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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特达尔冈特是法国西南部的一段海岸,这里被誉为是“银色的海岸”, 当阳光洒在沙滩上的, 一切都是亮闪闪的, 像是世界的背脊银闪闪的。海港贸易发达。民风较为淳朴。
货物也许不总是像彼得堡一样上乘, 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科特达尔冈特, 一件东西的价值往往不是它本身,而是它被赋予的那一个故事。
比如, 安娜手里这个。一柄红珊瑚作为装饰的银质小发梳。造型古朴, 成钝角形状, 不容易划伤手指,红珊瑚共有八颗,十分饱满,银质的器皿并不是呈现崭新的样子,有点蒙尘, 却不会难看。
卖这柄梳子的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 蓄胡须,眼神精明。他说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大体就是一位贵族小姐和一位一穷二白的小子相爱了, 这柄梳子就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真是个凄美的故事。”
安娜他们旁边聚拢了一小群人, 其中一位衣着打扮不凡的小姐被感动的有些落泪的样子。
“我们买下它。”卡列宁说。
待他们走了之后, 安娜手里拿着那柄包装好的梳子, 然后抬头问卡列宁:“你相信那个故事?”
“没有那么多贵族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 安娜。那概率基本为零。”卡列宁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买下来?”
“你喜欢, 不是吗?”卡列宁并未看向安娜, 而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后者只觉得心里都甜滋滋的。
“哦,是的,就算那是个假的故事,但我的确喜欢这个礼物。”
“一个故事的附加价值超过了事物本身的价值。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永远比不过滑头的生意人。”卡列宁几乎是在感叹。
安娜咯咯的笑起来,说:“你不如说是因为女人的钱总是比较好赚的。”
“我赞同这一点。”卡列宁略微颔首。
“我想去海边走走,”安娜补充了一句,“我喜欢海。”
“那就走吧。”卡列宁并未反对。
位于比亚里茨和阿杜尔河河口之间,这地方的海水格外清澈。
“我想光脚走一走。”安娜说。
卡列宁并不赞同:“这不得体,而且现在天气依旧寒冷,你会生病的。”
安娜看向卡列宁。
过了一会儿,后者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我依旧认为……”
安娜不等卡列宁说完,就脱了鞋子,脚踩在绵软的傻子上,她就变了脸色。
“你是对的。”她咕哝了一句,又穿好鞋子。
“有点冷。”
“你能更加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我觉得很高兴。”卡列宁几乎带了点笑意说道,安娜向他抱怨了几句。
“等下次天气暖和点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做。”最后,卡列宁如此说道,安娜的心情就又好起来了。
没必要把当下的每一个时刻都当作最后一天,因为他们的未来还很长。
卡列宁注意到安娜总是低着头在四处瞧着,他问:“你在找什么?”
“贝壳。”安娜说,然后蹲下来,手指在沙滩上扣挖着,不一会儿,一只小海螺出现在了安娜的手上。
卡列宁也蹲下身子,安娜拉过他的手,笑着把海螺放进他的手心中。
“虽然它有点平平无奇,比不上你刚才送我的珊瑚发梳珍贵,但现在,它也变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小海螺埋藏在沙地里并不久,身上还裹着一层海风咸湿的味道,凉凉的,贝壳的坚硬从表皮上划过,让人能够十分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它的颜色,就如同他妻子说的,有些平方无奇,可现在,它倒是一只独特的小海螺了。
“我从未收过这样的礼物。”卡列宁说,语气有些温柔。
他自然收过不少珍贵的礼物,被包装良好,带着各种不得回避的目的送到他的房子里,却从没有什么礼物,如此简陋的躺在他手心里,送礼物的人却没有任何目的。
安娜觉得卡列宁的反应更像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因为一把口琴就对一个穷小子倾心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尽管她明白,卡列宁永远不会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
