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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死不会死。
烈日高悬天边,光辉缭乱。小铜钱眼看着无语大师被秦汉子拉进屋里头去了,料想此事却是因她对自己的娘说的一句浮夸的话才弄得现在让自己都有些骑虎难下的,心中懊悔不已,着实不该为那一口气把他给坑了。
但如今除了让他跳进这个坑里,也别无他法。小铜钱叹口气,无奈的准备跟着哥哥二漂回家,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恰时有人在背后将这风波又掀起:“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小铜钱心里一咯噔,僵着身子回过头去。这人是佟秀才,那个说一句话都足以让她感到脸红心跳腿抽筋的佟秀才。
其实,此刻她并不想同他说话,虽然同他说话是一件极美好的事情,也能够满足一下芳华少女的思春之心,可此时并不是什么好时间,而且相对于小铜钱来说,她更比较害怕与佟秀才讲话。
由爱生惧,即如是说。
“佟秀才……好……好巧。”
二漂哥对这个佟秀才,印象不如对无语大师好。虽然他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主,且,还是南山南村的万人迷。
但以二漂哥的阅历来看,他之所到如今二十一岁都没娶到媳妇,和这个黄金单身汉脱不了干系。
他一向不喜欢他,因此家中生病也从来不找他瞧病,或许是兄妹同心,所以他所了解,妹妹小铜钱也并不怎么喜欢他。
他这是来干什么?
他妹妹向来是一见这个佟秀才就退避三舍的,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哥哥,势必要保护妹妹的安全:人身安全以及心理安全。
他拦到小铜钱与佟秀才中间来,将秀才打量了一番之后,笑道:“佟秀才怎么也来了?昨天听说你受伤了?”
二漂的视线落在佟秀才屁股上,想了想,干脆再直白一点:“下面还好么?”
佟秀才与二漂哥也见过几次面,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微微一笑抬手对他作揖道:“承蒙二漂兄关心,小生的伤势尚好,还望兄台切勿责怪令妹。”
他这话头一转便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了小铜钱,二漂心里不舒服,脱口就道:“你下面这伤势和我妹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本就是气话,所以音调也高,嚷嚷的四周本欲散场的人纷纷扭过头来。
好家伙,今天来这一趟倒是值了,这可又多了一个饭后消遣。
小铜钱羞的整张脸都红了,站在原地那是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更不知道脸往哪里放,赶紧去扯二漂哥,也见二漂哥晓得自己错了,看着小铜钱不知所措。
偏生却有人添油加醋,语调里都参杂着揶揄:“这,可就要问令妹了。”
“......”小铜钱自是无法说出口,要让哥哥知道自己是因为佟秀才才掉进天坑里的,那他还不要和佟秀才闹翻天?
或许越是在这种时刻,变故便越是尤来的多,也尤来得巧。凉风穿脚而过,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佟生,原来你也在这儿!”
风在头顶打着旋儿,褐色的枫叶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纤瘦绿影,秀致的眉,杏子般的眼,泼墨绢丝如三千瀑布垂在身后。
说来,之所以二漂哥讨厌佟秀才的具体理由,乃是因他喜欢的的姑娘恰好和小铜钱一样心系佟秀才,且,时常的拿二漂与佟秀才相比。
于是二漂往往都是默默的痛恨着佟秀才,却不可说。
而因那姑娘正好是小铜钱的闺友倾宁,即南山南村地保的女儿。
所以小铜钱对佟秀才的心思,也是不可说。
小铜钱与倾宁是闺友,但是今天要来秦汉子家看风水的事情小铜钱却并没有同倾宁讲,倾宁赶来的时候前半场戏已经演完了,正逢二漂与小铜钱对峙。
本来,她是不知道佟秀才在这儿的,本来,她是准备赶来看戏的,本来,她是想要把小铜钱骂一顿的,但是所有的本来,一见到佟秀才全都成了一个原来。
原来她是与佟秀才千里姻缘一线牵,偶遇他来的。
倾宁带着满心的欢喜来到佟秀才身边,榆柳树下,她的脸涨的通红:“佟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又看了小铜钱和二漂一眼,思索了会,恍然大悟,“难道你对风水感兴趣?”
“哦,不是。”佟秀才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唇畔笑意渐盛:“我的篓子坏了,来要个篓子。”
“篓子?”倾宁眨了眨眼,掬起一脸太阳花似的笑容来,“要篓子,可以找我要啊!我家多着呢!”
