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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起,漫天飞雪将朝合大殿染得素白一片。
二百六十名宫女、太监战战兢兢跪在朝阳殿外,头上、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跪得如雪人雕塑一般。
“谁能告诉本宫,她身上怎么会有鹤顶红?”殿内传来冰冰凉凉的声线,声音虽清丽却似一道道鞭子抽打在众人身上。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们不知。”朝合大殿的掌事宫女冰蓝吓得脸色苍白,额头磕得血迹斑斑。
“你不知?啪!”圣荣皇后摔了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盏,森寒的眸子带着杀人的冷气。
十八年来,她忍辱偷生。天天想,日日盼,等得就是今天。她要毁了他的一双儿女 ,毁了他的瑰丽河山。谁知,复仇计划才迈出一步,那丫头居然死了,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朝合大殿屋顶离去的那道红色身影,快如闪电飘入君谦宫。
“云逸,醒醒,醒醒。”红衣男子长身玉立,手下推搡着睡得正熟的人儿。
熟睡的人懊恼地翻个身,嘴里嘟囔着,“三王爷,这是南夏禁宫,皇上说了不许你招惹南夏妃嫔。”翻个身继续梦公周公。
红衣男子妖魅眸子蓄满焦急和不安,伸手点了床上人的哑穴,手往其腰间一探,单手一较力,拎小鸡似的摔在肩上,脚尖一点地又上了屋顶。
“你TM再墨迹,你家三王妃就没命了。”
肩上那位主睡意全无,被晃得七晕八愫,五脏六腑差点没掂出来。该死的燕明落,你王府扩建三回了,仍然住不下你那些莺莺燕燕。还TM往回带女人?燕国的神医云逸在心里将燕明落骂了个狗血喷头。
坠落,一直在坠落。
万丈悬崖的绝壁,一双璀璨的眸子闪闪发亮。安若素一直张着眼睛,她想看清楚一个人是如何走完从生到死的历程的。
忽然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宛如一片在空中乱舞的飞叶。好强的失重感,“彭!”地一声巨响,安若素看见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砸到谷底的石头上,鲜血染红了谷底的石头,星星点点妖娆得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死了?她可以和那具让她自卑了的身体说再见了?“啪,啪,啪!”安若素围着自己的尸身拍手庆贺。
她左顾右盼寻找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她要到阎罗殿上当面问问阎罗,她前生到底造了什么孽,给她一个如此惨淡的人生。
“啊!”一道耀眼的金光将安若素罩住,继而金光变成巨大的漩涡将她的灵魂紧紧吸住,这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彭”坠落停止,失重感消失。
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哇!”搜肚刮肠,安若素扶着床畔一通好吐,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都流出来了,好容易张开眼睛,眼前影影绰绰的珠帘帷幔随风摇摆,借着窗外的雪光,整个大殿空阔而肃静。
来不及细打量阎罗殿的陈设,安若素便咬牙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腿软、脚软四肢不听使唤。肚子响得擂鼓似的,肠子拧劲地疼。听谁说的?阎罗殿过堂,得先把阳间带来的东西排空。NND,既然有这规矩,怎么多建几间WC。 四下里瞧瞧,黑白无常、鬼使、判官连个影儿都没有,姑娘我内急要何处解决?
若素憋得肚胀如鼓,弯着腰左顾右盼,也没找到可方便之所。活人总不能让屎尿憋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提着裙角。朝合大殿冗长的宫道上,鬼鬼祟祟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晕死,地府的鬼都不上厕所吗?
朝合大殿的后院与醉心湖一桥相连,醉心湖掩映在一片红梅林中,此时红梅白映雪煞是好看。安若素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哪有闲心观景。
单弱的身子跑进梅林,选了颗最大的红梅树,急急忙忙去解裤腰带。娘啊,地府这穿得是什么东西啊?再解不开姑娘我要尿裤子了,“嘭”丝绵断裂声起,安若素终于蹲下去, ̄ ̄ ̄ ̄ ̄给红梅施了肥料,真真是通快淋漓。
飘香的梅林上空漾起缕缕恶臭,安若素捏着鼻子,暗暗使力,“扑哧!”一阵阵不雅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传得极远。
距离安若素不远的树上,遒劲的梅枝上坐着一位身披白狐腋的少年公子,头上白玉冠束发,墨发飞扬映着白雪红梅煞是好看,飘雪的天手里却摇着一把金翅扇,若是别人必定给人风流纨绔之感,偏偏是他,却将这扇子摇出了儒雅的风姿。
瞧他,长眉入鬓,多情桃花眼噙着邪魅的精芒,唇角微扬面带一抹魅惑众生的微笑,他轻抽鼻翼,眉头微皱, 右手甩开扇子将难闻的气味驱散,左手掏出锦帕盖住鼻翼。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居然敢扫爷雪夜赏红梅的兴致。
帅哥琥珀色的星眸凛寒,墨染的长眉微微皱起。他特意挑了这个位置赏梅,刚好能将那棵开得正艳的红梅收入眼底。不想南夏宫女如此不懂规矩,大半夜跑到梅林来摆“黄金阵”。坚起单掌催动内力,一股强大的气流卷起雪沫喷向安若素,这股妖风呛得安若素差点背过气去,雪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地上的污秽之物,同时那方锦帕也轻飘飘地落地。
若素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肚子里空了,忽然想起没有手纸。这,这要如何是好?某女左顾右盼,地上除了雪连根草棍都没有,难道就这中蹲着?试着撕自己的裙摆,丫的,这什么料子?勒得某女满手伤口,血丝斑斑也没扯下来一块,双腿蹲得酸麻,急得某女都要哭了。
这是她来地府的第一天好吧?若是让地府鬼使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她,她还要不要活了?不对,已经死了啊!可是,可是,她不想这么丢人好吧?
