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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简单,去找不就行了!”
听完先生的叙述,白小少爷最先忍不住喊道。
“唉,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就算真的见面了,也是相见不相识了吧,若是她现在幸福美满,我又何必去给她添堵呢。”
“也是,您当初的确够不厚道的,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白小少爷替那个女子鸣不平道,他觉得自己没有说出“负心汉”这三个字,已经够客气的了。
“您不是刚说过,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放不下,就去找找看吧,不一定非要和她见面,如果她过得很好,远远的看一眼,不是也了了心愿吗?”看着脸色越发颓丧的先生,沈少卿轻声劝道。
“嗯,我和少卿可以陪你一起去。”季宣怀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原本还害怕你们会嘲笑我,所以一直隐瞒着,这么说出来,我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里能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四处跑,我自己的罪过,就让我自己去承担吧。
你们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如果……如果我在途中有什么不测,你们也不要太过伤心,年纪大了,总有那么一天的。”
说着说着,先生脸上那醉醺醺的笑容没有了,他的后背离开椅背的支撑,腰背挺的笔直,一脸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尤其是沈少卿和季宣怀,目光久久地在两人身上徘徊,最后,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给我准备准备吧,三天之后我就上路。”
“你一个人怎么行,还是……”
“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先生打断季宣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季宣怀并没有就此妥协,双方对峙着,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整个酒楼都陷入了沉默。
“喂喂,这种情况也能睡着?心真宽!”
作为一个局外人,白小少爷识趣地把目光再次放到饭桌上,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直没发一言的赵玉昆,他正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脸颊,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态。
“嗯?说我呢?”赵玉昆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除了你还能有谁?”白小少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赵玉昆不理会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咳咳,那个女子应该和先生差不多大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白小少爷嗤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两个倾心相许的人,年龄自然是差不多的。
“那就是说,有可能,她已经不在了吧?”
“呃——不管怎么说,也要先找了再说啊。你又不是先知,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以为是我愿意这么想啊!”赵玉昆摆出一副苦脸,转头问先生:“不知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姓程,小名丽娘,青州人氏,除了琴棋书画,刺绣也是一绝?”
“这、这……你是如何得知的?”先生一脸惊恐,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么说,真的是她了?”赵玉昆郁闷的简直要哭出来了。
“是她,肯定是她,我怎么可能记错!快告诉我,你怎么会见过她,什么时候见到的,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先生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哆嗦着上前抓住赵玉昆的胳膊,死死地看着他问道。
“您确定吗?”赵玉昆不死心地再次确认道。
“她……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吗?”先生眼睛里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松开赵玉昆的胳膊,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她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有一个姓任的人?那个人曾送过一条手串给她,当做定情之物,说过要与她白头偕老。或者骂过一个怯懦薄情的混蛋,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一下。”说完,赵玉昆就急步往他住的地方跑去,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条玉珠串成的手串,“您看看,是这个吗?”
“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先生用了擦了擦双眼,可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唉,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赵玉昆叹了口气,将手串放进先生的手里,坐回椅子里,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如此看来,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的祖母。
按照我祖母的说法,当初你消失之后,她心急如焚,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从你师兄那里得知了你和你父亲的事,得知你父亲反对你娶她,她很伤心,可不相信,你会那么绝情。
她每日里伤心欲绝,她的姐妹不忍心,就私下凑了些钱,再加上她自己的积蓄,让她脱了贱籍,去你的家乡找你。
几经波折,她终于打听到了你的住处,却得知你就要与人定亲了。绝望之下,她打算投江自尽,却被我的祖父给救上来了。
祖父当时正乘船去府城赶考,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怕她无处栖身,再次自寻短见,就邀她一路同行,看看能不能帮她在府城找个生路。
祖母很是感激,两人彼此照顾到了府城。祖父那次又名落孙山,但因为有祖母相伴,并不觉得难过。又在府城逗留了一段时间,祖父最终向她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一开始,祖母并不相信他,直到祖父硬是带他回了家,结果自然遭到了家人的反对,但祖父拼着和家里断绝关系,又和祖母回到府城,宁愿靠着与人做西席的微薄收入度日,也要和祖母在一起。
后来,祖母当然被他打动了。而且,祖母比祖父要有头脑的多,从替人刺绣,到自己开绣庄,再到几乎拥有府城所有的绸缎铺,用她的实力让祖父家的所有亲戚另眼相待。反而是祖父,考了一辈子,也没能在科场上再进一步。
祖母把这个给我时,只说当初不是这个手串,她不可能有离开那种地方的勇气,也就不可能遇到祖父,她觉得是这条手串让她因祸得福的,也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好运。
也许我现在的好运,真的是它带来的。既然是你的,那就还给你了。
你不用再觉得愧疚了,从这条手串就能看出,祖母早就释怀了,祖父待她极好,她活得很开心。”
“这样啊,那就好。”先生听完他的话后,兀自出神了半天,才将视线重新放在手串上,叹息一般地说道,随后又将手串递给了赵玉昆,“它早就不是我的了,既然你们有缘,就好好收着吧。”
“这……不好吧?”看了看沈少卿和季宣怀,赵玉昆迟疑道。
“有什么不好,我们收了你爹的见面礼,你不是一直喊着吃亏吗?没有先生的教导,就没有我们两的今天,谁会和你计较这个。”季宣怀直言直语道。
“那我呢?我也想要见面礼。”见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白小少爷眼馋道。
“去!饭菜不都被你吃了吗,还不满足?”赵玉昆指着桌子,笑骂道,顺手将手串收回怀里。
“我还替你准备了一份和刚才一样的菜色,作为对你们家的感谢,一会你带回去吧。”看着他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季宣怀安慰他道。
“真的?还是季兄你厚道!我家人一定会喜欢的,尤其是那道山药泥做的雪绣球,我娘肯定满意,她向来爱吃甜食。”
心结已解,先生喝得酩酊大醉,作为陪衬,几人也没少喝,等离开酒楼的时候,就连季宣怀也有些脚步发飘了。
宿醉的结果就是,等沈少卿清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书院里的早课都已经结束了。
两人急急收拾了一番,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要出门。
哪知门是打开了,人却走不出去。
门口不是什么时候,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见他们出来,又向前逼近了不少,嘴里还七嘴八舌地冲他们喊着什么。
“麻烦让条路!”季宣怀也没心情问他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只想赶快把沈少卿送到书院去。
“沈公子,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我实在是冤枉啊!”
突然,一个看似背上有伤的中男子,挣脱两边搀扶的人,扑过来抓住季宣怀的手,声泪俱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