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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建安三年三月十五日,襄阳,荆州牧官署,后花园。
刘琦正襟危坐,看着下面上百道陌生的身影和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由的感慨不已:自己真不知道在这小小的荆襄地区,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英雄才俊,这里面的很多人都将是三国中的高官名士,也将是名耀千古的传奇人物。
“司马徽、庞德公、徐庶、向朗、尹默、王粲、裴潜、司马芝、梁鹄、邯郸淳、来敏……”作为一个穿越者,刘琦自然知道这一个个的名字背后,代表的是何等的荣耀?
他本是一千九百年后京都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在一次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酒驾闯红灯的汽车冲过来,他把老太太推到一旁,自己却丧身在车轮下,但不知如何竟然穿越到了东汉末年,成为了荆州牧刘表的长公子刘琦。
“下面我宣布……”“大病初愈”的刘琦在情绪激动下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这一番咳嗽足足持续了后世的三四分钟时间。
而夹杂在刘琦的咳嗽声中,在他下首传来了一道轻蔑的声音:“真不理解父亲,为何总是派一名废物主持荆襄文会这样的盛世?”
这道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正好落到了刘琦的耳中,甚至连刘琦身旁的司马徽和庞德公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明显,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故意让刘琦听到,也故意让司马徽和庞德公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听到。
刘琦自然知道这道声音出自二弟刘琮之口。这刘琮与自己乃是一母所生,虽然不学无术,却总是惦记着父亲刘表的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的位子,为此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总是想尽办法出风头,同时让自己出丑,就算见了面也从来不正眼看自己。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个月了,就从来就没见他叫过自己一声兄长。
不过刘琦却并没有理会刘琮,而是继续正色说道:“下面我宣布,荆襄文会正式开始。”
刘琦的声音刚刚落下,就见气氛就异常热烈了起来。
他从之前那个刘琦的记忆中得知,荆襄文会为整个荆襄地区一年一度的文人盛会,襄阳汇聚了整个东汉王朝数目最多的读书人,举办这样的盛会自然是热闹之极。
但见呼朋唤友的有之,吟诗作赋的有之,清议时政的有之,饮酒高歌的有之,但是谁都再也没有关注自己这个主持人一眼。
不过刘琦却是没有半分的不悦,他提着酒杯,缓缓离席,来到那些文士中间,静静地聆听那些文士们畅谈,有的甚至忍不住拍手叫好,给一些文士对饮几杯。
而书童刘安则紧紧跟随着刘琦,并且时不时的按照自己的命令,在纸上记着什么。
而刘琦并没有看到,这时候高踞座上的刘琮看到自己的这一番动作,撇了撇嘴说道:“装模做样。”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当刘琦回到座位的时候,却见刘琮对自己嘿嘿冷笑着说道:“不知你刚才学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刘琦微笑不语,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你这无知小子哪里知道?本公子刚才命刘安记录的资料,主要是用来分析哪些人物所具备的才能,以备日后收为己用所参考。嘿嘿,明明知道荆州将来不属于自己,本公子怎能不未雨绸缪呢?”
而刘琮见自己不语,脸上怒色更甚,不过刘琦眼中余光看他很快掩饰了脸上的怒色,然后见他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列位,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荆襄文会开始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怎能无诗?不如大家请大公子赋诗一首,来纪念今日的盛会,可好?”
刘琦心中暗暗冷笑,他知道这是刘琮明明知道自己素日读书不多,读书写字还尚可,可是吟诗作赋却是一窍不通,故意出言刁难。
“如果是原来那个草保刘琦,说不准真的就出丑了,可是今天撞到了本少爷,就让你倒霉。”
但刘琦还是正色说道:“如今天下离乱,百姓受苦,我等承父亲之功,朝廷之福,得以安享太平,苟全性命于乱世,怎敢粉饰太平?”
刘琦此语一出,立刻见那些文士全都吃惊的看着自己,还有人悄悄的说着什么。
却见刘琮嘿嘿笑道:“大公子说话何必如此尖锐?难道在座众位只有你一人心忧天下,我们都是粉饰太平不成?我看你不是没有心情作诗。而是不懂作诗吧,也对,像大公子这等只略微读了几年书的公子哥儿,怎能做出这种文人雅士的事情呢?”
刘琦却是平静的说道:“哦?如此说来,倒是二弟在诗词上颇有建树了?不如作上一首,与大家分享如何?”
