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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一口气跑上楼,那些陌生人的声音,诱人流口水的肉香,连同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奇怪虚影,统统都被她甩在了楼下。
她觉得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好奇,于是她又趴在栏杆上,低头去看那个朦胧的虚影。
它看起来像是一块大大的半透明的白纱,在空中不停地飘来飘去,就像她娘娘穿过的那件蛛丝衫。
但是,娘娘的蛛丝衫比这个东西美多了。
洁白的,近乎透明的蛛丝衫,娘娘总是披着它在午夜里一遍又一遍跳舞给她看,然后给她吃好吃的蔷薇糕。
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时间饥饿的感觉占了上风,她转身决定回去找她的娘娘。
娇娘正对着镜子细细瞧自己的脸。
光洁细腻的肌肤,妩媚的眼睛,娇艳的红唇,充满生机和活力。
“娘娘。”秀秀乖巧的蹭到娇娘身后叫了一声。
“哦,秀秀,娘娘的乖孩子,你瞧着娘娘美不美。”娇娘兀自偏头对着镜子抿嘴微微一笑,看见镜子里那张美丽的脸透出明艳的光彩,生生把边上的灯笼的光芒给压了过去,更是喜笑颜开。
秀秀眼也不眨,习惯地脱口而出道:“美,娘娘最美了!”
娇娘这才转身去看她的女儿,她伸手摸了摸秀秀细嫩的脸颊,微笑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秀秀忙不迭点头,娘娘总是忙着照镜子,都没有注意到秀秀已经饿了很久了。
娇娘起身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包袱里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之外,只有一个木匣子和一个大布袋子。
这布袋子里装的是娇娘早早准备的干粮,她将布袋子打开一看,顿时蹙起峨眉,面露忧色:“怎么这么快就要没了,明明上次都够的……”
秀秀眼瞧着娇娘拿出干粮来却没有给自己吃,就有些催促的叫她:“娘娘,秀秀好饿。”
娇娘回过神来,将剩下不多的干粮取了一小块递给秀秀道:“吃吧,吃完就去睡觉,睡着了就不容易饿了。”
秀秀正捧着干粮啃的飞快,闻言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将全部的注意里都放在了干粮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秀秀吃干粮嚓嚓声,娇娘叹了口气,然后摸着秀秀的头发心不在焉的说道:“你乖乖在房间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娘娘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秀秀嘴里含着干粮,还不等她点头,娇娘就已经起身走了。
秀秀艰难的咽下干粮,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娘娘……”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门口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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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步履轻盈的往楼下走去,经过王得财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望了房门一眼。
王得财这会儿还在休息,门窗紧闭着,一点声响也无。
他心悦自己,为了她不惜撇下自己的商队和兄弟,专门留下来等她一起离开。
娇娘伸手摸了摸自己娇嫩的脸蛋,微微一笑,又继续往楼下走去。
大堂里的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望着出现在楼梯上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娇艳美人。
娇娘垂下眼帘,感受着那些惊艳火热的视线,然后略低了头羞涩一笑。
纸醉灯谜的生活仿佛又回来了,娇娘伸手按住自己碰碰直跳的心口,脸颊上浮起来一抹红晕。
男人们那些隐藏在表皮下的本能,那些赤/裸/裸的*,那些滚烫的唇,以及贴近耳朵的*私语声。
他们会用有力的双手紧紧掐住她的纤腰,用指尖在她的身体上弹奏出迷醉的乐章,让她忍不住仰首叹息。
然后那邪恶又甜蜜的手,将会顺着她起伏的线条,尽情的收获他们渴望的果实,用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她陷入痛苦和愉悦的深渊,最后带领着自己一同攀上顶峰。
“咿呀——”
回忆的感觉是如此的汹涌,虽然只是刹那,娇娘还是感到一阵晕眩,一波突如其来的热浪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只觉两腿一软,娇吟一声,霎时间就要倒下。
然后天旋地转之间,她感到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自己的腰。
她无力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睛。
救了自己的这位男子俊朗不凡,他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让娇娘不由得感觉怦然心动。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房休息一下?”男子扶着娇娘站稳后微笑地问道。
“那就麻烦郎君了。”娇娘含羞带怯的低了头。
见状,原本望着娇娘的一部分男子神态自如的收回视线,举着酒杯笑得意味深长,剩下的则被娇娘楚楚动人的模样迷得七晕八素,那视线直黏在娇娘的身上简直拔不下来。
青衣将重新做好的水煮肉片送到高师傅的面前,然后奇怪的瞧了瞧柜台。
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柜台上竟多了盏灯笼,正和前头那盏美人灯并头摆在一起。
这盏灯笼看起来有些奇怪,并不是常见的方形,而是近乎漏斗状。在灯火的映照下,灯架粗细不均,灯面呈现出一种近乎琥珀的蜜质色泽,其中一面画了一条弯弯扭扭的藤蔓,黑红的叶子交叠错乱,倒显得别具一格。
只是青衣瞧见那灯笼总觉得心底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细细分辨,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哪里来的灯笼?”青衣不敢去动那盏莫名其妙出现的灯笼,谁知道这又是个什么古怪的玩意儿。
高师傅眼也不抬一下随口道:“哦,那个是熊大新做的灯笼,给我们抵账了。”
一想起熊大那时不时露出令人作呕的淫/荡目光的眼睛,以及堪如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和狠辣行为,青衣顿时就觉着那盏灯笼变的满是邪气。
不用想,那盏灯笼定又是熊大剥了哪个可怜人的皮做的吧?
