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兰轩儿梦落兰家苑

瓢泼大雨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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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一张拥挤不堪的桌子上,在一盏明亮的台灯下,某人睁着她那浮肿的眼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无视于外界的幽静与黑暗,手里拿着笔还不停的在一边的草稿纸上划拉着些什么,镜头拉近,只见纸上写满了“贱男于安,于安贱男”。

    没错,此人就是我,在高考前夜,奋发图强,奋起直追,奋不顾身,誓把耻辱洗雪,为此我已经这样奋战了好几个夜晚,苦不堪言,要问我为何如此的拼命,那就是全拜一个人渣所赐了。

    于安其人,学校风云人物也,校园十佳男子之首,无数少女为其所痴迷,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一个我——大名兰轩儿。

    予观乎安安,课时必耍,手机不离手,却在老师抽问时从容作答,意气风发;课间必玩,篮球不放过,成绩照样倍儿棒,红榜之首必是其大名,真乃神童也。想我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学习,怎么就永远混迹于下三滥的队伍中呢,于是乎他就成了我的偶像,于是乎我们纯情少女一群就自发的组成了安安护卫啦啦队,无时无刻不出现于其左右,一时之间成为校园奇谈。

    高三那年,举校沉浸在一种离别的气氛之中,我们啦啦队也丧失了部分主力成员,痛定思痛,我们决定向安安表白心意,我半推半就耗尽半生心血呈上一份告白书,顿时心花怒放,迎面而来,我那战友们却告知我她们竟是都没有写,因为安安是有女朋友的,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是外校的高材生,成绩优异,两人可谓是金童玉女。

    这些话直接把还在热带海洋畅游的我给生生的扔到了北冰洋,*,冷飕飕,心想安安不会笑我吧,那我们纯洁的友谊关系还怎么保证啊。接下来几天,我在忐忑不安的臆测中度过,可是却一点儿事没发生,我想我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我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于一旦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宁愿毁掉这一世英名。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距考试还剩一个月的日子,我忧郁地过着的日子,看着课桌上一大叠空白的卷子我坐在座位上神游,就在那时他找到了我,那样的他,在阳光之下,狡黠一笑,那样的让人沉醉,我的心徜徉在青春明媚的幻想之中,他缓缓开口,我静静等着。

    “等你考上和我一样的学校吧……”配上他蔑视的耻笑,手里拿出信想将信撕成两半,可是撕了很久,那封信还是完好无损,或许,更标准的说法是,那一大包信还是完好无损。他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泛出了汗珠,白皙的脸上也被逼出了红云,依然还是那么的好看。

    不愧是我写的信,既有数量又有质量!

    没过多久,他便放弃了,直接将信打在我的脑门上,愤然离去。

    看着这一切,周遭的同学或作痴呆状,或作恍然大悟状,或作愤怒状,或作花痴状,人生百态,应有尽有,我灵机一动,跑到教室门口,冲着于安的背影,用手挥着信,亲切的喊道,“安安,你的信!”

    于安停了下来,过了有好一会儿才黑着脸转过身来,“不——是你的信!”

    “不,是你的——”还没待我说完,于安就走了,我淡定的回过头对着后面还在关注动态的同学矫情的说道,“真讨厌,又给人家写情书了。”

    可是,流言还是以我无法预料的黑马之姿奔了出去。

    第二天,我出名了,什么“不自量力”、“癞蛤蟆”、“天鹅肉”、“安安迷”……充斥于我的耳朵。

    我恨了,战友找到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叫我谅解,安安刚分手,是受刺激了;我怒了,而且据我猜测,她这泪多半搀和了对分手后安安的心痛而泣和其终于有机会了的喜极而泣。

    所以,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我准备勇攀学习之巅。

    明天就是高考了,可我还是有好多没弄明白,还有好多知识点没有背住,卷子上的一道题把我看得头昏脑涨,只好找教材出来看,拿出来一本书,只见上面写着“神话”,这好像是我几天前在地摊上买的,可惜一直没机会看,也就让它一直摆在了这儿受尘,把它放了回去,又继续找我的教材,摸到一本书拿出来一看却还是《神话》,不甘心的我要把它放回去,可此书似有魔力一般,黏在了我的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它像在对我说话,它在叫我翻开它,迷了魔一般,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翻开了书页。

    翻开第一页,那是一幅水墨画,一棵大大的开满花的樱树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一个姿态悠然的男子睡卧在树干上,一个小小的女子坐在地上瞻仰着那个男子,那炙热的眼神透过画纸传了出来,仿佛要在我的心上烧出一个洞来。

    在书里随意翻了一页来看,还是一幅水墨画,看那装束该还是那男子和女子,只是这回我竟然能听到两人的话语还能看见两人的动作。

    奄奄一息的男子无力的躺在女子怀里,虚弱的问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可知我的心里从未有过你?”

    女子笑了笑,盈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本是寓居在桃树上的一只小小的桃妖,有幸被师傅捡了去,到了天庭也不用心修行,最后落得个妖不妖,仙不仙的地步,你本是龙海大公主的儿子,却因为流着一半妖魔的血液,也落成一半是妖,一半是仙的田地,师叔说过,这就是天生一对,命定的缘分,谁都拆不散的。”

    “不后悔?”

