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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宜轩苦着一张脸站在树下,身边跟着简亦非。
“师父,怎么办?我母亲来了,我就要被她锁在这别院里了。”许宜轩望了望池子里边的各色锦鲤,用力丢出了一个小石子,惊得那些锦鲤纷纷摇头摆尾的游开,水面上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简亦非心里头其实是美滋滋的,许宜轩不能出去,他可是能来去自如的,想必豫王妃不会注意到他,她的关注全在许宜轩身上。
以后就可以一个人去肖姑娘家了,许宜轩在的时候,顾忌着身份他鲜少开口说话,有什么话都得先让许宜轩说,现在可好了,他能够尽情的跟肖姑娘说话了。
“师父,师父!”许宜轩伸出手来在简亦非面前晃了晃:“你笑什么呢?看着徒弟不高兴你还笑,师父真是没良心!”
简亦非楞了下,难道自己心里头的得意全在脸上显示出来了?见许宜轩嘟着嘴站在自己面前,简亦非也觉得很是歉意,他只顾自己高兴,却将徒弟的苦处给忘记了。“宜轩,我想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你母亲早些离开别院,这样你就能痛快玩耍了。”简亦非想来想去,只能给许宜轩提这个建议了,至于怎么让豫王妃离开别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宜轩低头望了望那个小池子,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笑容来:“师父你可真厉害,顷刻间便替我想出好点子来了!我要想办法,让京城里的豫王府弄出些事情来,我母亲就只能赶着回去了!”
简亦非见着许宜轩高兴起来,也放下心来:“宜轩你好好想下,只是别将事情闹得太大。”
许宜轩点了点头:“师父,你要相信我!”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上边有白色的云彩悠悠而过,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师父,我想去看看肖姑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简亦非心里忽然间就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来。他低头望了许宜轩一眼:“你最好还是忍一忍,万一你母亲知道了,一个不高兴,让人将肖姑娘捉过来,打上一顿板子,她便不受苦了?”
许宜轩有几分犹豫,他迟疑着说道:“我母亲虽说严苛了些,可应该……不会这样胡乱行事吧?”
“谁知道呢,那些高门大户里边,借口说对主子居心不良被打死的丫鬟难道还少了?虽然肖姑娘不是豫王府里的丫鬟,可王妃见她不顺眼,随便找个碴子打她几十板子,又有谁会敢来说王妃的不是?这豫州城里还有谁敢来顶撞王妃?”简亦非谆谆的劝说着许宜轩,说着说着,他仿佛觉得这就是真的一般,心里头也不由得发慌,为彦莹担忧了起来。
“师父说得有道理,既然是这样,那我便暂时不去打扰肖姑娘了。”许宜轩恨恨的将池子边的垂柳扯了下来:“希望母亲快快回京城去。”
简亦非站在许宜轩身边没有出声,心里却在合计着,好些日子没去肖家村了,今日是不是去看看?自己要找个什么借口才好呢?他不住的想着,脑子里边乱糟糟的一片,眼前只有彦莹那张微笑的脸,倒映在池子里头,不住的成了碎片,又聚了拢来。
肖老大家此时正是热闹万分,新屋子已经开始破土动工,深挖了地基,就等着安架子填土了。肖老大背着手在那挖好的地基上走来走去,兴奋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虽然开始他挺反对彦莹建这么大的新居,可现在瞧着,他顷刻间便有了一种满足感,这屋子瞧着肯定不错,他站在泥土堆子前边,仿佛就能听见里边有哗啦啦的水响,女儿们欢快的叫喊之声。
站在地基里头填土的村民一边干活,一边与肖老大攀谈:“肖老大,真是看不出来,没声没响的就攒了这么多银子,这三进屋子花的银子可不少呐。”最近这些日子,村里的人议论的都是肖老大家盖屋子的事情,大家都在揣测肖老大家究竟准备盖多大的房子,竟然要打这么深的地基。
“也不见他们家烧砖呐,难道不是盖土砖屋子,准备去买青砖来盖房?”有些人瞄着风平浪静的肖老大家,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该土砖房子,早该自己倒模去烧砖了,为何他们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咱们就等着瞧,指不定……”肖来福婆娘嘻嘻的笑着:“莫要屋子起了一半就盖不上去了。”
“嗳哟哟,真要是这样,可是丢人!”屠户娘子吃吃的笑着,一双肥壮的手摆弄着鬓边几根粗粗的头发:“我瞧着那肖家三丫头,可是心大,圈出那么一块地方出来占着,可她总要有银子盖新房子!”
肖王氏站在那一群女人堆里听着她们议论,也不住的点着头:“就是就是,穷得要命还想住新屋子?”
早几日肖家破土动工,她把自己五个孙子都打发去了,除了最小那个留在家里,才三岁年纪,实在不好意思赶着他去工地上蹭吃蹭喝——肖家丫头弄的伙食实在好,不说天天大块吃肉,可每日都有一锅熬得浓浓的肉骨头汤,用海带炖着,远远的闻着都格外香。
彦莹定的工价,是按照豫州城打短工的一般价格,六十个铜板一天,若是包吃午饭就只有五十二个铜板一日了。彦莹请的人,大部分都是本村的,所以大家都回去吃饭,只有那些外村的才在她这边用饭。
可是彦莹弄的伙食真心好,一般有一个荤菜两个素菜,还配着一份汤,荤菜里虽然只有一点儿肉末,可却还是实实在在看得见肉,外村的吃得满意,满嘴油光,等着本村的过来就不住的炫耀:“你们回去吃饭,还不如在这里吃呐,才收八个铜板,吃得可好了!”
