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掌爷的脾性(下)

西岭千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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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掌爷的脾性(下)

    【好端端地刷什么声望?】

    “看戏?”天台山的众人死都不会相信这个一上来就释放噬魂扣的神经病留着他们是为了“看戏”。; 如果有戏,绝对是他们的戏。

    不知不觉间,天台山众人有种掉进一个张开的口袋的感觉。问题是:他们还没法躲。

    “云初”显然不打算杀他们,而他们却摸不透“云初”的心思。

    “云初”嘴角一扬,浮起一个够帅的坏笑,随后朝那卖菜女道:“呆子,山下,驾!”

    “好——咦?我又不是马,吆喝我做什么?信不信我掐死你!”艾晴柔不满。她的反应,似乎总比某人慢上半拍。

    看她气嘟嘟,某人却是笑意装满了眼。盈盈的温和笑意在眼中流转,身前的丫头却看不懂。

    “来吧来吧,您随意,只要你舍得本人如此帅的脖子。额哈哈哈哈!哦,神仙哥哥啊,你的脖子是那么长……长颈鹿,脖子长,脖子长长伸过墙!”某人把贝贝的儿歌背得不错。

    贝贝捂脸:疯子。最欠打的那种。

    果然,只不过一首儿歌过后,脸颊绯红的艾晴柔就忍无可忍地一掌飞了过去!

    “啪!”

    “喔!”掌爷惨叫。谁知道是真痛假痛。

    云台山众弟子却看傻了眼:他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原来在这灵虚山上称王称霸的不是“神经病”,而是那种菜丫头!

    “神经病”又如何,明显对那种菜丫头纵容到不可思议。

    这一刻,他们看种菜女的眼神已经跟看怪物没有太大区别。

    不管他们怎么想,掌爷已经自顾自地唤起笨麒麟,驮着众人一路朝山下飞去。将云台山一票人心惊胆战地留在了山上。

    “他要干嘛?”云台山的弟子们惶恐。

    看不清意图,反倒更加可怕。

    今天的云初,浑身上下透着股阴冷邪魅的劲,让人捉摸不透,让人骨髓生寒。在“云初”的眼神注视下,他们不像人,而像是刀俎上的鱼肉。而“云初”,则是戏耍的猫。

    如果可以重来,他们死也不会去打卖菜姑娘跟奶娃娃的主意。

    但是现在……貌似为时已晚。

    山下,灵虚宫的火光早已经惊了隐仙镇。这天的清晨似乎提前太多来到。

    过快过猛的火势,在隐仙镇百姓眼中无异于一把镰刀,随时可以收割他们的命。

    灵虚山起了大火,隐仙镇注定被波及。何况这大火古怪,火势奇大。往常大火不过是燃烧树木,此番的大火却不时还迸发出一些小火球,爆竹一般,朝四方散射,最终大半都落到隐仙镇来。火流星一般坠落点燃了房屋。隐仙镇的屋子大多是木制。木墙木柱子一点就燃,隐隐已有火海之势。

    如同几日前隐仙镇遭劫一样,仙家弟子们第一时间抽身离去——作为高贵的仙家子弟,寿命绵长,没有特别原因的话,谁会愿意为平头百姓拼死送命?

    再一次,隐仙镇只剩下平头百姓。

    隐仙镇的人又一次陷入了绝望。这一次,他们不得不把活下去的希望全在河边的几个河工身上。

    河工摆渡,可以让他们逃离火难。

    不知不觉间,无数带着细软的隐仙镇人都围到了渡口。渡口不算太大,一时间全是鼎沸人声,夹杂着娃娃们的哭声、女人们的尖叫声,无形之中恐惧在蔓延。

    渡口离隐仙镇的下山之路很近,可以清楚得看见山头肆虐的大火。

    “灵虚宫是怎么了?”免不了有人问。

    隐仙镇因灵虚宫而生,尽管没落了,却总归是日日相伴。上次更是鼎力出手相救过,对于这座宫殿。隐仙镇人们心中有种迥异于其他庙宇的情感。

    “上次风头出大了吧。”有老者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何况,他们还得了宝贝。”怀璧其罪,世人的眼睛如明镜台般清楚。法宝现世,偏生落入最弱的灵虚宫手中,灵虚宫必然有一劫。却不曾想到会被放火烧山。

    想到这,平头百姓们心上都有些愤愤不平。

    如今的东土云华,是真的不如百年前了。

    这明强的行径与强盗有何区别?

