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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又涵本想利用鹩哥赶走岳漠,但是很显然,这小鹩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和岳漠玩了半小时,只要岳漠摸它,它不是“帅哥,你缺男朋友吗”,就是“宝贝儿啵儿一个,吧唧”,齐又涵头疼地戳太阳穴,再放在身边,齐又涵不确定会不会真的去掘它鸟坟,于是只得提前把鹩哥还回去。
到杨古家的时候,那位还在睡懒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开门:“干什么……”
“你的鸟。”
杨古还没睡醒,糊里糊涂地就把手伸进了睡裤里,呆了两秒:“啊,挺精神的。”
齐又涵真想把鸟笼子直接扣他脸上。
把鸟笼子挂在客厅,杨古去洗漱,洗漱出来的时候在小鹩哥周围转了一圈刷刷存在感,小鹩哥看见主人非常高兴,杨古啧啧同它打了声招呼,这会儿不用捅屁股,小鹩哥就亢奋起来:“宝贝儿你真棒,啵儿一个。”
“吧唧。”
“宝贝儿你真棒,啵儿一个。”
齐又涵扶额,杨古吃惊地去望他,过一会儿,面露猥琐笑容:“啊哈,原来你借鸟不是要去赶人,而是求欢啊。”
“……”齐又涵心想,我现在弄死那鸟还来得及吗。
杨古又说:“爱就要勇敢去追。”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呵呵……
时至中午,杨古又请齐又涵吃了顿丰盛的午餐,齐又涵这两天消化系统不太通畅,但是让他拒绝近在眼前的美味,他是死也做不到的,于是把肚子吃得圆滚滚,心满意足回了网吧。
刚没坐下多久,大事不好,胃部一阵绞痛,齐又涵眉头乍然皱起,左手按住肚腹,用力按,揪紧了,整个人突然弓起身子,一声痛苦的低吟猝不及防溜出了嘴畔。
本就不太健康的胃,再一次受到大鱼大肉的油腻和膨胀的饱腹冲击,抗议了。
整个脏器都绞成一团,绞痛、刺痛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刻不停,还有炙痛的那种烧心感,三箭齐发,疼得齐又涵话都说不上来,呼吸也变得困难。
对面的岳漠突地站起,迅速绕过两人相隔的机子,在齐又涵身边蹲下,一只热度分明的手,就按在了齐又涵胃上。
齐又涵的胃被按得紧了,疼痛似乎有些缓解,憋了好久才呼出口气,说了句谢谢。
岳漠也没心思和他开玩笑,顺着一个方向一直给齐又涵用力揉,热度隔着衣服传递到内脏,齐又涵疼,可心里还有空想,这双手怎么和万能药一样,以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这样的,找个手一年四季暖的,上能揉筋下能揉胃。
但是揉了五分钟,岳漠头上都揉出一层汗,齐又涵还是不见好转,齐又涵头上也出汗,冷汗虚汗,背脊也被汗浸湿,棉毛衫湿哒哒黏在身体上,别提多难受。
岳漠见情况不妙,低声问:“站得起来吗,带你去医院。”
齐又涵神智还算清醒,但说话没精神:“不去……”
一股莫名烦躁的怒气冲入岳漠心头:“逞什么能!”
“不去……”齐又涵疼得龇牙,声音不响但很坚定,“也不是没疼过,一会儿就好。”
到这会儿了,齐又涵还是不愿承认他没钱,去不起医院。
岳漠心头的怒火如山林大火,倾盆大雨都浇不灭,一不作二不休,一手抄腿弯,一手穿腋窝,咬牙猛一用力,就把齐又涵抱起来了。
抱起来心里一阵错愕,比他想象中轻太多了!120斤都不到,这得有多瘦?