“事实上,尽管我认为金钱不是衡量礼物价值的唯一标准,但如果我更有钱的话,我会送你更好的东西当作回礼。”
“我给的钱不够你平日支出吗?”卡列宁问道,略微有些皱眉。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如果我自己也有能力赚钱的话。”安娜说完观察卡列宁的反应。
“你赚钱?”卡列宁问道,却并非马上去指责她这种想法有多么的不成体统。
安娜放心了,笑了一下:“以后也许我自己也可以赚钱。”
“我从未听闻过有任何贵族出身的女性会去赚钱,如果你指的是变卖珠宝和服饰的话。虽然这事儿没有放在明面上说,但圈子里也不乏有几位这样做。”
“那不算赚钱。你给我的钱一直十分充足,事实上,有点太多了。但我想,任何一位夫人都不会抱怨丈夫给自己的钱太多了的。”安娜笑着说道,眉目舒展着。
“我知道大多数的妻子不会同丈夫谈论金钱,除非是她们没有钱花了,可我愿意和你谈。我喜欢你把钱给我,我也想自己能够找到一个行当赚点钱。有时候赚钱不是为了金钱本身,而是一种满足感。可以说,通过赚钱实现自己的价值,你明白吗?亚历克塞。”
“我从未听过这种言论。但,我认为这并非不可接受的。”卡列宁思考了一会儿后平静地说道,“但我希望我是知情者。”
“我当然会告诉你。”安娜本能地说道,她几乎没想过,如果她要做什么事情,而她的丈夫是不知情的。
“我总是需要你的建议和想法。”她恭维对方。
就算是卡列宁,也无法平静地接受妻子的恭维,他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他们在法国差不多呆了五天,然后就不得不回去了。
安娜把那件事和玛利亚说了,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回去的列车没发生什么事情,准点到达了。卡列宁的秘书也与他们同行,但说实话,安娜并非很喜欢这个人。
他的眼睛像蛇一样,安娜觉得那是一双象征着贪婪的眼睛。但她没有马上说出来,因为沃罗别夫是卡列宁的秘书,而且不是傻蛋的那一种。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敏感而让卡列宁增添烦恼。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科尔尼派过去的马车早已在火车站等候。
一出了火车,阵阵寒风就刮了过来,脸都有些生疼。
安娜戴着貂皮的帽子,裹着大衣,她觉得自己的睫毛有些硬邦邦的,嘴巴里呼出的气都会变成白色。
“天可真冷。”她说。
“你还好吗?”卡列宁问道。他不能同安娜一起回去,衙门里有些紧急的事情必须去处理一下。
“还行,”安娜眨了眨眼睛,“我没什么事情。”
卡列宁让秘书沃罗别夫同安娜一同回家,把他的一份文件拿过来。
“别担心,长官。”沃罗别夫笑了一下,他蓄着时下最流行的胡子,人又高又壮,一双棕色的眼睛本来是十分有魅力的,可他的言谈举止又未免过于轻佻了一些。
车夫彼得让安娜他们上马车,然后“哟呵”了一声,马蹄声就哒哒的开始响起来了。
沃罗别夫试图同安娜聊天,用那些彼得堡流行的笑话要逗她开心,但安娜却并未如同别的妇人一样被逗得咯咯笑。
“过几天会有一出不错的戏剧,夫人。”他说了一个女演员的名字,但安娜并不知道,而且她也没什么心思同这个人谈论什么。
因为她总觉得这位沃罗别夫先生的眼神像蛇一样,有时候会十分不友好地盯着她。
她的直觉没有错,沃罗别夫的确对这位新晋的卡列宁夫人有些别的心思。
他对她的外表十分着迷,尽管她不若时下流行的丰腴身材,可她乌黑的卷发白得像奶油一样的肤色,还有她较为冷淡的态度。这种不好上手的女人总是比较有趣的。
沃罗别夫在心里想着。他向来是那种非常注重外表的人,彼得堡的时尚他总是说得头头是道,不过他又不是那种愚蠢的色胚。他喜欢征服,这也归功于他比常人更加聪明一些的大脑。
他将制定一个比较长期的猎捕计划,因为这位卡列宁夫人值得在他心中位居前三。
打定了主意后,沃罗别夫收起了殷勤,而安娜观察了一会儿后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了。
货物也许不总是像彼得堡一样上乘,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科特达尔冈特,一件东西的价值往往不是它本身,而是它被赋予的那一个故事。
比如,安娜手里这个。一柄红珊瑚作为装饰的银质小发梳。造型古朴,成钝角形状,不容易划伤手指,红珊瑚共有八颗,十分饱满,银质的器皿并不是呈现崭新的样子,有点蒙尘,却不会难看。
卖这柄梳子的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蓄胡须,眼神精明。他说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大体就是一位贵族小姐和一位一穷二白的小子相爱了,这柄梳子就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真是个凄美的故事。”
安娜他们旁边聚拢了一小群人,其中一位衣着打扮不凡的小姐被感动的有些落泪的样子。
“我们买下它。”卡列宁说。
待他们走了之后,安娜手里拿着那柄包装好的梳子,然后抬头问卡列宁:“你相信那个故事?”