    “那也不能放火烧山啊!好人姐姐会被烧死吗?大叔不是说她是不会法术的吗?”有小孩紧张地问。

    隐仙镇一役,不会武功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艾晴柔无意间收获了许多人的心。人心,有时候很简单。谁对自己好,便会对谁好。

    如果问隐仙镇的孩子们如今最喜欢哪个仙人,一半会选“好人姐姐”,因为她对普通人好;一半会选“云初”,因为他很强大,打败了妖怪。

    “这些仙家人也好狠的手。咱们宝源大少爷还在上面呢!”一位前任宝源楼的保镖不满地说。这一句话出口后,渡口竟然是一阵小小的沉寂。

    是啊,宝源还在上面。

    那个妖族的人还在上面。

    有多少老人家是眼看着他被收回来,看着他一天天长成一个精明的青年,又眼看着他挺身而出,看着他跟着灵虚宫的人伤心而去。

    宝源从未做出过任何对不起隐仙镇的事。可是他是妖。

    妖,似乎就是唯一的理由。

    众人望向火烟弥漫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看不明的意味。

    “闲话莫说,诸位赶紧上船快走吧。”一个族老发了话。

    又一条空船晃悠悠地穿过水波而来。

    于是,众人上船的速度又蓦地就加快了。

    偏生,在这个时候,风夹杂着一阵爆裂的火球而至。“不好!”岸上人惊叫。只见火球们如雨点一般落下,几艘船被砸中,瞬间就被火包裹吞没。火势奇猛,船立刻变成一团江面上的火球。船上的河工慌不迭跳下船,原本已经上了船的人也纷纷跳水,一时间,岸上的尖叫声,船上人的落水声响成一片。

    “好可怕的火!”

    一个小小的火星瞬间烧掉几艘渡船。

    “这火不怕水!”有人惊恐地喊了出来!

    不怕水,这火里杂糅了仙家的法术!

    不怕水的火开始在水面蔓延!水面顿时变成火海。

    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水灭不掉火,船又瞬间被烧掉,这该如何是好?

    “没有出路了!”有人说。

    “完了,死定了。”看着瞬间灰飞烟灭的渡船,有人的包袱掉在地上。

    仙家的法术,岂是他们凡人能抗衡?

    后有火,前无路,隐仙镇的渡船口一片寂静。等死的寂静。

    “那是什么?大火球吗?大火球过来了吗!”一个孩子的声音打破沉寂。

    大火球?

    朝这边来了?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几个小火星都无法对付。一个大火球岂不是回了所有人的命?

    只见晨光中,一团硕大的金黄从燃烧的山顶跃然而出。金黄色的火团之上,还有人影。

    “不是火球!是那个姐姐!”

    “是灵虚宫的人!”

    “是那个菜姑娘,是她!”几个河工对艾晴柔印象极深。一眼就认出了笨麒麟背上的身影。

    论外形,最抢眼的应该是火球之上站立的白衣人。风度翩翩,风神如仙。可是众人的眼睛却被背着一只竹篓子的小姑娘吸引。

    “是她!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心里燃起一点希望。

    尽管仙家不近人情高高在上,可是灵虚宫的卖菜小姑娘,却似乎跟一般仙家子弟不一样。

    空中的笨麒麟果然在渡口落了下来。

    众人同时看见了笨麒麟背上的“妖怪”宝源。

    “是我们宝源大少爷!”有人有些小激动。宝源听见此话,先抬头,又低下头去。

    艾晴柔想救人却不知如何救,却看见掌爷坏坏地朝自己回头一笑。笑靥比晨光灿烂。

    “呆子。”脑海里响起掌爷的声音。

    “你你你干嘛?”艾晴柔发觉自己适才看着他的脸有点走神。

    “待会你如此这般……记住了吗。”掌爷道。在脑海里交待了一番。

    “咦?为何要这样?”艾晴柔不了解掌爷的打算。

    “哼,因为爷爷我不喜欢这莫名其妙的东土云华。这些人本来就是你想救的,才不要把功劳挂在别人头上。凭什么给别人做功劳?——喂,你记住没?没记住我拍拍手就走。”掌爷抱手。以他的脾性,真可能转身就走。好任性的家伙。

    可是,他仅仅只是不喜欢东土云华吗?

    为什么在刚才一刹那,艾晴柔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没说呢?

    艾晴柔看不懂他眼里的雾,却看懂了他眼角眉梢的牛脾气。这家伙,很多时候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好,我答应就是。”艾晴柔在心里道。

    掌爷闻言又是回头挑眉一笑,那笑容,能让人的心口一跳。

    众人只见笨麒麟上背着背篓的小姑娘跳了下来。

    “求灵虚宫仙家救命!”一位老者丢了拐杖,匍匐在地。老人家似乎是族长一类,他一跪,走投无路的众人也纷纷跪下。渡河边,哗啦啦地倒了一地人。

    艾晴柔吓了一跳,前生今生她哪里受过这么大礼。也许这个世界的仙家弟子被人跪惯了,可是她却是真不习惯。她吓了一跳,直接往后跳了半步,只听脑海里一声“噗嗤”,随即身边的“云初”大大方方地拦住了尴尬的她朝众人说:“老人家请起。”

    掌爷的风度让艾晴柔第一次认识到,掌爷上辈子还真可能是个万人之上的人物。

    有了掌爷做榜样,艾晴柔也道:“老人家请起。大家请起。”

