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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耳畔“当啷”又是一声金属落地的响儿,重宁循着声音快速地扭头,只看到钟芙闭着眼儿软下身子倒在地上,匕首正好抖落在她脚旁一寸的地儿,暗影中萧长珩端立着修长的身子,面色极为清冷,手中握着火折子,将周遭的一切照的亮堂了些。
高大的身影不作一声疑问走到桌子旁径自坐下,依次点亮了几根蜡烛,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整个房间再次敞亮了起来。
重宁死里逃生,刚吁出的一口气就呛在了喉咙里,僵在了当下,脑中思维却快速的转动,萧长珩这时候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救了自己?更加让重宁觉得头疼的是这一幕她该怎么解释呢?
在这诡异的沉默中,重宁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尴尬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勉强挤出一个不咸不淡笑容来,小心翼翼地问,“萧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她视线瞄了一眼昏过去的钟芙,故做吃惊地十指捂住嘴巴,一副不知道如何会成了这般的无辜模样,“啊,钟姑娘这是怎么了?”借着上前查看的间隙,眼底不着痕迹的掠过一抹晦暗,有些暗恼自个儿今日冲动,险些再次丢了性命,也更没想到钟芙已然狠毒到没了人性。
萧长珩的目光凝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子深如冷潭,望不见底的幽深流转着渐渐眯起,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也不知在做何思考。
半响后那道淡薄的声音才悠悠响起,不答反问,“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烛光摇曳闪烁,如同重宁此时的心境,她一抬眸子就对上了他的视线,瞬间挺直的肩膀微微泄露出她的紧张,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两人的视线纠缠中不停的流转,重宁迎着他那强势的目光,咬着牙豁出去编了一个不算完美的理由,“……我……我是听闻钟姑娘吃了我做的芙蓉果就……脸色不大好了,又匆忙离开的,担心怕是坏了肚子,想着来看看。”
“我寻到她的房间,喊了门却听不见声响,我稍一推,门竟然没锁,屋子里还黑漆漆的,哪知就突然冒出个人挥着匕首就扑过来,要不是公子你及时阻止,我就真的……呵呵……凶多吉少了。”
萧长珩竟然没有再多询问什么,淡淡哦了一声,若是他真的要细细纠缠重宁的说辞,重宁最后说不定连自己都会编不下去。对面的人虽然不再出声,可那双黑眸探究般的视线随之落在地上的钟芙身上,愈发冷了神色,转而到重宁,更显出一丝凌厉,显然是对她的这番解释不甚满意。
诡异的沉默再次无限蔓延在空气中,重宁稳住心神,解释了一句,“钟姑娘……也许把我当做小贼了,呵呵……”重宁知道这人不好糊弄,但也不能说出实情,也不管他信不信的,反正她自己信了的开了口,“这事又关乎小女的饭碗,恰巧遇上这遭,也受了惊吓,萧公子您来钟姑娘的住处定是有自个的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您继续,我先走一步了。”
联想到后厨那传来的话,说萧长珩在宴席上给钟芙让了自己的位置,这大晚上的又偷偷摸摸的来钟芙的房间,不由延伸的想了想,这是幽会呢?幽会呢?还是幽会呢?自以为洞悉对方动机的重宁表示很识趣,却没注意到在她说完话时对面之刃彻底黑了的脸,微微抽动了下嘴角。
重宁正待要走,经过萧长珩身边之时,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脖子后衣领,生生被逮了回来,只是重宁看不到萧长珩此刻的神色,心中哀嚎这人的难缠,小着声谨慎问道:“萧公子……还有什么事?”