“没有那么多贵族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安娜。那概率基本为零。”卡列宁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买下来?”
“你喜欢,不是吗?”卡列宁并未看向安娜,而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后者只觉得心里都甜滋滋的。
“哦,是的,就算那是个假的故事,但我的确喜欢这个礼物。”
“一个故事的附加价值超过了事物本身的价值。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永远比不过滑头的生意人。”卡列宁几乎是在感叹。
安娜咯咯的笑起来,说:“你不如说是因为女人的钱总是比较好赚的。”
“我赞同这一点。”卡列宁略微颔首。
“我想去海边走走,”安娜补充了一句,“我喜欢海。”
“那就走吧。”卡列宁并未反对。
位于比亚里茨和阿杜尔河河口之间,这地方的海水格外清澈。
“我想光脚走一走。”安娜说。
卡列宁并不赞同:“这不得体,而且现在天气依旧寒冷,你会生病的。”
安娜看向卡列宁。
过了一会儿,后者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我依旧认为……”
安娜不等卡列宁说完,就脱了鞋子,脚踩在绵软的傻子上,她就变了脸色。
“你是对的。”她咕哝了一句,又穿好鞋子。
“有点冷。”
“你能更加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我觉得很高兴。”卡列宁几乎带了点笑意说道,安娜向他抱怨了几句。
“等下次天气暖和点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做。”最后,卡列宁如此说道,安娜的心情就又好起来了。
没必要把当下的每一个时刻都当作最后一天,因为他们的未来还很长。
卡列宁注意到安娜总是低着头在四处瞧着,他问:“你在找什么?”
“贝壳。”安娜说,然后蹲下来,手指在沙滩上扣挖着,不一会儿,一只小海螺出现在了安娜的手上。
卡列宁也蹲下身子,安娜拉过他的手,笑着把海螺放进他的手心中。
“虽然它有点平平无奇,比不上你刚才送我的珊瑚发梳珍贵,但现在,它也变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小海螺埋藏在沙地里并不久,身上还裹着一层海风咸湿的味道,凉凉的,贝壳的坚硬从表皮上划过,让人能够十分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它的颜色,就如同他妻子说的,有些平方无奇,可现在,它倒是一只独特的小海螺了。
“我从未收过这样的礼物。”卡列宁说,语气有些温柔。
他自然收过不少珍贵的礼物,被包装良好,带着各种不得回避的目的送到他的房子里,却从没有什么礼物,如此简陋的躺在他手心里,送礼物的人却没有任何目的。
安娜觉得卡列宁的反应更像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因为一把口琴就对一个穷小子倾心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尽管她明白,卡列宁永远不会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
“事实上,尽管我认为金钱不是衡量礼物价值的唯一标准,但如果我更有钱的话,我会送你更好的东西当作回礼。”
“我给的钱不够你平日支出吗?”卡列宁问道,略微有些皱眉。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如果我自己也有能力赚钱的话。”安娜说完观察卡列宁的反应。
“你赚钱?”卡列宁问道,却并非马上去指责她这种想法有多么的不成体统。
安娜放心了,笑了一下:“以后也许我自己也可以赚钱。”
“我从未听闻过有任何贵族出身的女性会去赚钱,如果你指的是变卖珠宝和服饰的话。虽然这事儿没有放在明面上说,但圈子里也不乏有几位这样做。”
“那不算赚钱。你给我的钱一直十分充足,事实上,有点太多了。但我想,任何一位夫人都不会抱怨丈夫给自己的钱太多了的。”安娜笑着说道,眉目舒展着。
“我知道大多数的妻子不会同丈夫谈论金钱,除非是她们没有钱花了,可我愿意和你谈。我喜欢你把钱给我,我也想自己能够找到一个行当赚点钱。有时候赚钱不是为了金钱本身,而是一种满足感。可以说,通过赚钱实现自己的价值,你明白吗?亚历克塞。”
“我从未听过这种言论。但,我认为这并非不可接受的。”卡列宁思考了一会儿后平静地说道,“但我希望我是知情者。”
“我当然会告诉你。”安娜本能地说道,她几乎没想过,如果她要做什么事情,而她的丈夫是不知情的。
“我总是需要你的建议和想法。”她恭维对方。