白衣少年咬咬唇颇为惋惜地盯着那方落地的锦帕,那四角坠着的可是北海的红珊瑚啊!恰在此时,锦帕落在某女眼前,某女大喜,毫不犹豫地捡起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收拾干净。系好裤子跳出二尺以外,晃动酸麻的腿长长地出了口气。哟!那闪闪发亮的不是宝石的光芒吗?某女财心大起,忍着恶心将那方帕子用脚踩着在雪地里搓搓,地府也是要花钱的。某女鬼鬼祟祟地将手帕收进怀里。
树上白衣少年一阵恶寒啊!都沾了黄金屎了还TM捡?
某女悠哉地一抬头,这才发现满树的红梅绚烂夺目,争相竟放,缕缕寒香扑鼻。娇颜含笑,低声吟诵:“霜枝风遣写新寒,魂绕芳栏。雪飞庾岭红妆冷,暗香转,月色斑斓。玉笛吹开冰蕊,落红轻舞翩翩。……可惜啊,可惜。”若素忽然摇头,红梅白雪应景,却不闻笛声。
话音刚落,耳边便萦绕着清脆、空灵、极赋穿透力的笛音。
树上的白裘少年莞尔,桃花眼如落辰星落入闪过璀璨的光,今夜注定难以平静。他捏着手中的金翅扇,视线落在梅林里走出那人的身上。
他身披黑色裘皮氅,墨发被紫金冠束起,刀削般的棱角事着几分刚毅,眼睛细长凤眸带着驱散三冬的暖意,鼻如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恍哪谪仙临世。小巧的翠色玉笛横在唇间,纤长手指在笛身上跳跃。
“帅,帅呆了!”若素艰难地咽咽口水,“风华绝代”她脑海里瞬间就飘出这四个字。轻咬唇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掩住额头,嘴里喃喃道:“男,男鬼,黑衣,难道是黑无常?”
“姑娘好才情。”黑衣男子收好玉笛,声音暖暖的,如三月正午的春阳。狭长的凤眸不着痕迹地扫过隐在梅花丛中的白裘少年,精芒一闪而逝。
“谢谢夸奖!”若素想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给鬼使留个好印象,下次投胎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走个后门,给自己个漂亮的脸蛋。
影视作品纯属瞎扯,瞧这黑无常简直就是帅呆了呀!想来那白无常也差不到哪儿去。想到此,惦着脚往黑衣人身后瞧去。想起上一世,别说有男人夸她,哪怕有个男人敢正眼瞧她,那她也没白做回女人。瞧瞧地府鬼使,眼睛不戴有色眼睛,而且目光里还带着赞许和钦佩。某女实在太享受来自美男的关注了。
黑裘公子瞧着若素眼睛骨碌碌乱转向他身后寻找,不由得若有所思,难道这是南夏圣荣皇后导演的?知道他和他都在梅林?此女眼神清澈无暇,不像在演戏。
“黑,黑无常大人,白无常呢?”若素脆声问道。
黑裘公子明显一愣,凤眸闪亮如璀璨的星光,却写满了疑问。
那丫头鬼扯什么?南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梅枝上坐着的白裘少年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内,略一思索唇角绽放魅惑的笑容。罢了,现身吧!他可不相信,北秦的战神不知道他在赏梅。
白氅飘飞,一道白影飘然落地。
“赏梅弄笛,瑞王好雅兴!”白裘少年的桃花眼写满笑意,抱拳朝黑裘男子施礼搭话。白身胜雪,如临风的玉树。
“轩王面前弄斧,鸿灏惭愧!”黑裘公子略一躬身,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散发着卓尔不群的王者之气,清冷棱角偏偏能露出暖暖的笑。
白裘少年心下暗服,战神的名儿不是虚传的。他日疆场相会,必定好好讨教。北秦实力不容小觑,西晋也不是好惹的,三家之争已昭然若揭,谁胜谁负就看南夏归属何处?
一黑、一白两位超级大帅哥,长身玉立驻足在飘飘洒洒红梅花瓣之中。某女一时看傻眼了,这哪里是黑白无常啊?明明是秒杀少女、少妇、老奶奶的黑白组合。她只看他二人唇瓣上下掀动,还哪有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两只眼睛显然就不够用了,老天爷,下辈子能让我多生两只眼睛不?某女的眼皮抽抽,嘴角居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