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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走了一段路之后,黑三郎便不再贸然前行了。
青衣在几个岔道口处来回琢磨,后来灵机一动,竟是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数道玄黑的囚妖索叮铛作响的自地下探出,并游蛇般的飞快向所有肉眼可见的通道滑去。
岔道原就复杂,更遑论重重分歧的入口数不尽数。青衣一共派出十来根锁链,但其中半数以上在拐过三四个弯后就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余下几根也不过是没完没了的在迷宫之中打转,而真正的出口却仿佛在没有尽头的彼方一般难以抵达。
青衣心道还是要再多放出些囚妖索出去,不曾想她念头才起,原本还在不停前进的那根囚妖索便突然停滞了下来。
“奇怪……”她暗中使劲晃了晃锁链,但那锁链就像是长在地上了一般,死活没有动弹。
黑三郎发现时囚妖索就已经出发了,是以他也就没有继续拦截。但一见青衣面有异色,他便马上按住青衣的肩膀催道:“收回来!”
青衣闻言下意识便开回收囚妖索。
与此同时,地面上猛然窜出几道火线,囚妖索呼啸着越过火线,然后凭空消失了。
整个迷宫瞬间就被来回交错并不断前行的火线无一疏漏的贯穿了。
找出距离出口最短的路线之后,黑三郎这才对着青衣笑道:“跟我来,我已经知道怎么走了。”
青衣大喜,忙拉紧了黑三郎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一旦走对了方向,这个迷宫就显得十分小了。青衣略数了数,只是拐了六个弯,他们便走出了之前死活走不出来的迷宫了。
但抵达出口之后,青衣不免又开始怀疑离开迷宫到底算不算好事。因为迷宫的出口所对的方向,除了厚重严实的土墙之外,她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果然如你所说的那般,边界处除了土壤和黑暗外,就再无其他了。”青衣回头看一眼身后错综复杂的迷宫,地上的流火早已熄灭了,只余一点点青烟正袅袅飘向废墟一般的穹顶。
黑三郎轻笑一声,然后就拉着青衣的手低声道:“我们略等等,蛮牛快到了。”
蛮牛的名字对于此时此刻的青衣来说,无异于天籁。她若是来了,就必表示黑三郎的援军已经不远了。
蛮牛来的果然很快,且她并非是独自一人来的。
青衣先是诧异的看着蛮牛背上的那个女妖,待跟对方那双明镜般清亮的眼睛对上之时,她便不自觉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总觉得那双眼睛诡异的仿佛能看穿自己的魂魄一般,叫她着实不敢久看。
“主人。”蛮牛一见黑三郎,便恭敬的下跪道,“各方皆已安排妥当了,只等时机到来即可开始。”
“那费家老儿呢?”黑三郎若有所思道,“也跟着来了?”
蛮牛心下一惊,还道自己出了纰漏,一时就有些惊慌道:“属下……并不曾想到费家人,所以此来没有告知他们——还请主人责罚!”
“没来才好。”黑三郎反倒笑道,“你不必急,他们原就是留着最后才使的底牌,若现在他们就急吼吼的跟着来了,说不定才要坏事呢!”
“蛮牛一向认真,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蛮牛一矮身子,伏在她后背的迷知便自发自动的起身了。她的衣襟上染了一片暗红的血迹,而她本人也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就那般大刺刺的显露给黑三郎和青衣看。
青衣盯着那片已经发干发硬的血衣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连忙又将脸转了过去。
她正腹中饥饿,虽不至于无法忍耐,但为安全起见,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好。
比起不敢直视的青衣,黑三郎则显得有些惊讶。
“方才一直不曾嗅见血气。”他蹙眉疑惑道,“竟不知你旧伤发作了。那定心石不好用?”
“定心石,顾名思义,便是用来平心静气,以免修炼时走火入魔。我用着果然有效,原本纷杂又起伏不定的心绪也平复了很多。”迷知摸出怀里的定心石看了看,然后才对着黑三郎调笑道,“这些血看着唬人些,其实伤势并无大碍。不过你若是不放心,到可以过来亲自瞧瞧。”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越线了,在青衣听来,几乎等同于勾引了。饶是少有吃醋的青衣,也不禁警觉起来。
她回头死死地盯着黑三郎的脸,只要黑三郎胆敢上前揭开那女妖的衣襟查看她胸脯上的伤口,她必要恶狠狠的瞪他一天。
黑三郎如何没发现青衣眼里隐含的警告之意,再者,这等事他也从不会亲自兜揽。
“这是伤药。”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瓷瓶交予迷知,同时道,“后土分&身进了温玉体内,多亏了温玉那一半的凡人血脉,方才他怒气极盛,又十分骄傲自满,料想不出意外,他就要自毁地宫了。”
青衣看着那白玉瓶颇为眼熟,一晃神就没有留意黑三郎说了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只见迷知伸手接过白玉瓶,然后很是宝贝的揣进了怀里。
“你怎么不上药?”青衣不解道,“不是流了很多血吗?”