本村的开始还不相信,可是等着过来瞧了彦莹给那十来个外村人弄的伙食,不由得都站在一旁直流口水,这样好的饭菜,他们也就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尝到,可这肖家三丫头,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日里将饭菜弄得香喷喷!
其实彦莹算了下,也没怎么吃亏,肉才多少一斤?三十文钱罢了,十几个人炒的菜里边,用不过一斤肉,蔬菜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不用花钱,每日里花几个铜板去屠户那边买几跟大骨头,用一张海带叶子洗干净切碎了扔进锅子去,等着炖了出来,就是又大又满的一锅,上头还浮着油星子,暗红色的骨髓浆子,尝上去更是鲜美可口。
本村的人也动了心,开始有几个过来吃,后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彦莹只能赶紧去城里买了一口大铁锅和一个大蒸锅,每日白天这一顿饭要煮差不多四五十人的饭菜,累得几姐妹都快喘不过气来。
肖王氏见着彦莹家里的伙食好,也很是心动,撺掇着几个孙子拿了饭碗去彦莹家吃饭:“那是你大伯家里,侄子去大伯家吃饭,难道还要数钱的?”
几个孙子开始还不敢去,听着父亲回来直夸大伯家伙食好,也动了心,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端了饭碗也往肖老大那边过去了。走到肖老大家的厨房,就见那边排着一条长队,几个人也不管这么多,直接就往厨房里钻:“三丫头,快些给我盛饭!”
彦莹与二花站在灶台旁边,见着几个堂兄弟挤了过来,拿着勺子敲了敲锅子:“后边排队去!没见这么多人在等?”
肖王氏几个孙子很不服气,扯着脖子直嚷嚷:“二丫头三丫头,我们是亲戚,怎么不怒照顾着些呐?”
“亲戚不亲戚的,在我这里都不算什么,做人就是要守规则,大家都在排队,你凭什么不排队?”彦莹没有搭理他们,接过一位乡邻的碗,给他舀了一大碗饭,又舀了几勺子菜,笑着道:“大叔,等会去那边舀汤喝。”
那位大叔笑着捧了饭碗走了出去,肖王氏几个孙子站在灶台边看了一阵,见二花与彦莹不搭理他们,只能怏怏的走出了屋子去排队,等着到了他们的位置,彦莹还是照旧每人几勺子菜,一大碗饭。
“三丫头,怎么不多舀些肉给我?”肖王氏的第三个孙子水生最刁,好吃懒做,见着彦莹给他打的饭菜与旁人无二,不由得嘟嘟囔囔了起来。
“你又没有给我更多的钱,我为何要对你不同些?”彦莹笑微微的看了水生一眼:“八个铜板一餐饭,大家都是一样的出钱,你却要更多的饭菜?”
“什么?这还要扣钱?”水生端着饭碗大叫了起来:“有这样的事情吗?自家兄弟过来吃饭都要扣钱?”
“怎么不要扣钱?这么多年了,你们家可喊了我们过去吃过一次饭?”彦莹听着二花提起过,自打分了家以后,自家与三个叔叔就没怎么来往过,就连过年,吃年夜饭,他们三家都聚在一块吃,也从来没有喊过自家。可现在这个水生,竟然蹦跶着要来白吃白喝,真是脸皮厚得可以了。
彦莹将勺子扔下,一把将水生的饭碗夺了过来,朝着他冷笑了一声:“我这里吃饭可是要出钱的,你不愿意出,那就请走开,别耽误了我给别人打饭。”
“是啊是啊,你不出钱还想吃饭?人家盖房子容易吗,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银子,你也好意思来白吃白喝?不在这里吃就快些让开,我们肚子饿了,正等着肖姑娘打饭呐!”排在后边的人抱怨了起来,一个个都在指水生的背皮,水生拉下了脸,嘟囔了一句:“哼,要钱的饭菜我才不吃。”
第七十二章算计
肖老大家厨房门口挤满了人,大家都伸着脖子往里边张望。
不少人是知道肖王氏的德行,一个个在指指点点:“你家奶奶把你大伯一家赶出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心软,怎么现在放着你们来蹭吃蹭喝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肖老大家的饭菜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他们自己出钱买菜,想要在这里吃饭,自然是要出钱,人人都和你一样,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不出钱,你要肖老大家去喝西北风?”
彦莹不言不语,只是利索的端着饭碗走到厨房外边,将里边的饭菜倒到了门边的大桶子里边,又腾腾腾的走了回来把空饭碗递给了水生:“拿着碗回去。”
水生捧着空碗站在旁边,见着自家兄弟的碗里满满的全是饭菜,闻起来香喷喷的,不由得又有些后悔,转过身去呐呐道:“我还是在这里吃吧。”
“那可得算两日的钱。”彦莹指了指门外边那个桶子:“要么你从里边捡了我刚刚倒进去的饭菜出来吃。”
水生打了个哆嗦,那可是泔水桶,剩饭剩菜全倒在里边,村里有人养猪,每日晚上就来肖老大家收了这些潲水回去喂给猪吃。
“怎么要我去吃猪食?”水生鼓了鼓眼睛:“肖三花你是故意的吧?”