“客栈里到底有多少灯是熊大做的?”青衣觉得有些难以忍受,她抬头瞧了瞧大堂上方,十来盏各式各样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灯光,让大堂里一片亮堂。
花灯的样式各不相同,圆形方形的都有,材质也是不一而足:有的是轻薄细致的绢纱,有的是水晶琉璃,有的是透亮的素纸,更多的她实在辨识不出来。
但是花灯再美,一想到是人皮做的,青衣就难以坦然自若。
物伤其类,唇亡齿寒。青衣忘不了,她也是人。
“我的灯笼岂是俗物,怎么可能遍地都是?”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青衣绷紧脊背,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自己脸颊边拂过。
有人靠近她的右耳继续说道:“青衣,你瞧着我的灯笼,是不是世间一绝?”
他自鸣得意的声音嘶哑低沉,混着器具刮擦般的尖锐杂音,让青衣有种伸手死死捂住耳朵的冲动。
青衣知道,这会儿她的脸肯定已经白了,哦,当她咬紧牙面无表情的转头看见熊大露出温和有礼的微笑,或者说是衣冠禽兽般的微笑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已经开始发青了。
当然,这只是青衣自己的想法,在熊大眼里,只有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一如既往的冷淡。
熊大完全无视青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不要靠近我,滚开’的眼神和气息,一脸沉醉的凑近青衣,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你果然是最棒的,这种迷人的阴气……”
青衣只觉得熊大的鼻子几乎都要贴到自己耳朵上去了,他潮湿温热的气息,连同从他那把堪比破罗锅可怕嗓子里冒出来的话,一字不落的统统钻进自己耳朵里去了。
让人头皮发麻。
“客官,您该结账了。”青衣猛的后退一步避开熊大,故作镇定的说道。
“哦,可爱的青衣,我已经付过帐了。”熊大笑眯眯的瞥了眼柜台上的那盏奇怪的灯笼,“你瞧,那是我新做的作品。这次我用的是年轻男子的皮,当时条件简陋只能抽了他的骨头做灯架,又用他的心头血画了画,没想到效果非常不错。或许我下次可以在女子身上试试,毕竟活生生剥下来的皮弹性和质地要比死人皮好多了。”
青衣闻言倒吸了口凉气,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提灯笼了。
然后她听见自己僵硬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抱歉您的新作品没有办法用来付账,我觉得它不值那个价!”
天知道她听见自己这句话简直想去撞墙一百遍,她觉自己这是失去理智又抽了。
“不能抵账?”熊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微微拧了眉,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觉得它不好看?”
“对,不能。”青衣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靠疼痛努力保持自己冷酷无情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谎,“我觉得它很丑!”
熊大眼睛里的那种骄傲的神采忽然消失了,他一脸无措的反复瞧了瞧那盏灯笼和青衣,然后被青衣冰冷嫌弃的眼神击败了,一下子垮了肩。
他抓狂地在灯笼边上转来转去,用左手不停地摸摸这敲敲那,嘴里不知道在反复念叨着什么,最后他眼角泛出一片赤红的血色,脸上露出了狠厉厌烦的表情,一挥手就将这个灯笼狠狠扫到了地上,仿佛他从来没有把它当做珍宝骄傲过。
“废物!”
青衣被灯笼落地的声响吓得差点抖了抖,她瞧着那盏熄灭的灯笼,下意识的又重重掐了自己一把,登时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
疼死个人!
熊大喘着粗气转过头看向青衣。妖怪的世界从来都很纯粹,他们素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和想法,熊大万万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谎言。
青衣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盏被扫落的灯笼上收了回来,绷紧脸面无表情的回视熊大。
他这会儿已经被失败的焦躁和渴望做出杰出的新作品情绪弄得面目狰狞,青衣甚至可以看见他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气——
哦,错了,是毛发!
青衣眨了眨眼,发现熊大情绪激动过头,已经开始冒出黑毛了。瞧着他空荡荡的右臂,再联系他的名字,青衣暗暗猜测他可能是只熊精。
她早就觉得黑三郎那会儿吃的熊掌,可能就是从熊大身上砍下来的,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了。
哦,老天,她一定要死死抱紧黑三郎的大腿!
熊大马上注意到自己不断冒出来的黑毛,连忙敛气定神,重新变回斯文的玉面模样,然后他伸出左手在腰间一摸,将一块奇形古怪的石头放在了柜台上:“那就用这个付账吧。”
青衣没有说话,收下了石头默默提笔记下:收到熊大怪石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