就算是卡列宁,也无法平静地接受妻子的恭维,他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他们在法国差不多呆了五天,然后就不得不回去了。
安娜把那件事和玛利亚说了,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回去的列车没发生什么事情,准点到达了。卡列宁的秘书也与他们同行,但说实话,安娜并非很喜欢这个人。
他的眼睛像蛇一样,安娜觉得那是一双象征着贪婪的眼睛。但她没有马上说出来,因为沃罗别夫是卡列宁的秘书,而且不是傻蛋的那一种。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敏感而让卡列宁增添烦恼。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科尔尼派过去的马车早已在火车站等候。
一出了火车,阵阵寒风就刮了过来,脸都有些生疼。
安娜戴着貂皮的帽子,裹着大衣,她觉得自己的睫毛有些硬邦邦的,嘴巴里呼出的气都会变成白色。
“天可真冷。”她说。
“你还好吗?”卡列宁问道。他不能同安娜一起回去,衙门里有些紧急的事情必须去处理一下。
“还行,”安娜眨了眨眼睛,“我没什么事情。”
卡列宁让秘书沃罗别夫同安娜一同回家,把他的一份文件拿过来。
“别担心,长官。”沃罗别夫笑了一下,他蓄着时下最流行的胡子,人又高又壮,一双棕色的眼睛本来是十分有魅力的,可他的言谈举止又未免过于轻佻了一些。
车夫彼得让安娜他们上马车,然后“哟呵”了一声,马蹄声就哒哒的开始响起来了。
沃罗别夫试图同安娜聊天,用那些彼得堡流行的笑话要逗她开心,但安娜却并未如同别的妇人一样被逗得咯咯笑。
“过几天会有一出不错的戏剧,夫人。”他说了一个女演员的名字,但安娜并不知道,而且她也没什么心思同这个人谈论什么。
因为她总觉得这位沃罗别夫先生的眼神像蛇一样,有时候会十分不友好地盯着她。
她的直觉没有错,沃罗别夫的确对这位新晋的卡列宁夫人有些别的心思。
他对她的外表十分着迷,尽管她不若时下流行的丰腴身材,可她乌黑的卷发白得像奶油一样的肤色,还有她较为冷淡的态度。这种不好上手的女人总是比较有趣的。
沃罗别夫在心里想着。他向来是那种非常注重外表的人,彼得堡的时尚他总是说得头头是道,不过他又不是那种愚蠢的色胚。他喜欢征服,这也归功于他比常人更加聪明一些的大脑。
他将制定一个比较长期的猎捕计划,因为这位卡列宁夫人值得在他心中位居前三。
打定了主意后,沃罗别夫收起了殷勤,而安娜观察了一会儿后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了。
“我们不是傻瓜。”安德烈嘟囔了一句,不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您现在应该离开了。”
“你有点没良心,知道吗?安德烈。”安娜故作惊讶地说,“在你和你的好朋友和好后,你就准备让我离开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安德烈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要哭了。
“哦,别担心,亲爱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安娜赶紧安抚对方,然后那两个小孩儿都冲她眨眨眼睛。
“我知道。”安德烈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是一个坏男孩儿。”安娜笑着说,安德烈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谢谢您。”
“十分感激,卡列宁夫人。”查理吻了安娜另一边的脸颊。
“您,非常的可爱。”查理评价道,看上去有些遗憾,“您真不应该那么早就结婚的,只需要再等五年。”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尽管我舅舅有些古板,但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不然我会和你决斗,就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改变。”
“看吧,其实他才是个幼稚鬼。”查理冲安娜眨了眨眼睛,“他爱您的丈夫。”
安娜因为查理的话语笑个不停,安德烈翻了翻眼睛:“那是我舅舅。虽然他古板,一本正经,毫无风趣,为人一板一眼,做事太没人情味还是个工作狂,但是,他是我舅舅。”
等晚上卡列宁回来的时候,安娜把这事儿同他说了。
“你有一位忠实的爱慕者。”
“我相信安德烈的本意绝不是如此。”卡列宁并未接过这个玩笑,显然他十分清楚自己外甥的性格。
安娜换了个话题:“我在想,也许我们还可以帮帮他们。”
“怎么做?”