    “嗯,不后悔……”

    那熟悉的场景让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我摸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继续慢慢的翻着手里的书,书里的画竟似活泛过来了一般,我置身于于那一幅幅的水墨画里,我能够感觉的到眼前人儿呼出的气息,或微弱,或强烈,树上的花瓣被风刮落,正好掉在了我的手上,那份触觉,真实的令人生畏,我抬手轻嗅,手上还留有余香。

    那书里的每一幅画都在为我诉说着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又都彼此衔接着,串联着,这不是什么神话,这应该是悲剧的——

    偶一日,受劫在外的御灵大仙捡了一只小小的桃妖回家养着,桃妖每日就只管跟着荒唐度日耽于美色的桃花大仙,不学无术,插科打诨,对内乖巧异常,被师傅师祖宠着,对外嚣张跋扈,却也无人敢妄言,悠闲日子也过得是好生自在,可偏偏遇着了命里魔障——魔界的至尊,半妖半仙的花葬无,从此入魔,手染鲜血,欺师瞒祖,祸害苍生。

    花葬无生前追着御灵大仙,死后对恢复仙籍的御灵大仙无能为力,落寞之中,求得无邪上仙将其魂魄放逐于破碎的时空之河中,任其流驶。桃妖紧追花葬无之后,为找到花葬无的灵魂归处,生生的将自己的魂魄分成十份,在每一个时间空隙之中游离,誓要找到花葬无。与其相好的紫薇仙子、百合仙子等一众仙子为助其实现夙愿,也一齐自领尘劫入了浊世,而桃花大仙不知何缘故也跟着一同入世,如此算来,此事竟是牵连了一百来位仙家,此后三年,百花不放,世间浑浊,一片黯淡,天上人间,从未有过之事。

    那份痛楚,将自己的魂魄撕成支离破碎的痛楚,我能感觉得到,那么近,逃离不了,那么清楚,忽视不了,即使关上了书,也停止不了那份痛楚,它好像活在了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里,吸食着我的骨髓,我的全身不受控制觳觫着,我呼吸不了,快要死了一般。

    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挣扎着把那东西扯出来,一看竟是一支笔?再仔细的看看,还真是一支笔,手上的书不见了反而变成一张卷子,卷子上还有一滩水渍,嘴边湿湿的,原来我刚才是睡着了,带着记忆在书堆里找了找,找出了梦里的那本《神话》,心有余悸的打开来开,里面的内容竟和梦里那本书无一处相同,这里哪有什么桃妖,哪有什么花葬无,有的不过是女娲,不过是夸父,不过是后羿。这可真是一个奇特的梦,绷紧的弦松了下来,不经意瞟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到凌晨四点了,悲催一阵,囫囵吞枣的看了一会儿书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桃花、桃花,变美了/桃子,桃子,吃光了/桃树、桃树,长高了/桃妖、桃妖,想你了……”

    睡觉也不得安生,谁一直在外面唱着歌,我大喝一声,“是谁在唱歌!”顿了一下又接着唱到,“嘿,温暖了寂寞!”

    我恨条件反射!

    睁眼一看,只见床头立着的两个目瞪口呆的古装小美人儿,真奇怪,怎么两个梦都这般怪异,这学习可真是能让人昏了去,无奈摇摇头,又倒下大睡。

    倒下时头不小心磕到了床框,这个梦还挺真的,连痛觉都如此逼真,想着,梦里的人是否也会给予我回应呢?

    于是,我奸笑着看向一个小美人儿,“美人儿,给大爷笑一个!”

    美人儿还在,依旧目瞪口呆,我伸出双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向高点的美人儿发去一掌,她却反手一抓将我按于床头,一边焦急的看向旁边矮点的美人儿,“鸯儿,你快看,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呀,痛,女侠饶命啊……”

    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会有这般力气,看来连我的梦都多少沾染了几分女子强权主义色彩。

    那个叫鸯儿的妹子丝毫不理会我的感受,迅速抓过我的手,把着脉,“这脉象无甚大碍,莫不是小姐那日落入水中,惹了癫症了,鸳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名唤鸳儿的女儿已是急得红眼了,“我又如何得知?要不去叫王爷吧!”

    “哼,王爷,你还指望他呢,莫不是他……”看来那王爷定是狠狠的得罪了这个叫鸯儿的女子,看她一脸的怨气。

    “都怪我,没有看好小姐,怎让小姐跟那媚狐狸走了!”鸳儿真的掉下了眼泪,如此不禁吓,真是枉费了我的女权主义梦境了。

    “你也是的,只是小姐遭此祸事,王爷府内的那位,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让他好过吧。”

    鸯儿说的愤愤然,全然忘记了她的手还捏着我的手臂,使劲儿捏着,只听“咔”一声,我的手便脱臼了,我痛得眼泪口水直流,鸯儿看我的境况,眼睛都不眨一下,逮着我毫无生命力的手一按,又听“咔”一声,就把我的手接了回去,我的眼泪口水再一次泛滥了。

    是谁告诉我梦里就不知道痛的,我怎么这么的痛。我埋进被子里,紧闭着眼睛,期待再一次睁眼的时候这梦境就消失了,再睁眼还是看到那两人,于是我再闭再睁,还是没变,狠下心来,这一次不听到闹钟响就不睁眼,却有一只手在扒拉着我的眼皮,我翻着白眼,隐隐约约的看到鸳儿趴在我的身上,手还在抚摸着我的眼睛,“小姐,是眼睛痛吗?”

