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散怠乐易生悲

胡咧咧的豆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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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回阿敏的当晚,胤禛不由自主又反复的琢磨起了关于阿敏的一切,一时喜,一时怒,一时感慨,一时懊悔。直到他猛然省觉,除了朝堂大事,除了皇阿玛和太子,哪怕是对于十三,自己都没操过这么多的心。

    胤禛禁不住自我反省起来,似今日这般无法遏制,忽喜忽怒,自开府以来,何曾有过,今日在那般状况下发现真相,意外之间爷忘乎所以,一时失了方寸,思虑的多了些,也属正常。毕竟这个女人全心助爷一场,两个多月一直都是情真意切,爷很承她的情。

    然爷却不能只顾念及旧情,忘了眼下将来。她既是打定了主意安份守已,只做爷府中的一个婢妾,爷又何苦再多生是非?如今,爷就念在她赤诚之心的份上,护她周全,保她一世平安,全她维护历史不变的心愿,也就罢了!爷只作阿敏这个人确是没了罢。四贝勒府中从此便只有一个妾室钮祜禄明敏。

    于是第二日,胤禛做了些必要的安排后,就着意约束自己,令自己与阿敏保持着距离,也不询问阿敏的消息。偶尔念头涌起,胤禛便会告诉自己:那个女人,惯会自己寻乐子。如今得了更多自在,她一定会让自己过的快活,爷没收到任何关于她意外的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三个多月前的那场风波,虽然再无人提起,也无人敢再私下议论。但四贝勒府上下所有主子和相关的头面奴才心中,或多或少都多了件讳莫如深的心事。

    钮祜禄格格离府养病归来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就传遍了四贝勒府的内院。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又重新出现在府中,忐忑不安的,旁观看戏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各家心思各不相同。同样的,只有日子也许又要生出些波澜的念头。

    回府后的第二日,福晋便去探望了钮祜禄格格。福晋对明敏妹妹又伤了头又失了记忆的遭遇,代表府里姐妹们表达了一番关切和同情,嘘寒问暖之余,还留下了不少补品。

    阿敏唯唯诺诺应承着福晋一切的好意和安抚,她只听明白且记住了一件事,因为身体的缘故,福晋很宽厚的免了自己每日的晨昏定省。

    第三日,墨玉和翠儿又回到了钮祜禄格格身边。

    见到两个熟识的面孔后,阿敏很是羞愧了几日,自己曾经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过胤禛……也许自己对胤禛所有的印象,过多被书本上的文字影响了。真正了解一个人哪儿有那么简单?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敏渐渐也宽了心,以为胤禛是真的信了自己编的关于老和尚的那番鬼话,真的对钮祜禄氏放了心。

    虽然这些时日,阿敏依然一步都没迈出过院子,依然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的过着眼下的日子,但随着年关的到来,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炮竹声,天气虽一天天的寒冷,阿敏的心却也一点点重新温暖了起来,对未来生活的前景期望也一天比一天乐观。

    只是每每想起胤禛,她仍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间阴冷黑暗的小房,想起他那张带着怒意,铁青狰狞的面容……

    阿敏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可以同贝勒府中其她的女人一样,开始在这个世界正常的生活了吧?她逐步为自己做着适应新生活的心理准备。

    来年春回大地时,自己的生活是否也能如万物一般复苏发芽?

    十二月里,连续下了三日的大雪。看着院子中厚厚的积雪,阿敏突生了打雪仗的念头。有什么比痛痛快快疯闹一场,更能发泄这段日子的苦闷呢?

    墨玉和翠儿见到格格难得起了玩耍的兴致,也欢喜极了。反正小院平日此时素无人来往来,于是简单掩住院门后,三个人便满院子飞奔疯耍了起来,各自捏着雪团互掷,没一会工夫,人人面上身上,都挂满了白屑。

    一个多月过去了,贝勒府的主子胤禛一如既往规律的生活着,没有因钮祜禄格格的归府有任何改变。府内的许多颗心,也渐渐真正平静了下来。

    腊月过去了快一半,胤禛又想起了阿敏:回府一个多月了,如今的生活她也该习惯了吧,该去瞧瞧了。

    胤禛没带随侍,一个人来到钮祜禄氏的小院。小院的门闭着,门内传来一阵阵欢快的尖叫声。胤禛辨认出钮祜禄氏的声音,心底感慨:果然是个会寻快活的!勿需爷来操心!

    一推开门,刚探入半个身子,胤禛当头便挨了一团雪。他一脚门内,一脚门外,怔在那儿一时没了反应。那团正中胤禛眉心的雪,正是阿敏使了全力掷出去的。

    门里边三个女子正闹的开心,突然到有人进来,居然是主子!墨玉和翠儿都是见过往时主子跟格格相处的旧人,从来眼里瞧见的都是原来待格格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主子,往时的主子,是比格格还好相处的性子,哪里知道此时二人芯子里都换了人?兀自傻呵呵的觉得喜从天降,迎上去请了安,就开始帮胤禛扑打身上的残雪。

    阿敏愣呆呆的望着胤禛,心头一震:坏了坏了,就说穿越女的定律就是乐极生悲!果然没错!安份了一个多月,就松快今天这么一会,都能撞上这个阎罗!这一下子可不轻!

