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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漪澜一副女流氓的样子,一屁股在我脚边坐下,摸了半天我那绑得胖乎乎的小腿:“我就是来看看,你连越几级当了个太后,德行是不是也变了?哎,看来我还是太看得起你了。”
……我本欲反驳,低头一看自个儿的形象,一个腿上缠着绷带,满床的被子被搅合得乱七八糟,发髻散落下来……
太丢人了……阿沫这个熊孩子,不知道收拾么!
我垂了头,丧了气,好吧,果然连跳几级,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不了的。
我被宫女七手八脚地架了出去,梳洗打扮,到了最后梳头穿衣服的时候,我眼泪汪汪地看向后头的老嬷嬷:“容先生在帘子后面,也看不见我们。今天咱们梳个简单的发髻吧,也不要穿那些老太婆的衣服了,成不?”
梳头的是秦嬷嬷,自小服侍我姐姐的。嬷嬷到底是心疼我的,宫里女人的发髻有千斤重,我虽位及太后,却免了各路人马的请安问礼,偶尔偷下懒,应该无伤大雅。
她只是怜惜地一笑,顺着我的发,将他们尽数拢结于顶,一会儿便反绾出了一个双刀欲展之势,贴上了淡色珠翠,给我眉间上了一朵梅花钿,又用眉黛轻染了一圈眉,将胭脂过了水,只点了约莫看不出来的一色在我唇上。
秦嬷嬷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轻叹道:“那些贵妇们都爱梳这头,可是都没有我们小主子好看。”
我贴身的人儿私下里都是不喊我“太后娘娘”的,阿沫喊我主子,秦嬷嬷却固执地喊我小主子。
我知道她惋惜什么,却乐意装作不知道。我得意的在铜镜前嘚瑟了好久,镜子里实在是个美人儿哇,苹果小脸,水灵水灵的,没有夫君画眉点唇又如何?我有秦嬷嬷嘛!
我跳着脚被阿沫献宝一般搀扶到更衣间,最里间的衣橱里私藏着我大婚之前最爱的衣裳。我随手指着一件浅杏色绣满镂空蔷薇的广绣裙道:“就这件罢。”
阿烟还没出来,安瑟找不到对头,我水灵灵的“打扮”又着实把她酸倒了半边牙,只听她阴阳怪气道:“母后,您这是去选美呐?”
崽子哎,今儿不与你计较!
我好久没这么清爽过了,自然没空搭理她,扭头狠狠道:“容先生不认识我,今天就说我是傅云珂!”我接着比出一个手爪子:“五百两!”
安瑟眼睛一亮,立马笑嘻嘻道:“哎哟我的云珂郡主,可把你盼了来了!”
恰巧此时阿烟终于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了,嘴还没合上的安瑟抽了一抽,鄙夷之色更甚:“哟,敢情你们俩是约好了,今天谁出嫁?”
阿烟气倒在承欢的怀里,平了半日气自己冲出去了。我白了安瑟一眼:“你就不能让让她?”
“让她?你出我多少银子?”
......我放弃了,沉默地往柏梁台处去,顺便收拾一下我和安瑟“狼狈为奸”的日子。
柏梁台建在整个长乐宫春色最浓的地方,青墙高筑,绿树环合,高约20丈,铸铜为柱,柏梁树为台,“香闻数十里”,实在很得我的心。
我从前在未央宫住的时候,总爱寻思一些奇特的宫室,无奈除了娘娘们各怀心思够造的温柔乡,也就数皇帝宣室殿的宏伟还有些看头。不过那里是不常能进去的,于是退而求其次,我跑得最多的便是皇子宗贵们听经讲学的天禄阁。
可是后来便是天禄阁也不能常去了。自从我拿先生的戒尺狠狠抽了一顿先帝的小儿子,抽得他一脸猪头像,连他娘都认不出后,她那当宠的母亲便不分日夜地在我大姐的椒房殿外哭,我大姐不舍得教训我,只能装聋作哑由着她哭。
但是椒房殿到底连着昭阳殿,那一副号丧的嗓子嚎来了当时的文贵妃。她一脸随时会晕厥的模样,身子一抖一抖的,目光把我活生生射成了一口人肉筛子。
“十一皇子是你打的?”
我无比乖顺地点点头。
我却没狡辩,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她倒吸一口凉气,约莫是怕我给她下套儿,谨慎地追问道:“好好的,你打他作甚?”
“个矮胖子,敢肖想我给他当媳妇儿!我以后是要嫁给容恪哥哥的!”我一说便激动了起来,挥了小拳头,眼见跟在后头的慕容恪先是红白了脸,然后“嗖”地跑了没影儿。
姐姐终于看不过去,呵斥道:“你、你姑娘家的,要矜持!”