    这竟然是真的,我愣愣的,亲切的把鸳儿的手拿到嘴边,重重的一咬,鸳儿吓得直呼,“小姐疯了,小姐疯了!”

    旁边的鸯儿淡定的说了一句,“小姐本来就是疯的,”说完后眼神黯了下来,“只是如今更严重了,夫人回来该如何交代?”

    看现在这情形,我了然了,虽然很奇特,虽然很梦幻,但这是事实。

    我于旧时空空隙中穿梭,抓住了历史遗弃的锁链,被过去的尘事所牵连,承接了岁月所赋予的伟大使命……它有个极为简练极为强悍极为精致的名字——穿越。

    说到穿越,那就不得了了,想当初,我就想过穿越到社会化大生产的最前线,积极投身于祖国的建设,帮助国家快速进入社会主义现代化社会,完成我国的伟大复兴,再去看看……

    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欲哭无泪了,今天我本该出现在考场,可是我没出现,这就意味着我向于安投降了,想我堂堂好女儿,怎能如此,由于复习过度而猝死,最终穿越,想想都觉得丢脸,回去了我又该怎么说呢,这倒是后话,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应该怎么回去呢?

    我怔怔的下了床,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背上,顺手那么一摸,这头发倒是顺滑异常。我在屋里转着圈圈,仔细研究着屋子里的一切,鸳儿鸯儿就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走到一面铜镜面前,看到镜子里面的人一脸的坑坑包包,还布满了麻子,整张脸像是被人给打了一拳,青肿的样子实在是骇人,明明一双眼睛是那般的明亮,嘴巴也那么的小巧,我被吓得腿一软,向下跌去,还好鸳儿和鸯儿接住了我,我望向她两,求助的问道,“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两人相视一眼,满怀关切的看着我,“小姐,不记得我们?”

    我木然的点点头,这岂不是废话吗。

    “小姐是将军府内的二小姐,司空王朝的宣王妃,奴婢叫鸳儿,这个是鸯儿,”鸳儿把一旁的鸯儿牵到了我的身边,忧愁的对着鸯儿说道,“鸯儿,你看,以前小姐再怎么傻也是认得我们,这可怎么办?”

    鸯儿受了鸳儿的感染,也变得忧愁起来,朝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小姐,你看,鸯儿有一文钱,鸳儿也有一文钱,鸳儿和鸯儿都把钱放在这张桌子上,那桌子上一共有几文钱呢?”

    这不就是非常简单的“1+1=?”的问题吗?这一定是一个脑筋急转弯才对,此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我虚着眼睛看着鸯儿,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这可把鸳儿给急到了,拉着鸯儿的手臂说道,“小姐真是可怜,鸯儿你说对不对,小姐这会儿连银子都不认得了,真是——”

    “真是要被王爷给骗财骗色了,”鸯儿接道。

    鸯儿,你确信,这王爷是要骗色?这姿色,赔上一栋楼给我我也不要,更何况还是一个王爷,这王爷不是脑残就是身残。

    骗财倒还有些可能,司空王朝的王爷还缺钱?可是哪里来的野王爷?看来我以后的生活有得熬了。

    司空王朝,从未听过的名词,再怎么用功,再怎么努力,靠着那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于事无补,我终究是对不起那几本历史书和那位满脸沧桑的历史老师啊。

    “那我叫什么?”光听得她们小姐小姐的叫,这身体的名字却不知道,可是和我的名字一样。

    鸳儿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着,“小姐名谓兰槿轩,岸芷汀兰,木槿之花,轩是当今皇帝亲自赐名,取远古轩辕黄帝之轩,当年老爷领旨诛叛,仅用兰家十二骑就端了吕家堡,离家两年的夫人也携小姐同归,民间可传小姐是司空王朝之嘉瑞呢!”鸳儿说着说着愈发自豪。

    兰槿轩这名字被这么一解释顿觉悦耳动听,两字之差,兰轩儿就万万及不上兰槿轩,说不上有多喜欢兰槿轩这名字,只是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似乎天天都有人在我耳边叨念着,但又确乎没有人提过。

    “小姐懂了?”鸳儿问道。

    我点点头。

    “小姐可是真懂了?”鸳儿一脸的怀疑,那目光就像是在看弱智儿童一样。

    这兰槿轩以前怕是个痴儿,两人才做出这样的表现,古代不是等级森严的吗,这两个丫头大大咧咧,行为举止竟完全不像是丫鬟所作所为,看来没回去之前,我在这里憋屈好一段日子了,不仅要守着两个随时打击我自信心的丫头,还有一个可能是残疾的王爷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