彦莹笑得很是愉快:“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说不要在这里吃,我才将饭菜倒掉的,现在你又说要吃,那不是要算两份?”
“可是我只吃了一份,又没有吃两份!”水生有些不服气,指了指那盛饭菜的大盆子:“你就不能倒回那里边去?”
“倒到那里边,你让别人吃你的剩饭剩菜?”彦莹用勺子敲了瞧盆子,砰砰的响:“你问问乡亲们,愿不愿意哇?”
“水生,你别磨蹭了,要吃就赶紧到这里吃,不吃就回去,我们都做了一上午的事情了,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响,闻着饭菜的香味不能到口,只想要快些吃饭了哩!”后边的人有些不耐烦,纷纷出言指责,水生满脸通红,捧着饭碗扭头就往自己家里走了去。
肖王氏听说彦莹竟然问自家孙子要钱,不出钱不给吃饭,气得直拍桌子,望着旁边的肖木根直嚷嚷:“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个好孙女,可真是神气活现的!竟然连饭菜都不让水生吃呐,还要他去泔水桶里捞饭吃!”
肖木根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叹了一口气:“老大家里要盖新房子,实在不容易,你也就别再去打秋风了,要么让她扣钱在那里吃,要么就回来自个儿弄。”
“你、你、你!”肖王氏听了这话,猛的跳了起来:“好哇,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里头还是记着你那死去的婆娘,不把我们娘几个当一回事!她也只给你生了个老大,后边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我生的,可你却只惦记着前边那个!”
肖木根默默的抽了一口烟,没有理睬她,转身走了出去,肖王氏本来想追着出去,却被肖老二媳妇给拦住了:“娘,你现在追出去有啥子用?爹现在那模样,正是惦记着老大那边呐,你再和他去说,小心他跟你吵起来。”
肖王氏愤愤的坐了下来,瘪着嘴巴在那里,老二媳妇斜着身子坐到了她身边:“娘,我听说大哥家里,是要盖青砖大瓦屋呢!”
“啥?青砖大瓦屋?”肖王氏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听谁说的?他家那穷酸模样,也能盖得起青砖大瓦屋?”
“我也是听别人在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二媳妇嘴巴歪了歪,明显的有些不是很爽快:“看起来大哥家里这些年老是哭穷,都是装出来的,暗地里将钱藏着呐。”
“可不是!”肖王氏咂吧咂吧了嘴,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外头,肖木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用力捏了捏桌子角,皴皱的手指上沾了一道黑黑的印记:“可恨的是,你爹还惦记着他们家,让水生他们不要过去蹭饭吃!”
老二媳妇低着头想了想,一双脚在泥土里蹭了蹭,心里不住的在琢磨,肖老大家里现在瞧着还真是有钱,时不时的就有人从城里过来,到他家拎一袋子东西走,那些肯定是三丫头收了她们的酸笋转手卖出去了。
有人就是命好,老二媳妇愤愤不平,自己咋就没那么好的命呢?辛辛苦苦做的酸笋,到处都没有人要,而肖老大家里那三丫头,坐在家里不用出去,人家却一路奔着过来把银子送到面前来了。
这样算起来,大哥家里绝不会少钱花,难怪马上就要该青砖大瓦屋了。老二媳妇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心里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来,她伸手推了推肖王氏:“娘,我在琢磨着,要是大哥家真的有一笔银子,他又只有七个丫头,他那银子与青砖大瓦屋要留给谁?”
肖王氏忽然醒悟过来,瘪着嘴巴笑了起来:“要是不想被骂作绝户头,总要有个男娃才对!”
“可不是哪!”老二媳妇的眼睛眯到了一处,嘴角露出了笑容来:“我估摸着大嫂是生不出男娃来了。”
肖王氏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就她那样,不会生蛋的母鸡,还能生出男娃来?再生也是生女娃的命!少不得是要向你们来求个侄儿过继的。”
肖王氏有六个孙子,老二媳妇生了三个,老三媳妇两个,老四媳妇还年轻,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后肯定还会要生儿子的。她得意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媳妇你想得周到,我却忘了这一茬了,他肖老大再赚多银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留给我的儿孙!”
过了一日,肖家村来了一支车队,车子上满满都是青砖,映着日头,通明透亮一般。肖家村的人张大了嘴巴望着那一辆辆车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里头有好几家盖青砖大瓦屋的,可那青砖的颜色瞧着就没这些好看,这些青砖青得透亮,里边仿佛还能泛出碧水的影子来。好几个小孩子追着车子跑,伸出手去摸那些青砖,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叫着:“咋就这样凉呐?摸上去跟寒冰一样,大冬天的住着舒服吗?”
前边拉车的回头看了一眼:“咋不暖和?冬暖夏凉,顶顶好的青砖!”
帮着肖老大家干活的人摸着青砖也是啧啧称赞:“这转头实在,真不错!”
肖老大看着那些青砖也是叹气,一想到花了这么多银子买来的,更是心疼,他不敢怠慢,每日里头就守在那些青砖面前,唯恐被人偷拿了一块两块去——虽然一块两块不值钱,可毕竟都是自家花钱买回来的!
肖王氏与媳妇站在大槐树边上往那边瞧,屋子已经砌出半个人高了,帮工们挑着青砖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真的是青砖。”老二媳妇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上好的青砖呐。”
肖王氏拍着大槐树,上头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色小花簌簌的掉了下来:“天杀的,也不知道他家哪里弄了这么多钱过来!”
