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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甫一讲完,便被自己话语中的满足感惊到了,这是认命的无奈之说,还是当真体味到了胤禛待钮祜禄氏的用心,才哄着自己要知足常乐呢,
一半的故作假意,一半的真情流露,连阿敏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听了阿敏的话,康熙怜意更浓,扯住阿敏的小手,将她拉的更近了些,细细打量起她来,口中一边说道,“有这份知足心,便是不易,可见原本就是个豁达的孩子。这份儿天性可是难得。老四,别太为难她了。”
阿敏的几句话落在胤禛耳中,生生令他心中泛起了一股子酸意……听到皇阿玛的话,胤禛低低应了声:“是。”却被自己喉间无人发觉的沙哑暗沉吓了一跳,忙敛回心神,不敢再多想。
阿敏一乐。胤禛有多重规矩,她是知道的,正发愁将来免不了一不小心犯了事会被他罚这样罚那样,有了康熙这句话,该能当圣旨用了吧?只怕还不牢靠吧?趁着这会儿康老大心情不错,继续钉钉墙角才能放心。
阿敏微微皱眉,捏着嗓子委委屈屈的说道:“黄老爷,四爷府上的规矩数也数不清,四爷治府又是出了名儿的严谨。我脑子不好使,只怕有一天不经意犯了什么过错,到时候四爷不罚我又服不了众,罚我吧,还得念着您的嘱咐。让四爷左右犯难,我的罪过可就又大了。再说,”阿敏摆出惧怕的模样,偷望了胤禛一眼,转回头又望了一眼康熙,才低着头用几不可闻只有康熙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在府里边受了罚,也没办法找您撑腰啊。”
到这会儿,康熙才渐明白老四怎么会对这个小妾青眼有加。
且不说她没准真是老四命中的福配,还有番楚楚可怜的遭遇惹人怜惜,光是眼下这份儿率意随性的不做作,和骨子里天生的鬼心思鬼机灵,可不正是老四那个闷性子的绝配?这些时日,老四不定闷着得过多少乐子,哪儿用的着自己再去操心?所幸她阿玛一支宗族早已式微,她又根本不记得她的父母亲人了。老四只怕也是因此才能更加无所避忌的宠惯她罢?这丫头胆子虽大,可不怕老四压制不住她,朕却不能帮着她让自家儿子犯难。
阿敏耍的那点儿小心思,康熙哪里会不清楚,哈哈一笑,伸指戳了阿敏额角两下,乐着说道:“你们家四爷,说你笨说你拙,真是冤了你!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别说有我的嘱咐,就是没我这句话,你家四爷也舍不得轻易动你!”
阿敏听了康熙的话,心知是没办法再打蛇随棍上的要到什么信物了,便也死了心。讪笑着退回了胤禛身后。
没人再拿钮祜禄氏说事儿,阿敏清闲了,胤禛却逃不过。他被太子和老九借着各种不着边的事由幌点着,不得已还是多喝了七八杯酒。今儿的酒可比上次在老八家喝的要烈性的多,几杯下肚后,没一会儿工夫,胤禛心里边便跟火烧似的,却因着康熙在场,容不他失态,只好勉强撑着不让自己趴下,脑子中却已经开始晕晕呼呼了。
不知怎么的说起来胤禟新得的一块古玉,胤禟便从腰间扯下来玉佩,凑到康熙和太子身边,三人拿着把玩着起来。十三关心四哥,近到胤禛跟前儿瞧了瞧,自已动手照应起来,又叫阿敏去取热帕子,再重新沏壶浓茶进来。
阿敏应了,跑出去安排,取了毛巾,端着新沏好的茶壶,蹑手蹑脚推开包厢门,伸头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里又多了几个酒楼的师傅。她也不吃惊,知道应该是最后一道菜,刚就听说了这道菜是用现烤出来的全羊,当着客人撕切出条肉,再现场做二道工序,煎炸烧烤拌,各种吃法随客人现吃现点。
这会儿,正有一个大师傅站在桌边,从身边小推车上不停取换着调味,就跟现代的调酒一般,耍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烹饪功夫。
阿敏刚伸入半个身子,突然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儿,仔细一瞧,蹲在一边正撕着整羊的四个人身边的地上怎么多出个窟窿?再定睛一看,有一人正弯身从窟窿里掏着什么东西。阿敏幌了一下神,脑中突然反应过来,尖叫起来:“啊~~~~~~~~~~~有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阿敏的尖叫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阿敏“啊”声刚起之时,桌前那个正表演着的师傅一个翻身,退回了那几人身边,反手拎过一把长剑,同身边二人一道,转头又向康熙和太子的位置刺了过去,口里一边还叫着:“狗鞑子,拿命来!”
