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启程

秋江花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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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一辆牛车吱呀吱呀地缓缓前行,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车痕。

    牛车的牛,是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大冬天才走了不远的路,都已经气喘吁吁,嘴角还泛起了白沫,像是随时都会倒在路边。

    牛车的车,原本是一辆拉庄稼的平板车,农闲时节被庄稼人加上了围子,里面固定了两条板凳,出来为小户人家的妇孺代步,挣点闲钱。

    牛车里的人,一位是妖娆的****,一位是年约十岁的女娃,正是离开了村子的韩语和上官霓裳母女两人。

    昨日,李大娘带着刚刚被医好的痴傻儿李正到韩语家感谢救命之恩,顺便为李正向上官霓裳提亲,还唠叨着什么门当户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上官霓裳救治好了李正就表明两人有缘,乃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等等。

    自然,李大娘也许诺,只要李正和上官霓裳两人的婚事订了,以后李宏一定会多照顾她们母女两人,免得她们孤苦伶仃地被人欺负。

    这话,正面听是许诺,反着听,何尝不是威胁:如果不答应,那她们母女孤苦伶仃地自然要被人欺负了,至于被谁欺负,李大娘没有说,但韩语母女已经得罪了孟举人,现在不答应就是得罪村正李宏,那她们在村里还能好过吗?

    上官霓裳当时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如果不是顾忌自己小女孩的身份,真想指着李大娘大骂一顿:你这是恩将仇报啊,早知道这样,就让你那傻孙子一直痴傻下去好了,打死我我也不救他!

    不过,现在是大唐,可不是倡导婚姻自由的二十一世纪,现在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应该由父母,也就是韩语说了算。

    上官霓裳当时就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韩语,生怕这个便宜老娘脑子一抽答应了,那自己就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韩语虽然短视,不过终究不糊涂,当即表示上官霓裳是驸马爷的女儿,驸马爷还在,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擅自决定,这事须得问过驸马爷,驸马爷同意了才好。

    这本是韩语婉拒的托词,但李大娘却是铁了心要为李正订下这门亲事,从此天天来问,催着韩语赶紧想办法请示驸马爷。

    李大娘的心事上官霓裳看了个明明白白:你不是说要驸马爷同意吗,那你去问驸马爷啊,谁不知道,你韩语都被赶回来十年了,连驸马爷的面都见不上。到时候,等不来驸马爷的信儿,看你还有什么托词!

    不过这次李大娘显然失算了,韩语和上官霓裳反复考量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难得地达成了一致意见:上京城,找驸马!

    说是两人考量,确切地讲,应该是上官霓裳反复撺掇韩语,先后抛出了三大正当理由:一是春节将至,自己母女赶回去拜年合情合理;二是自己十岁了,理应回去认祖归宗;三是上官老夫人年事已高,韩语回去问安足见孝心。

    见韩语还是犹豫不决,上官霓裳生怕韩语再留几天就真的顶不住李大娘的压力答应李正的婚事了,当即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阿娘,您忘了我现在懂医理会做饭了,说不定我有机会讨得老夫人喜爱,那您也有机会成为侍妾呢。”

    上官霓裳知道,韩语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驸马爷上官靖尘真正的侍妾。

    果然,犹豫中的韩语两眼一亮,思考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当晚两人就收拾了东西,带上了随身衣物和家中所有的现钱,第二天一大早,韩语就去向李大娘辞行,表示自己要进京当面询问驸马爷。

    在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中,韩语和上官霓裳踏上了进京的征程。

    辞行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看韩语真准备进京了,一直催促着韩语快点的李大娘眼珠子一转,连忙表示李正和上官霓裳年龄尚小,订婚的事情也不着急,韩语没必要这么着急地进京。

    气得上官霓裳当时就没忍住,一直用白眼盯着李大娘。

    见李大娘不催促了,韩语又有些动摇了,还是上官霓裳用“驸马爷侍妾”这个巨大的诱惑勾引着,韩语才不情愿地上路了。

    要进京,走路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体力能否支撑下去,单是安全问题就容不得两个女人在外面走上一个月。

    牛车,村里是没有的,只能去镇上。

    于是,韩语和上官霓裳步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赶到了集镇上,转悠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辆合适的牛车:车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看就没什么坏心思,车很破旧,但胜在价钱公道,尚在两人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这趟牛车最远只到县府,两人要去京城,只能先到县府,然后转州府,最后才能到京城。

    于是,谈好了价钱,付了一半的车费,牛车载着韩语和上官霓裳一摇三晃地驶向了县府,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车痕。

    牛车里,冷风灌进了围子,吹动了韩语的裙角,也吹动了韩语并不坚定的心。

    “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跟着你受这罪,你说你干嘛一定去京城,现在李大娘又不逼着了,咱们在这不愁吃不愁穿的,去京城还指不定遭什么罪呢!”韩语一边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一边不停的抱怨着。

    上官霓裳眯着眼睛,背靠在围子杆上,像是睡着了,对韩语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有实在被逼得急了,才会重复那句解释了上百遍的话语,“阿娘,李大娘不是不逼了,是不敢让我们进京,阿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嫁给一个痴傻儿,哪怕他现在不傻了。只要我们在村里,她就还会提起这件事。”

    “而且,阿娘,我们已经彻底得罪了孟举人,孟举人是个小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报复起来无所顾忌,我们惹不起的。”

    想起孟举人,上官霓裳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寒,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细细去想,却又总抓不住。

    “这位娘子,马上就要进城了,你们是去投奔亲戚还是去客栈啊?”赶车的庄稼汉瓮声瓮气问道。

    “我们投奔亲戚,你进城把我们放下就行,我家舅公会来接我们。”不待韩语说话,上官霓裳抢着应道。

    出门在外,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越少人知道你的行踪,你就越安全。这也是上官霓裳前世总结的经验。

    这个经验自然是正确的,但上官霓裳却还是低估了出门在外的风险。

    进城以后,韩语、上官霓裳两人直接下了牛车,在街上饶了一圈,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了,晚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

    吃完以后,奔波劳累了一天的两人倒头就睡,睡得很死,雷打不动。

    日上三竿,韩语、上官霓裳两人才先后醒来,正准备结账离开,韩语却突然惊呼,“天啊,我们的行李呢,我的银子呢,那可是我积攒了好几年的银子啊!”

    上官霓裳冷静地扫了一眼房间,门窗依旧紧闭,除了两人的行李之外,屋里其他东西纹丝未动,心猛地一沉,这是内贼,两人着了店家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