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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你尽管派人跟踪我,守着我。”
“你……”他开口。
“再见!”我一字一句,连电话都没挂,我用力朝墙上砸去。手机弹落到地上,四分五裂。阿娘发疯时说过的话没错,这浊世之中,男人对女人最大的依赖无非就是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洗了个澡,爬到床上躺下了。翻滚了一阵,很快进入梦乡。大约睡到半夜时,我被饿醒了。晚餐光顾着和温湘庭聊天,并没有吃多少。
习惯性的伸手摸床头,空落落,这才想起来,手机又被我砸掉了。妈的,我这破脾气,手机跟了我也算是倒了血霉。
我本来想给温湘庭打个电话,看她有没有回来?要是回来了,便问问她这b市哪里有吃宵夜的地方。
打不成电话,我只能在抱着被子翻滚。翻来滚去,越翻越饿。饿了一会儿,感觉抓心挠肝的。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翻身下了床。汲了拖鞋,我穿着睡衣出了房间。
往楼梯口走去,我就想,韦清元不会没走吧?
下了楼,到处都静悄悄的,看样子他被我气跑了。我开了偏厅里的灯,然后往厨房走去。
拐了一道弯,厨房里亮堂堂的。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人不是韦清元是谁,他在煮泡面,那香味已经传到了我鼻尖。
还真是巧。
我想了想便往厨房走去,我的脚步惊动了他,他猛的回头。
“哐铛。”他手里那一大碗泡面瞬间跌落到地上,我讪笑着,我不是故意要吓他。
“你是属鬼的吗?”他大概被烫到了,不停的吹着手指。
“你不是说你们家无神论吗?”我回敬他。
他不理我了,走到一旁拿了扫把和垃圾斗,然后一点一点把地上的泡面扫进了垃圾桶。
“你饿了?”扫完后,他问我。
“嗯。”我应了一声。
“还有几包泡面,你煮好了喊我一声。”他说完就往厨房外走去。
“哦!”我害他砸了煮好的泡面,是应该煮一碗还给他。
十几分钟后,泡面香味又四溢了。有了韦清元的教训,我找了两个大点的碗,然后只盛了半碗,端到了外间的餐桌上。
全部盛完后,我出了厨房。
“煮好了。”我喊了一声站在客厅窗户旁抽烟的男人。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默默的吃着泡面,一大碗泡面下了肚,我觉得真是浑身都舒畅了。这种垃圾食品,难得吃一次,竟然这般美味。
韦清元比我还夸张,连泡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你还要去睡觉吗?”他放下筷子后问我。
“干嘛?”我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去散步啊。”他起了身,“你要是去的话,就去换衣服,我等你五分钟。”
“不去。”我扶着桌子起了身。
他瞪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就出了厨房,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客厅里。
我虽然不想和他去散步,但确实吃得太饱。于是我决定去吊床上躺一会,从客厅的沙发上拿了条抱毯,我往侧门走去。
韦清元躺在那吊床上!
我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简直是无语凝噎。
“你不是去散步了吗?”我有些生气的问他。
“我爱上哪就上哪?”他那语气听着,有点跟小朋友堵气似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一时间觉得还挺新鲜的,“也是,这里是你家,行,我走!”