“咱们等着那屋子起好了,让爹出面和大哥去说,将水生过继给他家,免得绝了后!”老二媳妇拉了拉肖王氏的胳膊:“娘,我对你可是贴心贴意,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家水生,今年才十二岁,过继到大哥家,还能省不少嚼用呐!”
肖王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谁叫他那婆娘生不出男娃?自然是要求我们的!”
“三花。”二花用胳膊碰了碰彦莹:“那边来了一群人。”二花是负责洗菜切菜的,她本来正在打量肖王氏与她婶子,结果却发现大槐树那边的路上走来了一群人,还有一辆马车跟在后头。
彦莹伸出脑袋来看了看,也很是惊奇:“咦,这是哪家高门大户来找穷亲戚了不成?”
姐妹两人正在往那边张望,就见那群人走得越来越近,仿佛是朝她家走了过来的一般。彦莹皱了皱眉,打量了下最前边的那个人,就见他穿着一件茧绸衣裳,八字胡须,瞧着该是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请问,姑娘可否姓肖?”那管事走了过来,朝彦莹拱了拱手:“可是替如意酒楼送酸笋的那位?”
彦莹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是我,请问大叔有事?”
管事朝身后的人一招手,后边那几个人便走上前来,有个人手里抱着一个箱子,管事朝他呶呶嘴:“打开!”
箱子打开,里边是一排雪亮的银锭子,耀得人睁不开眼睛一般。彦莹惊奇的看了看那个管事:“请问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大公子在如意酒楼见了姑娘一面,回家以后便茶不思饭不想,特地命我搬了银子来向肖姑娘表明心意,想抬了肖姑娘进府去做姨娘。”那管事笑眯眯的将那箱子盖好,双手托着伸向了彦莹:“肖姑娘,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呐。”
第七十三章抢人
“三花,这究竟咋回事?”二花有些紧张,拉住了彦莹的手:“要不要我去新房子那边喊阿爹过来?”
彦莹朝二花笑了笑:“没事,就是一只绿头苍蝇一直在嗡嗡嗡的叫。”
“可……”二花有些不放心,望了一眼那个管事:“你是谁家府里头的?竟然口出狂言,让我三妹去做姨娘?做梦吧?”
那管事望着二花,八字胡须不住的抖动着:“好你个有眼无珠的丫头!我可是林知州府上的管事!你妹妹能进知州府做姨娘,那可是她天大的福气,从今以后就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事情!”
“知州府又如何?”二花大步走到了彦莹面前,双手叉腰望着那管事,鄙夷不屑:“知州府虽然好,可是去做姨娘又算个啥事情?我们肖家,可没有去给别人低头伏小做姨娘的事情,你还不如自己拿了这银子,把你女儿抬进去就是了!”
肖家村看热闹的婶子嫂子们慢慢的聚拢过来,四斤老太横着眼睛朝彦莹看了看,鼻子里头哼着气:“我就知道肖家的银子来路不正!咋就忽然有钱盖屋子了呐,原来是勾搭上别人得的便宜银子!”
“我呸!”二花用力吐了一口唾沫,直直的朝那个管事的茧绸衣裳飞了过去:“你们哪只眼睛见着我三妹跟别人勾搭了?一个个就会嚼舌根子,烂了心的坏坯子,也就只会在一边胡说八道,小心造口孽!”
四斤老太气得脸色发白,双手叉腰的跳了出来,还刚刚想说话,那管事将盒子往地上一撂:“银子放在这里了,人跟着回去!”
管事身后站着的那一群壮汉,瞬间便涌了上来,将二花推到了一旁,在彦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那群人抓住了手脚。
“你们、你们……”二花着急得直跳脚,管事朝她吆喝了一句:“赶紧抱好银子,莫要让人抢了去!你家妹妹马上就要去过好日子了,你着急什么!”
“三花,三花!”二花有些着急,推开管事就想跟上去,彦莹被那群人抬着往马车那边去,见着这阵势,心里头暗自叫苦,没想到那林勤勋竟然这样胆大包天,现在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林勤勋派出了一堆狗腿子过来,自己没个撑腰的,新房那边的人即便赶过来也说不定不敢过来帮忙,还不如让他们抬着自己去知州府,对付一个林勤勋,可别对付一群人要简单。彦莹用力回头望了望,见着二花追着跟了过来,她生怕二花吃亏,用力朝她喊了一嗓子:“二姐,快些去找人,你追过来没用!”
二花停住了脚,忽然想到了许宜轩,这个时候,只能去豫王府别院找他了。管事已经抱着那箱银子追了过来,将箱子往二花手头一搁:“拿好了,莫要说我们是强抢民女,我们可是花了银子的!”
等着新房那边的帮工们过来的时候,那群人早就奔着出了村子,肖老大目瞪口呆的望着二花:“这是咋回事咧?”
