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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晚,灰暗的天空,飘雪夹着呼呼吼叫的北风,纷纷扬扬地落下,把大街小巷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银白世界。天上的弯月在云层中若陷若现,广阔的天幕出现零散的几颗星星,树木间晃动着飒飒飞翔的蝙蝠的黑影。
院内的凉亭,凤亦北独自一人坐在其中,双目无视的把玩着手中的盏杯,宽阔的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嘴角有着淡淡的笑,他在笑自己的愚昧与偏执,让云语柔再一次的离开自己的世界,笑这一切皆是自找的。
如果他能一开始就听从几位好友的劝阻,如果不是他打心里认定她只是一介女流而隐瞒事实的真相,不让她参与其中的话,那么这一切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虽知她尚在人间,但是这种带着仇恨与误会的离别却让他心如刀割,他知道高傲的她,除非自己主动去找她,除非缘分还在,不然的话,她是不可能主动回到自己身边的。可是天涯茫茫,又将从何寻起?
“在吃后悔药啊?好吃吗?”一道揶揄的男声从他的身后响起。
凤亦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燕延安跳过走廊,跳进凉亭,由于凉亭与走廊间的间距有点宽,使得他这一跳倒有几分像青蛙蹦,双眼往四周看去,幸好除了自己,只有六双眼睛!
言晞晨与凤亦华很给面子的转头佯装观看这凄凉的冬夜美景。
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仿佛在说,他俩刚刚看到了一只大号的青蛙!
“你们不去休息都跑这干什么?是不是都吃太饱了?”凤亦北极度不爽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各有千秋的美男。
“没有,我们正是因为太饿了,所以才出来觅食!”燕延安装出一副饥肠辘辘样。
不料小腿肚被凤亦华给踢了一脚,“出来觅食的是你,我和晞晨只是出来看看这冬夜的美景。”他真不知道这位国舅府的少王爷究竟是师出何门?大半夜的出来觅食?当他自己是老鼠啊!
被踢了小腿肚的燕延安此时根本就顾不上什么道义,他龇牙的转身,瞪着凤亦华,“你少装清高了,刚刚我都打算脱衣睡觉了,是哪个混蛋拉着另一个混蛋双双的滚进我的房间,说今晚有戏可看,非拉着我出来的?”
被揭了底的凤亦华与言晞晨顿时黑下脸,心照不宣的从心里发誓:下次有什么好事或者好戏,绝不叫上这只觅不到食就反咬人的老鼠!
“你们三个如果只是到我这里来吵架的话,那么最好以最快的速度从我眼前消失!”凤亦北眯起俊眸,看着眼前三位兄弟兼好友。
他此时真得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有问题,不然的话,怎么会交上这么一干的损友,不安慰反倒幸灾乐祸!
“那个女人呢?如何处置的?”凤亦北捏着盏杯,冷着瞳眸。
言晞晨知道他问得是上官婉琦,闷闷的回道,“逃了,被上官子轩给救走了!”
他没有告诉凤亦北的是,那道禁锢着上官婉琦的门锁是棠娘娘打开的。棠娘娘到底还是做不到对上官婉琦见死不救。
“该死!”凤亦北重重的将手中的盏杯砸在桌面。
“呃,九哥,其实我来找你也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凤亦华立马识相的使出撒手链,以求自保。
“说!”
