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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走后一个多月中,李谦为李锦宜谋害司马君玉及其龙裔之事正名,年底前又为彦熙太子之死牵连的一干无辜官员翻案重审,一系列事毕后,前朝及后宫都有了重大变动:司马君玉被处死,刘贵嫔被打入冷宫,李锦宜册封贵妃,迁往紫轩殿居住,总领后宫事,安璃雅封璃妃,助贵妃李锦宜协理后宫,柳絮恢复本名柳清慈,因是名门之后,由兰才人晋为柳昭仪,在诸人中晋级幅度最大。
这些在璃雅看来都属意料之中,而令她捉摸不透的,还是延喜殿偏殿的陆芯,由原本不起眼的陆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陆贵嫔。
璃雅与陆芯同住延喜殿也有半年之久,两人一直交往淡淡,最近却发现陆芯突然活跃了起来,不但时常主动去她屋里坐坐,还隔三差五邀后宫其他嫔妃逛逛太液池,尽管这个时节池边御花园已光秃秃毫无景致可看。
最让璃雅起了提防之心的还是一次游戏上。
岁末除夕,姜昱在前朝赐宴群臣后,回到后宫与妃嫔子女一起守岁,常年住在南苑的皇太后也在这时回宫住一个月,璃雅兴味索然的看着场中歌舞问李锦宜:“太后娘娘难得回来一次,我们就不能玩些有趣的么?”
一向静修不问诸事的太后也觉得大节下众人静坐观舞,只几个孩子来回穿梭过于冷清了些,于是率先提议:“不如大家来行令作诗,作不出来的按规矩罚酒。”
不等姜昱出声,璃雅抢先呼道:“不行,母后绕了臣妾吧……”
余人皆是一惊,就是皇上都不敢这样当面拒绝太后的提议。璃雅不顾姜昱和李锦宜频频的眼神暗示,继续无赖般的说道:“上次陛下寿辰也是玩的行令作诗,最后大伙都神清气爽的走出去,唯独臣妾是不省人事的被抬回延喜殿,臣妾自问酒量不浅,但也招架不住一首诗一大碗的罚,臣妾再丢不起这个人,还求母后换个玩法。”
太后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闻璃妃爽直,先前见到没有发觉,这次是见识到了。罢了,昱儿,今晚也不行令了,就玩民间时兴的‘藏勾’如何?”
‘藏勾’是大周民间流传的一种多人游戏,参加者双手背后分两排相对而坐,一只小钩或一枚铜钱在其中一排背后的手间传递,另一组猜最后钩在谁的哪只手中,猜中一次胜一分,以双方累计分计胜负,参加人数越多难度越大,在民间节庆时很受追捧。
今日在在场者不算小皇子和公主共有十八人,正好分成两组,姜昱、柳清慈、陆芯、邓婕妤等九人一组西向坐一排,太后、李锦宜、璃雅等九人一组东向坐一排,几轮下来双方互有胜负,而两组中猜中最多的分别是姜昱和璃雅二人。过了子时,姜昱怕太后身子受不住,把她先送回寝殿休息,其他人也陆续回屋,李锦宜拍了拍眼皮已快粘在一起的璃雅要她回去睡觉,璃雅嘟囔着:“这是我进宫后过的第一个年,我要与皇上和你一起守到天亮。”说完没一会就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李锦宜作为后宫位分最高的贵妃,自是要与姜昱一起守到天亮,此刻除了璃雅外,柳清慈与陆芯也在,璃雅睡着后,柳清慈独自坐于琴案边抚琴,李锦宜始终正襟危坐,一语不发的听琴,陆芯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姜昱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柔声说话,多数是陆芯说,姜昱听,璃雅中途醒来时正好听到陆芯讲到自己小时候被父亲严格管束,读书弹琴一日不能疏落,别的女孩会的她都要会,唯独不能骑马。姜昱听了许久,这时终于问道:“那是为何?”