齐又涵还没反应过来,岳漠已经抱着人冲出网吧。
某人疼得冷汗直冒,还不忘自己的形象,顿觉丢脸,死憋着痛呼不出口,屏住呼吸才能说出一句像样话:“我自己能走……”
“没事,你很轻,我抱得动。”
关键不是这个好吧!轻你妹啊,男性尊严被戳烂啦!齐又涵万箭穿心,胃更疼了。
打了辆车,岳漠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齐又涵被押进车,想反抗也没力,胃部的疼痛一点都没有缓解,继而开始阵阵犯恶心,出租车上,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强忍下来,到医院时,终于忍不住了。
齐又涵看见医院大门,推开岳漠,跌跌撞撞奔向厕所,岳漠护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冲进厕所,一股味,钻鼻根,齐又涵更觉恶心,眉头拧得死紧,扑进蹲式的隔间,屏气,“呕——”,哗啦啦,吐出一地污秽。
吐得口鼻都是,眼角还有因不适逼出的生理泪水。
污秽里有些还能看出原本的形状,完全没有消化,是齐又涵急着下嘴,没仔细嚼的。
吐了整整五分钟才吐干净,秽物加上洗手间原本的馊臭,气味十分恶心,但岳漠眉头都没皱一下,站在齐又涵身后一下下顺着他背脊。
“天天吃蛋饼,遭报应了吧。”岳漠开口不说好话。
齐又涵抹了一把口鼻,张着大眼瞪岳漠,眼角湿润,眼里红彤彤,一点没有威慑力,看在岳漠眼里,一副我好难受求安慰求亲亲的模样。
猛地拉过齐又涵就往洗手台去,齐又涵踉跄着被拉了两步,还没站稳,水龙头已经发出哗哗的水声,一只拢紧盛着水的手掌扑面而来,抹抹布一样帮他洗掉了残留在口鼻的渍迹。
一下一下,抹得齐又涵生疼,心里却泛出暖,也不知是不是那只热手搓出来的温度。好多年了,生病的时候头一回,身边站着个可以依靠的人。
吐干净后,胃疼缓解了许多,齐又涵被岳漠粗鲁地擦着脸,嘴角荡起自己都没察觉的笑。这笑和齐又涵锻炼出来的职业笑容完全不同,依赖、留恋、安心,配合雾湿的下垂眼,自有一股慵懒和信任淡淡流露而出,差点把岳漠看呆了。
岳漠暗咳一声,转移视线,抓过齐又涵双手放到水龙头下替他搓起来。
齐又涵舒服多了,就不老实,手抽不出,看看岳漠,说:“我好了,我不看病了。”
岳漠又恢复了“你管你说我不听,我管我做你受着”的强盗作风,不回话,洗完手钳制齐又涵去挂号。
齐又涵双脚抓地被岳漠拖着走:“我真好了,不用看。”
岳漠继续拖。
“真不看了,没事儿。”
岳漠继续拖。
拖到挂号处,齐又涵还想逃,岳漠阴沉地盯了齐又涵一眼,仿佛有股杀气,齐又涵被瞪得心里一顿,岳漠回:“我知道你身上不带钱,看病的钱欠着,以后还我。”
齐又涵立马老老实实。
身体是自己的身体,难受的也是自己,最主要是,岳漠还照顾了齐又涵的面子,齐又涵明知岳漠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不提,齐又涵心里倒翻了一罐子糖和酱油,味道极为奇怪。
挂号、验血、打点滴,齐又涵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日落,岳漠一直陪着,后来又把齐又涵送回了家。
送到弄堂口的时候,齐又涵就不让岳漠再进一步了,石库门,说的好听点是上海的文化和历史,说得难听点,手里有些结余的,都不愿在这租房子住。
原本就住这儿的,全是上辈子就土生土养在这块的,对这片地有感情,但是一旦有了积蓄,能搬的也搬了大半出去。
齐又涵不想让岳漠看见自己是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漏水秃皮的墙角,散发异味的卫生间,嘈杂的环境,糟糕的隔音,晚上还能听见隔壁一对小夫妻造人的动静。
日子过得那么寒碜,齐又涵从不敢和别人提半个字。
别人当他拿了几十几百万的奖金,钱不滥用,一辈子不愁吃穿,多风光,这其中与现实的反差,齐又涵死也不愿说出去。
他应该是事业有成混得风生水起的,就算手受伤,那也应该过得游刃有余,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过得很糟糕,免得又让伏升看了笑话,还让李晓月更加失望。
岳漠站在街口,齐又涵不让送,他就乖乖不送了,问:“不谢谢我?”
换来齐又涵一声“哼”。不是齐又涵不想道谢,他就是别扭,他知道岳漠没恶意,但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不是岳漠,他游戏比赛每场都能拿冠军,也犯不着天天吃蛋饼吃出毛病。
吊了盐水,吃了止痛药,齐又涵的胃已经不疼了,可他现在想到蛋饼就犯怵,也不知道那一个月是怎么吃下来的。
这些委屈没发病还好,一出事一股脑挤了出来,凭什么?他不压我,我也可以隔三差五吃顿好饭,胃疼而已,吐一吐不也好了,犯得着你带我上医院吗?
岳漠等不到齐又涵回答,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掠过失望,嗓音低沉无比,临走补一句:“急性胃炎,我明天早上给你带粥。”转身就走。
齐又涵没想到岳漠会是这种反应,还有那明显的失望,居然揪得他心急,但他刚才那一别扭,再想说谢谢,就说不出口了。刚才不说,现在再补,没诚意。
齐又涵在街口愣了很久,想到岳漠的失望,失望还要给他带粥,心里相当复杂,轻轻吐出句话:“他说想泡我,原来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