日?”芸凰属没话找话,她并不欢喜如斯应酬,却又不得不如此。
司息梵有问必答,态度谦逊:“后日就回。”
“若说夜玥无事便多留几日罢,让国师领着太子到处游玩游玩。”芸凰这话说的实在,这朝中上下能陪他游乐的也只有白于裳,谁让她最闲呢。
白于裳眼下正垂眉思量着那帮可疑之人,想着该如何对司息梵言明此事让他有所警惕。
司息梵往白于裳那里打望一眼,轻笑言:“多谢陛下盛情,往后无要紧事再来梧栖多游几日。”
芸凰也不做勉强,为尽地主之谊,便吩咐云琪道:“让人去打点太子殿下这几日住的行宫。”
白于裳一听芸凰要留司息梵在宫中住寝便觉不妥,连忙言:“太子殿下这次来梧栖是随性而访,方才还说要去街集闹市玩乐,不如就住在宫外吧,来往也方便些。”
“如此太过怠慢罢。”芸凰微蹙眉头,似有些为难,她不想落人闲话,更不愿夜玥国君对她有所不满。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能随意而住,丞相府倒是个可以考虑的地方,且离市集又近,出行亦是方便。”白于裳往未央那里撇一眼,见他想要出言推辞,便又急急抢在他前头对芸凰言禀,“微臣也想迎太子殿下大驾,只可惜地方小了些,府上几个下人也未有相府的懂规矩,难免要惹太子殿下不悦,况且相府上的厨子都是远近闻名的,自然更是微臣府上比不及的。”
芸凰觉着有些道理,便微点了点头:“这倒确实可以。”而即又侧脸去问司息梵,“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司息梵原是想往白于裳府中去住的,但听她如此言说也只好作罢,对未央浅笑:“那就有劳丞相大人了。”
未央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还是头一次被白于裳算计,当他不晓得她的花花肠子,无奈无理可驳,
只得虚情假意一番:“太子殿下客气,未央荣幸之至。”
这就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白于裳长松一口气,甚有些得意的扬起一边嘴角,但看在未央眼里却是那样的惹人厌。
外头的云琪正领着云清走进纱帐,对着芸凰作礼:“陛下。”
“坐下歇息饮口茶吧,外头怪热的。”芸凰示意宫女端杯清茶上来,又命云清坐去靠最外头的一张席位上。
而云琪则是站回到芸凰的身侧一旁,忍不住打量一眼白于裳,又瞧了瞧自家的云清,更觉着这二人甚是像一对的。
白于裳往外头张望两眼,见空中有好两只风筝悬挂,而即又觉着这有什么可看的,好生无趣。
未央对风筝亦是没兴致,只拈着茶盏浅抿。
艳姬虽说挺喜好放风筝,却又不爱瞧别人放,也自顾自抿茶。
云清忍不住的偷偷撇一眼撇一眼白于裳,不自禁烧红了脸,而后只低头盯着案上的清茶思绪乱飞。
芸凰往天空打望几眼,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便问:“不知国师与丞相大人可会放风筝?”
白于裳老实作答:“微臣不会。”
未央也实言相告:“从未放过。”
“那不如就在今日玩趣一下?”芸凰连忙唤人将刚做的风筝拿过来一人一只递于白于裳及未央面前。
白于裳脱口而出:“娇主才是放风筝的能手。”
芸凰往艳姬那处打望一眼,只说:“娇主及太子殿下还是陪孤一道看罢,就由丞相与国师去,看看谁放的最高,且让其它人都收掉风筝退下。”
推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此时整片天空都是白于裳及未央的,都只鸟都未飞过来一只。
此二人各拿一只风筝,对面而立,同为此事郁结。
白于裳暗忖自己是如何潇洒之人,竟要提个风筝玩趣,而未央则是以为自己堂堂一个男子,竟玩这种没格调的乐趣,且还是与一个冤家一道,好生无聊。
纱帐里头的芸凰见远处那二人对视许久,却迟迟未有动作便问:“他俩这是在作甚?”
“比较之前的礼仪问候吧。”云琪在一旁出言揣测道。
司息梵只盯着白于裳瞧,暗忖她未必赢的过未央吧,而艳姬也颇有兴致的瞧着外头一对人儿,觉着这倒有趣了,冤家的二个人竟要一道放风筝,估计此时同在唾弃彼此罢。
只有云清一个很是认真的在心里默念白于裳要赢。
芸凰轻笑着对云琪吩咐:“赶紧让他们快开始,孤要看看谁能赢。”而即又对艳姬与司息梵
道,“娇主与太子殿下也都来揣测一下到底谁会赢?”