十三反应最快,听到阿敏尖叫声的同一时间便窜上了桌子,一脚踢起刚才正在烧烤羊肉的小火炉,稍阻了几人冲杀的势头,顺手又抖开腰间的软剑,冲向几人。
胤禟一闪身,挡在康熙身前,折扇一挥,扫下几枚暗器。太子将桌布一裹,握在手中,同胤禟一起守在康熙身边。
胤禛离的最远,又喝多了酒,反应比十三慢了半拍,这时也取出了暗藏在身的匕首,冲到了十三身边,一起阻挡那三人。
…………
阿敏的“啊”声还没停下时,胤祥以一敌三,险象环生,刺客剩余两人往康熙太子方向抛了两轮暗器,便往门边冲来。等阿敏“有刺客”叫出口时,门外的侍卫正往里面冲,门里的刺客正往门边冲,将阿敏夹在了中间。
阿敏被身后冲入来的侍卫们大力一推,立不住脚,直冲冲的就朝刺客脚边跌滚了过去。
同一时间,两声喝叫响起。
康熙:“丫头小心!”
胤禟:“小敏子闪开!”
胤禛正往斜前冲去,瞧不见门边情形。听到康熙和胤禟的呼叫,心头一紧,仍是不停脚步不回头,一直冲到十三身边,与他并肩抗敌,哪里分的出神来多瞧阿敏一眼?
那两个放暗器的刺客只顾着往门口冲去,与侍卫们斗成一团,没人瞧上阿敏一眼。
阿敏滚落地上,哪儿分的清东南西北,哪儿又知道往哪里闪?她也想小心,却身不由已。阿敏蜷在地上,瞅出空隙来,一边发着抖,一边继续往墙角滚窜。
也不知那门是怎么打造,有什么机关,只冲入来三名侍卫,便被一名刺客冒死关上了门,随之便咔嚓落了锁,门外边的侍卫怒吼着撞门撞墙,却憾不动半分,一时也冲不进来。
一名侍卫继续与门边剩余的那个刺客缠斗,剩余二人便去助胤禛与胤祥,胤禟也冲上前去,四敌三,局面立时即转。
一名侍卫倒下,却也有一名刺客被砍杀,剩余二人见状,慢慢与门边那人退到一处,渐就快退向阿敏所在的墙角。阿敏这会手软脚软,明知危险,却也动不了半分,只抱着头抖个不停。
几名刺客渐被分开,胤禛盯着离阿敏最近的那人,一步不离,却苦于只有短刃在手,阻不了那人往阿敏身边越靠越近。走到近处,那人反手抓起阿敏,挡在身前。一柄剑尚未架上阿敏的脖子,胤禛情急之下,冲前一步,竟一伸手赤手便抓住了剑刃,右手一松,抛开手中的短刃,抓着阿敏的衣领就将她扯到怀里,再一个转身,护着她往十三身后躲去……
阿敏将头死死埋在胤禛怀里,抓着胤禛衣襟再不放手……
…………
隔了好一会儿,阿敏才听到胤禛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没事儿了。”
阿敏方才慢慢止住颤抖,猛然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抱着胤禛,醒过神来,忙松开手,退手一步,抬头望了望胤禛,又望了望旁边的几人,勉强笑了笑。
其余几人在一旁,瞧见这丫头一张脸上虽吓的全无血色,却竟然没哭,甚至这会儿居然还能挤出了一丝笑容,心里边儿都啧啧称奇。
接着便听到阿敏打着颤的声音:“我,我,我没事儿,不,不,不怕。”她哪里是不怕,是整个过程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要哭时,便已经结束了。
胤禟哈哈一笑,说道:“小敏子,九爷还真以为你的胆儿够肥,肥的在刀刃丛中都能不眨眼呢!”学着阿敏刚刚发颤的声音:“不,不,不怕~哈哈!不怕才怪了罢!”接着,望向横摆在地上的尸身,冷哼着骂道:“狗贼子!”抢过一旁侍卫手上的腰刀,狠狠剁向早已动弹不了的那几具身体。
这会儿,另一名侍卫已经寻到了机关,将包厢大门打开,门外急冲入几人,齐刷刷跪在康熙面前:“奴才救驾来迟,皇上受惊了!”