“等安德烈有空的时候,他可以到我们家,查理也可以到我们家里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那是可行的。安娜,到时候你可以安排。”卡列宁在挂他的领带。
“你喝了点酒。”安娜皱了皱鼻子嗅了嗅。
“两杯,味道很大?”卡列宁询问道,同时也嗅了嗅自己的衬衣,他不确定酒精的味道是不是很大。在那群酒鬼中,就算不喝酒也总会沾染上味道。
“还能忍受。”
安娜不喜欢酒精,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酒鬼。
“需要我给你按摩一下吗?”她提议道。
卡列宁抬眼瞧着她。
安娜本以为对方是在怀疑她的技术,所以赶紧亮了亮双手,白皙,而且看上去就很漂亮。
“我的按摩手艺很不错。”
“安娜,你为什么会做这个?”卡列宁缓缓地问道。
“书里面,你忘了斯基华有多喜欢喝酒吗?”安娜笑道,试图岔开话题。
卡列宁点点头,似乎也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安娜在他转身的时候,松了口气。
她让卡列宁坐在软椅上,洗干净手后在对方的脖子那儿揉揉捏捏,手法还算娴熟。
“明天你有空吗?”
“并无安排,怎么了?”
“我想去逛街,你愿意陪我去吗?”
“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没有,只是想逛逛。”
安娜等着卡列宁回答,过了一会儿,后者才说道,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有时候我不太理解为何女性在出门购物的时候会没有计划清单,又或者,毫无目的的情况下去逛街。”
“这不能怪你不理解,有时候我们自己也不理解。”安娜笑着说,她开始给卡列宁说今天的一些小笑话,全都是那三个孩子的。
“露西亚乖巧极了,安德烈虽然有些骄傲但也非常可爱,至于查理,你不知道他说话有多好玩……”
“你喜欢孩子?”卡列宁突然问道。
“喜欢啊。”安娜本能地回答道,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蛋有些涨红。
“那个,”她嗫嚅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刚想说什么,但卡列宁突然抬起右手,拉住安娜放在他颈部的右手,轻轻带过来,接着,他抬眼望着面前的人,又用了点劲儿把安娜拉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可以抱着我。”卡列宁开口道。
安娜无法控制自己的脸红,现在连耳垂都红了起来。她抬起双手,环抱着卡列宁的脖子,动作轻轻地。
卡列宁的右手再次抬起,落在安娜的耳垂下方,然后沿着细腻的下颚线弧度到尖尖地下巴位置,最后拇指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喝醉了吗?”安娜小声问道,声音在细细地颤抖着。
“没有。”
十分冷静地回答声,安娜又想说话,却不能说。
她觉得卡列宁应该是有点醉了。
“呼吸。”卡列宁低声说道,嗓音压得低低的,像十月的风,微凉,又裹着一丝麦田的金黄的香气。
安娜听话的呼吸着,她没有这么深刻地吻过一个人,她知道卡列宁也没有,说实话,如果他有的话,安娜会嫉妒的,真的。
卡列宁的身体动了动,然后直接把安娜抱了起来,一只拖鞋掉在了长绒地毯上,另一只被卡列宁摘下来也丢在了地毯上。
安娜脸红得不行。
她被放在床上了,细细地吻落在她身上,害羞使得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手指在肩膀处停了下来,最后在锁骨的末端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安娜睁开眼睛,那蓝色的双眼正凝视她,整个人都挨着她。
她从没和另一个人这么接近,就像是,再近一点,彼此间就再也没有了距离一样。
“为什么?”
“我喝酒了,你不喜欢。”
卡列宁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安娜的头发。
安娜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但她只是笑着看着对方。然后起身推了一下卡列宁,这下变成她在上面了。
安娜用手指尖描摹着卡列宁的样子,最后指尖落在对方的唇角上,被卡列宁捉住,吻了一下。
她瑟缩了一下,笑意却并没有消失,最后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靠在卡列宁的胸膛上。
伏特加的味道有些淡淡的,细细地嗅一下,分明更多的还是卡列宁的味道,是她丈夫的味道。
衣物浆洗的清新,手指尖有淡淡烟草的香气,干净整齐的手帕上是棉布织物的柔和气息。总的来说,卡列宁的味道有点儿苦苦的,还带着一点男人的盐粒的味道,□□的皮肤上是肥皂的味道,一切都是自然的。
“我会记住这个味道的,一直都记得。”安娜喃喃道。
“什么味道?”