艳姬想都未想,几乎是脱口而出:“艳姬觉着应是丞相大人。”
“那本太子就说国师大人会赢吧。”司息梵与白于裳交情不一般,就算知道她会输却还是站在她这一边。
芸凰嘴角轻扬,又促催起云琪:“再出去唤一声,让国师及丞相都不必客气,拿出真本事来。”
放风筝还要拿出什么真本事。
白于裳微蹙眉了眉,而即拉着风筝就跑,虽说有些小艰辛却也还是让风筝飞上了天,且她刚想对未央得意一番,却见他的那只风筝也缓缓挂上了空中,更是越飞越高。
蓝天碧云,微风抚面,又有两只大蝴蝶风筝争艳,纱帐里头的人瞧着好生有趣。
风筝似乎很想处在一道,竟越靠越近。
白于裳想拉过来一些,便往边上走了几步,未料竟踩在未央的脚背上,惹来他一记白眼,小斥道:“国师大人还请照顾一些脚下。”
“风筝在天上,自然顾不及脚下,不小心亦是难免,丞相大人过去一些罢。”白于裳的胳膊肘儿轻碰一下未央,示意他往边上走过一些。
未央倒是想离的远一些,但不知怎么的,这两只风筝竟缠在了一处,便对白于裳很是不满,愠色道:“你那只风筝靠的我这只这样近作甚。”
“这怎么能怪我,丞相大人的风筝亦是有责任的。”白于裳绕着手中的线,也想不明白这两只风筝怎么就纠结在一道了,感情不必好到如此罢。
未央冷哼一声,又嗤她:“你每每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荒谬。”白于裳当即就不服气的反驳起来,“丞相倒是指出两件来听听。”
“你以为把司息梵安排进我府上就没事了。”未央阴阳怪气一阵,而后就开始数落起白于裳,“你未免想的太好,未某才懒得多管闲事。”
“丞相大人不是不知道让太子殿下住在宫中只会惹来麻烦,万一那帮可疑之人要进宫行刺,岂不是连累了陛下。”白于裳道出其中缘由,言语的头头是道。
“那也该领国师府上去,何必来算计未某。”未央微蹙着眉头,轻拉起手中的线,暗忖是谁做的风筝,这么不听使唤。
“丞相大人武功高强,白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要往丞相府上送去,这才可保太子殿下的安危。”白于裳呵呵笑两声,又提醒他,“丞相大人可悠着点,人都往府上去了就别在说什么不爱管闲事,这闲事还真是要丞相大人管定了。”而即又推了一把未央,言,“你稍离开我几步。”
“凭什么,有本事自己走远一些。”未央半步不肯让,他为白于裳的行为不屑,又怎么可能听她的吩咐,又道,“白于裳你已然无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全天下都未必有可超越之人。”
“多谢丞相大人夸赞。”白于裳轻笑,反正她脸皮挺厚的,不介意未央多损她几句,后又甚有些得意言之,“事已至此,就请丞相大人欣然接受吧。”
未央虽不愿意,却真是想不出缘由送司息梵走,后又取笑起白于裳:“这几日怕是没事,不晓得出了梧栖会是怎样情形。”
白于裳只轻扬一边嘴角不言语,又听未央出言酸她:“国师大人拖人下水的本事真真不容小视。”
“那也是丞相大人教的好。”白于裳讥讽反驳一句,又重重拉扯了一下手上的线,轻描淡写道,“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眼下正是时候。”
未央不与她再作争辨,只暗暗在心中记下,往后总有她的苦头吃,而即往边上走开两步。
两只风筝偏生一副不愿分开的形容,让纱帐内的芸凰看的心急,往云琪那处问:“去瞧瞧他们这是怎么了。”
云琪微点了点头,往纱帐外头去细瞧,又回转身子来禀报:“似是两只风筝缠在了一起,丞相与国师二人齐力合作想要令其分开。”
这话说的好没眼色。
艳姬拈着茶盏浅抿一副漠不关心的形容,想他不瞧也晓得那二个人都快打起来了。
而司息梵见白于裳与未央两个人推来推去的也觉着有些疑惑,且他心中一直想不通为何白于裳不让自己去她府上。
远处的白于裳及未央还在较劲,且二人都用力过猛,竟将手中的长线扯断,那两只风筝便随风越飘越远,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拜国师大人所赐。”未央哼哼一声。
“丞相大人何必要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某这是在为大人积福呐。”白于裳话中带话,低眸瞧了瞧手中的线,叹一声,“这风筝飞远了也好,当个傀儡终究闹心。”
未央斜眸细打量起白于裳,忽然觉着这艳姬是不是可以有别的用处。
云琪奉芸凰之命往白于裳及未央这处来,微福着身子道:“陛下请国师及丞相大人往帐内歇息饮茶。”
未央与白于裳一前一后往帐内去,对着芸凰言:“恕微臣无能,竟连只风筝都放不好。”
“未能让陛下尽兴是微臣的不是。”白于裳也在一旁笑的有些尴尬。
“算了,不过就是玩趣罢了。”芸凰并不怪罪,而后便觉着有些困乏,往司息梵那处望去,温和出言,“孤今日有些乏,故不能多陪太子殿下了。”
司息梵连忙起身作揖,客气言:“陛下好生歇息才是,千万不必顾及其它。”
“晚上用完膳之后就让国师及丞相作陪。”芸凰一面浅笑着吩咐白于裳及未央好生伺候着太子殿下,一面起身往帐外去,之后又似想起什么,转身对艳姬言,“娇主也该出府走走,更要与大臣们多些走动,今夜也随他们一道吧,瞧瞧梧栖的夜市繁华。”
艳姬一听此言便连忙福身应诺:“是,陛下。”
白于裳往未央那里轻撇一眼,对司息梵笑言:“太子殿下请吧,我们今夜就往丞相大人府上尝尝大厨的手艺,而后去集市逛逛。”
司息梵微点了点头,又对未央客气道:“有劳丞相大人款待了。”
“太子殿下何须客气,未某应当效劳。”未央也恭敬回礼,一边又不屑的冷刮一眼白于裳。
艳姬就如一根木头,任何情绪念想都只在心底里涌动,面上从来都叫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
不爱热闹,更不愿伺候谁,但念想往后要入朝为官,也该有些交际。况且他从未在夜间出过府,去瞧瞧亦是好的。
另一旁的云清在心中有些嫉妒,他何曾不想左右白于裳身边,只是痛恨没个机会,冷撇一眼艳姬,更是有些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