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动态变迁

钟磐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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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卓航觉得,如今的日子是周而复始的在地狱中煎熬。可令她不可置信的是。至今,她还活在人间。

    此时,沈卓航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不似之前那样难受。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日子,只知道如今的身体总算是有了些力气。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还能动,却是犹如软脚虾,根本走不了几步。伤口也还是疼,连碰都没办法碰,更别说动了。

    她看到了桌子上胡从良留下的那碗粥。那股难以忍受饥肠辘辘的感觉又一次将她吞噬。沈卓航根本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吃东西。只是此时,她觉得一切都不知道,既然方才那么差的状态她都能大难不死熬下来,左右是不能被饿死的。

    可她双手双脚虽然能动,却都是没力气的。几乎是手脚并用,她爬着到了桌边。她用那双没力气的手颤抖着端着那碗放凉了,已凝结成块的粥,内里心酸不已。用着勺子挖了一口。是白糖莲心粥。吃在嘴里甜甜的,却由心发出了一股苦不堪言的滋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吃到下一顿。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

    接连的几日里。胡从良倒是来的勤快。一日三次,不过并非是给她送吃的。而是给她换纱布,以及打针。可如此勤劳的换纱布,并不会叫她的伤口有更好的转变,打针亦是。

    而吃的,每天只给她一小碗粥。这分明是要吊着沈卓航的一口气,不让她死,却也不让她活。到了第四日,沈卓航已经是躺在地上,基本说不出话。眼神看上去那是十分的浑浊。就那么短短的几日,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如今,她更是喜欢自己是一直睡着的状态。睡着后。她要面对的,实在是好太多。不似现实中那样的残酷。她求过胡从良,索性把她给杀了,给个痛快。胡从良却只是又给了她打一针。坐在她身边,搂着她,温柔的叫她不要放弃求生的信念。

    他的话,仿佛有魔咒似的。沈卓航一下子就听了进去。可沈卓航打心底里知道,他就是个罪恶的魔鬼。

    只是。沈卓航开始渐渐感觉到身体带来的诡异变化,那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永远在溃烂的伤口。可她的脑子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而另一边。沈老爷早就是心急如焚,可怎奈一连等了三日,却实在没有沈卓航的消息。那叶世芳即便是有权有势,却也始终没有办法在偌大的上海滩找一个想找的人。

    而苏惊蛰在订婚第二天傍晚打电话去寻找沈卓航的时候,便是觉得事有蹊跷。当他第三日一大早守在了沈卓航家门前时,更是得到了这样意外的结果。一时间,他也是没了分寸。他不能想象,就在自己订婚的那个晚上。沈卓航竟是遭了人的挟持。

    这几日,他亦是通过了自己的关系。没日没夜的在上海滩上流以及底层查找着。他与叶世芳一致的认为便是,能做到这样消声觅迹,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留,一定不会是坐轮船,或者是火车那样招摇。所以,留在上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他们即便将这个城市反转过来,也是一定要找到沈卓航的。

    可苏惊蛰这样大的动作。自然是招来了周曼清的不满意。他不仅连日来茶饭不思,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喊着沈卓航的名字。但凡是个女人。又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都是忍无可忍的。

    可即便如此。苏惊蛰却仍旧是不听她的任何劝阻。竟是亲自都是踏进那些肮脏的街道,那些泛着酸腐味的巷弄里。天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心急,有多害怕沈卓航就这样没了。他甚至去求了曹勇七。要青帮的兄弟一块儿帮忙找。

    可那沈卓航整个人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即便这样大的动作,却仍旧一点儿都找不到。叶世芳那边亦是如此。至此,寻人的动作大了,消息渐渐散开。尤其是知道了竟要赎金一百五十万之后,整个上流圈子亦是引起了一片哗然,更是成了报章杂志的头条。认识的,会特地到府中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表示慰问。不认识的,便是多请了几个保镖跟在身边。务求自己人身安全。

    而那沈老爷,本就是愁烦得很。每日竟还要招呼那么多人。他一时恼怒起来,竟是拿着拐杖将人统统轰了出去,毫不留情面。

    在人的主观意识里。五天时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沈老爷忙碌着筹钱。叶世芳与苏惊蛰忙着打探消息,刚从南京回来的路云霄亦是派人连夜侦测,几人几乎都是忙的没有阖过眼。