阿敏退后一步,缩到胤禛身后,听到十三低声问道:“四哥,伤的如何?先去包扎一下罢。”胤禛沉声应道:“筋骨无碍,皮外伤。一会儿再说。”
阿敏这才发现胤禛垂下的左手滴滴达达的往下滴着血水。她脑子一蒙,回想起刚才胤禛用手去抓剑刃的一幕……阿敏一把托起胤禛左手的手腕,愣看着发起了神,脑子里乱遭遭乱成了一团,旁的声音都没听清。
直到胤禛扯了她一把,她才缓过知觉,忙跟着胤禛一同跪下,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紧紧裹好胤禛的手掌,托在手心里,呆望着那片血水渗出的地方,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抽抽泣泣了好一阵子。
老九和十三,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了些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刚才缠斗时沾上的对方的鲜血,一同垂首跪在胤禛身边。
康熙坐在上位,沉吟着不出声,太子立在一边,偶而对进来禀报进展的官员查问上几句。
阿敏耳里边听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一会儿汇报着那几人的身份来历,一会儿说在房里查到什么天地会的令牌,一会儿说酒楼里上下一百多人均已拿获,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銮驾已备好,恭请圣上回宫……
康熙冷哼一声,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有一人的声音:“启禀皇上,这,这贼子的衣服内衬里有暗记,奴才看着象,象索,索府……还,还有这个刺青,这贼子绝不是汉人。”康熙心念一动,说道:“太子,十三阿哥,你们去瞧瞧!”
阿敏突然感觉到胤禛的手一颤,腕上的筋肉都紧崩了起来。回想了想刚刚那人说的话,凭着对清朝历史的一点儿了解,阿敏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偷眼向太子和十三正查看的那具尸身瞄了一眼,早被横七竖八砍过不知道多少刀,衣服破破烂烂棉絮都翻了出来,身体也血淋淋的露了一小半在外面,胤祥正查看着那人胸口上一团黑呼呼的印记……
太子转身,面上的表情变得僵硬,铁青着一张脸,径直在康熙面前跪下,低声说道:“回皇阿玛,儿臣验看了,确实是索府家臣的暗记。那块鹰记刺青,确实是八旗军中常见的鹰标。”
十三跟在太子身后,只磕了一个头,默不出声。
康熙听了太子的回禀,思忖着不说话。屋子里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康熙发话。
阿敏自从刚才发现胤禛突然紧张,又见到太子的表情瞬间突变时,心里便一直觉得好笑。满屋子的人,大概只有她一人因为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毫不惊恐,毫无惧意。
阿敏一边转着脑子想着这事儿中间可能的剧情,一边暗自感叹: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索额图虽然死了,可索家跟太子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的。若是太子要玩弑君,怎么可能这么傻,玩的这么明显?可今儿来吃饭,本来就是太子领的头,包厢安排,安全检查,都应该跟他有关系,他轻易脱不了嫌疑!当真查起来,东查西查不定能牵出什么事儿来,没准一查能查上三年……偷梁换柱,移祸江东,嫁祸再嫁祸,天地会底下藏着一个轻易就能被发现的索家,背后又牵着一个也许在康老大心里早生出罅隙的太子。玩出这一手的人,的确是高明,只可惜离太子一废还有三年呢!现在是注定动不了太子分毫的!可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要说,希望任何一只皇牌酱油以后在大街上遇着穿越女最好掉头就走,看到也装作没看到才好。
更千万别有事没事往外面儿带。
有这么一大颗灾星在,不见点血光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