迷知闻言一愣,半响才拖延道:“流着流着,也就止住了。左右伤口都已经结痂了,早涂晚涂都一样。”
青衣越发奇怪,想了想又明白过来。
“你自己怕是不好伤药吧?”她释然道,“要不叫蛮牛先帮你上药吧!”
蛮牛无不遵从,才要开口答应,就听得迷知嫌弃道:“蛮牛是个粗俗的将士兼高师傅的新妇,叫她上药,焉知不是在给猪肉抹料入味儿呢?我不要她帮忙,我要你来!”
青衣大为吃惊,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了。
她们一前一后的走到不远处的隐秘角落里,迷知背对着黑三郎所在的方向,就那般大大方方的解开了腰带和衣襟,然后将自己光&裸的胸膛坦露给青衣看。
她的伤口足有三寸长,最宽的裂缝处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手指头。更兼伤口一直在好了裂裂了好,早已是有些惨不忍睹。
青衣看着那血淋漓的恶性伤口就那般丑陋又可怕的盘亘在迷知雪白细腻的胸膛上,着实有些凄惨,就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怎的伤得这般重?”她一面叹息,一面用倾斜了白玉瓶小心轻柔的为她上药。
迷知笑吟吟的看着青衣垂眸低头好不认真的为自己上药,偶然倒多了药粉,她还要温温柔柔的给自己吹一吹。
“还记得胡嵇诱哄凡人染指三途之地,结果灵脉大动的事情吗?”迷知慢斯条理道,“就是那会儿伤的。”
青衣顿时变了脸色,灵脉大动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迷知这般语焉不详,叫她不由的担心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叫迷知受的伤。
迷知瞧着青衣的脸色便知道她的想法,于是她便又笑道:“也是我大意了,仗着自己的本事就轻慢敌人,这才不慎叫胡嵇伤了。”
说着她屈指比划了一下,同时道:“他就那样亮出利爪,对着我刷的挠了一下。”
青衣想象了一番,又想起胡嵇原型时体型颇为巨大,也难怪一爪子能在迷知胸口上抓出这般大的伤口来。
青衣兀自想道,自己虽然经常担惊受怕,但却少有受伤。偶然间弄破手都疼得慌,更遑论迷知这般大的伤口呢?再者,重伤后疼也就罢了,若是能快些痊愈,也不过是疼一段时间,像迷知这般伤口动不动就崩裂,总不见好的话,岂不是要疼疯了。
也难为她还能面色如此的谈天说笑,竟是叫青衣有些佩服。
“现在疼得怎么样?”她细细上完药,这才貌若无意的随口问道,“若是疼得慌的话,我再给你多上点。”
迷知眸光一闪,半响才合衣笑道:“好多了,多谢你。”
“还没包扎呢!”青衣见她眨眼的功夫就穿戴齐整了,便蹙眉责备道,“怨不得伤口动不动就裂了,快脱了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迷知以手按着衣襟拒绝道,“这样就可以了,不然再要上药就不方便了。”
说完她就回头去看黑三郎。在她上药期间,黑三郎和蛮牛一直在商议大事,虽然声音不高,但她依然能尽数听见。
她眼也不眨的看了黑三郎好一会儿,直到黑三郎似有所觉的侧目回望了,她这才貌若随意的转眸去看那个错综复杂的迷宫。
原本静止不动的石墙突然动了起来,伴随着浩荡的移石声,破败的穹顶就又开始落石雨了。
很快,迷宫内便传出几个痛呼声,一听就是未化形的小妖怪发出来的。
“噗,真是的,他们竟是挖到地宫底下去了吗?”迷知难辨喜忧的嘀咕出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越发激怒客栈之主了?”
她的话音未落,青衣就看见不断转移的迷宫轰然坍塌了,而衣衫松散的温玉则一脸怒容的屹立在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