    而沈卓航那边,却是感觉日子过得十分的慢。那已是到达了度秒如年的状态。没有灯光,没有日月。只有无限的阴冷,以及时不时的老鼠叫。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止在这幽暗的地下室待了五天了。胡从良倒是天天出现。由一开始的每日三次,增到了每日五次。沈卓航是愈发的没有力气。她撩开袖子,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臂上。紫青了一大片,布满那些尚未结痂,血淋淋的伤口。两只手都是这样。甚至连脚踝都是。自从有了意识胡从良在对自己不利之后,沈卓航每次在被迫打针后,都是会在墙上用指甲扣除一些印记来。

    沈卓航渐渐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局势,即便求生意识再强,可她如此活着,便是犹如死人。一天夜里,她吃完了粥,一时间忍不住崩溃边缘的情绪,竟是哇哇的大哭起来。她摔碎了碗。看着那锋利的瓷片。她拿起一块来。对着自己的手腕,仍旧是在哭,她的嗓子眼仿佛已经快要烧起来一般。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煎熬。她已经快要被胡从良折磨死。索性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可她拿着瓷片的手,却是迟迟无法割向自己的手腕。即便她捏得多么的紧,她都始终没有半分勇气将自己的皮肤割出那骇人的口子。兴许是从小哎整洁的沈卓航无法想象,自己的藏生之地竟是这样肮脏不堪的地方。自己活像个鬼。

    她恐惧般的扔掉了手中的瓷片。随即发疯一样乱叫起来,那声音嘶哑着抨打着四面的墙壁,空空的斗室回应出了同样的尖叫声到她的耳膜,还有受惊的老鼠,更是狂张的上蹿下跳,沈卓航感觉它们甚至跳过了自己的脚背,自己的腿,自己的肩膀。

    她手脚并用冲到了那大铁门旁边。她用那长长了,满是污泥的指甲死命的扣着门缝,她期望,哪怕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动作。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她用力的用脚踹着那扇夺了她一切的门。可她只是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音,半分影响都没有。

    倒是沈卓航自己。仿佛是用力过猛似的。一下子全身抽搐起来,躺在地上不停的发抖打颤。她全身不自觉的痉挛。恐慌的叫着救命。却根本于事无补,只有一次次的失望。渐渐地,她好似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那样。却仍旧如千万只蚂蚁蚀她的骨那样难受。这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甚至一度让她忘记了哭泣。她依稀看到胡从良又是为她注射了东西。可她仍旧无力反抗。她甚至不想放抗,因为只有这时候,她才是最舒服的。

    实则,沈卓航觉得日子过长,并没有错。因为她在这肮脏不堪的斗室整整待了十五天。胡从良拿到了一百五十万。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让沈卓航死去,也不甘心就这样放了她。由一开始,他便是有了一个恐怖的计谋。

    如今,他更是要将这恐怖的寂寞发挥至极致。

    浑浑噩噩间,某一天醒来。沈卓航本能的爬到桌子边摸索着找找粥喝。却只摸到了两小瓶的液体,她凑近看,也是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在两瓶液体旁边,竟还有一根针管。这一下,沈卓航立刻反应了过来。她视若蛇蟒的将它们扔到一旁。疯了一般的大叫起来。抓着自己手臂,十分恐惧的模样,下意识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抠出血红的印子。

    可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哪里容许这样的情绪波动。没一会儿,她便是大喘气着倒在了地上。手紧紧我抓着桌角,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桌子腿都是被她尖锐的指甲抠进去了一大片。

    此时,她恨啊。她心中恨极。

    浑身疲惫不堪。沈卓航又是不知道睡了多久。那蚀骨的奇痒,疼麻又一次占据了她的全身。由头到脚。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团。紧紧的抓着那桌子腿,牙齿更是咬着自己的手臂。如今,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被自己狠狠丢弃的那个小瓶子。又是过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沈卓航低声的抽泣起来,继而是放声大哭。

    她爬行着摸索着方才被自己丢弃的瓶子。哭的撕心裂肺。找到了针管,她将液体抽取出来。双手颤抖却急迫的将那针管扎进了自己的手臂。身体上,终于是好过些了。可那惊恐的哭声并未停止。她累的瘫软在地上。手中仍旧是紧紧的握着针管颤抖不已。

    良久,她双目毫无任何光彩,绝望的说道:“沈卓航。你还活着干吗。”

    她知道这一次,强迫她的恰恰是她自己。闭起眼睛的那一刻。她拿着针管,对准了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