“陪我说说话。”他低声道。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冷了。我将毯子披到肩上,然后走到吊床旁的长椅上坐下。
“说吧。”我盘着腿,用毯子将整个人罩住。
“你有没有一种时刻活得特别孤独,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他晃着吊床,声音低沉带着隐约的伤感。
“有!”我肯定的回答,“我阿娘说过,人活着的本质其实就是孤单的。”
“你阿娘的见解还挺深刻的。”他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是悟透了才出家的吧。”
我歪着头看着竹丛在夜色中的黑影,长叹了一口气后,我说:“你其实很想知道我阿娘的事情吧。”
“你想说就说吧,不想说,我也强迫不了你。”他道。
“我其实并不清楚我阿娘的事情,她犯有精神疾病,不犯病时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我淡淡道,“不是忽悠你的,我是真不知道。”
“你有没有觉得,也许你阿娘和李崇年之间会有某种牵连。”他说。
“嗯。”我暗自点头,“我也有这种猜测。”
“也许,你阿娘是李崇年的初恋呢?”他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对李崇年的事情应该比较清楚吧?你跟我说说他的事情。”我掀掉毯子,跳下长椅,站到吊床旁抓住绳索。
“你应该知道,李崇年早年是下过乡的。返城后,在他三十二岁那年娶了现任妻子胡绣玲。那个年代,到三十二岁结婚是比较罕见的,所以,我推测,他在下乡时,很有可能结过婚。”韦清元从吊床上起了身。
“你知道他在哪个地方当知青的吗?”我急问。
“海南。”他说。
“海南?”我有些失望起来,海南距离g省简直是隔得太远太远了。也有可能阿娘从海南一路流落到了g省。可是,到近年来,我知道她爱唱的那些歌全都是陕西民歌居多。
88.
“陆只影,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韦清元又说。
“什么可能?”我呆问。
“也许你不是你阿娘收养的,而是她亲生的,你的生父也许就是李崇年呢?”
他的声音不算高,但于我而言,却仿佛平地炸雷。这个炸雷炸得我整个神思都混乱了,好长时间我都回不过来神。
“怎么了?”韦清元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
“不,不,不不不,我是孤儿,我无父无母,阿娘说过,我就是一只影子。影子是没有生命的,我是没有生命的。”我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毯子绊了我一下,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韦清元蹲下身,然后伸长手将我揽进怀中,“冷静一点。”
我靠他怀中,脑海中飞快的闪逝着这许多年来的生活片断。我在最绝望的时候,不惧死亡,但我没有死,是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真特别想看一眼我的父母,哪怕是他们狠心丢弃我也不要紧,我只想看看他们。然后此生再无遗憾。
我问过很多次阿娘关于我的身世,阿娘无论是清醒还是发疯,无一例外的告诉我,我就是一名弃婴,无从寻找我的亲生父母。
可我毕竟不是孙悟空,我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一个人从来哪里的重要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对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对我而言,这意味着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我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去死的理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一直抱着奢望,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见他们一面。
“我能帮你,你相信我。”韦清元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扶着我走到长椅旁坐下。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听到自己这么问他。
他将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然后又将毯子披到我身上,“你的阿娘显然不是一般人,你所擅长的都秉承于她。从这一点来分析,你阿娘有一对很有才气的父母,可能是书香门第,也可能是官宦世家。至于李崇年……”
他停顿下来,“他的父母也不是等闲之辈,你阿娘和李崇年很可能青梅竹马。后来知青下放,两个人可能就分了。分开时你阿娘可能已经怀上了你,在那样的年代,未婚先孕,她的父母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然后她离家出走,再然后生下了你,又带着你流落庵堂,而她的精神疾病大概是因为过度伤心导致的。”
我靠在他的肩上,他的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这才能够解释李崇年为什么会冒然去n市,又不顾常情的把我请来b市。
李崇年说我的作法象他的故人,他嘴里的故人或者就是阿娘。而他挂在客户那幅,确实是有年头的了。
“如果我真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狠心不认我?”我苦笑。
“你阿娘的心思我不了解,但李崇年现在的身份,要怎么认你?”韦清元反问我,“还有一点,你离开你阿娘八年。你阿娘在原地等了你八年,哪怕是被人赶去山上住,她也坚守在那里。如果不是对你牵挂很深,她怎么会等你那么多年。现在见你生活得好,她也就了无心事的远走了。”
我猛的抬起头来,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以为阿娘一直守在那里,是因为在那里住久了,住习惯了,所以不愿意离开。
阿娘倾尽全力教我诗词歌赋,教我书法油画,为我讲解前朝往事。后来收养了陆只悦,她什么都没有再教过她。
她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和陆只悦?
确实也有旁人说过,我外貌与阿娘有些相似处,性格也是一样的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