“父亲说,女子以贤良淑德为美,男子骑马保家卫国,女儿骑马却是有伤风化,若再与男子一起在外骑马游娱,那更是不成体统,因此父亲从不让我学骑马射箭之类的技艺。”
彼时大周崇尚胡风,女子骑马已不足为奇,如李锦宜不但从小跟着李谦和叶冉骑马,连马球都不输于一般男子。陆芯说这些时正好三更,李锦宜已出去向内侍省几名总管太监嘱咐天亮后祭祀的诸多安排,柳清慈依旧在角落里抚琴,璃雅枕着的手被压麻而醒,听到这几句话登时跳起:“大周太祖皇帝的母亲和皇后都是胡人,长于骑射,原来在陆贵嫔眼中是有伤风化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说完呢,原来陆贵嫔不但比太祖皇帝的皇后更贤良守德,还是个谨守中庸之道之人。”
陆芯没料到她会这时醒来才说了那番话,这会已悔的想咬掉自己舌头,只得强颜欢笑道:“不知姐姐所说何意?”
“陆贵嫔不骑马出去抛头露面是守德,自小学习琴棋书画是为贤良,但弹琴不如柳昭仪,下棋不如邓婕妤,书画更是及不上李贵妃,样样都懂但样样不精,这不是中庸之道吗?”
陆芯面露尴尬之色,姜昱说道:“璃儿可要多读读书了,中庸之道不是这么解释的。芯儿是博而不精,但在女子中也是少有的才华横溢了。”这时看到李锦宜已经进来便问道:“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趁时间还早,陛下先去后面榻上眯一会,祭礼繁琐,待会可要站很长时间。”
姜昱点点头,站起来伸伸胳膊,对其余几人说道:“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璃雅、柳清慈与陆芯行礼准备离去,李锦宜叫住璃雅:“璃妃留步。”
殿里就剩两人时,锦宜带着璃雅往前殿走去:“你可是皇上钦点助我协理后宫的,我这会事没忙完,你睡了那么久,难道还想继续偷懒不成?”
璃雅努努鼻子撅嘴说道:“遵命,贵妃娘娘。”
查看着祭礼名册和一应物品时,璃雅看到了陆芯的父亲陆仲的名字,忽然问道:“你觉得陆芯如何?”
李锦宜一边看册子一边随口说着:“如果不是与你同在一个殿住,我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宫里那么多达官之女,为何偏偏就晋了她的位分呢?她父亲陆仲到底什么来头?”
“陆仲是皇上登基后从地方调上来的,原是御史中丞,潞山叛乱后补了兵部侍郎孙修的缺,听兄长说皇上下一步打算让他出任右相,代替司马贺之职,为人如何我还真不清楚。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们父女来?”
“我只是觉得这个陆芯不简单,将来怕是个比司马君玉还要厉害的主。司马君玉有权无脑,陆芯却是深藏不露,与她同在延喜殿半年多竟都没发觉。”
李锦宜抬起头来戳了戳璃雅:“你是不是困傻了,在这儿说上胡话了?在潞山时你还不喜欢柳清慈,一回宫就与她熟稔起来,现在又嚼上陆芯舌根。陆芯相貌远不如司马君玉,才艺又比不上柳清慈,是不会入了皇上眼的,这个飞醋你可吃的有些远了。”
璃雅拍开她的手:“我看人眼光你还不信?之前对柳清慈那是妒忌,但她为人还是不错的,陆芯可就不同了,拿今日玩的‘藏钩’来说,看起来是个简单的凭运气猜测的游戏,其实真正考验的是眼力,需要仔细观察对方每个人的举止表情来判断钩在谁手中,就像审问囚犯时,要根据嫌犯的语气神态来断定其是否在说谎一个道理。今日游戏者十八人中,只有皇上和陆芯两人我无法从表面看出来,打个比方,就像一个人做了亏心事还不怕鬼敲门,因为鬼都看不出来这人到底做没做亏心事。皇上生长于皇家,锋芒内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陆芯竟也同样城府,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此事就能看出她心机如何。她若只求在宫中自保倒罢了,倘有别的企图……”璃雅说着抱着肩膀故意抖了抖装作害怕状:“那就有些可怕了……”
李锦宜抿嘴一笑:“瞧你这副德行,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在你殿里,我就不用担心会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了,兄长昨日来时还说,你六哥这次进京别忘了挨个见见京城几个重要朝臣,司马贺一党倒下后,新提的几个官员可是皇上今后要委以重任的,他想在大周立足,没那几人在皇上耳边吹风可不行。”
“靖远侯想的真够周到的,替我先谢谢他。皇上今年要外地州官在上元节前抵京,看六哥年前来信,估计这几日就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