    “还请仙家救我们于水火!”老人家磕头。突然出现的灵虚宫子弟,对隐仙镇而言无异于落水者的最后一丝希望。几百年了,隐仙镇人有几百年没对灵虚宫认真下过跪了。甚至连供奉,也断了许多年。只偶尔有那病急投医的以及想上山玩赏风光的,才偶尔送上一点“供奉”。与施舍无异。更无诚心可言。

    可是如今,在大火追命的时候,出现的不是常在宫不是凤鸣宫,而是这个没落的灵虚宫。

    看着默默站在卖菜小姑娘以及小姑娘背后低头不语的妖人宝源。隐仙镇众人心里有些奇怪滋味: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救火?师妹你可想清楚了。常在宫都跑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出手相救?”掌爷突然阴阳怪气地道。

    众人闻言差点背过气去。终于有人却看不见掌爷眼中的冰冷戏谑。

    艾晴柔却道:“就算常在宫怪罪,我们也得救!”

    “那岂不是要毁了灵虚山百年的仙树?我们现在已经举步维艰,被云台山逼得无路可走了。这场火,谁知道云台山为何要放。也许是恼怒我们前几日擅自救了人没给其它仙宗机会呢。今天再救了他们,常在宫又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我们灵虚宫什么都不是了,可承受不住大宗门的责罚。不如索性乖乖地大家等着一起被烧死吧。省得以后麻烦不断。万一被安上大逆不道的名头驱逐出东土云华那可就愧对列祖列宗了。虽然说我们灵虚宫,没有分例。可是我们好歹曾是东土云华的正宗,什么都能丢,脸不能丢啊!”掌爷道。

    若是有其它东土云华的弟子听到一定会说:天哪!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直白真实又“对不起”常在宫的话!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吗?

    可是现在,压根没人管他坑不坑人。

    再看艾晴柔,突然摆出了一副正义脸,大声道:“树又如何,隐仙镇是灵虚宫的邻镇,理当相助。就算常在宫问责,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未保祖先基业,愧对祖先!”掌爷扮起了“云初哥哥”。

    “见死不救,要树干嘛?仙家子弟,岂能贪生怕死!”艾晴柔跟掌爷“吵架”。两个人明里暗里把常在宫拉下了水。还顺便把脚底抹油的仙家子弟们骂了个遍。

    若有神志清醒的人,一定会有疑问:这不是挑衅常在宫的“形象”吗?——假如高高在上的常在宫还有形象的话。

    掌爷究竟在想什么?他是想与东土云华划清界限吗?还是想要天下人都知道常在宫对不起他灵虚宫?

    “没了仙树,我们愧对灵虚的祖师爷。会不会被东土云华除名啊?会不会被大试取消资格?”掌爷捶胸顿足。

    “这……没事,大不了前日拼死得来的宝贝拱手相让!无论如何,隐仙的人,灵虚宫救定了。”艾晴柔依旧正义凛然,眼里有有点心疼云初哥哥的胸被掌爷这二货捶得那么重,“我们灵虚宫虽说没受如今东土云华一分一毫钱,却毕竟曾是东土云华的名门正宗,什么都能丢,祖师爷教诲不能丢!”

    “师妹教训得是。好,火来!”掌爷佯作咬牙,呼来小麒麟,捧起一团金黄烈焰,道,“当今之计,只有弃灵虚山仙树保隐仙镇上千性命了!”

    言毕,手中金黄朝山脚一飞,火刃烧着了灵虚山山脚的大树。众人眼前一亮,又随即感激地低下头来——妙啊,树被毁后,怪火就不会再蔓延下来。可是除了灵虚山子弟,谁又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金黄火苗一起,隐仙镇的人的心终于落下,族老更是老泪纵横地伏在地上。“谢仙姑!”

    人心如明镜。灵虚宫确实过得挺惨常在宫没管;灵虚宫确实一得了宝贝就被算计;隐仙镇着火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仙家弟子出手相救。一件件事在众人的脑中串联起来,凡人与仙家弟子相比只差在修仙的天赋上,脑袋却不笨。掌爷三言两语,众隐仙镇百姓便领会了一个很重要的信号:灵虚宫与常在宫不合,常常受到欺负。火,是云台山放的。有没有常在宫的指示还两说。可是灵虚宫拼死也要保住隐仙镇百姓!

    谁好谁坏,老百姓看的是行动。

    掌爷这一番举动,将隐仙镇与灵虚宫挂上了钩。不是地理位置,而是人心。

    宝源见她俩演戏,轻轻捅捅贝贝,轻声问道:“我说,小师叔,他们演的这是哪出?”

    小贝贝回答道:“掌爷不喜欢东土云华,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好好的声望落在东土云华名头上。”

    “要那么多声望干嘛,他想造反啊?”

    “咦?造反?……嗯,造反不知道,下套倒是肯定。”贝贝回答。他只知道掌爷绝对不会害他姐,可是这家伙的行为举止,还真有那么几分造反的意味。掌爷,究竟要做什么?

    不远处的姐姐,红着脸抿嘴笑得清浅。而她身侧的掌爷,神采非凡,俊眼斜睨,嘴角轻扬,一双眼仿佛深夜寒潭般看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