“我丈夫的味道。”安娜笑着说,再次吻住对方。
夜还很长,未来也很长,安娜想,只要慢慢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
她又瞧了他一眼,因为发现原来一本正经的先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
“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最后,这位大官僚如此承诺。
泰里埃夫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所以婚期就这么定下了。按理来说,卡列宁应该要留下来吃饭,但他的公务实在脱不开身,而泰里埃夫人比起喜欢讨好女方娘家人的男人,她更乐意欣赏那些在政治上有所抱负的人。
安娜本以为按照泰里埃夫人那不近人情的个性,说不定她得等到结婚当天才能和卡列宁单独相处一下,但出人意料的是,泰里埃夫人认为既然他们即将结婚,那么他们可以先短暂的了解一下。
所以,清场,除了必要的仆人,而在贵族们眼里,仆人同那些摆设没什么不同,如果要较真的话,摆设通常价格更加昂贵。
红茶氤氲的香气漂浮,茶点精致的装点在银盘中,两个人保持着礼节,坐的不近不远,尽管对安娜这个现代人而言,距离实在是说不上亲密,甚至够不上好朋友的距离,但她知道不能要求够多了。
“两个星期后。”安娜清了清嗓子,又带着笑意,就像是被什么魔法泡泡包围着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快乐的气息。
这天气分明还是寒冷,阳光在俄罗斯也根本就透不过浓重的云层,以抵达室内,但卡列宁却觉得自己感觉到了。
阳光,他的小未婚妻,一切都好。
“我希望您不会觉得仓促。”
“完全不会。”
就如同他料想的一样,他的未婚妻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矜持,但这,说实话,很好。
“后天我就将先会到彼得堡,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所以你无须担心什么。下周的时候,你们抵达彼得堡,我会去火车站迎接你们。”
卡列宁并不是在说情话,他的音调同他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始终保持在一种平静的陈述状态,可安娜愿意把这想象是卡列宁式样的情话。说实话,有几个男人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出一切有我的承诺?
“那么,您现在可以叫我的名字了吗?”安娜没头没脑的又说了这句话,而卡列宁却不再惊讶了。
他那有些深邃的蓝眼睛,目光在安娜身上打量,过了一会儿如她所愿地低声喊道:“安娜。”
“这是我第三次跟您请求叫我的名字了,你要知道,我不是一直都有勇气的,事不过三,亚历克塞。”安娜甜甜地说道,双颊嫣红。
“不合礼仪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不会轻易答应。”卡列宁说。
“我得维护我们的体面。”
安娜忽略这个不够讨人喜欢的事实,而是率直地说:“我喜欢你说‘我们’,亚历克塞,”她停顿了一下又欢快地强调道,“我喜欢你那么自然地就开始说‘我们’,这真好,我对我们的婚姻更加有信心了。”
“这是,应该的。”卡列宁难得迟疑了一下说道。
安娜摇了摇头,她真诚地说:“有的道理每个人都懂,但能轻松自然的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卡列宁听到安娜这番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安娜没让他这样独自沉思多久,她那标准性的亮晶晶的眼睛又瞧着她。
“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很好的开始?”卡列宁回忆前两天舞会上,他被对方提出的结婚事项所震惊的记忆,有些怀疑那是否真的是个好的开始,而她的未婚妻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她像个小松鼠一样鼓了鼓腮帮子,鼓囊囊的以至于酒窝都看不见了。
“相信我,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都能经历这一切的。”
安娜本来想说的是一见钟情,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说到底,她是有些大胆没错,但不代表她就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了。
卡列宁没猜到这一点,毕竟,他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马上理解两个时代对女子造成的差异。
如果安娜第一次和他说的不是结婚而是她对他一见钟情了,也许就没有现在了。这倒是奇怪,就如同上流社会的某些法则一样。人们对婚姻从不反抗,却都流连于情人们,在白天和黑夜中,乐此不疲的转换着两个角色。
结婚是一项理性和利益的选择,而喜欢和爱,却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的确。”卡列宁点头赞同,他想,若不是遇见了她,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经历这种事儿了。
安娜以为卡列宁是在隐秘的表达他对这事儿的赞同,以及,对她的喜欢,所以她反而有些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