凤亦华不请自坐的坐到了凤亦北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上面用细毛笔写了一些小字,显得有些拙劣。
“这是什么?”凤亦北望着那上面的字,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好像这些字体自己曾经见过多次,却又不知所指何意。
“这张纸上面写的内容就是嫂子留在小铁盒里的最后一张,也就是被上官子轩念完后撕毁的那张纸条里的内容。”凤亦华双眼看着凤亦北认真的道。
“这是你凭着记忆重新画出来的?”凤亦北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十弟,他知道凤亦华有过目不忘的惊人技艺,但是他不知道其重新画出这个纸条的内容有何目的。
“那张纸条的内容上官子轩不是念过了吗?你画出来还有什么用啊?”言晞晨也和凤亦北一样,觉得凤亦华这么做多此一举。
“如果我说,上官子轩念得根本就不是这上面的内容呢?”凤亦华坚定且认真的问。
“你怎么知道上官子轩谎念内容呢?”燕延安道。
“因为我从岚岚那得知,嫂子曾告诉过她,高富帅是一个褒词,是指一个男人高大,富有,俊美的意思!而上官子轩却说这是云语柔写的用来骂他的。加上他念完后那急急撕毁纸条的动作,让我更加怀疑这纸条的内容。”凤亦华条条分析着。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男子都沉默了,包括凤亦北。
是啊,以上官子轩的为人,其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就上官子轩那德性也配上这么美好的词?”燕延安轻哼。
凤亦北听到这话,淡淡的说,“真正的上官子轩是完全可以配的上,只是现在这个上官子轩不配罢了。”
三人侧脸看着他,不知他这话又是何意。
“你们都知道柔儿的事吗?”凤亦北抛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言晞晨等人点了点头,如今的云语柔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真正的云语柔或已香消玉殒的事情也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见状,凤亦北接着往下说,“我怀疑如今的上官子轩和柔儿是故识,甚至还是仇人!他们均来自我们不曾知道的地方。”
凤亦北的话轰着在场的三位美男呆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三人互视着,凑成了个七百五,平均人人二百五。
“九哥,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上官子轩或许也已经死了,而现在的这个上官子轩与嫂子一样,皆是灵魂来自异世?而他与嫂子说不定还是仇人?”凤亦华最先消化了凤亦北的话,有些怔忡的求确定。
凤亦北点了点头。
会有这么离奇,这么巧的事?三人都表现都有点不相信。
“你们没觉得柔儿对现在的上官子轩的了解度出乎我们的意料?没觉得上官子轩对柔儿有一种不报不休的恨?他俩要是之前不认识的话,怎么可能会互相这么了解?会有这么大的仇?上官子轩又怎么会读的懂柔儿写的纸条?”凤亦北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而这些问题都充分的说明那两个人肯定是旧识。
三位美男沉默,知道凤亦北分析的极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亦北,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俩是来自哪个世界呢?”言晞晨有点谨慎的问。
“会不会是来自狐狸谷啊?或者蛇岛?你们想啊,云语柔和上官子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狡猾!而且,还都是毒蝎……”他的话让凤亦北的一杯烈酒给呛得没了下文。
凤亦北瞪着那口无遮拦的燕延安,大有再灌他一口的架式。
“我觉得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凡人,不是妖,你们看,他俩写得字和我们是那般的相似,甚至有得还是一样的,比如说这头四个字:上天入地……上天入地?!”言晞晨指着那纸条嘴巴张得可以塞下整个鸡蛋。
凤亦北夺过凤亦华凭记忆画出的纸条,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连推带敲的竟然就将意思给蒙对了。
他放下纸条看着好友们,一脸的阴沉。
这上天的本领,云语柔是没有,但入地的本领就难说了。
四个人八双眼凑在一起,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地道!
云语柔定是在火场中摸着哪条地道逃生了,顺便带走简寻川。
可是那个暗堂不可能会有地道啊!也没有人敢背着他偷偷挖。若真有地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云语柔在被关押的期间挖得。
“哇,想不到嫂子还有这般本领,不知这地道是挖在哪?又通往哪了?”凤亦华惊叫出声,心里对这位小嫂子更是佩服。
“嗯,确实厉害,比地鼠还厉害,你们说,她会不会之前把这地道挖到了老宅啊?”燕延安语气调皮的说。
可是话刚落下,便整个人呆住,旁边的几个人也同时僵住。
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那老宅的暗室四面铜墙铁壁,唯有地面不是铜灌的。也只有从地上钻入,可能避过当时守宅的老太太,才能事先躲在暗处以一脚之威踢昏了张联。
若真的是云语柔从暗堂挖了地道潜入到老宅的话,那么她将有充分的时间作案,且也只有她具备这个作案的时间。
既然都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准确挖好通往外界地道,那么她若真的具有神偷撬锁的技艺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凤亦北不觉的懊悔,他怎么总是一再的低估她的能力,总以为女流的智商终究比不过男子。
现在的他发现,原来自己和云语柔相比,除了地位,根本就不具备其他优势。
从白日里上官子轩的反应,可以猜测出他已经知道那兵符极可能已经落到了云语柔手中,以上官子轩对云语柔的恨肯定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势必会采取一些行动针对云语柔。
“延安,你带些人重新给我仔细的堪察暗堂遣址,务必找到那条地道,只有知道了那地道通往何处,我才能知道柔儿会逃向何方。晞晨,你让人暗中盯紧上官子轩,不能错过他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得到机会对柔儿下手。十弟,你派人调齐人马,我们提前采取行动,不能因兵符丢失之事乱了军心。”凤亦北急忙做出挽救性的部署,只希望这一切不会太迟。
但是,京都里的人似乎速度比他还快一步。
京都
凤亦君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后,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他原本还在气恼言晞岚背叛自己,中断了情报;还在担心凤亦北娶了上官婉琦,得到那兵符借得十万人马后如虎添翼。想不到竟然这场利益婚姻竟然会胎死腹中,兵符凭空消失,且凤亦北甚至还为此与云语柔之间产生了难以弥补的间隙!这可真是老天相肋于他凤亦君啊!
