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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时,那沙弥就去而复返,果然说是苦余大师让几人进禅房一叙。
随着对方进了内院,沙弥又问是何人要瞧病,顾相檀说是自己。他躺了这半年,虽已是渐渐恢复,但面上仍不似正常人般圆润,颇有些消瘦,那沙弥倒也没有怀疑,却说大师吩咐,只见病患一人,不让其余的人进去。
这是怕人多思虑也跟着多,到时不好诓骗?
顾相檀看了看赵鸢,却见他不怎么赞同地皱起了眉,让顾相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庙里离开自己的视线,赵鸢如何放心。
顾相檀却淡淡笑了,对那沙弥说:“我身子不适,万一昏了晕了可不好收拾,若大师不介意,可否让我家少爷就站在门外?大师的指教如此玄妙,凡夫俗子自不会轻易明白,若是真不巧给有缘人领会了,或许也是普度和天意。”
他说话向来进退有度,和暖如风,就是能叫人听着舒畅,专戳人心窝子,那沙弥一时寻不到言语反对,最后勉强同意了。
赵鸢仍是不愿,但顾相檀趁人不备时回头悄悄对他眨了眨眼,眼中神光飞掠,说不出的狡黠,直接打得赵鸢没了脾气。不过一门之隔罢了,若那大师真有异心,就凭赵鸢的身手,瞬时就能要他好看,于是最终也不再坚持。
顾相檀被沙弥领着进了门,就见香案前一个约莫而立的和尚身披袈裟,盘腿而坐,面相倒不怎么凶神恶煞,反之看着还有些福相,只是那双眼却鼠目寸光,着实没什么灵气。
苦余一见顾相檀便眸色一亮,眼前男子身段若柳,眉眼如水,年龄介于少年同青年之间,明明只着素衣但那气度就是说不出的悠然矜贵,不过一眼,苦余就知,对方的出身必定非富即贵,就是不知有多富有多贵了。
嘴角隐隐一勾,双手合十宣了声法号。
“不知施主寻到贫僧有何所需?”
顾相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这小小的佛室,一桌一椅虽算不得什么珍品,但在这山野之间也着实上乘了,佛像镀了真金,香炉是白玉造的,就连蒲团的绣工都非同一般,这大师可真是个精贵人。
“小生去年生了一场怪病,每日每日总是做梦,梦见些光怪陆离的事和人,一日不得安生,寻访名医都无药可治,听闻昭阳有神僧镇邪,这才千里迢迢前来相求。”顾相檀垂下眼,面显苦恼着说。
苦余的目光在顾相檀隽秀的面容上盯了良久,只觉这男子明明站在面前却依旧仿佛高高在上,温润生光,说不出的让人喜欢,竟不由看呆了眼,直到顾相檀直直望来,这才恍然回神。
“这……施主可否让贫僧探一探脉?”
顾相檀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
一截细白的皓腕透出袖口,勾着苦余的视线,而其上的那串紫玉佛珠更是晶莹剔透,光华内蕴,苦余的喉结动了动,勉力稳住心神才搭上了脉。
只是才不过半刻,顾相檀就收回了手,笑着问了句:“大师,如何?”
苦余神思不属,脸上都泛起些迷离,顿了下才道:“施主脉象浅浮,乃娘胎里带出来的虚症,不过却并非身子上的不适。”
“哦?大师的意思是我没病?”
“并非。”苦余又瞟了眼他的手腕,视线回到了顾相檀的脸上,端正了坐姿道:“施主是心病。”
“心病?”顾相檀惊讶,“我并无甚需操心的事啊。”
“贫僧看施主面相,的确是富贵之人,只是……恕贫僧直言,施主前半生无病无难,但人来世间走一遭,皆是有债需还的,这凡尘之中还没有谁能真正的无忧一生。”
“大师是说,我之后有难?”