二花将那箱银子往肖老大手上一放:“阿爹,你拿好了,我这就去豫王府别院请许世子。”
肖老大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个箱子,这可是天降横祸,好端端的,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盖房子,来一群人,就把他的三花给抢走了!转身看了看院子里边,肖大娘与大花一人抱一个孩子在手里,也是满脸忧郁的在往这边看。
“婆娘,莫要着急,二花找许世子去了。”肖老大只能安慰着肖大娘,虽然有许世子撑腰,可他心里头依旧没有底气,还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一回事,听人说,那是知州家里的管事——知州,也是个大官了,都说天高皇帝远,林知州是豫州城的土皇帝,许世子虽然是王爷的儿子,可也还是无权无势,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二花急匆匆的奔在小路上,两边的稻田里已经插过了秧绿油油的一片,就如一幅绿色的织锦般。路边还有野生的蔷薇藤蔓,在灌木丛里开出了花朵来,一点点的粉红粉白,瞧着很是鲜艳。
可现在的二花,却没有心思看风景,她飞奔着望别院跑了过去,瞧见了那一线延绵的院墙,心里头才踏实了些。
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二花朝那门房行了一礼:“大叔,我要找世子爷。”
两个门房瞅了二花一眼,摇了摇头:“不行呐,姑娘你不能进去。”
二花有几分着急,按着胸口喘了喘气:“大叔,我以前来过这里的,你也给我通传过,今日怎么就跟不认识一般了?”
一个门房瞅了瞅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姑娘,不是我不给你通传,现在王妃过来了,她对下人很是严苛,我们放了你进去,要是给王妃知道了,肯定是几十板子上身了!对不住了,姑娘,你就体谅着些吧!”
二花抬眼望了望那红底金色梅花钉的大门,恨不能一头扎了进去,她望了望门房,心中算计着,若是要将两人推开闯进去,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有个门房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摇着头道:“姑娘,你可别想着冲进去这事情了,即便你冲进了大门,走到世子爷那院子,还有很长的路,还没见着世子爷,你就会被长随婆子拿棍子赶出来了,你又何必去这般吃苦呢。”
二花被他点破心事,顿时没了信心,可是一想着彦莹被抓走了,着急得汗珠子都流了下来。她有几分绝望,看着别院那扇大门,着急的跺了跺脚:“大叔,一点法子都没有了?要不是,你们给我去说说,告诉世子爷,我有万分紧急的事情找他!”
门房瞪着二花,摇了摇头:“姑娘,你能有啥子紧急的事情?就算是有,这也不关我们家世子爷的事啊,干嘛去找他?”
二花有几分沮丧,退后了一步望了望那道高高的院墙,别院里边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轻笑,应该是里边的丫鬟们在说闲话。她围着院墙走了一圈,心里头想着要找个矮一点的地方,自己看看能不能爬过去,可是兜着走了一圈,也没见到有哪地方低矮些。别院的院墙修得光溜溜,笔直的立在那里,让她只能是干瞪眼。
绕了一圈,回到了大门口,两个门房见着二花又回来了,都直摇头:“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眼见着这太阳就要落山了,还不回去,你们家的人会着急的。”
二花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不见着世子爷,我就不走!”
三妹是被那林知州府里的人给抓走了,自己必须要搬了许世子去才能压住他们,二花咬了咬嘴唇,挨着墙坐了下来,两个门房傻了眼:“姑娘,你这是做啥呢?”
“我啥都不做,就想看看世子爷会不会想着出府溜达。”二花抱着膝盖靠着墙,朝那两个门房笑了笑:“大叔,你们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哎,你这是何苦!”一个门房叹着气:“王妃生怕世子爷出事,这才将他送到别院来的。王妃不住,这别院是世子爷的天下,他能不用问别人就直接出府玩耍,可现在王妃来了,哪里还能这般轻松自在?现在都是酉时了,只怕世子爷是不会出府的了。”
“啊!”二花有几分焦躁,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妹妹被抬去做姨娘,今晚一定要去将她就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她跑到台阶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大叔,行行好,替我去给世子爷捎个信吧,就说我妹子被人抢走了,说要抢去做姨娘!”
“什么?你妹子被人抢走了?”两个门房眼睛里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强抢民女不成?”
二花的眼泪唰唰唰的落了下来:“千真万确。”
“姑娘,你快些起来,且在这里等等,我这就进去给你通传一声。”有个门房心软,见着二花流眼泪,忍不住便有些怜惜她,他自己也有两个女儿,以己及人,心里头自然也觉得这事情确实是了不得的事情,若是世子爷能出手相助,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见着门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二花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着门站着,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别院里边。
春深日暖,虽然已经到了暮色微微的时候,可别院里边依旧是景色宜人,曲径通幽。蛱蝶双双对对的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花树下边一地落花。二花全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心急如焚,眼睛都快要望穿,只盼着许宜轩快快走出来。
门房不久以后就回来了,朝着二花点了点头:“我让那个守二门的婆子进去通传了,姑娘你稍微等等。”
二花点了点头:“多谢大叔。”
太阳沉沉的落了下去,最后一抹黯淡的余晖,眼见着一钩弯月爬到了天空,冷冷清清的光辉照着地面,淡淡的银白颜色。
没有人出来,二花呆呆的站在别院门口,心里着急得无法开口。
第七十四章不乱
嗒嗒嗒的马蹄声在这冷清的月夜里很是清晰,门房擦了擦眼睛:“姑娘,有人出来了。”
两人见着二花候在门边这么长时间,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可是他们又怎么敢私自将二花放进去呢?王妃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欢喜,说不定还会责怪于他们,现在只能祈祷那老婆子通传给了世子爷,世子爷找了借口出来了。
二花急急忙忙的奔到了边门,探头一看,就见一个人牵着一匹马正在往外边走,二花心中一喜,大喊了一声:“简大哥!”