只见刘琮淡淡的笑道:“小弟不才,还是读了几年的诗书的,这诗赋倒也粗通皮毛,今日便在各位面前献丑卖弄,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之后便刘琮缓缓饮了一杯酒,轻轻叹道:“如今天下战乱不已,百姓流离失所,吾便以此为题,诗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此诗一出,便见座下无数文士轰然叫好,赞叹刘琮此诗做得好,并请求与刘琮同饮一杯,以庆祝此佳句的诞生,连庞德公和司马徽也频频点头,赞叹不已。
只有一位文弱少年沉吟不语,面色有些苍白。
但见刘琮饮完酒后,对着自己笑道:“小弟此诗作的如何?还请大公子评点几句。”
刘琦心中嘿嘿冷笑,淡淡说道:“此诗作的好,体现了北方的战乱和民众在战乱中的悲苦命运,只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还请大公子指教。”
“可惜此诗并非二弟所作。”刘琦缓缓的饮了一杯酒,看着满脸含笑的刘琮,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刘琦这句话给把很多人都被震住了,他们都是一脸惊容的看着主座上的自己。
“大公子这句话也太敢说了。”
“是啊,人家殚精竭虑写出的好诗却被诬并非自己所作,这也实在有点过分了。”
“唉,原本听说大公子虽然文采不高,可是性情宽宏,也算是刘荆州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今日他说出这句话可见心中不能容人。”
“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啊。”
上百名文士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后花园,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刘琦心胸狭隘,不该这么诬陷好人,只有之前那个面色有些苍白的文弱少年,看向刘琦的目光里充满了奇异之色。
刘琦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反而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面色微变的刘琮。
但见嘿嘿笑道:“大公子说刚才那首诗并非小弟所作,可有何证据?不会是大公子说这首诗出自您的手笔吧?小弟恐怕就算刚才小弟读了一遍,再让你照原样背一遍都不可能。”
刘琦淡淡说道:“此诗并非为兄所作,作此诗者乃是文士王粲,此是他的七哀诗中的一段。”
“什么?”刘琦这句话立刻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湖水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波动。还有一些熟悉的文士,更是一脸诧异的看向坐下那个一脸苍白的文弱少年。
刘琦自然猜得出来那人就是王粲,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朗声说道:“仲宣,在下也略通诗书,常常赞叹子之七哀诗绝妙,故此也读过几首,恰巧便记得此诗,现将其诵读出来,也不知对不对?还请仲宣予以指正。”
刘琦缓缓饮了一口酒,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缓缓吟诵道:“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读完之后,刘琦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琮和王粲,含笑而立,对着王粲说道:“此诗吾已读完,仲宣,诸公,请指正。。
但见王粲的面色有些发白,许久之后一咬牙,站了起来,对着刘琦一揖,恭敬说道:“长公子所背一字不差,此诗正是粲所作,于前日被二公子以三升酒换去,二公子还嘱托粲务必保密,怎奈粲见此诗如见亲子,适才听得二公子诵读,竟情不自禁,实在是汗颜。请二公子放心,粲将来必定将那三升酒归还于你。”
说完之后又见他对刘琮做了个长揖,以示歉意。
王粲这一句话说完,在座的许多文士尽皆鄙夷的看向刘琮,而他们对于刘琦却是充满了好奇,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刘琦却偏偏知道王粲做的那首诗。
也有一些文士开始怀疑起刘琦此举的居心了,暗暗想道:“难道这竟然是大公子设下的圈套?如此说来,大公子的心机该有多么深沉?竟然连同胞兄弟都容不下。”
这样一想,这些文士看向刘琦的目光再次变得不善起来。
只见刘琮也嘿嘿冷笑着说:“诸公且不要相信这两人的话语,分明是长公子命人偷了在下的诗作,却又请那王粲续作,此二人合谋算计在下,尤其是长公子,作为兄长,与在下一母同胞,竟然使用如此龌龊的伎俩,实在令人不齿。”
刘琦嘿嘿一笑,制止了座下众文士的交谈,淡淡说道:“只要二弟在做出一首与刚才那首文采相当的诗,为兄便与仲宣兄承认是合谋算计于你,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刘琦立刻看到刘琮的脸色蓦然一变。他料想刘琮这一次也不过是准备了这一首诗,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出丑,现在见对方神色,自然知道被自己猜中了,不由暗暗冷笑,他自然知道刘琮相对自己来说,更加的不学无术,如若让他凭真本事作诗,恐怕就算比没有任何文采的顺口溜都强不了多少。
但见刘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嘿嘿冷笑道:“小弟真是奇怪了,大公子素日不读诗书,这一次怎么偏偏就知道了仲宣的新诗?小弟恐怕大公子你也仅仅知道这一首诗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证明大公子确实是与人合谋陷害小弟。如果不是,还请大公子再作出几首诗赋,或者吟诵几首也行,只要能够和刚才那一首诗的文采相当,小弟就承认此诗真是仲宣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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