文贵妃已然黑了脸,大有“事实摆在眼前,无须追究缘由”的狠绝。
我知道姐姐肯定要在文贵妃的“引导下”好好收拾我一番,果不其然,她俩已经默契地打起了暗号。我姐姐性子寡淡,做什么基本上都是文贵妃在发号施令。
于是她们眉毛一挑,我便知不好,乖乖地捂着脸蹲在了墙角,听候发落。
文贵妃:太不成体统了!也打上一顿!
姐姐:饶了她吧,要不抄两本《女戒》算完?
文贵妃:都是被你惯坏的!她打的可是皇子!
姐姐:……
看着姐姐那一脸丧气的样儿,我终于有了些觉醒和自我救赎的意识,张口就爆出一则猛料:“娘娘,我还有同伙!”然后趁热打铁再补上一句:“是安瑟帮我按着他的!”
安瑟养在文贵妃膝下,是护短的她一个大大的心结。文贵妃的脸霎时五颜六色的,又抖了好几抖,头顶冒着青烟离开了。
我被姐姐亲自揪着耳朵扔进了小黑屋,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却传来了那个娘娘失宠下了冷宫的消息,连带他那个猪头儿子也被贬去了民间。于是,我爬起来拍拍屁股,又一次逍遥法外了。
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只能和安瑟那般几个魔王一般的皇子公主玩儿了,老实人云集的天禄阁,自然也对我拉了门禁。
我好好被阿沫搀着,冷不丁又被安瑟踹了一脚,正待发怒,却见她趾高气昂道:“我说云珂,你小姑忒会享受了。”
敢踹我 !
“我扒了你的……”
“主子,您现在的身份可是‘云珂郡主’……”阿沫打着颤儿附耳提醒我。
我干瞪了她一眼,咽了口水,好吧,我忍……
这时阿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哼,文母妃也在长乐宫住着,可没亏待她,她要乐意,随时来柏梁台搭台子。”
我心里给阿烟默默点了无数个赞,果然是我的亲人啊,安瑟看在五百两的份上,只是龇着牙瞪了我们一眼,然后扬手做了个“二”的暗号。我不理她,径自朝容先生的方向过去。
竹帘后面掩着一抹靛蓝色的身影,正安闲地拘起一盏茶径自品着。我恍然有一刻的愣神,揉了揉眼,继续走向前去。
今儿来的都是些未出阁的公主和公卿家侍读的小姐,远远望见我们,都静了下来,一个嘴快的正待说些什么,安瑟一下就挡在我面前,霸气地吼了一声:“本宫和安瑾公主在太后娘娘那儿请了安过来,顺路带了云珂郡主来,大家认清楚了 !”
她那无人能敌的女流氓气质,别说,这个时候还真压场子。
那些公主的位份都不如安瑟,一个个低下了头,公卿家的小姐也没有不怕安瑟的,当然,怕我的也不在少数。我知道安瑟为了银子能绝对摆平他们,于是乐得清闲,悠悠坐了下去。胆子大的还敢干笑两声,其余的都乖顺地装聋作哑。
我们仨坐定后,喝茶的那个终于也搁下了茶盏,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公主和小姐郡主们都到了,那下官就开讲了。”
那声音真好听,像是山涧清泉,谷中清风一般,不过刻意装出了一份敦厚沉静,却不知为何。
我略一皱眉,心下有些起毛。众人却矜持地颔了颔首,摊开了本子。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
“阿瑶,阿瑶!”
“嗯......啊?”我刚逍遥了一会儿,阿烟便蹭到我身后拉我开起小差来。没人时她总是这般没有尊卑,唤我‘阿瑶’的,我却乐得消受,生怕她哪天一个娘亲把我喊老了。
我狐疑地挠了挠髻子:“怎么?”
“我说,今儿容先生怎么有些不对头呢?寻常他不会尽念书的啊,今儿都念了好一会儿了,而且这声音……”
声音?我又挠了挠头,我倒是觉得这声线不错啊,好像还在哪里听到过,软糯软糯的,还带了浅浅的笑意。
“我……”
帘子后面的先生念到了“天地之正,六气之辩”,我才想向阿烟问点疑惑,就被一个女声不客气地打断了。
“容先生,今儿是念经,不是讲经?”
