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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人,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人。”善舞拉着关爻向两人走去。
杜沿杉闻言朝善舞这边望了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嗯?”善舞有些疑惑,“姜大哥,杜大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
“我又惹恼他了,”姜挺扯了扯嘴角,“善财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和煦的阳光照在关爻苍白的脸上,他正随意打量着马场的四周,显得一脸慵懒。
“我打算带善财去溜一圈,这段日子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都快闷坏了。”善舞说道。
“行,就快开饭了,你们别玩得太晚。”说完姜挺也走开了,刚才不知怎么的,两人又聊到了伤药之事,杜沿杉以为姜挺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每次提及此事,姜挺的态度都是支支吾吾,所以他才置气离去。
姜挺实在里有苦难言,他从系统里兑换的东西根本无法向杜沿杉解释清楚。
只是,一味的隐瞒,会造成更多的误会和伤害。
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可他与杜沿杉本就没有相识相知到可以毫无保留的地步,他甚至猜不透杜沿杉的心中所想。
就算是有了亲密关系又如何,也仅此而已罢了。
姜挺上辈子吃尽了苏妙的苦,他的本意原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对杜沿杉产生倾慕之心。
他叹了口气,不该再苦恼这些个有的没的了,杜沿杉这样的人真不该是他可以宵想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关爻被善舞牵着逛了一圈,两人在积雪上踩了一串脚印出来。善舞显得挺高兴的,他指着马厩、跑场一样样的介绍给关爻,也不管关爻是否在听,不过关爻真的是完全没听进去。
关爻出了屋子没走多远,便发觉这个马场里有些异常,似乎有人附近在暗中监视着。
他是江湖中人,尽管失了基层功力,但六感仍旧十分敏锐,对外界的细微变动都能察觉。他屏声敛息跟着善舞走了一会,确定了这马场里至少有两个人潜藏在角落。
这两人都是隐藏的高手,如果关爻没有修炼那邪门的功夫,估计是没法察觉到的。
“那个什么杜大人,是从元京来的?”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关爻早就摸清了善舞的性格,这和尚就是个一根筋,所以他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并不想花心思去拐弯抹角。
“是啊,杜大人以前是国师,”善舞答道,回头去看关爻。“善财,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嗯……嗯。”关爻含糊地应付了下,原来这个杜大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国师了。
关爻虽不曾涉足朝廷,却也听闻过杜沿杉的名号,这个朔国最能干也是最年轻的国师,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看来他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离王那边派过来监视杜沿杉的,虽然离王在元京放了杜沿杉一命,但如果他临时反悔,在这偏远的马场杀掉杜沿杉也是轻而易举的。
杜沿杉身边应该也有高手相护才对,他看这前国师并非蠢人,既然有办法活着离开元京,自然还有保命的后招。
这小小的马场里还真是热闹,关爻勾了勾嘴角,他在伤好之前,倒是能看场好戏。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杜沿杉并没有出现。
善舞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姜大哥,杜大人还没来,你去喊他一声?”