简亦非抬起头来,见着二花,脸上一红,心中一惊:“肖二姑娘,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里,他有几个晚上实在忍不住想要见彦莹,可又不敢去找她,只能偷偷的溜在她家的院墙旁边,隔着墙听听里边的动静,他常常听到里边的欢声笑语,很想就这样闯进去,可又担心彦莹觉得他不正经,故此就放弃了到肖家去的打算,只是在外边静静的听着彦莹在院子里说说笑笑。
他并不寂寞,他认识了肖经纬。
那次他去肖家,见院墙旁边站着一个人,轻轻飞身过去,将他擒住,那人惊慌失措,跟他交代,他只是肖家二姑娘的爱慕者,名叫肖经纬。
“都说同姓不通婚。”肖经纬有些沮丧:“更何况我爷爷与他们家有过节。”
“那你还来作甚?”发现肖经纬与自己是同道中人,简亦非将他放了下来:“既然无望那边赶紧了断,不再牵挂。”
“可我忍不住。”肖经纬表情有些痛苦,他就是喜欢二花,他喜欢她黑亮亮的眼睛,喜欢她如花朵般的笑颜,喜欢她清脆脆的说话声,喜欢她如风一般奔跑在田间小路上。他不是不知道同姓不相婚的规矩,可那火热的心,却怎么样也抑制不住,他的心管不住他的腿,总是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肖家的院墙外边来。
简亦非有些怜惜肖经纬,这年轻人比自己可苦多了,自己只是想见肖姑娘而不敢见,至少没他那么多烦恼:“以后咱们两人一道来,被人看见就说我们在这里散步。”
肖经纬的眼睛亮闪闪的,脸上的神色忽然间就开朗起来:“多谢公子。”
今晚他准备去肖家,可没想到在门口遇着了二花。
“简大哥,求你帮帮忙。”二花急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三花被人抓走了!”
“什么?”简亦非心中一惊,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你说仔细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花抬手擦了擦汗,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些个来的人,自称是林知州家的,听三花与那管事说的话,该是那个什么大公子,不知道啥时候见过三花,竟然想出这歪主意,扔了几百两银子就把三花抢去做姨娘了。”
“真是岂有此理!”简亦非翻身上马:“肖二姑娘,你快些回去,我这就赶去豫州城。”
“可是……”二花有些犹豫:“简大哥一个人去似乎有些危险,不如喊了许世子一道过去?”
简亦非端坐在马上想了想,此时刚刚用了晚饭,许宜轩正在陪豫王妃在园子里头散步,这时候去喊他出来,恐怕脱不了身。肖姑娘被那林大公子抓了去,这事情非同小可,一刻也不能耽搁。就算自己不亮出身份来,简亦非恨恨的想着,就凭着自己这通身的武艺,就算夜闯知州府,也能将肖姑娘救出来。
“不必了,肖二姑娘,你只管先回家,让你爹娘放心。”简亦非用力抽了一鞭子,他的坐骑便咴咴的叫着,飞奔着往前边去了。二花揉着眼睛看了看,将信将疑的往家里头走了去,简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不回去,只怕是爹娘会担心哩。
彦莹端端正正坐在屋子里头,看了看桌上一盘子花生瓜子,还有几碟子糕点,只在吞着口水,不敢伸手去拿。这里头万一放了什么蒙汗药的东西,她吃了以后昏昏沉沉,那就完蛋了。
来林府的路上,彦莹本来想跳马车逃跑的,可掀开帘子望了望,马车两边都有人,瞧着她探出头,那些人便吆喝着:“你休想要逃跑,银子都给你们家了,你就是我们大公子的姨娘了,还能跑?”
那管事摸着他的八字胡须,笑得格外龌龊:“肖姨娘,你这一去林府,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这可是去享福呐,你又何必一定要过苦日子呢?”
彦莹朝管事笑了笑:“老伯说得对,我是一时没有想通。”
管事大喜:“肖姨娘是个聪明人,我这也就放心了,到时候肖姨娘得了大公子宠爱,我还要请肖姨娘替我美言几句,得些有油水的差使呢。”
“承老伯吉言了。”彦莹说得十分客气,嘴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若真有那么一日,老伯只管来找我。”
“好好好,肖姨娘实在上路!”八字胡须几乎要翘了起来,就如老鼠嘴边的须毛。
缩回了马车里边,彦莹靠在车厢内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来这林家的手下是不会让她找着机会逃跑的,自己还是安安心心到了林府再说。要是自己反抗得太强烈了,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自己上绳索之类的,到时候捆着去了林府,那可真是没有动弹的机会了。
对付林勤勋一个人,彦莹心中暗自揣测,应该是没问题的,虽然他身坯瞧上去跟圆球差不多,可是却只是一身肥肉,灵敏不及自己,力量肯定也不及自己。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要保证自己手脚还能运用自如,若是一味的去反抗,只怕对方有了警惕之心,自己就难以施展拳脚了。
平平安安进了豫州城,马车到了林府的角门,那管事笑着将马车门帘打开:“肖姨娘,请下车。”
角门那处站着好几个婆子,好几个都长着一双吊梢眼,瞧着该是林府的刁奴。彦莹才将手扶住马车厢跳下来,就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臂:“肖姨娘,请跟老婆子走。”
彦莹没有反抗,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几个老婆子往里边走,自己身边这个老婆子,有些力气,捉住她的手腕,她想稍微动一动都觉得很为难。这冤有头债有主,自己要对付的是林勤勋,就算能对付这些老婆子逃出去,肖老大家还是会跟着遭殃。
自己今晚非得要将那林勤勋摆平了不可,让他以后不敢再打自己的主意。彦莹一边走,一边留心着进园子的路径,林府有很大,青石小径弯弯曲曲的,她只能简单的记住几样醒目的亭台楼阁,逃跑的时候也能更从容些。
“肖姨娘,你是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园子吧?”一个婆子见彦莹不住的在打量着四周,咧着嘴笑了笑:“是不是比你们那小山村更好看些?”
