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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季宣怀说走便要走，完全不顾满楼的食客，赵玉昆急忙上前去拉住他。
“求求你可怜可怜哥哥我吧，这酒楼可不是我一人的，你总不能当甩手掌柜呀！”见季宣怀皱着眉，没有立即甩开他的手，他赶紧趁热打铁，使劲将人往后厨里拉，嘴里一个劲的叫苦着，“少卿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同样是兄弟，我这么忙前忙后地替你卖命，怎么就不见你为我着想着想呢？”
“他每次都会先来找我，不是说那个贼还没抓着么，我就是害怕……”明知道赵玉昆的那一脸苦相是装出来的，可他也没有说谎，这酒楼里，除了做菜以外的事，应付官府、采买工钱、招揽客户什么的，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管，自己扔下活计，说走就走，心里的确也过不去，可见不着沈少卿，又实在是不踏实。
“这都一个月了，官府派了那么多衙差，连个人影也没抓着，哪那么容易就碰上了。再者说了，那是溜门入室的贼，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咱们又不是什么豪门巨富，入不了人家的眼的。”见他妥协了，赵玉昆一面指使着伙计给他准备食材，一面劝慰他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在府学里自然也结实了不少朋友，一休假就往家里跑，那才叫奇怪呢。”
“……是吗？”听了他的话，季宣怀正准备去鱼骨的手停了一下，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知道我像你们俩这么大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吗？”没注意到季宣怀的失神，被勾起回忆的赵玉昆扬眉问道，“那是香车宝马，美酒佳人，每日呼朋唤友，尽兴而返，哪里能在家里呆得住？”
“那你现在不也在酒楼里呆住了？”季宣怀并不能理解他那种生活有什么好怀念的。
“那是因为小爷我没钱了，等咱们以后发达了，我一定也要让你体会体会，什么才是有钱人过的日子。”被季宣怀的冷淡浇了一头冷水，赵玉昆从往日的美好中回过神来，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里老实的做你的菜，我会让伙计去打探打探的。”
“我现在才知道，哪怕每日能赚一文钱，也比守着金山坐吃山空踏实多了，不是我不关心他，咱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咱们还没有人家天外天的底气，客人是得罪不得的。”
想想刚送走的范衙内，季宣怀也只好接受了他的提议。
哪知伙计都出去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有回音，季宣怀是说什么也呆不住了，扔下手中的菜刀，连手都来不及洗一下，就一声不响地从后门离开了。
平日里沈少卿在府学，他和赵玉昆在酒楼，家中只有先生一个人。
但愿沈少卿已经回家了，不然先生也该跟着担惊受怕了。
自打入秋以来，先生的身体就明显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总是时不时的打瞌睡，大夫找了不少，都没看出什么大毛病，只说是年老体衰，要好生安养。
好在心态还是那么开朗，每每见他和沈少卿面露关切，都会反过来安慰他们，说能有两个这么好的徒儿，此生足矣，夫复何求呢？
虽然先生是笑着说的，可他总觉得先生的眼中有些说不清的落寞，也许先生真的是老了吧，是该安度晚年，不能再让他为他们操心了。
从酒楼到赵玉昆的老宅，最多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一看到拄着拐，挑着灯笼，在门口来回张望的先生，季宣怀就觉得心跳加快，眼前发黑。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他想立即拔腿往府学跑，可理智告诉他，夜冷风寒，还是把先生扶进去再说。
“怎么就你一个人，少卿呢？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见季宣怀一个人回来，先生急切中丢了拐杖，抓着他的手腕问道，灯笼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照。
“他……可能会朋友去了吧，您先进屋，我一会就去问问。”拍了拍先生干瘦冰凉的手背，季宣怀压制住内心的恐慌，接了他手中的灯笼，想起赵玉昆的话，随口安慰他道。
“朋友？是你派来的那个伙计回去跟你说的？这臭小子，找着了人，怎么也不来跟我说一声，害得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这是好事，年轻人，是该热热闹闹的。”见季宣怀一脸淡定，还以为是伙计回去告诉他的，先生也没多想，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毕竟季宣怀是从来不会撒谎的。
“您先进去，我再去看看。”季宣怀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搀着先生进了屋。
就这一会功夫，还没等季宣怀从屋里出来，门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车厢两边挂着灯笼，车夫跳下了车，随后又从车厢里跳出两个人来。
明亮的灯光下，三个人中，季宣怀只认出了自家酒楼的那个伙计。
见着了去寻人的伙计，却没见着沈少卿，季宣怀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好在伙计也看见了他，不等他出去，就冲他喊道：“季师傅，人给你接回来了，喝醉了酒，还不让我们扶，您快来看看吧！”
难道真的被赵玉昆给猜中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呢？这么晚了还喝醉酒？听见人回来了，季宣怀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生出了无数疑问，连带着一丝丝的郁闷。
不管心里想些什么，他还是快步来到马车前，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请沈少卿下马，可沈少卿明显不领对方的情，尽管自己身形不稳，可就是不让对方伸手来扶。
“我来吧。”看着沈少卿通红的脸，扶着车厢，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季宣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冷着脸挤开那个不认识的人，伸手去拉人。
“不用，我自己能走。”见又有人来拉自己，沈少卿皱着眉拒绝道，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可见是真的没有少喝，连来人是谁都顾不上在意了。
“是我，我扶你回家。”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温和些，可一想到自己在家担惊受怕，沈少卿却在外饮酒作乐，那张板着的脸就是挤不出一丝笑意来。
“唔，宣怀，是你呀？”这回终于认清楚了。
“嗯。”不是我还能是谁？虽然不满意沈少卿的态度，可他还是稳稳地将人扶了出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唔，我有些头晕，心里也难受，扶我去躺一会吧。”见真的是季宣怀，沈少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靠在季宣怀的身上对送自己回来的人说道：“有劳你们了，我到家了，你们也回去吧。”
“等一等，马车上还有沈公子你的东西呢，你若是不要，回去少爷一定会责罚我们的，还是让小的给你搬进去吧。”见沈少卿转身要走，原本愣在一边的人赶紧说道。
“你们少爷是谁？”不待沈少卿说什么，也没问车上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给沈少卿，季宣怀只捡自己最关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