“……先等等吧,大人可能有其他事耽搁了,”姜挺说道,他刚惹恼了杜沿杉,还是尽量避免与对方接触吧。
大娘上完了菜,回头又拿出一瓶药酒:“老李,你不是说腿疼么?这酒是几年前我酿好的,一直存放到现在,你每天喝上一点,对你的腿有好处。”
“谢谢,你有心了。”李易忙站起来接过酒瓶,里面的药酒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怎么用过。
为马夫们做饭的原本是一对夫妻,也就是大娘和她的丈夫,他们和李易、王双可以算是这马场里的元老级的成员了。
大娘他丈夫的腿脚有一到下雨天就酸疼的毛病,于是大娘照着村里大夫给的方子酿了一瓶药酒。
只是这药酒还没酿好,她丈夫便生病去世了。
如今,这瓶药酒落到了李易手里。
“有些年头了吧,”王双一边扒饭一边问,像他这种粗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跟杜沿杉吃的几顿饭别提有多不自在,见杜沿杉迟迟不到,也没继续等他,直接管自己吃了起来。
“是啊,这酒放的越久,功效越好。”大娘颇为自豪的说道。
李易笑了笑:“收你这么贵重的酒实在不好意思。”
“客气啥?反正我放着也是放着。”
李易拍开酒瓶上的封泥,屋内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酒香,他站起身子道:“来来来,大家都喝一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姜挺倒了一小杯,浅尝了一口,这酒闻着香,喝起来药的味道较重。
“不必了,我不会喝酒,”善舞忙拒绝道,他虽已被逐出师门,但至今仍遵守着佛门中最基本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李叔,你这腿上的毛病可是以前挨了棍子后落下的?之前从没听你提过。”
李易沉默了一会,道:“也不全是,人年纪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是杜沿杉下令对李易用刑,李易失职在先,只是杖责一顿算是轻的了,现在落下了这腿疼的病根,于情于理上倒是怪不得杜沿杉。
“小子,你也来点。”说着,李易又给木南倒了一杯。
木南学着姜挺的样子,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咳……好辣。”
“你慢点喝,”姜挺拍了拍他的背脊,加了几片萝卜到木南碗里,“吃点菜,冲冲味道。”
“谢谢姜大哥,”木南眉眼一弯。
正在谈话间,杜沿杉的小厮进了门。
“小树,我们准备用饭了,你去叫杜大人一同过来吧。”大娘说道。
“大人今天不跟大伙一起用饭了,我端一些送去公子的房间。”名叫小树的小厮说道。
“好嘞,我这就给大人盛一些。”大娘拿出几只空碗,为杜沿杉盛了些米饭,杜沿杉才来马场没几天,大娘摸不清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便将桌上的每种菜色都夹了一些。“小树,你送完饭记得早些过来吃啊。”
“嗯,我伺候完大人就来。”小树将碗碟一只只放入食盒中,转身拎了出去。
姜挺皱了下眉头,杜沿杉的手受了伤,恐怕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提出要在自己屋里独自用饭,这样也好,免得他因为失仪而尴尬。
“哼,刚来时还说什么跟我们一起吃,这么快就开始摆谱要分开吃了。”王双没好气地说着。
“你就少说几句罢,说不定人家真有事呢,”李易喝道。
“大家快吃吧,不然饭菜都要凉咯,”大娘说着给善舞盛了满满一碗饭。
善舞谢了一声,起身接过,又为关爻夹了些蔬菜。
坐在他边上关爻一直阴沉着脸,刚才其余几人旁若无人的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让他十分恼怒。
若是在炼血门,他早就将这些无礼之徒大卸八块了。
“善舞啊,你上哪捡了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啊?你刚带他出来时,可把老婆子我吓了一跳。”大娘打趣道。
“我在边境那边遇到了善财,可能是因为打仗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而且他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性子有些冷,不太爱说话。”善舞解释道。
“我看他这身气质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他家人现在是不是在四处找他。”
“唔……忙着赶路回马场,我们当时并没有再原地做多停留,一时又找不到能够收留善财的地方。”善舞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马场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向杜大人告假几天,带着善财回边境的村镇里寻亲。”
关爻一听,立马瞪了善舞一眼道:“不要,我不回去。”炼血门的人正到处找他呢,回去送死么?
“善财别怕,你总是要找回记忆和家人团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家人的。”善舞说道。
关爻愣了一下,冷脸望着善舞:“你说真的?不反悔?”
“嗯!”善舞用力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道,“我们来拉勾,说到做到,出家人不打妄语的!”
“不拉,小孩子气。”关爻撇过头专心吃饭。他是被老教主捡回炼血门的,他的父母早不知所踪了,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说不定已经……
姜挺笑了出来:“善舞你早就还俗了,还自称什么出家人啊?对了,你这光脑袋,还不肯留头发么?”