“那是自然。”彦莹笑得眉眼弯弯:“我可是要享福了。”
“哟哟哟,肖姨娘可真是想得通,可不是这样?做了我们大公子的姨娘,比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干活,又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呐。”另外一个婆子赞许的而看了彦莹一眼:“肖姨娘模样生得好,自然会得大公子更多宠爱。”
几个人将彦莹送进了院子里,把门一关就走了,彦莹坐在里边到处看了看,桌子是小叶檀木精制而成,那窗户上边蒙着茜纱,隐隐约约能见着外边走过的人影。靠着窗户有一张梳妆台,上边搁着一面菱花镜子,旁边放着一个描金黑漆盒子,将拿盒子打开,就见里头有几样首饰,簪子钗环,几串珍珠手串。
这林勤勋还真是出手大方,彦莹坐在梳妆台旁,拿着镜子看了看里边。
来大周朝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只有在经过那条清澈的小溪旁边,能见着里边那模糊的倒影。彦莹举着镜子打量着自己,不由得也是惊叹了一句,怪不得林勤勋想要把自己弄来做姨娘,原来本尊长得真是美。
肖家的姐妹个个长得不错,彦莹觉得自己生得好看也是应该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与肖老大家其余几个女娃长得有些不同。镜子里头出现的是一张瓜子脸,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在闪动,琼脂般的鼻子高高挺起,一张樱桃小嘴十分诱人。
肖家几姐妹全是尖尖的脸,怎么就是自己是一张鹅蛋脸?虽然说不是很圆,但觉不是那种尖尖下巴,这难道是基因突变?还有眉毛眼睛,彦莹也觉得跟二花四花她们都不一样,虽然都是好看,可这好看却是不一样的,她们几姐妹多多少少神韵有些相似,可自己这好看却截然不同。
自己这好看,仿佛天然透出一份不同的气质来,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肖家村的人一般,而肖家姐妹的好看却带着淳朴本真,跟肖家村似乎是相得益彰。彦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心中产生了一点点疑惑,为何肖家的这三丫头会长成这样?就好像麦田里忽然出现了一株水稻一般。
“哟哟哟,新姨娘还真是有闲心。”门口传来了讥讽的声音,彦莹抬头一看,就见门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眉眼之间有些不顺畅,一张脸黑沉沉的。
第七十五章劝说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瞧着来人的模样,应当就是那位李家小姐了。
彦莹站了起来,朝那妇人笑了笑:“夫人,你怎么有这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了?”、
“放肆,竟然敢这样与我们大奶奶说话!”旁边一个婆子叱喝了起来:“见了大奶奶,还不赶紧行礼?”
彦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淡定从容道:“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人,为何要与她行礼?”瞅了瞅林大奶奶,彦莹微微一笑:“林大奶奶,恕我眼拙,没认出你来。”
林大奶奶见着彦莹从容不迫的模样,吃了一惊,那凶狠的样子不由自主便软了几分:“新姨娘,以后你说话可要先仔细想想,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林大公子的夫人,你们这些姨娘,都得要听我的话,要对我恭恭敬敬!”
“林大奶奶,我想问你一句,你难道就打算容忍他有姨娘?”彦莹走到林大奶奶身边,笑吟吟的问道:“你当真就这样心甘情愿?”
林大奶奶愣了愣,心里头忽然就一酸,自己与林勤勋成亲才一年多,他就已经娶了两房姨娘了,现在又急急忙忙的赶着将第三房姨娘抬了进来,这可不是在打她的脸?林大奶奶捏了捏手,湿漉漉的一手汗,瞧着彦莹明眸皓齿的站在那里,心中气愤,都是这些狐媚子,勾得自己的夫君迷了心窍,一个二个的往家里抬。
彦莹瞧着林大奶奶的脸色越来越黑沉,嘴角的笑容依旧未减:“林大奶奶,你想不想你的夫君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不再出去寻花惹草呢?”
“你可有妙计?”听到彦莹这般说,林大奶奶眼睛一亮,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脸色又露出些不相信的神色来:“你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农家女,难道还有什么好招数?”
“林大奶奶,我跟你说实话,我是绝不会做林大公子的姨娘,你就别将我当成敌人看待了。”彦莹朝林大奶奶点了点头:“我有个法子想试试,林大奶奶,你给我几样东西,一切便不用你管了,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
林大奶奶将信将疑的望了望彦莹,口气已经软了几分:“那你……要我给你什么东西?”