小铜钱看她们这模样似乎是要长聊,见看戏的人都散了,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也要走。偏生哥哥就是倔强的很,朝佟秀才和倾宁瞪着一双死鱼眼,留在原地动也不动,所以她也不好走。
倾宁和佟秀才站的近,说起话来也是十分娴熟,而自己却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然她想把秀才当大米,无拘无束的同他亲近,就好像眼前倾宁对秀才一样,可是小铜钱太懦弱了,迈不出那一步。
迈不出步子的小铜钱不敢去看佟秀才,于是佟秀才就盯着她的脸说:“倾宁姑娘误会了,小生要这篓子的其实不过是想要债罢了。”
倾宁不解:“要......债?”
二漂哥伫立在原地看倾宁无视自己良久,拳头都握出了青筋,却偏生不能发作。佟秀才垂眼已看到二漂哥的情绪,却依旧不紧不徐道:“小铜钱姑娘可还记得?”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果然不觉,确实,掉进天坑之后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赔篓子上面了,这个时候若不是佟秀才亲口找她讨要,她恐怕都已经忘记了。
但他这么问,不知为何,她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二漂哥总算反应过来回头问小铜钱:“妹儿,你什么时候欠他个篓子了?”
小铜钱额角沁出薄汗,只“呃”了一声,便又没了下文。
二漂见妹妹如此反应,只心道是佟秀才欺负妹妹,于是愤愤不平的撸起袖子愤恨道:“佟秀才,我妹儿老实,可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
二漂插腰瞪眼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要动手了一般。小铜钱想拉他,却又不知道没敢动,莫名其妙的觉得腿软。
倾宁见二漂哥如此模样,心里不舒服,皱眉冲他道:“二漂!你就不能斯文点?”
“我、”二漂的草鞋在地上承转了几步,将脚下的杂草揉出了些深绿,这绿色衬着他的脸却是极配的,“倾宁,他这是欺负我妹妹!”
倾宁看了小铜钱一眼,又看着佟秀才说:“佟生,小铜钱是我的好姐妹,你说她欠你的债,这是真的么?”
面对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好姐妹,倾宁尚且没有盲目。这话说的带着另一番韵味,先说小铜钱是她的好姐妹,再问问题,明摆着的就是在向佟秀才示意不要乱说话。
秀才看着倾宁,嘴角噙笑:“我口说无凭,倾宁姑娘该问的是你的好姐妹才是。”
倾宁将视线移到小铜钱身上,她缩在二漂身后不说话,倾宁也不明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问道:“小铜钱?”
小铜钱犹豫半晌,鼓足了勇气想堂堂正正的回答他,却没想到话到了嘴边,倒是畏畏缩缩的结巴着:“佟秀才......你的篓子,我会还给你的......”
倾宁听完这话,插腰瞪着二漂。
二漂不说话。
秀才浅笑点头:“姑娘记得就好。”
“不就是个篓子么......”但是为了一个篓子,就让倾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二漂哥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也不服气的哼哼:“你用的着如此小气?”
小铜钱再忍不住扯他走:“哥,我们走啦!”
六月乌日挂头顶,温度渐高,兄妹俩就此离开秦汉子家门口。倾宁虽本意找小铜钱,然而见了秀才,也不想再去寻她,只缠着秀才说要去河边捉鱼。
秀才问倾宁:“倾宁姑娘今日来可是来看那无语大师的么?”
倾宁恍然大悟的一捶左手掌心:“对呀!我忘了这茬了!”
一两声蝉鸣飘过耳边,倾宁抬头问道:“那个大师现在在哪儿?佟生你带我去看看可好?”
“现在秦相公家,说是会留到秦嫂子喜得贵子之时,倒是个仗义的和尚。”秀才一边说着一边领了倾宁走上那上坡进那秦汉子家。
入得秦汉子家,无语大师正在院子里喝茶,秦汉子将倾宁和秀才领了进来,在木桌子边缘坐了一周。
秦嫂子给几人添了茶,入厨房做饭去了。
秦汉子家的院子墙垣颇高,几株葡萄架子缠在头顶上,树荫打下一层阴凉,倾宁握着翠色的茶杯偷瞄了几眼佟秀才,秀才端坐着泰然自得,她又看一眼无语大师,无语大师似乎很怕热,面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倾宁好奇:“大师很热么?”
无语大师用衣袖给自己扇了扇风,轻声回应道:“还好还好。”
于是秦汉子转眼便恭恭敬敬的递给无语大师一把蒲扇:“大师用这个吧!”
无语大师怔了怔,伸手接过那把扇子:“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