苦余见顾相檀并未跳脚,也不见恐惧之色,觉得他对自己怕是有防备,不由道:“施主也可不信,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自可离去,就怕真东窗事发之日为时已晚。”
顾相檀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忧患:“我也算学佛之人,平日里高香参拜一日不落,怎会……”
“学佛之人天下万万,佛祖却也并非人人都会度化,靠得还是一个缘字。”这意思就是说顾相檀和佛无缘,所以学了这么久也未必能得佛祖青眼,同自己更是没法比。
顾相檀沉吟少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要如何是好……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
赵鸢一动不动地立在门边,听着里头顾相檀顺着那和尚一搭一唱,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异动,所以在牟飞提步前,赵鸢就已是察觉到了不远处有个鬼祟之人。
原来这人是躲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之后的,后来想必以为赵鸢等人并没发现,于是大着胆子越来越近,最后索性倚在墙角偷偷看着他们,下一刻就被牟飞上前揪了出来。
那人像块豆腐似的,一碰就咚得摔在了地上,又滚了两圈,到了赵鸢的脚下,抬头望过来,便见得是一张楚楚可怜雌雄莫辩的少年面容。
“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来寻苦余大师的……无意冒犯,大人们还请恕罪。”
明明是牟飞问的话,但那少年却愣愣地盯着赵鸢,若说那苦余看顾相檀的目光还有些隐晦的话,这少年如此直白也显得太过大胆唐突了,一边说一边还企图往赵鸢那儿贴去。
赵鸢自然感受得到那人赤|裸的打量,便是他最厌恶的那种惊艳和迷惑的神色,他头也未转,只皱了皱眉,一旁毕符已是心领神会的半点不给对方说后话的机会,直接提着他的后颈就从小院里丢了出去。
前脚才扫清了场子,后脚顾相檀就开了门走了出来,他面上带着笑,想是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看得赵鸢都跟着心软了下来。
不待他问,顾相檀就道:“大师留我们在院里住下,可真是荣幸之至呢。”
赵鸢抿着唇,看了眼随着一道走出来的苦余,一言未发。
苦余没想到外头还站了一个这么惹不得的爷,不过一眼,差点被赵鸢看得软了腿,然而凭着多年的见识,他还是勉力撑住了,只别开视线道:“两位施主若想平顺,还需多沾沾佛门的清净之气,几日后我可为这位公子做一场祈福消灾解难的法会。”
办法会便要有功德主,这银子自然不会是苦余出的。
顾相檀笑了笑,不待开口,外头便踉跄着跑进来一个人,那人原本一身月白的袍子此刻一半都擦了灰,额发散乱,一见了苦余更是面露委屈,开口那声儿简直柔若无骨一般。
“大师……”
苦余一见对方模样,竟省了淡然,露出些着急道:“英儿……英施主,这是怎么了?”
那叫英儿的少年用愤然的目光瞪了牟飞等人一眼,软着语气:“我、我方才不过是想来寻大师开解,谁知无意冲撞到了几位客人,怕是被误会了……”
苦余看了看赵鸢,本要教导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有对少年劝慰道:“既是误会,那便不要放在心上。”
顾相檀看着这位大师的手在少年腰背处摸了一把才收回去,而那少年却一边往苦余身后躲一边却频频瞄着赵鸢,眼里仿佛带了个钩子一般,撩人的紧。
顾相檀见此,挑了挑眉,返身直接走了,一边忙有沙弥过来带路,让他去偏院安身。
苏息和安隐就随在后头,悄悄的附耳过来说:“公子,我怎么觉得那个同和尚黏黏糊糊的人很不对劲呢,像极了我们之前在旁的地界见过的那种……就是那种戏班里的……”
顾相檀笑笑,进了屋子便往桌边一坐,由着苏息和安隐将内里收拾收拾,赵鸢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也不说话,等苏息他们忙完出去了,一方小室里终于只留下他们了。
顾相檀亲自倒了茶水来喝,也不给赵鸢,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像是只猫。
赵鸢就见他睫毛忽闪,东看看西望望,怎么都不瞧自己,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小爪时不时地探过来挠自己一下,终于,赵鸢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顾相檀拿着杯盏一顿,并未撇过头,由着赵鸢用手背轻轻地蹭着自己的面颊,从耳后蹭到下巴,又在唇角边流连忘返,带着一种安抚,又仿佛逗弄一般,撩拨得顾相檀耳朵都红了。
“是你要留下的。”赵鸢轻轻道,意思便是顾相檀眼下又是在生什么气呢。
顾相檀被捅穿了小心思倒也不尴尬,反而眯起眼:“留下不好么,还有美人儿可看。”
赵鸢问:“你么?”
顾相檀一呆,面皮泛起了热度:“让人家盯着不放的可不是我。”话才说完,肩膀便一重,紧接着人就直接被拉进到了对方的怀里。
赵鸢抱着人,凑近他直直地看着,那目光像融融的小火,能把人的神智都煟出升天去,哪怕顾相檀向来定力不错,但这里头却从来不包括在赵鸢面前。
果然,他受不住的转开眼去,接着便觉得炙|热的鼻息拂过自己的唇瓣,是赵鸢靠了过来,不过明明鼻尖都相贴了,赵鸢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只维持着这点距离,想是在等着顾相檀的意思。
顾相檀眼眸一转,轻轻呢喃道:“也不是没被盯着,那苦余大师可看了我好多眼呢……”
下半句话便消失在了赵鸢压过来的亲吻中。
顾相檀起先还有些僵着,没多时便在对方的温存里伸手环住了赵鸢的脖颈,同他一道密密黏糊在了一起,两人浑然忘我了良久,顾相檀才想到庙宇之内,可不能如此放肆,这才红着脸急急推开了赵鸢。
作者有话要说:三篇大概搞不定,大概要四篇或者再多一点点,所以题目改了下,没什么阴谋诡计,主要还是为了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