    想着想着,阿敏腿一软,径直就跪倒在雪地中。

    胤禛一见阿敏的行止,刚刚在门外的一点欢喜心立时飞去了九宵云外。本是嘴角轻扬的一张笑面转瞬变的僵硬,挥手拍开身边丫头的手,大步走过去将阿敏扯起,没好气的骂道:“没出息的奴才样!爷就这么着令你惊怕?进来!”

    胤禛扯着阿敏的手跨上门前的台阶,弯下腰帮阿敏拍了拍膝,又拂净她头上身上的雪渣,拉着她进了屋来到火盆边,捏捏她的膝盖,没觉得浸湿,方才作了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阿敏一直愣愣的由着胤禛摆布,这会见胤禛坐下了,忙上前行请安礼。胤禛却一声不吭,不唤她起身。

    刚刚被胤禛那么一骂,阿敏心里边反到舒坦了许多,她也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太没骨气,怎么见到胤禛就会心虚就会脚软就会害怕?

    胤禛之后的行为也让阿敏愈发放了心,壮了胆。既然钮祜禄氏不用再担心小命的问题,那只要不让胤禛发现自己,干嘛不活的快活些轻松些?只当他是个需要自己溜须拍马的领导不就成了?

    于是待墨玉送进茶水后,阿敏自行站了起来,端起茶杯送到胤禛手边,陪着笑说道:“爷是不怒自威的金刚,谁见了不怕。”

    胤禛接过茶,斜睨一眼阿敏:“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奴婢没怕呀。刚才误伤了爷,请罪是应当的。”阿敏随口答道,拿起火钳,在火盆里扒拉。

    “爷怪罪你了?”胤禛惬意着抿了口茶,继续问道。

    “革……嗯……奴婢自觉,有罪就认,有错就改。”憋了太长时间没怎么说话,阿敏贫嘴的毛病又犯了,差点说出‘革命靠自觉’的话来,好在发现的早,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她一边说话,一边在火盆里扒拉扒拉,扒出一个土豆来。“爷,吃不吃?”

    胤禛心想,还是惯用的伎俩,左顾言他,转移话题。“不吃。别扯旁的,说清楚,什么罪,什么错。”

    阿敏郁闷,还不依不饶了!自己也是,跟他多说什么,明知他一贯都是这样,顺风扯帆扯到尽,一贯都这么小心眼!现在不同往日,再说下去也讨不着好,还是装奴才省心点,奴性就奴性吧,不想做奴才也还要做几十年呢!

    想到这儿,阿敏扔开火钳,又跪下了,说道:“奴婢不该玩雪,不该打雪仗,尤其是不该误伤爷。请爷责罚。”

    一旁正在拢火的墨玉觉得今天的四爷和格格都很奇怪。见格格突然跪下,她忙也跪在一边,带些怨气的说道:“主子,您就别怪罪格格了,您这么久没来!格格一个多月来话都没几句,院门都不出一步,难得今天……”

    “墨玉,别多嘴。”阿敏心想这丫头不知道真相,她还以为是原来的那个主子啊,可别冲撞了胤禛又挨罚,忙横了墨玉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多嘴!墨玉,接着说!”墨玉说了一半的话,胤禛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是,主子。格格这次伤了头,以前的事儿不记得了,本来就够难受的了。这一个多月您也不来看格格!从奴婢回来侍候格格的那天开始,格格就没迈出过院门一步!这些天加起来说过的话,拢共也不过几十句。难得今天有兴致跟奴婢们玩会儿,还被您责骂。格格现在有什么委屈都自己在心里边藏着,谁也不说,奴婢为格格难过!格格还给奴婢们立规矩,说这院里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去打搅主子!”虽然不知道主子跟格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从前主子对格格不同寻常的好,墨玉都见过。而且瞧刚才主子的举动,对格格明明是旧情难忘嘛,这会儿逮着机会,当然要帮格格叫屈!

    阿敏狂汗,就是因为知道两个丫头以前习惯性的依赖曾经芯子是自己的胤禛,但也知道这两个丫头以前被胤禛调/教的很成功,凡事都会以格格的意愿为第一,所以才会警告两个丫头,不管什么事都不许去找胤禛。怎么换成自己,这个墨玉就这么不听话,把自己私下警告过的话当着面就跟胤禛说了呢!

    胤禛越听脸色越难看,又问道:“格格每天忙什么?”

    “天儿还没这么冷的时候,格格除了绣荷包,还在院子里走动一下。天冷了以后,就连房门都不出了,嗯……除了吃饭沐浴,多数就在床上待着。小半个月了,就今天起来玩了会儿雪。”

    绣荷包?胤禛想起在庄子上收拾阿敏行装时瞧见的那个所谓的荷包,燕子说格格绣着绣着就会笑,开心的不得了。那个东西,也许勉强能称之为荷包,针脚粗的一塌糊涂,胤禛从未见过这么粗糙的绣工。他偶尔拿出来瞧瞧,百思不得其解,身边的女人们,也时时会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这么个东西,真能令人快活?

    “你天天闲的很嘛。你绣的那叫什么东西,也好意思当事儿做!墨玉,一会儿把格格绣的东西都绞了,别让旁人见到,爷丢不起那人。你,明儿个开始,随时候着,爷随时找你。”胤禛抛下一句话便走了。

    阿敏心中狂呼: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