“我……”善舞脸一红,“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王双再添了一碗饭,“整日吃斋念佛,没个意思。”
“我从小在寺庙长大,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连名字也没有,只有师父取的法号。”善舞默默说道。
大娘笑着:“我起初还以为这名字是你家人取的,但是做法号也颇怪,更像是舞姬的名字。”
“寺里的字刚好排到舞字辈,”善舞挠了挠脑袋,“其实这名字叫久了还是挺顺耳吧?”
“哈哈,通俗易懂,”姜挺大笑。
另一边,杜沿杉坐在自己屋中,他刚收到手下探子从元京写来的信,信的内容令他目瞪口呆。
先皇的突然离世竟是人为所致。
看完信函后,杜沿杉立即将信纸放入烛火中烧成灰烬,拿着信纸的右手止不住颤动。
“咚咚”
门外传来小树的敲门声。
“大人,我把饭菜拿过来了。”小树站在门口说道。
杜沿杉将烛台边掉落的纸灰用袖子抹去,说道:“进来吧。”
小树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盒盖,将碗碟一一取出,放好筷子后:“大人,可以用饭了。”
“嗯,”杜沿杉起身踱步到桌前,他面上平静,心里则早已乱成了一团。
先皇居然是被毒害而亡的,他早该想到了,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就辞世呢?
在没有证据前,他一直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如今元京的探子已经收集到一些细微的证据,虽不足以找出幕后的真凶。
若是他没有离开元京,或者早些回到元京,说不定先皇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毒害,终究是他没能护住先皇,才被奸人有机可趁。
想到此处,杜沿杉内心揪作一团,痛苦万分,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衣摆,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大人,你怎么了?”小树见杜沿杉脸色不对,忙问道,“可是手上的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奴才伺候大人用膳?”
“不必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惨白着一张脸,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大人……”
“出去!”
“是,”杜沿杉这种反常的样子并不多见,一旦发作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小树福了福,退出门外,又替杜沿杉带上门。
烛火渐渐燃尽,越来越暗,屋子里的门窗紧闭着。
杜沿杉独自站在幽暗的屋内,浑浊的空气让他几欲窒息,他脑中仿佛又想起了老师曾反复对他说过的话。
——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为朔国活着,一生效忠朔国的国君。
这便是杜沿杉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目的。
午饭过后,姜挺去马厩里看了看砚墨,上午让它驮着同类的尸体出去掩埋,不知有没有对它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他心中有些担心。
去了马厩之后,才发觉砚墨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并没什么异常。
马场里只剩下砚墨和杜沿杉的另一匹瑞马,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运送新的马匹过来,看来已经彻底放弃了补充战马的计划。
姜挺给砚墨加了些草料,见砚墨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砚墨往门栏方向摆了摆手脖子,然后朝姜挺眨眨眼睛。
“想跑一圈?你上午刚驮着重物出去过,还有体力么?”姜挺说着,又塞了一把草料到砚墨口中。
砚墨撇开嘴,继续眨着它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好吧,就依你。”姜挺打开门栏,取下挂在墙壁上辔头,套在砚墨头部,将马鞍固定到砚墨身上,拉起缰绳牵出了砚墨。
砚墨高兴地呵出一口气,在半空中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
现在是午时三刻,太阳虽大却并不猛烈,照在脸上暖洋洋。
待姜挺大步跨上马背,砚墨跳了几步,随后快速奔跑起来。它与姜挺在这跑场里已跑过无数次,砚墨闭着眼睛也能认清路,只是现下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积雪,跑起来是一种很新鲜的滋味。
马蹄踩在雪地里发生的“嚓嚓”声,在砚墨听来十分悦耳。
它在早上刚踏入雪地里时,就想要跑上一番了。
砚墨发疯似得跑了一通,姜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缰绳,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刺骨,却意外痛快,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顿发泄后,姜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砚墨刚停下脚步,他身上的黑铁忽然震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断更了,今天撸了粗长的一发