帘子后面的男子微微一怔,单手托着书本,目光灼然,却一时语塞,缄默不言。
我越瞧越觉得哪儿不对劲儿,那女子却站了起来,如四月春光霁月,一袭霞衫青衿,凤眼丹唇,流光溢彩一般的美人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掀起了一阵完美的骚动。
“庄子的书,本就是讲不来的,自在逍遥而已。而今,‘容先生’,是要自砸招牌么?”她轻蔑一笑:“不知道的人,不定怎么想翰林院的虚名呢。”
哎哟,真是个有见识的美女。在座的女眷有不少已经唏嘘起来,碍于我下面坐着,一个个都压抑地紧。可是阿烟却再也坐不住。
“舒媛,你还有完没完?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阿烟好像已经看不惯这女子很久了,便是对安瑟也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可是,偏该她大发脾气的时候,又冒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去够茶果的手一抖,一个影子盖了上来,掐指一算,大大的不妙。哀家的人生真是,璀璨极了。
我那便宜儿子‘避了’我一两个月,此刻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抓了一把果子塞在我手里,一副“我懂”的神情,冲着我嫣然一笑。
我吞了无数眼泪,这把老脸真是丢到他姥姥家去,丢回家了。
阿烟诧异地喊了一声“皇兄”,蒋德禄已经迎着他走开了。
“舒小姐倒是颇有见识,让朕也开了眼。”
萧煜在一片“万岁”中施施然坐了下去,眉目含笑地盯着那个女子。
国丧已过月余,本朝礼法,天子薨崩,三年丧期。子服父丧,休朝禁乐,恸哭悲戚,以月代年,以日代月,故36日足以。
我琢磨着,怕是免不了当婆婆的命运了,就他那眼里闪出来的觊觎之光,都快把我这清风飒飒的柏梁台给点着了。
下坐的有不少公卿家适嫁的小姐,见到了新皇上都是一副两眼放光的欣喜之色,什么《庄子》什么经书统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了,恨不能跳到台子中央唱一个跳一个谈一个,尽展个人魅力。
我艰难地吞下一块果饼,预备猫儿到墙角蹲着,可是阿沫拽着我,反复左顾右盼地朝我挤眼,我对她哭丧了一脸忧伤,闷头向傅家先人谢罪去了。
那个叫舒媛的小姐冷着脸,机械地同萧煜扯着淡,原本的讲经课,成了皇帝和没人的见面寒暄会。旁人噤若寒蝉,便是帘子后头的那个,此刻也跟石雕似的,不言不语。
萧煜和颜悦色:“舒小姐可还适应宫里的生活?”
“承蒙陛下抬爱,拨了住处。”
萧煜继续循循善诱:“舒小姐要是喜欢,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
“呕——”一不留神,我打了个响亮的恶心嗝儿,萧煜,你真是够了啊!
正当我完美地引开了所有人的主意,即将“万劫不复”的时候,帘子后面的男子终于没有沉住气,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
被夺了焦点也就算了,他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可怜的小太后我,瞪圆了金光闪闪的凤眼,差点折了我另一支健全的腿。
孟、孟卿九 !
饶是那般清朗昳丽,云淡风轻的模样,再微微一绽嘴角,女眷们就已经阵亡了一大半。我却见了鬼一般,没了魂地背过身子去,躲开了他的目光,抱了阿沫的一双手护在怀里压惊。
只听他咳了一声,然后干笑着温温糯糯道:“臣有罪。”
有罪有罪他有罪,小煜子你砍了他得了。我闭着眼睛在心里话圈圈儿,真是冤孽啊,哀家现在这般战斗力,不适合见仇家!
萧煜也不大高兴,冷下脸来:“孟首辅又何罪之有?”
“臣……”
“好了好了。”萧煜又自顾自笑开来,起身无限温柔地扶起了一直跪在他跟前跟他“切磋诗文”的舒媛,然后冲孟卿九笑道:“首辅的罪,朕给你免了。你可得好好谢谢舒小姐。哈哈哈——”
蒋德禄一向最能看人脸色,萧煜从小的毛病又是甚爱“点到为止”,话说一半就潇洒地转身,留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他善后。
他大笑着撤了,“善后专业户”蒋德便有了用武之地,他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又像是单独说给某些人听,捏了嗓子,洋洋洒洒一大段,大体意思就是:
“各位公主小姐们呐,咱们皇上高兴啊,咱们皇上要选妃了啊,啊哈哈哈——”
呵呵呵哈~~一众陪着脸傻笑。
我趁乱扶着阿沫一跳一跳蹦跶着从侧着遛了出去,柏梁台真是高,我将要骂娘的时候,阿沫拉了拉我的袖子,怪声道:“主子,看前头。”
我顺着她的方向略一张望,前头春光明媚,可是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生活在黑暗里。
个摧心肝儿的,前方居然有一只绣花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