“……”
重宁得不到回应,默默收了声,一阵煎熬,终于萧长珩没有沉默太久道了一句,“你就这么走了。”他的声音冷清低沉,挟着风声,以至于重宁觉得这话是一个错觉,微微扭了头,见萧长珩确实是开口说话,脸上显出反应不及的呆愣来,傻傻盯着他看。
“把这里收拾妥当,我在外面等你。”萧长珩丢下这句话,锦袍带风,已经出了房间,走在房门口步子顿了一下,不做回头提醒道,“把东西归回原位。”
重宁讶异,却还是下无意识的应了声哦,抬起头看向他精瘦的而挺直的背影,烛光中恍惚,竟然有些错觉的熟悉画面恍入脑海。
再回头看杂乱的屋子,其实不用萧长珩说重宁也想收拾了之后再离开,只是因着他的意外闯入,重宁怕自己在多呆一刻反而暴漏了身份,本打算待他走后再摸回钟芙房间作打算,谁料他竟给了自己机会。虽然心底有些奇怪萧长珩的举动,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的说辞还能圆得过去,就只当他是信了,随后大着胆子收拾了起来,将房间恢复了原样。
蜡烛摆好重新点燃,也给钟芙重新整理了衣衫和头发,一丝不苟的为她盖上被子。重宁坐在她的床边,瞧着钟芙平静的容颜上再没有一丝的狠劲,禁不住咬住唇,大大的眼睛染上暗暗浮动。
钟芙,不成想你我姐妹竟然反目成仇,而我竟还有再世为人的机会,来向你讨回我失去的一切。明日醒来,你只当会是场噩梦而已,而这噩梦早晚会成了现实,于你来说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始。
临走前重宁在房间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线索,虽是有些失望,还是赶快离开了客栈,免得房客回来撞上,出了客栈门口,萧长珩就立在夜色中,重宁上前说道,“萧公子,小女今日实在鲁莽,怕是让钟姑娘知道了不快,可否当这事没有发生?”
萧长珩点点头,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我与钟芙并不相识。”
重宁讪讪笑笑,明显也是不信,心中道,那大半夜的干嘛偷偷摸摸去一个女子的房间?
萧长珩似乎是看透她所想,立马斜了她一眼,眼神威严冷冽,不说话再次黑了脸色,步子极快而稳健走在前面。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朦胧的映出微微光线,洒落点点光辉,那人长发飘逸的散在身后,衬托这他的轮廓愈加分明,重宁怔在原处,不明白他怎么那么容易变脸呢?直到背影有些模糊,重宁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
……
三更鸡又打鸣,晕红的如柿子般的太阳渐渐升起,重宁睁开眼睛瞧了瞧,梧桐已经坐起身子在穿衣裳,重宁打了一个哈欠翻了个身子继续打盹,梧桐硬是将重宁扒回来对着自己,不禁想到昨个送重宁回来的人,故意打趣道,“我看送阿宁回来的公子极是不错,如此丰神俊秀的男子,是不是对咱们阿宁妹子有意思啊。”
“哎,姐姐想什么的,人家是侯爷之子,我是一介草民,哪里搭的上,昨夜不过是碰巧遇上,萧公子为人善良磊落,不想我一个小女子独自夜路回来,才要送我的。”
梧桐暗暗舒了一口气,“哎,妹妹能那般想自然好,我怕妹妹这年纪正是情窦初开,那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只怕妹妹一时糊涂深陷进去,我是过来人,这种家族咱们没个身份是攀不上的,就算过门也是个没地位妾室,倒不如嫁个寻常百姓家的,你侬我侬相依一辈子。”
重宁见她如此知心的道出这些,点点头,“姐姐,我知道分寸的,不是我的,我不会乱想。”而且也没有心思去多想情爱一事。
散了睡意,重宁也随之起床,今个还要再去趟尹府,拜别老太太,还是赵妈妈提醒的重宁,让她别急着离开,定去给老太太知会一声,也不失了礼数,更不枉老太太的一番欣赏与疼爱,昨个应下后就想着今早迟些时候就去尹府,老太太有早上诵经的习惯。
重宁做好了朝饭,临着出门的,梧桐瞧着了一眼在屋外绣花的杨蓉,再看看重宁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重宁也没注意她今日的不寻常,在外面照例喊了一句,“娘,若是累了就歇一歇,绣花这活儿急不得,回头我得了闲的一块儿做。”
杨蓉应了一声好,重宁刚一出门,就听着屋里传来阵阵隐忍了许久的咳嗽,继而又传出一道担忧的声音,“婶子,这都咳出血了,您还是别再做活儿,好好歇会,我今个一定要请大夫给您瞧一瞧。”
“别,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请大夫又得花钱,我绣完这朵花就不绣了,梧桐啊,重宁最近事多,你先别告诉她,这丫头身子弱,再累着了怎么办?”
“好,您一定得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一声一声带着强忍的咳嗽,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