“一把匕首、一根绳子。”见着林大奶奶的脸色有些发白,彦莹朝她安抚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我一个柔弱女子,只求自保,拿匕首去刺林大公子?我难道嫌弃自己命长了?林大奶奶,我保证不会动林大公子一根汗毛,这些东西我有我的用处,你便不用管了。”
“这……”林大奶奶回头对身边站着的婆子道:“妈妈,去拿一把匕首与一根绳子过来。”
那婆子张了张嘴,可还是很听从的转身往外边走了去,彦莹瞧着那婆子的背影,不由得心中窃喜,先将防身的武器弄到手再说,自己手无寸铁总没底。
“林大奶奶,我教你几招,如何让林大公子全心全意的对你。”彦莹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林大奶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且进来,现在还早,咱们说说话儿。”林大奶奶的父亲是开如意酒楼的李老爷,他也曾帮过自己的忙,是自家的口蘑最大的买主,投桃报李,自己也给他的女儿出出主意。
林大奶奶有几分惊讶,见着彦莹眼睛亮晶晶的,灼灼有神,不由得也有几分信服,挨着门走了过来,身后两个丫鬟紧紧跟了过来。
“林大奶奶,一个女人要想让夫君对自己全心全意,是要用些巧劲的。”彦莹坐到桌子旁边,林大奶奶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坐下来,这情形,就如前世办公室里老师在教学生一样,彦莹只觉得感觉甚是奇妙。
“什么巧劲?”林大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生得不是很美,夫君偏偏又只喜欢美貌女子,所以……”她叹了一口气:“我是没指望了,只能赶紧将孩子生下来,也有了个盼头。”
听到林大奶奶提及孩子,彦莹朝她腹部溜了一眼,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心中更是为她感到不值,做妻子的有了身孕,而这做夫君的却一个二个的将姨娘抬进府来,根本不管妻子的感受,实在是可恶。
“林大奶奶,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日好?”彦莹替林大奶奶想了想处境,不由得也是摇头,这林勤勋,是个彻底的渣男,没办法改造了,只能替林大奶奶打算着,看看如何能过得滋润些:“你不要光只想着自己的长相不好,你的容貌,可比你夫君强了百倍,你唯一不如他的,只是出身商贾之家而已。”
“出身?”林大奶奶一只手按着桌子,徐徐的坐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肖姑娘,你说得没错,就是出身的问题。若我是那公侯之府家的小姐,又怎么能看得上林勤勋这样的人?父亲以为将我嫁进知州府,我便算是改了身份,从商贾之家跳入了官宦人家,自然便是高人一等,可谁知道……”
“林大奶奶,你大可不必这般伤神,否则亏待了肚子里头的孩子。”彦莹轻轻叹了一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日子是人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都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感受。
“你方才说的那全心全意,究竟有什么好法子?”林大奶奶双手交叠放在肚皮上,一双眼睛牢牢的盯住了彦莹:“可否奏效?”
“林大奶奶,你要么就让林大公子敬重你,要么就让他畏惧你。”敬畏这两个字,总要取其一,否则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林勤勋每日里依然如故,吃亏的还是还是林大奶奶,必须死死的拿住他才是。
“敬重?”林大奶奶皱了皱眉头,林勤勋对她的家世多有看不起,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如何能敬重她?畏惧……仿佛更不可能了。
“林大奶奶,我听说你的父亲乃是豫州的首富,手下的商铺多多,你又是很得你父亲喜欢的,所以陪嫁也多。”这般十里红妆嫁进林府,却只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及林勤勋,便自觉矮了一头,又如何能让林勤勋敬畏?
“是。”林大奶奶绣着缠枝丁香的衣袖抖了抖,眼帘下垂,尽量不让自己显露出格外多的神色来:“这难道有什么干系?”
“林大奶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公公虽然是知州,可实际上也只是吃俸禄银子的,哪里有多少银子供林大公子挥霍?他在外头胡作非为,一是仗了他爹的势头,另外便是仗了你们家的银子,若是你将银钱卡紧一些,他少不得要奉承着你些。”
这银子虽然不是万能,可对于林勤勋这种纨绔来说,可是万万不能少的。他爹虽说是知州,可若是不贪墨,凭着那点俸禄,还不够他塞牙缝,想来林勤勋肯定有一部分花费是林大奶奶的陪嫁银子。
“这……”林大奶奶有些语塞,看了看彦莹那认真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肖姑娘,你是不知道了,他问我要银子,我怎么能不给他?毕竟他是我的夫君,如何能不听从他的话?”
“林大奶奶,你要是这样想,那就当我没说。”彦莹摇了摇头,都是女人太软弱了,才将男人惯了出来。伸手从那桌面轻轻的抚摸而过,桌子上的木纹瞬间便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指甲痕迹:“林大奶奶,放眼大周朝,谁家不是男人在外边挣钱养家,哪有从妻子手中拿银子到外边去花的?你实在是太迁就了他一些,这样才助长了他的气势。”
旁边有个丫鬟也小声道:“奶奶,我觉得这位肖姑娘说得对,大公子怎么着也不能从奶奶这里要了钱过去还要给奶奶气受呢。”
这时门边有脚步声一点点的过来,那婆子拿着一把匕首与一条绳子走了过来,放到桌子上头,满脸带笑:“肖姑娘,你瞧瞧,这绳子够不够?”
彦莹点了点头:“够了,多谢大婶。”
不管怎么样,有了防身的武器,彦莹望了望一脸沉思的林大奶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林大奶奶,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总之,你要么就让他敬你,要么就要他畏你,两者必居其一。”
林大奶奶点了点头:“我回去想想。”
夜色朦胧,冷清的月色照在前坪,一点点银白色的影子不住的在闪烁。屋子前边的杏花树,慢慢的落下了几点粉白的花瓣,地上浅浅的一层。
站在门边,就听着有脚步声慢慢的走了过来,彦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不知死活的林勤勋过来了,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