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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准考证步入围着红线、布置成考场教学楼，齐然身边再没有了异样目光——面对如此重要考试，大部分学生步履匆匆，刚才校门口看到那一幕学生不过几十个人，很像水滴洒进大海那样，分散到上千考生庞大队伍中。
每间教室里分开摆着五行六列三十个课桌，两名监考老师，走廊上还有巡视组和维持秩序警察。
齐然按照他准考证号段找到考场，走进教室就楞了一下，发现校门口被撞到纤瘦女生也这个教室，而且她旁边有个空位。
不会这么巧吧？
刚才校门口耽误了一会儿，齐然算是晚到几个，大部分学生已经坐好，整间教室空着位置不多了。
还别说，真就这么巧，齐然位置就那个女生旁边，她看见齐然朝这边走过来，马上扭头望着窗外，瓜子脸白生生没什么血色，纤细手指紧紧绞着，显得非常紧张。
得，齐然苦笑，对此无可奈何，走过女生桌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无意中扫到她摆桌上准考证，宋剪梅，这名字挺别致。
落座之后随意扫了一眼，三十名考生大部分不认识，前方隔开两个位置坐着班上学习委员、书呆子杜宇。
这时候前面坐着女生回过头来，表情有点惊喜：“齐然，是你？”
齐然刚才心思放宋剪梅身上，没注意到她，被喊到名字才认出前面这女孩是小学班上文艺委员、后来初中明文就读朱晓丹，当年就是班上比较出众女生，现出落成了花季少女，身材发育得非常好，脸有点丰满，不算特别漂亮，但很妩媚。
齐然小时候比较调皮，五六年级时经常去揪坐前排朱晓丹辫子，搞点男生针对女生恶作剧，其实他有点喜欢这个女生——当然是连暗恋都算不上，纯粹属于小孩子之间那种喜欢。
后来上了不同中学，特别是遇到了真正意义上暗恋对象林嫣，齐然就很可耻“移情别恋”，把朱晓丹忘得差不多了。
初一、初二上半期时候，齐然和几个小学阶段关系比较好男生聚会，张扬他们偶尔还会提起朱晓丹，开玩笑说她明文如何如何走红，追她男生没有一个排也有个加强班，很替齐然捏把汗。
朱晓丹是不会出现这种聚会上。
而且从初二下半期开始，齐然、范韦、王建松这几个煤矿子弟和张扬那群人距离越来越远，连这种聚会也渐渐停止了。
时隔三年再见到朱晓丹，齐然当然非常高兴，但女大十八变，感觉上已经有点陌生了，面对这个相貌妩媚女生，他腼腆答应着，远不像林嫣面前那么放得开。
这个年纪女生心理上往往比男生早熟，朱晓丹看到齐然样子就暗暗好笑，落落大方和他寒暄几句，后问：“你还是和范韦、王建松他们住一起？”
“啊，是，还老煤矿家属区，”齐然笑呵呵没心没肺。
是吗？朱晓丹笑容里多了点别味道，简单扯了两句就看看手表：“不说啦，开考了。”
其实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学生到考场都是提前，很多认识学生说话，两个监考老师也没管。
朱晓丹前面坐着女生回过头来，看了看齐然，笑着小声问她：“丹丹又一个追求者？”
“说什么呢，是我小学同学，”朱晓丹轻轻打了她一下。
“我就说嘛，看起来不怎么样……咦，他用万宝龙笔？”女生有点吃惊，但程度远远不像表现那么夸张。
朱晓丹头也没回：“冒牌吧，他家是龙泉煤矿。”
前排女生撇撇嘴，顿时对齐然失去了兴趣。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齐然把橡皮、2b铅笔这些文具摆课桌上，其中钢笔和宝珠笔就是林为民送那对儿，他试了试，写起来果然顺滑流畅，这就中考用上了。
这时候后一个考生踩着预备铃声走进教室，是和李天毅关系很好陈小远，看到齐然也这个教室，他眼睛一亮，颇具威胁瞪了齐然一下，走到倒数第二排位置坐下。
齐然倒是无所谓，这里是中考考场，有本事你咬我？
中考关系到全市几万学生和他们背后家庭，重要性仅次于高考，政府从全市范围抽调教师轮流监考，又以教委和监察局为主派了好几个高级巡视组，还有走廊和考场内外维持秩序警察……莫说陈小远，就是李天毅本人都不敢考场里放肆。
第二道铃声敲响，整个东川一中考点几十间教室同时鸦雀无声，学生们停止了交流，监考老师老生常谈讲几句考场纪律，然后把试卷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第三遍铃声开始才能动笔答题，此之前这几分钟可以先浏览试卷，齐然和绝大多数考生一样先翻到后作文题目。
命题作文《那一幕，我难以忘怀》和关于“生命”给材料作文，二选一。
看到第二个题目，齐然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就一个星期前，他刚刚写过类似作文！
林嫣从参考书里找了三个题目让他写，然后以她经验进行评改，其中有一篇《生命挑战》，齐然把透水事故时被困矿井感悟融入其中，本来就是真情实感，再由林嫣妙手润色，算是写得出色。
当时林嫣还笑着说，这篇作文可以拿去当范文用了。
齐然那时候没当回事，现却感叹于自己好运气，语文科目分数占比多作文，别人要考虑立意，要起承转合，要修改润色，对他来说只是把刚写过没多久作文原样再抄一遍。
当铃声再次响起，意味着可以开始答题之后，教室里响起一片卷子翻动沙沙声，所有人开始答题。
语文科目，有不少学生习惯先做作文，他们或者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或者写上那么几句就开始皱眉头。
唯独齐然刷刷刷奋笔疾书，流畅文字如江河奔流一泻而下，心头非常舒畅，进入某种近乎物我两忘状态。
这种情形理所当然吸引了监考老师注意，其中之一走到他身后，看着卷面上字句就暗暗点头，心里给这个学生打上了尖子生标签。
语文考试结束，齐然超常发挥，拿到分数肯定超过了三诊，随着铃声响起，他走到教室外面统一手机存放处，拿起手机先给林嫣报喜——作文确实是他真情实感，但要是没有林嫣润色修改，绝对达不到理想程度。
电话刚接通，就传出了林嫣惊喜交集声音：“哎，齐然，作文题目是我们一起做过耶，真是多谢你好运气！”
本来向林嫣报喜，反而被她抢先，齐然楞了一下，很就高兴说：“那么这次中考状元……”
“正和你打电话，”林嫣开了个玩笑，很有非我莫属自信。
下午，物理化学合堂考试，第二天上午数学，下午政治历史合堂开卷考试，每堂考试都会换不同监考老师，总有那么一两道难度大、分数比较多题目，齐然和林嫣一块复习时遇到过类似题型。
开始齐然还有点惊喜，后来就习以为常，和林嫣一起复习时间有那么久了，做过题目数以千计，总有几个撞大运碰上，也很合情合理嘛。
而且通过前段时间一对一加强复习，他基础也得以夯实，解题思路得到了锻炼，解答题目显得得心应手。
中考这座分水岭，两个月前还横亘于齐然身前，那么高不可攀，可现已经被他狠狠踩脚下。
我来，我见，我征服，对齐然来说，这道分水岭已成为他人生道路上征服第一座高峰，但真正征服它之后，返身回望，不过是座低矮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