据上官子轩的来信称,兵符极可能就在云语柔的身上!
如果能够活捉了云语柔,那岂不是一举两得,赚大了?
轻扣了两声响指,左汇应声而入。
“王爷,有何吩咐?”左汇弯腰恭敬的问。
“你派人布下天罗地网给本王生擒云语柔,记得不可打扰到九王爷。”
“是!”左汇应下,脸上却隐隐的有着不情愿。
就算再不喜欢秋儿,可是毕竟再过几个月,孩子就可以出世了,他也无形间觉得生命可贵,时常想像着共享天伦的画面。
何况之前缉捕云语柔的经验与教训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一份苦差!那只母狐狸并不是那么好捉的!上次五王爷亲自出马不也照样混得个落荒而逃。
“太后驾到!”门外响起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声音。
凤亦君只能从软榻上懒懒的站起,随手披了个披风。
燕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步伐凌乱的走进殿内,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凤亦君,老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仿佛被气得不轻。
燕太后将雕了游龙戏凤的柱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捶,“君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是想害死你哥吗?”
凤亦君看着盛怒的燕太后,只是轻轻的耸耸肩,重新坐回软榻,“母后,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皇儿听不明白。”
双手交叉的枕在脑后,老神在在。
见他这副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模样,燕太后更是被气得猛咳起来。
她指着凤亦君,“君儿,你让朝中的几名元老联名奏写你哥的十宗罪,并且暗中调动军队替换了宫中的侍卫,将你哥禁足在寝宫中。你这么做是想造反吗?”
她也是刚刚才从太监总管那听到这消息,特意赶来求证。她不敢相信的是发动这一切的会是凤亦君,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向在位的儿子发起生死争夺战!
“母后,您这话说得皇儿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造反?江山这把椅向来就是能者得之,大哥他在位的这三年替百姓谋了哪些好处?若不是朝臣对他早有微辞,皇儿岂能鼓动得了他们?皇儿这么做,也都是为您啊!”凤亦君垂下眼帘,让那长长的眼睫遮住自己的真实想法,看似有些无奈的说。
“为了我?”燕太后怔怔的重复着凤亦君的话。
“皇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能保住母后您的太后之位啊!您想,大哥如今早已失去了民心,这皇位定是坐不长久了。如若我不率先夺得此位,让皇位落入他人之手,试问到时,母后您还会是太后吗?我还会是王爷吗?与其如此,不如让我登上皇位,届时,您依旧可以继续做您的太后,岂不两全其美?”凤亦君笑如妖孽。
燕太后往后退了数步,一脸的悲痛,“简直一派胡言,你实在太让母后失望了。你如果真的担心你哥的皇位危及,完全可以助其佐正,何须取而代之?母后看你是早就盯上了你哥的那把椅子!”
凤亦君轻笑,对燕太后的话不做反驳。
他的态度看在燕太后的眼中无疑就是默认。
燕太后顿觉天昏地暗,她连忙伸手搭上身边宫女的手。
身为人母,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即便她一向不喜欢三儿凤亦品,但也不能亲眼看他从至尊皇位伦为阶下囚,那种感觉将会比死还要难受,她更不能接受,造成这一切的会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五儿凤亦君!
燕太后想到了皇后苏南樱,如果凤亦品伦为阶下囚,那么即将临盆的苏南樱处境也必将凄惨,然而这一切的变动更关乎到她那未出世的小孙子一生的命运,自己这个做为奶奶的,绝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保持现在的局面,由三儿坐视着这大好河山,君临天下。五儿辅佐其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而自己继续当着这一国主母。
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富贵,共视河山。
“君儿,你可有替你那未出世的小侄儿想过?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害了他一生啊!你于心何忍?你难道一点都不珍惜这几世修来的兄弟缘分?”燕太后打出亲情牌,试图感化凤亦君。
凤亦君看着燕太后,半晌才道,“母后,当年您让我设计陷害四哥的时候,怎么就不跟孩儿提亲情可贵?您放心,到时我会对大哥网开一面的。”
当年他与四哥之间感情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和亲哥凤亦品的,曾几何时,他与四哥都是结伴入学,结伴出游。
“君儿,你夺了你哥的皇位,这会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你不能这么做!”燕太后不死心的继续劝阻着。
“那依母后之意,是觉得皇儿到时杀了大哥更好?”凤亦君笑着反问。
燕太后僵在原地,看着凤亦君,不禁的悲从心涌。
之前,她总是千防万防,先帝未驾崩前,防太子,防四皇子,防九皇子,防十皇子,就是没有想到要防自己的另一个亲生儿子。
难道这就是报应?老天要她这个当母亲的在有生之年尝尝儿子互相残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